大家好,我是BroadWe的林白水。

20181116這期的《奇葩說》相當精彩,導師中蔡康永和薛兆豐都下場辯論,陳銘和詹青雲的交鋒也是犀利尖銳。開杠環節,陳銘那「兩朵烏雲」一出口全場就炸了。強大的知識儲備,你引經據典,我就師夷長技以制夷。

綜藝與理性的衝突

儘管薛教授和詹青雲對知識的定義和作為反方的立論更現實也更具邏輯,無奈這畢竟是一檔綜藝節目,最後總是呼喚世界大同的持方能取得勝利。

那些講現實是多麼真實殘酷,人性是多麼經不起推敲的持方,儘管說得也都是真理,現場投票的觀眾卻更願意暫時掩耳盜鈴一下,為正方呼喚出的暖心的「宇宙和諧大願景」投出自己的一票。理性和嚴謹雖然很重要,在感動與娛樂當道的現場卻拉不到票。

精英與大眾的衝突

其實這次這個辯題,反正持方基本可以看做精英與大眾的立場。雙方立論的話語體系和煽情例子,也都在遵循這個立場的基調。

各自的理想世界,簡單概括就是:

大眾:我為人人,人人為我!

精英:自由競爭,適者生存!正方是要走大眾路線的,一定會說知識是多麼好,有多少人是沒有資源和渠道去獲取知識的,現在可以共享,是造福全人類的好事情。陳銘和蔡康永都在拿普通人看病求醫舉例,生老病死是大眾最關心也最感到無力的話題,所以基本每次舉這個例子,都能迅速拉到很多票。

時代與個體的衝突

薩特說,小知識分子警惕強權,大知識分子警惕民眾。

其實說的更露骨一點就是,小知識分子警惕暴政,大知識分子警惕暴民。所以傅首爾有一個論點是在說知識落到想做壞事的壞人手裡怎麼辦:「維護世界的美好,需要我們所有人共同努力;但是毀滅這個世界,只需要幾個人努力就可以了。

詹青雲在說思想統一阻止人類文明進步

薛兆豐在說,專業分工是最經濟高效的方式,而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是知識得以迭代更新的最根本動力和制度保障。

這些其實都是不太好聽的大實話。

這個制度看似冷血,看似是大公司在用10萬塊錢一粒的抗癌藥物碾壓那些看不起病的芸芸眾生,但是如果沒有這個制度,根本就不會出現抗癌藥物,因為沒有公司和個人會有動力去搞研發。昂貴的解決辦法,和根本沒有解決辦法,選哪個?也許對於普羅大眾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但是現實就是這樣,歷史的進步總是要犧牲芸芸眾生的,這是不可迴避的代價。而那種世界大同不分你我的人間天堂,我們的國家其實經歷過,叫人民gong、she。那是一場人間浩劫。並不是天堂。

全知與選擇的衝突

至於高曉松反駁詹青雲的觀點,說我們不僅可以同步法蘭西畫院對繪畫的理解,也可以同步印象派的觀點,這樣就可以避免單一思想造成的壟斷而阻止知識進步。但其實這個觀點是模糊了對知識的定義。

梁文道在最後總結的時候說,如果同時同步70億人的所有知識,那就是近乎於全知,而全知的狀態下是知識之間沒有輕重的。正是因為經濟學家和社會學家可以用不同的角度看這個世界,才有了各個學科之間的分化。

說到底,知識是對信息的選擇和梳理。

詹青雲的定義就更深刻,說「知識是人腦海中相信為真的東西。知識是可證偽的,是因為每一個時代都有不同的人相信不同的東西。」如果沒有選擇,像高曉松說的一樣同步更新所有人的所有觀點,那根本就不會有什麼觀點,也更不會有知識,因為每一秒所有的信息都在每個人的大腦中湧現,互相矛盾的,互相重疊的,亂作一團。高曉松還說,面對海量的知識包,每個人都是可以做到差異化選擇的。而人之所以能進行差異化選擇,就是基於各自對信息的膺選和梳理而形成的不同世界觀和價值觀,這些觀念是在獲取知識的過程中錘鍊出來的。隨時同步所有互相矛盾互相重疊的知識的奇葩星人,根本就沒辦法形成自己的觀點,面對海量的知識數據包也就沒辦法做到差異化。邏輯不自洽。在一個人沒學會游泳的時候就把TA推下海,TA並不能獲得了整個海洋,只能葬身海底。

科學與自身的衝突

馬東在最後問,下列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觀點,其實也是暗暗支持反方。

說到底,所謂科學,也不過是用現有的經驗用實驗觀測的方法去回答每一個主觀提出的問題和猜想,而我們人類的過去經驗面對浩瀚的宇宙也許太過短淺,我們實驗觀測方法也許存在我們根本不曾發現的自身局限。《三體》的第一部里,很多物理學家紛紛自殺,因為發現每一次的科學實驗觀測是被一個更高級別的存在所操控的,根本無法得到真實的答案。如果在地球上觀測到的光速都可以是被設計出來的,你能了解宇宙真理嗎?

「我不能定義什麼是『真實問題』,因此我懷疑『真實問題』並不存在,但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沒有。」美國物理學家理查德·費曼(Richard Feynman)所說的這段話,講的就是量子力學中最著名的謎題和悖論。

量子力學是理論物理學家們用來描述宇宙中最小物體的理論。科學講究實證,但發展到最後,發現量子是無法觀測的,因為每一次觀測都會影響被觀測的結果。科學是一套方法論,自己本身不是真理,而是我們總結出來的一套可以用來發現真理的方法。然而,就是這套講究觀察和實證的方法論,研究到最後,發現觀察和實證無法真實獲得這個世界。也就是說,科學發展到最後,自己證偽了自己。

曾在20世紀20年代與量子力學大師尼爾斯·玻爾合作的物理學家帕斯誇爾·約當(Pascual Jordan)認為:「觀察不僅會干擾測量結果,我們甚至可以說正是測量本身產生了測量結果……通過測量,我們強制一個量子粒子佔用了一個確定的位置。」換句話就是「自己創造測量結果」。

如果這樣的話,似乎就沒有「客觀事實」存在了。既然這個方法論有問題,用它驗證過的這個世界,那些我們曾經信以為真的所有真理,是不是也需要重新推敲了?

蔡康永說,宗教為什麼要迫害科學,因為科學在和宗教爭奪結識這個世界的權利。其實,現在的真實情況是,科學在「迫害」一切非科學,因為同樣,它也怕失去現在主流世界用科學解釋這個世界的權利。

溝通與邊界的衝突

整場下來,正反雙方看似打得火花四濺熱火朝天,但其實是雞同鴨講,對知識的定義、立論的角度,完全不在一個宇宙。這其實是人類溝通不可避免的遺憾和美麗。

就像上一集,辯題是「在外地工作,我過得不開心,要不要跟爸媽說?」 明顯可以看出大家的家庭背景如此不同,很難理解對方。高曉松、龐穎以及那些九零後小明星是一邊,馬東、飛飛、傅首爾是另一邊。

前者要麼父母是高知,要麼父母比較年輕、成長環境比較優渥,這樣的孩子很難理解和父母有什麼不能溝通的,因為他們的父母本身不管多大年齡都一直在學習進步,有自己的人生追求,有開放包容的心態。後者的父母,也許完全是另一個宇宙的人。他們吃過很多苦,有固化的傳統的價值觀,他們沒那麼快接收新的知識,也不太能適應時代的變化,家庭里也許從孩子出生到長大就從來沒建立起有效的溝通交流機制。雙方都想像不出對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最後的結果不出意料,說出一個真實世界的反方輸了,高呼溝通萬能理解萬歲的正方贏了。精彩與尷尬,都同樣的真實。

就醬。讀到這裡的都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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