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愛看電影的人,近幾年的奧斯卡小金人品質著實一般,17年的《愛樂之城》18年的《水形物語》都有一種濃重的偽文藝氣息,故事都是好故事,但在看電影的時候總讓人感到導演正在試圖努力給觀眾講一個好故事,很刻意,不自然。當然在這裡我也不是要吹捧《綠皮書》到底有多高級,但在整個觀影的過程中:主角性格的轉變、故事情節的發展嚴絲合縫,每一次矛盾衝突都能牽動觀眾的心緒。

《綠皮書》的故事很簡單,簡單到用一句話就能概括:1960年,美國民權運動爆發前,一位著名黑人同志鋼琴家僱傭一位底層意裔白人糙漢為他開車的故事。

《綠皮書》的故事很複雜,其中既探討了種族歧視、文化差異,還包含了對性向包容等敏感問題的思考……

唐.雪利,一個住在卡內基音樂廳的著名鋼琴家,才華橫溢,有三個博士頭銜,掌握八國語言,他堅韌執著的捍衛黑人的尊嚴和地位。

託尼.利普,一個生活在布魯克林貧民區的底層白人,對有色人種存在嚴重的偏見(他會扔掉幫他家中修水管的黑人工人喝過水的杯子),渾噩度日的中年危機大叔。

兩人一路向南,一個是為了尊嚴而戰的鬥士,一個是為了養家餬口的底層貧民,旅途中從衝突矛盾到包容理解,詮釋了整部電影要表達的 「eyes on the road」

不同的人看《綠皮書》可能有不同的思考,我就兩個方面聊一下我的感受:

一、 關於歧視

歧視是怎麼來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圈子之間必會相互歧視。

高的歧視矮的,瘦的歧視胖的,富有的歧視貧窮的,可笑的是大多數矮的、胖的、貧窮的人很少會試圖為自己正名,因為他們內心深處也同樣暗暗歧視自己羣體。長期的歧視如鈍刀一般緩慢的鋸磨著他們的尊嚴,讓他們變得越發敏感、尖銳。電影中託尼隨口說了句『黑人都愛喫炸雞』,雪利就敏感的覺的託尼在諷刺他、諷刺整個黑人羣體,然而這其實就是託尼開車時無聊的在和雪利閑聊罷了。經年累月的歧視,讓雪利對別人的每一句話都草木皆兵,但凡有丁點兒不對的苗頭出現,他就會身披鎧甲衝去戰鬥。

整個社會的歧視鄙夷,會迫使大多弱勢者成為膽怯的懦夫,同時也會讓一小部分人分化成鬥士。唐.雪利就是位鬥士,1960年,他不畏歧視的殺向了美國深南州,戰鬥且不失禮儀。他既有寧折不彎的傲骨,也有寧彎不折的圓滑。當雪利一再被拒絕使用洗手間後,他寧可驅車往返酒店和表演場地之間一個鐘頭,也不使用搭在室外的簡易廁所,但整個表演結束後,他仍舊對之前侮辱過他的人微笑、握手、告別,風度翩翩。

雪利醉酒後說『對白人來說,舞臺上的他是受人尊敬的音樂家,下臺後他又變成那個被所有白人瞧不起的下賤黑人』。酒精讓他片刻退去鎧甲,發泄出他最不願觸碰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時至今日,我們可以說雪利的悲哀、無奈是歷史的產物,平權運動至今,的確越來越多的弱勢羣體有了發聲的權利,女性可以外出工作,黑人可以同白人結婚等等都是時代的進步,但我們也不能忘記那些拴著鐐銬負重前行的鬥士。

歧視的存在並不可怕,可怕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暴政,可怕的是自以為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正義之師』。雪利是黑人,又是同性戀者,多重的壓力讓他變成的懸崖裂縫中最頑強的野草,必須直面風雨。但又有多少人有他的內心強大,多少人最終沒有選擇『做自己』,而是妥協於生活。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面對明明不公的歧視:我不會去指責你的行為想法,但也請你尊重我的選擇。(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望一歲一哭榮的悲劇不會反覆上演。)

二、 關於孤獨

看題目也知道,我寫這文最初就想和大家聊聊孤獨。我是個時常會感到孤獨的人,在越熱鬧的場合裏,我會感到尤其的孤獨,其實我算是個很會社交的人,話多愛表現,但每次『嘩眾取寵、嬉笑怒罵』之後都會很厭惡之前花枝招展、得意洋洋的自己,我知道那不是我,不過是一個裝腔作勢的皮囊罷了。

在寫這篇東西前,我看了很多有關的影評、觀感之類的文章,有一篇我記得很清楚,TA說『雪利是個住在城堡裏的孤寂者,電影結束時雪利走出城堡,結束了他的固步自封,救贖了孤獨的靈魂』。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那個作者寫了個三段論,文字華麗,層層遞進,寫的很好。但這裡我想說一點我對孤獨的理解,可能和各位心之所想稍有偏差,一點拙見,望諒解。

華麗的孤獨

雪利,一個住在內飾類似大英博物館的宮殿裏的人,房間中象牙立的到處都是,但又不失主人的品味。客人來訪時他會身穿類似皇袍的禮服坐在他那個看著就很不舒服的大王位上,看他的房間也知道他是個多愛裝X的人。但其實裝本身就是他的武器,黑人同性戀的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為他遮擋風雨的東西,所以他只能自衛。有多少個夜晚,他獨自坐在陽臺飲酒,無人知曉,但他也不會想讓人知道,他根本不屑於旁人虛意的同情、輕描淡寫的理解,雪利享受他那種華麗的孤獨。

真正的孤獨

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羣人的孤單。

頭次聽這話的時候真有那種直擊心靈的觸動,雖然現在這句話早已泛濫成災,但不妨礙它依舊是我對孤獨的定義。

什麼是真正的孤獨?

不是未娶未嫁、不是獨處一隅、不是無人聆聽你的苦楚…

孤獨是你明明不滿現在的生活,卻要努力強顏歡笑;

孤獨是你明明痛恨生活裏虛假附庸的繁文縟節,卻不敢說 『不』;

孤獨是你明明不想迎合周遭人事,卻為了生存無處可逃;

孤獨更是當你發現自己正在被一羣你並不欣賞的『他們』同化時的恐懼;

當你被命運扼住咽喉無力發聲時,當你的父母、愛人、朋友都覺得你挺好時,那時纔是真正的孤獨至極。

孤立無援的你站在靜默的世界裡,熱鬧的喧囂敲響你孤獨的喪鐘。

雪利的孤獨

雪利的孤獨在他的強大面前潰不成軍。也許是他在陽臺上獨飲時的側影太過孤寂,也許是他帶著紅酒站在託尼家門前的樣子沾染上了些許煙火氣,讓觀眾覺的結尾時的雪利更鮮活、更生動。不少人這時會覺得雪利應該走出城堡成為一個被愛包裹的小夥or大叔纔是他最好的結局。

其實不然,請先把思緒回到電影伊始。雪利,一個住在卡耐基音樂大廳上的著名鋼琴家,有三個博士頭銜,掌握八門語言的天才,一個以一己之力打破古典音樂對有色人種的歧視的鬥士,這樣的他會怕孤獨?會需要世俗眼中的同情?其實對他說出同情二字都是對他人格的侮辱。

雪利的孤獨是他正衣冠的明鏡,是鞭策他前行的利劍,與其讓他每天被多數人眼中的愛包裹,他更享受他的獨處時光。也許聖誕的夜需要一絲人氣,但破曉後的無數日夜他更愛一個人的狂歡。

孤獨纔是藝術家的一生所愛。

PS:『我是誰』的迷茫

最後稍微聊一下關於我是誰的迷茫。

『我不夠黑,也不夠白,甚至不夠男人,那麼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雪利的問題託尼回答不了,電影到最後也沒能回答這個問題。尋找自我是雪利終其一生追尋的課題,也是每個人窮極一生想要獲得的答案。

雪利其實算幸運,特殊的歷史時期,讓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戰場,並為之戰鬥一生,但更多的人則迷失在人生的旅途中。

雪利的一生最終找到了屬於他內心的平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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