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一生兩次入值軍機處。

後世難見情由,留下諸多猜測。

事實上,清朝末年,輿論已開始流傳:左宗棠之所以在國家最高權力機關呆不長久,是因爲他不能適應“辦公室政治”。

真相到底怎樣?

一代名臣左宗棠,也不適應“辦公室政治”?

兩任軍機的經過

左宗棠第一次擔任軍機大臣,在光緒七年正月二十八日,即1881年2月26日。

當時,他的職權是以軍機大臣官銜在總理衙門行走,兼管理兵部事務。

擔任軍機大臣期間,左宗棠就解決國家水利、外交大事多次上奏,遺憾大多被駁回。

無力辦成事,左宗棠心氣不暢。加之年事已高,兩足浮腫,雙耳重聽,他數次請假。

到這年10月28日,朝廷補授他兩江總督兼充辦南洋通商事務大臣。

左宗棠第二次擔任軍機大臣,在光緒十年五月二十五日,即1884年6月18日。

這年5月3日,東南海防告急,左宗棠到京5天后,朝廷再次任命他爲軍機大臣。

考慮到左宗棠已經72歲高齡,朝廷加恩“毋庸常川入值”,也就是不用坐班,國家有緊要事朝廷再“預備傳問”。

左宗棠的具體職事是管理軍機處“神機營”事務,也就是分管皇家禁衛軍。

到同年9月7日,因東南海防告急,朝廷命左宗棠以欽差大臣身份督辦福建軍務。

左宗棠兩次入值軍機,到底因何情由?

進京路上,左宗棠“失寵”

左宗棠像諸葛亮一樣,不但性格上“一生唯謹慎”,而且事先掐指算好的“錦囊妙計”也多。

他第一次入值軍機處,跟他事先謹慎的打算,有一定關係。

曾國藩去世那年(1872),兩江總督由誰擔任,成了官場敏感話題。左宗棠正督師甘肅,功勞迭著,自然是第一人選。但他又不可能抽身,因此故意以突兀的語氣跟軍機處報告說,兩江總督之任,自己沒法前去。

他早10年便埋下伏筆。

左宗棠又是一個特別能夠把準時機的人。

翻看左宗棠爲官之後的奏摺,他從1862年擔任浙江巡撫單獨奏事起,不間斷地在向朝廷保舉官員、保舉部下,人數過千,幾乎就沒有過不成功的案例。原因是,左宗棠每次都趁軍事勝利的時機保舉人。因爲有他本人過硬的人品與超強的能力作擔保,朝廷接到喜報,往往對保舉對象給予名位,不討價還價。

但好日子就要結束。1881年左宗棠離開新疆,以“朝廷顧問”身份進京。他試圖抓住最後機會,申請朝廷爲前雲貴總督賀長齡立廟祭祀,意外遭遇慈禧太后否定與批評。

一代名臣左宗棠,也不適應“辦公室政治”?

這是左宗棠爲官以來在申請、保舉方面爲數僅見的一次受挫,他第一次感到“鳥盡弓藏”。

從進入國家權力最高機關,雖身居皇城,但他鬱鬱中發現,帝國暮氣深重,自己正在走進漩渦。

怎麼擺脫窘境?

爲官不甘心做“花瓶官員”

起初,左宗棠試圖通過提出新的方案,把握朝廷事權、來改變帝國腐敗且低效的官僚體系。

他剛到北京,便上奏朝廷,要求會同李鴻章修北京水利。

沒想到,朝廷批示“留中”。既不批准同意,也不否定建議。

左宗棠尷尬了。他瞬間醒悟過來,在地方凡奏事必應允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回想20多年來,左宗棠徵戰中國東西,先後主政閩浙、陝甘,對帝國痼疾已經洞若觀火。他清楚,如果不運用手段革除痼疾,帝國疾患將入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身爲朝廷重臣,個人名節已經與朝廷俱爲一體,他不可能採取“鴕鳥政策”。

在軍機處,左宗棠奏事權列第三。這對從1852年起就習慣了做一把手的他,只有權力之名而無權力之實,身心俱累。

他早年說過:

“鄙人二十年來所嘗留心,自信必可稱職者,惟知縣一官。同知較知縣則貴而無位,高而無民,實非素願。知府則近民而民不之親,近官而官不稟畏。官職愈大,責任愈重,而報稱爲難,不可爲也。此上惟督撫握一省大權,殊可展布,此又非一蹴所能得者。”

軍機大臣正是“貴而無位,高而無民”。左宗棠不願再在朝堂上當“花瓶”、做擺設。

左宗棠寒士出身,帝國官場沒有背景,也缺乏“朋黨”支撐。也因此,他不求在生名聲,特別看重死後名聲。

“政聲人去後,民意閒談中。”他清楚,如果沒有辦出過硬的、經得起歷史檢驗的實事,名聲在後世事實上是支撐不住的。

四年前,他已經封侯,這是一個去世後需要的榮譽標籤。

軍機大臣好歹也是死後需要的一個身份標籤。

左宗棠年輕時仰慕陶澍、林則徐,兩位前輩都曾做過兩江總督。他想在兩江總督位置上做事,一則依靠兩江富庶,可以多辦實事,這些在自己去世後全是支撐名聲的實績;二則後世會將他與陶澍、林則徐相提並論,完成爲官一大心願。

左宗棠畢生擅長溝通,他懂得運用心智,以連續多次請假的方式,讓慈禧感覺出他想外放的心意。

這是他得以出任兩江總督的一大原因。

待人講究技巧與方法

第二次入值軍機,則完全在左宗棠預料之外。

左宗棠原本想終老於兩江任上,在“老糊塗”之前退休,以全名節。

但“抗法援越”之事,不是他事先可以推算出來的;何況,軍事時期,朝廷人事更換更具備隨機性。左氏本願,並不想回軍機處。曾國藩因“天津教案”差點晚節不保,他引以爲戒。

後世將左宗棠兩次出入軍機處,解釋成他因性格不能容人,與一班軍機同僚合不來,不能適應“辦公室政治”。

這些都是表象。

事實上,左宗棠的容人之量,在晚清之世堪稱稀有。

左宗棠手下什麼性格的人都有。有劉松山那樣性格、才能比較全面的人;有劉錦棠那樣一頭衝的人;有張曜那樣孔武有力的糾糾之人;有楊昌浚那樣近乎好好先生的人;有譚嗣同父親譚繼洵那樣保守懦弱的人。

如果真是性格不能容物,左宗棠只能做指揮幾千上萬人的將軍,無法做上十萬人的軍事統帥。

左宗棠畢生信奉“以術運經、以術載道”。作爲帝國高官,左宗棠跟多數官員最大的區別,他懂得通過技巧與方法,將四書五經中的“道”,運用進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真正做到“爲生民立命,爲萬世開太平”;即使時勢所限身處泥潭,他也能運用手段與方法,做到出污泥而不染,而不被時勢遷就,隨波逐流。

文:徐志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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