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

 

看到眉頭深鎖的太宰治坐在沙發上，手中文件一頁翻過一頁，當下，浮現在中原中也腦裡的想法是：

 

活該！死青花魚！你也會有這天！

 

接著，他微笑走進廚房，替辛勤工作了一天的自己倒杯咖啡，心情愉悅地啜了幾口之後才突然驚覺大事不妙。

 

 

那個社會邊緣人工作？

 

而且還是熬夜工作？

 

 

中原中也擰起眉：這除非是橫濱的滅絕大危機纔有可能吧？

 

 

「喂，青花魚，怎麼了嗎？」

 

「恩……」太宰治淡淡應聲：「就算中也再笨，也應該知道不能洩漏情報給敵人吧？」

 

「你！」深吸口氣，中原中也隨即壓下到嘴邊的話。他瞪人一眼，砰的一聲將馬克杯重重放到桌上，隨即氣惱地重新踱回廚房。

 

他才沒有忘記這傢伙離開了組織！

他才沒有忘記這傢伙是敵人！

他只是……他只是……

 

 

太習慣了而已。

 

 

「可惡的臭青花魚！」

 

中原中也低聲暗罵，仰起臉來閉上了眼。

 

其實，無論多麼生氣，他都知道對方說的沒有錯。

 

「該死！」中原中也搔了搔頭，睜開眼，重新倒上一杯咖啡後走到太宰治的身邊去。畢竟，偵探社或橫濱出事，對他們也沒好處。「吶，給你。」

 

「嗯。」

 

太宰治眼也沒抬，手上的紅色原子筆在紙上快速寫過幾行字，跟著拿起另一份文件做比對。對方微微蹙眉思考的模樣，讓中原中也更加確信了自己心中的不安，也許事情真的很嚴重？

 

他想著，很識相地別開視線，捧著自己的馬克杯，湊到對方手邊背向著對方而坐。

 

無聲的空間裡流淌著孰悉的過往習慣。中原中也無意識地將背輕輕倚上那人手臂邊，臉頰則貼在沙發椅背發呆。

 

從前，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常常必須這樣盯著兼催促那人趕快把工作做完。

 

「中也，你很重耶。」

 

「誰像你一樣弱不禁風的。」

 

「你這樣我怎麼寫字？」

 

「少囉嗦，這一點訓練對你剛剛好，」

 

「我又不像中也需要靠一身蠻力。」

 

「閉嘴！」

 

「啊，還是說……」看不見對方的臉，中原中也只聽到太宰治輕輕笑起的聲音，「天氣一冷，你就開始想念人的體溫了嗎？中也。」

 

「啊？」

 

「要我抱你也可以喔？」

 

終於意會過來，中原中也忍不住用力給了對方一記肘擊，「少在那裡胡言亂語，快點把你的事情做完！」

 

「明明就是中也在妨礙我。」

 

太宰治嘆口氣，目光掃了幾行，手上文件又翻過幾頁後，忍不住又開口：「中也，你其實可以先去睡的。」

 

「我還不想睡。」

 

「那你想幹麻？」

 

中原中也頓了下，無語側眼睨向太宰治。太宰治亦與他對瞪數秒，最後將資料往腿上一擱，伸出手來撫上中原中也的頰並把人轉了過來。

 

「寂寞了嗎？中也。」帶著粗糙繃帶的撫摸是中原中也所熟悉的質感，他欲開口前，脣上已沾染了太宰治的氣味。太宰治雙手捧著對方臉頰，而中原中也滿足地瞇起眼，朦朧視線裡瞥見那張好看的脣似乎露出了一絲笑，攙和著些許無可奈何與滿滿束手無策的苦笑，那是他從來未曾看過的表情。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中也。』

 

那時那刻，他覺得那雙淡棕色的眼眸彷彿是在這樣對他說。

 

 

「太宰……」

 

「真是的、還說不想睡？」

 

哼哼的笑聲突然傳來，中原中也皺起眉快速地眨了眨眼。

 

忽地，暈黃光線在他眼前漸漸放大。

 

他啪的一聲睜開眼，發現自己依舊是背靠著太宰治。

 

「就叫你先去睡覺吧。」太宰治用紅筆戳了下中原中也的手腕，不知何時在裸露的肌膚上寫了「笨蛋」兩個字。

 

中原中也慢慢意識到自己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間像沸騰般燙熱起來。

 

「啊，中也，難不成你是……」太宰治呵呵笑出聲，眼神中盡是看穿對方心思的不懷好意，「想陪我？」

 

「你、誰想陪你這混蛋！！」氣急敗壞地揮開筆，中原中也跳起身，站在沙發上一手揪起太宰治的衣領，面對面地吼道：

 

「青花魚，你給我聽好！這裡是我家、我的沙發、我的筆！我不好好盯著你這傢伙，誰知道你會幹出什麼事！」

 

「喔，但是，」太宰治無所謂地聳肩，身體慢慢向前傾去，額頭抵上中原中也的額，太宰治挑起對方下顎，指尖撫摸著那人張口欲言的脣瓣，「中也是我的啊。」

 

「而且，中也在的話……」

 

 

 

 

── 中也在的話，實在是很讓人分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