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東北的駐防體制,是滿語快速消亡的核心因素,早在清末黑龍江,滿語就比達斡爾語更衰落。

實際上漢人、朝鮮人這樣的農耕稠密民族,纔有足夠的人口基數玩轉這種制度,滿洲人的人口基數原本就玩不轉,輸送了一大部分人口進入關內之後,留在東北的就更加玩不轉了。

不知道清代原本的「頂層設計」算盤是不是想一邊在關內駐軍統治,一邊通過封禁東北,讓滿洲人在東北各個駐防點「慢慢積累人口」成為一個較大的農耕民族。但最終這整個設計全部玩砸了,因為駐防城鎮的商人/商業直接快速變成漢語,城外農業化的滿洲人地主在19世紀開始持續招募大量直魯農民過來耕種。

所以最後,就連在黑龍江的齊齊哈爾,富裕縣的滿語,衰落都遠早於 梅里斯的達斡爾語 杜爾伯特的蒙古語,根據1958年的《黑龍江社會歷史調查》,那時候齊齊哈爾就只剩一個三家子村在講滿語,且這個村1920年以前出生的人才會互相普遍用滿語交流。而當時 達斡爾語蒙古語 還有數萬人。

說白了就是,太想要一步登天了,脫離了原本的漁耕部落格局,揠苗助長,玩不轉駐防體制。

在齊齊哈爾都混得不如達斡爾語,還怎麼讓其他族羣學習?這個真的是,路真的是自己設計的。


問這問題的人怕是不懂推廣一門語言的難度。

作為新疆人現身說個法。

維吾爾族,維語文盲,會說簡單的對話但是深奧的名詞聽不懂,包括一些生活物件也聽不懂。不會寫不會認字。漢語到是說得一口流利,在內地(別誤會我們新疆人管新疆以外的地方都叫內地,再別槓這個啊)經常會有人驚訝我為啥說話一點少數民族口音都沒的(說白了就是你們說的羊肉串味兒),普通話也好天津話也好,都比較厲害。

我這種漢語表達能力是基於什麼,基於我牙牙學語的時候我爹媽沒空帶我,經常就給我帶單位值班室和一堆漢族叔叔阿姨混在一起,啟蒙階段我就已經比其他少數民族孩子站得高了。別人在幼兒園咿咿呀呀學漢語 ,我還不咋會說話就開始聽,哪怕回家父母說維語也不影響,畢竟到家兩三個小時我也該睡了。

所以,我上幼兒園漢語水平那叫一個牛X,罵人都沒問題。後面換了幼兒園,應該上大班,結果大班待了幾天,院長給我扔學前班了,和我媽說你這孩子在大班在耽誤了還不如跟著學前班學點拼音打基礎。

昂,一個少數民族孩子,父母都是民考民(意思就是我爹媽從小學的就是維語,漢語水平也一般),四五歲開始唱好漢歌背古詩,不扔學前班就是浪費啊。

後來,一路子的漢語學校,雖然是各民族同學都有,但是基本都靠漢語交流。上小學的時候我們老師總說,你們看看人家娜小耳,一個少數民族背課文比你們流利寫字比你們好看分數還比你們高。(我尋思也沒啥可驕傲的啊,他們啥時候開始學說話我也啥時候開始接觸漢語。)

就這樣,我漢語才這麼流利。

說回來我父母那輩兒,基本都是民考民,因為工作的原因還是會接觸漢語,但是說起來就是有口音,音標啊啥的都不標準,但是坑坑巴巴會說。經常是我和我爹媽溝通,我維語坑坑巴巴我爹媽煩,吼一句說漢話!我說漢語他們回維語,也就是能聽懂但是表達不太好。奶奶姥姥那輩兒就比較差了,但就這樣我奶奶唱紅燈記也是一絕。

這幾年,國家才開始在新疆地區推廣普通話,原因很簡單,語言是溝通的橋樑,你一個多民族地區沒有一個共同可以順暢溝通的語言,你發展啥發展?合著一個單位五個不同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字語言,完了我一種文件給你下五個語言的?

小的就不說了,這幫大的,包括我父母啥的,就會在各單位的組織下業餘時間學習漢語,真的就是那種批改作業啥的,所以這幾年我爹媽漢語水平突飛猛進,經常在電話那頭「兔崽子」的罵我。

這個時間你們算算,新中國成立到在新疆地區大範圍推廣普通話用了幾十年。問題是沒有這麼推廣的時候,大家不用漢語嗎?用啊,新疆又不是沒有漢族同胞,問題是該會的就是會,上漢語學校的說得好著呢,不會的就是不會,不去學沒辦法啊。國家要推廣就意味著要花錢的。

別說少數民族地區了,中國好多地方不也是流行方言不咋說普通話甚至還有人不會說普通話嘛。

更別提滿語這種,咋說,反正是毫無章法也沒弄好的語言了。

你強制剃髮易服,眼睛就能看出來,找幾個狗腿子上人家家吭哧吭哧弄一頓就行。語言不一樣啊,你得找人教,還得人家有時間學,都是錢啊。

文化推廣本來就是很難的一件事啊。


滿清如果能夠強制漢人學習滿語,那說明滿清已經實現了義務教育,一個封建王朝居然能實現義務教育,這是多麼偉大的成就,要知道,新中國全國總動員,掃盲掃了幾十年,才完成義務教育,我們那解放前十里不同音,我奶奶那輩很多人至今只會聽普通話不會說,滿清三百年前就能做到全民義務教育的話,我就不黑滿清了。


推廣過

清初,由於皇家重視有加,滿語一度佔據上風,不諳滿語的漢臣需要藉助翻譯才能參與朝政:「國初,滿大臣不解漢語,故每部置啟心郎一員,以通曉國語之漢員為之,職正三品,每遇事,座在其中參預之。」

清代刺配部分地區,是要刺雙語字的,搞笑的是由於地方上刺青師傅並不會滿文,所以…還頒發了滿文字樣····

皇太極曾語重心長地勸誡部屬:「昔金熙宗循漢俗,服漢之冠,盡忘本國語言,太祖、太宗之業遂衰。夫弓矢我之長技,今不親騎射,惟耽安樂,則武備漸馳。朕每出獵,亦不忘騎射,勤練士兵。諸王貝勒務轉相告誡,使後世無變祖宗之制。」

當然,結果大家都知道···

康熙末年不僅是駐防在外的旗人,就連京城附近的八旗子弟也已有不諳滿語者:「閭巷則滿漢皆用漢語,從此清人後生小兒多不能清語。」

雍正年間,八旗子弟滿語水平退化進一步加速,駐防廣州的八旗子弟「聽聞稀少,耳音生疏,口吻更不便捷」。

如果說之前的傳聞還是道聽途說,此番則是皇帝親耳所聞:「近見挑選之侍衛、護軍,棄其應習之清語,反以漢語互相戲謔。」皇帝為此降旨,要求旗人「嗣後各宜勉力,異其習氣,以清語、拉弓及相搏等技,專心學習」,又設立翻譯考試製度,以「國語騎射」作為旗人獎懲的標準。

乾隆年間,皇帝重申,宗室子弟「如有不能清語者,在學則將管理宗人府王公、教習治罪,在家則將父兄治罪」

乾隆晚年,甚至朝中滿洲大臣都轉而用漢文遞交奏摺了。

至於後來的溥儀嗎···

我的學業成績最糟的,要數我的滿文。學了許多年,只學了一個字,這就是每當滿族大臣向我請安,跪在地上用滿族語說了照例一句請安的話之後,我必須回答的那個:伊立(起來)!

——《我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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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很生氣,八旗子弟都不會講滿語了_中國


因為滿清需要的是服從性測試,不是傳播滿洲文化。薙髮易服,能夠一瞬間的摧毀漢人的尊嚴,可以非常低成本的分辨出誰是「金錢鼠尾新朝雅政」,誰是「天父地母反清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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