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往事:追憶一等功臣昂士友、王翠英夫婦

父母昂士友、王翠英夫婦的紀念章


作者:昂曉丹


巢湖往事:追憶一等功臣昂士友、王翠英夫婦

《昂氏宗譜》中記載的家庭信息


最憶是巢州


一、父親改名的由來


我的父親昂士友,1924年2月出生於安徽省巢縣(今巢湖市)廟崗鄉後徐村。在昂氏家族族譜上,我的父親屬“仕”字輩(即是“榮”字輩,“仕”是“榮”的分支)。

我的祖父昂家發、祖母童氏育有三子一女,他們給三個兒子取名的最後一個字分別是清、潔、淨。我父親排行老二,本名叫昂仕潔。

我的父親家庭成分是中農,祖父除種自家地外,還要給財主家扛長活。大伯很小就分擔起家庭重擔,沒有經濟條件上學是個文盲。

祖父是個開明人,雖然家境一般,在我父親十歲左右時,一家人省喫儉用供他讀私塾。塾師方茂初先生是個地下黨員,在他的影響薰陶下,1939年父親15歲就偷偷離家出走參加了新四軍。

父親失蹤後一家人心急如焚,經多方打探獲悉父親行蹤後,祖母跑了百十里路找到隊伍上生拉硬扯把父親拽回了家。父親回家後不再安心讀書,一心只想着尋機逃跑。轉年,趁着家人看管鬆懈,父親再次跑回到隊伍上。

日僞敵頑分子得知我父親參加新四軍後向反動當局告密,反動派把我的祖父、祖母抓入牢中吊起來嚴刑拷打,逼他們交出我父親。爲了家人不再因我父親的牽連而受到傷害,我的祖父、祖母被迫選擇登報聲明與我父親脫離父子關係。我父親只得改名爲昂士友。

在白色恐怖的年代,參加共產黨鬧革命,除了要有自我犧牲的勇氣,家人也要承擔巨大的傷害風險。這些不只是小說和影視劇中虛構的場景,而是在父親一家中真實發生的事實。……


巢湖往事:追憶一等功臣昂士友、王翠英夫婦

父親的獨立自由獎章、三級解放勳章、朝鮮三級國旗勳章、獨立功勳榮譽章


最憶是巢州


二、隱瞞半個多世紀的榮譽


我的母親王翠英,1930年出生,山東省煙臺市海陽縣人。她1945年參加革命,15歲入黨,1947年入伍,和我父親同一個部隊、同從事醫務工作。他們在革命戰爭年代的艱苦環境中相識、相知、相愛結成革命伴侶。

我的母親個頭不高,身體偏弱。性格開朗、溫柔,柔中帶剛。爲人熱情、率直。說話總是細聲慢語面帶微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在我的記憶裏,我的母親從小沒有動過我一個手指頭,也沒有臉紅脖子粗的高聲責罵過我。雖然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但她對我並不溺愛。她管教孩子的方法是注重言傳身教,和風細雨的擺事實、講道理,以平等、溫和的方式處理矛盾。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教我做飯、洗衣服,培養我的獨立生活能力。

父、母親很少向我們子女提及他們的革命經歷以及他們身上有何動人故事,因而我也缺乏像同院小朋友一樣炫耀他們父親打仗故事的談資。唯一能讓我在小朋友面前吹噓的一次,是我對他們說我媽媽認識電影“地雷戰”的主人公趙剛的原型“爆破大王”於花虎。那是因爲我給母親模仿電影地雷戰的臺詞“不見鬼子不掛弦”後,母親告訴我趙剛的原型叫於花虎是個有名的爆破大王,當年她曾見過他。於是我迫不及待地將這一情況向小朋友們炫耀。

後來母親的同鄉姜阿姨告訴我:你媽媽很小就參加了兒童團,還是兒童團長,15歲就入了黨,被評爲少年模範,胸帶大紅花和於花虎等英模一起參加區裏的英模表彰會,還登臺作過報告呢。 我很惋惜知道這個情況太晚,否則我在小朋友面前該有多麼露臉。令我們子女悲痛和惋惜的是1993年母親因患癌症,年僅63歲就早早的離開了我們。

我的父親爲人老實、正直、謹慎,性格內向、不苟言笑、不善言談,不擅交際、不諳人情世故。父親常常引經據典或者以他的經歷、經驗來教育我如何做人做事,因此我比兩個姐姐對父親的經歷多了一些瞭解。

父親參加新四軍大半年就入了黨,因爲他讀過幾年私塾在當時的隊伍裏屬於稀缺的“知識分子”,不久就被組織上提升爲政工幹部,擔任新四軍江北遊擊縱隊十八團三營八連青年幹事兼青年隊長。隨隊編入二師五旅後,由於當時醫務人員極度匱乏,組織上就動員有文化的父親改行做醫務工作。父親不計較個人得失,服從組織需要,從零開始,由一張“白紙”在戰火中成長爲一名出色的軍醫。父親的老戰友們讚譽他外科醫術高超,是74師的“一把刀”。

和父親同時期擔任同職級政工幹部的戰友,後來都成了他的上級,從軍職到大軍區職都有。我曾經問過父親:以你的資歷、能力和文化水平,如果你當年不改行如今的職級是否至少會高一、兩級?父親回答說:幹醫務工作同樣是革命工作的需要,作爲共產黨員要無條件地服從組織的安排,不能計較個人利益的得失。另外和我同期參軍的鄉親,有的已經在戰場上犧牲,有的早早回鄉務農,和他們相比我能夠活下來並享受到今天的待遇就很心滿意足了。

2016年父親病故,享年92歲。整理父親遺物時,在帶鎖的老式樟木箱子底層有一個用紅綢布包裹的木匣子,裏邊是父親珍藏的許多獎章和證書。我喫驚的發現其中一枚勳章和頒獎證書是華東野戰軍司令部、政治部於民國三十七年九月(1948年)授予我父親“一級人民英雄”的證章。這枚沉甸甸的勳章和破舊泛黃的證書在箱子裏沉睡了半個多世紀,我們卻從不知曉。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明白了爲何父親生前常說:功勞不說跑不掉,缺點不說不知道。

更具傳奇的是,去年我的戰友在微信中給我轉發了一個戰爭年代二十五軍司令部、政治部編篡的“全軍第三屆英模大會光榮冊”的圖片。戰友告訴我一等功臣名單中有我父親昂士友的名字,我在查找父親名字過程中,意外驚訝的發現我母親王翠英的名字也在一等功臣之列。母親立過大功?我們做子女的聞所未聞。我們多方查詢仍健在的母親的戰友方知,母親是因在戰場上冒死將數個傷員背下火線而榮立一等功。霎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電影“英雄兒女”中王芳的畫面和美國大片“血戰鋼鋸嶺”中的鏡頭。我母親以羸弱身軀冒着槍林彈雨在戰火中搶救戰友的高大形象油然升起。

父親於1979年離休。記得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七十師(原七十四師)編寫師史,組織上派員向我父親等曾長期在在七十四師工作的老同志徵集史料,我父親積極參與但卻對自己曾榮獲華野授予的“一級人民英雄”的榮譽以及我母親曾榮立大功的情況避而不談。因而七十師師史和解放後編輯的原25軍軍史英模名單中均沒有錄入我父母親的名字。特別是我的父親因何突出事蹟榮獲華野授予的“一級人民英雄”這樣崇高榮譽,由於父親的老戰友大多離世,我們已難以查證。

我的父親、母親居大功不聲張、不炫耀、不邀功、不自傲,甚至將這份殊榮對子女都隱瞞了一生,這就是真正的共產黨員的高風亮節。

在昂氏大家族歷史上:古有昂氏父子同進士,今有昂氏夫妻齊立功。文武益彰傳美名,光宗耀祖跨時空。


巢湖往事:追憶一等功臣昂士友、王翠英夫婦

母親的一等功獎章及紀念章


最憶是巢州


三、清白老實、廉潔奉公是家訓


父母給孩子所起的名字表面上是一種符號,實則蘊涵某種寓意,更多的是寄託着某種期望。我理解我的祖父、祖母之所以給我父親兄弟三人取名爲仕清、仕潔、仕淨,就是期望他們做人做事要清、潔、淨。父親喜愛梅花,敬重寒梅的品格、氣質。因而給兩個女兒取名爲“梅鮮”(我大姐是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中出生)和“梅莉”。

父母親從小就教育我們:做人要清白、老實、本分,做事要踏實、勤懇、敬業。不搞歪門邪道,不沾公家便宜。聽黨的話,不講條件地服從組織安排。我提幹任連隊司務長之後,父親三番五次來信中引用陳毅元帥的話叮囑我:手莫伸、手伸必被捉。

父母親不僅注重言傳更加註重身教。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父親在天津醫學院(今天津醫科大學)“支左”任革委會副主任。那時候取消了高考招生制度,大專院校面向基層、面向工農兵自主招生,採取按區域定向分配招生名額,考生由相關基層單位推薦保送,學校嚴格政審、簡單考試的錄取方式。當時我大姐在某部隊醫院任衛生員,她們單位恰巧又屬於天津醫學院定向招生的範圍。學校負責招生的同志自作主張給我大姐所在單位多劃撥了一個“帶帽”招生指標,指定接收我大姐入學。事後該同志將此情況彙報給我父親,未料想我父親卻讓他馬上收回給我大姐的指定指標並和他講:我感謝你爲我的女兒着想,但是我處在這個位子上要秉公辦事,不能利用權力爲自己的女兒上大學走後門,否則是要被羣衆戳脊梁骨的。

父親講原則,拒絕爲女兒上大學行方便,可是當不在學校招生區域的老部隊找到父親幫助解決招生指標時,他卻利用權力大開綠燈。我大姐對他有意見,父親解釋說:爲自己的女兒上大學走後門是以權謀私,而爲老部隊解決上學指標行方便是爲了提高部隊基層衛生人員的醫療水平,這是以權謀公,兩者的目的和性質不同。

我大姐夫的爸爸陳叔叔是父親的老戰友,曾任天津市公安局副局長。我父親有位老部下夫妻兩地分居多年,一直未能解決丈夫工作調動與戶口遷入天津的問題。他們夫婦帶着水果點心到我家找我父親幫忙。我父親說:你家的情況在政策上介於可辦可不辦範圍,咱們是戰友我願意幫忙,但是你們給我送禮就把戰友關係庸俗化了,所以要把禮物拿回去,否則我就不管你家的事情了。他家的困難通過我父親找陳叔叔幫助很快得到了解決。夫婦兩人拎着大包小包再次登門感謝,我父親照樣不留情面讓他們將禮物悉數拿回。

我的母親在天津市衛生局醫政處工作期間曾接手處理過一個多年懸而未決的醫患糾紛案。患者是剛參加工作的學徒女工,下班騎車回家途中不慎跌倒受傷,因醫院誤診及處置不當造成高位截癱,長期住院無力支付醫療費用。患者家屬認爲是醫療事故,要求院方免費治療並給予患者評殘和相應的賠償。而院方並不承認是醫療事故。雙方扯皮了好幾年。患者父親是名普通工人收入不高,母親沒有工作靠縫補和繡花補貼家用,還有一個正在讀書的未成年妹妹。這個家庭原本生活就不寬裕,女兒非因公致殘其所在的工廠又不承擔其長期住院的醫療費,幾年來爲了給患者治病以及和院方扯皮,一家人被拖得精疲力竭。患者家屬最後抱着一線希望來到市衛生局申訴。

我母親本着對人民負責的立場和實事求是的原則,一方面深入調查取證、積極協調各方關係,另一方面拿出個人的錢、糧票,力所能及的爲患者家庭提供生活援助。在我母親的不懈努力之下,歷時兩年這起醫患糾紛案件最終得到了公正圓滿的解決。患者的媽媽拉着我母親的手感動地稱她是她們全家的恩人並拿出親手繡制的繡品表示深深的謝意。我母親同樣是收下了她們的心意而拒收代表心意的禮物。

我的父親母親等老一輩共產黨人,爲了建立新中國不惜流血犧牲。解放後他們擔任一定職務、掌握一定的權力,但是仍然不忘初心、牢記宗旨,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嚴於律己、克己奉公。他們中的大多數去世後都沒給子女留下什麼豐厚的物質財富,他們給子女所留下的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寶貴的精神財富。如今內部的那些蛀蟲,他們以權謀私貪贓枉法,不僅辱沒了共產黨員的稱謂,也讓我們這些革命後代寒心、痛心,更讓九泉之下的革命先烈、革命前輩不得安息。

清白做人、乾淨做事、清正廉潔、克己奉公是我們家的家訓和家風。對於國家這個大“家”而言:貪奢是傾廈之源,清廉是固基之本。


巢湖往事:追憶一等功臣昂士友、王翠英夫婦

父親的華東野戰軍一等功獎章及一級人民英雄獎章頒授證書


最憶是巢州


四、愛讀書、重教育,尊重知識分子


我的父親煙酒不沾,無其他閒情逸緻,唯一的嗜好是逛書店、買書、看書,家中藏書很多。

父親雖然只讀過幾年私塾,可他一輩子酷愛讀書學習。他常對我說要學習周總理活到老學到老。他還告訴我:毛主席說過“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無法戰勝敵人的”。在革命戰爭年代的艱苦條件下部隊就非常愛惜和重視知識分子。當年實行的是供給制,從戰士到最高首長都沒有薪金,而醫官每月可領兩塊大洋。另外只有團以上首長才配備戰馬,但給醫官也配備馬匹。

父親繼承發揚了我黨、我軍重視文化教育、尊重知識分子的優良傳統。上世紀70年代初,他在天津醫學院“支左”期間,親自組織召集專家教授(有的下放到“牛棚”,設法解放出來),主持編寫了“文革”後期天津醫學院恢復招收工農兵學員後的教學大綱和各科全套全新教材,爲全面“復課”奠定了良好基礎。當時我國著名的內分泌專家朱憲彝教授被稱爲“臭老九”靠邊站了,身邊的很多人稱呼他爲“老朱”。我父親對人們說稱呼老朱是對知識分子的不尊重。他一直尊稱朱先生爲“朱老”並請朱老爲新教材審閱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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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榮譽:華野7縱20師醫務模範獎狀


最憶是巢州


五、道是無情卻有情


在很長一段時期,我對父親有着很深的誤解。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個過於正統、缺乏溫情甚至不近人情的父親。

我小時候是個比較聽話懂事讓父母省心的孩子。學習上是“學霸”,小學生時是“大隊委”,曾被評爲區級“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積極分子”, 初中時入團並擔任班長。在別人家長眼中我可能是個出色的好孩子,而在我父親的眼中我渾身上下淨是毛病,於是他不停地挑我的毛病敲打我。我不服氣頂撞他或有了缺點錯誤不肯認錯時,他就對我實施肉體懲罰。他邊打我邊說什麼恨鐵不成鋼,道是無情卻有情之類的話。

我不到16歲在他的老部隊參軍,他讓我下連隊鍛鍊。我母親擔心我年齡小難以適應連隊的艱苦生活,和他商量把我調到師醫院工作他極力反對,我母親揹着他找老戰友把我調到師醫院既成事實後,他又嚴厲地把我母親批評一頓。我父親抗美援朝時期就任74師衛生營營長,我在師醫院工作期間的院領導都是他過去的老部下,照理說我在醫院會得到某些關照,可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當時同年入伍的幹部子女幾乎全部被院裏安排參加了師裏爲應考軍校而舉辦的文化集訓隊,唯有我不在名冊之列。有人問我爲何不找老爹給院領導打個招呼?我搖頭苦笑,因爲我很清楚他一定不會張這個口,而且還會教育我……

父親老家的親戚們對他也是一肚子“意見”。凡是老家來人或來信請求父親幫助解決參軍、找工作這類事情的,父親不但一律婉拒,還常常寫信教育在農村的晚輩們要安心務農,在符合政策條件的情況下,自己爭取參軍和招工的機會。或許是因爲父親在這方面問題的處理上對家鄉的親人講原則不講情面,傷了一些親友們的心,使他在內心深處感到某些愧疚,從我記事起到他離休之後大約有三十多年的光景,父親從未回過故鄉探親。

另一方面父親又是一個傳統觀念很強的人,他孝敬父母、尊長攜幼,在生活方面力所能及地爲家鄉的親人提供幫助。自打部隊由供給制改爲薪金制直到我祖父、祖母離世,父親每月固定給兩位老人匯款20元。大伯、姑姑家中遇有困難,父親馬上給予經濟上援助。我的小叔比父親小十幾歲,父親不僅資助他讀書到參加工作,而且經常寫信從政治上關心他的成長。

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安徽省是重災區。我的爺爺、大伯還有父親的幾個堂兄弟,因爲喫野菜、草根、樹皮渾身水腫。父親得知後馬上把他們接到了部隊,並給家鄉的親屬們匯款和捎去自家省下的糧食,使親屬們安然度過了災荒之年。因此,我奶奶常對我說:沒有你爹爹,全家還不知道要成爲什麼樣子。

由於我和父親之間芥蒂很深加之性格叛逆,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轉業迴天津工作後不久,就丟掉了鐵飯碗和轉業幹部身份機隻身南下去深圳外企應聘工作。異地他鄉舉目無親,一切從零開始,但是我不畏懼且非常自信。因爲父母親從小就培養鍛鍊了我的獨立生活能力,在我成長過程中他們也從未提供過柺杖給我支撐,我堅信如果有能力到哪裏都不會生活的太差。

如今我已在深圳生活了三十年,擁有了比較良好的物質生活條件。我逐漸地理解和重新接受了我的父親。他對我不近人情的嚴格管教,讓我嚐到了凡事靠自己最好的益處,他過去教育我的那些典故、老話,讓我在成長中獲益匪淺。我體會到了父親的良苦用心,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道是無情卻有情”的涵義。

父親母親大人雖然已離開我們,他們的音容笑貌不斷地在我們的腦海裏浮現,他們的諄諄教誨不停地在兒女耳畔迴響。我們爲有這樣平凡而偉大的英雄父母而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他們是我們子女一生學習的榜樣。

2019年2月6日農曆大年初一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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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氏宗譜》中的家庭信息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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