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勢利的問題,我覺得是人都難免有一些,狗眼還會看人低呢,何況是有判斷力的聰明人。早先秦業說過賈府上下都是一雙富貴眼睛,賈母也說過:「咱們家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個富貴心,兩隻體面眼』」,薛寶釵雖然不是賈府人,但是住在賈府,又是出身皇商之家,要說不勢利,也沒幾人能信。

  她在與賈府上下打交道的過程中,能被人看出的明顯的巴結處。比如說生日,賈母讓她點戲點吃食,她深知老年人喜歡熱烈的戲文,愛吃甜爛的食物,所以就按照賈母平常的愛好來。她不但常常請安問好,還當面奉承賈母說鳳丫頭再怎麼巧,也巧不過老太太。金釧死後,王夫人心裡不安,她安慰王夫人說金釧不是自殺,如果真是,那也是個糊塗人,死了也不可惜,多給幾兩銀子就是了。她還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解決了王夫人的難題。賈府缺人蔘,她到鋪子里拿。

  她見天地往怡紅院跑,籠絡襲人,家裡有什麼好的東西,拿出來分享,甚至是最被人看不起的趙姨娘,往往都分到一些。為什麼呢?因為趙姨娘是賈政的寵妾啊,雖然談不上什麼幫助,但關鍵時候要壞點事的能力,趙姨娘還是有的。

  ……

  要說她是不分年齡,不分地位的對人好,那也不是。劉姥姥是鄉下一村婦,貧婆子來賈府打秋風,姑娘們當然沒什麼義務幫她,反正平時也沒見姑娘們幫過誰。可是寶釵不太一樣,她的樂善好施的名聲在外,劉姥姥也是沖著王夫人——和王家的那點關係去的,寶釵是王家的外甥女,完全沒表示,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不幫就不幫吧,甚至連劉姥姥的精彩表演,也沒捧個場,似乎那笑聲是要錢似的。好吧,要說劉姥姥的笑話不好笑,她也客居賈府沒必要幫,也沒辦法,但是總不能洗清她看不起劉姥姥的嫌疑。

  小丫頭靛兒不見扇子,笑問寶釵是不是藏了她的,寶釵指著他說:「你要仔細,我和你頑過,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嘻皮笑臉的那些姑娘們跟前,你該問他們去。」一句呵斥嚇得小丫頭撒腿就跑。要是襲人問她要扇子,必得是另一番說辭了。

  寶釵是的標配是沉默寡言,安分守已,就是那「一問搖頭三不知,不幹已事不張口」,是簡約樸素清心寡欲的冷美人。可是她說的話可不少,很好地展示了她博學多才。她從來不說不該說的話,該說的,可以說的,她搶著說:寶玉的一字師是她,背大段戲文的是她,隨口道六祖典故的是她,籌劃作畫材料的也是她,她的學問,是連賈政都見識過的!賈政從頭到尾也沒怎麼在家,卻知曉她的學問,要知道,薛寶釵可不是賈政的親外甥女,沒有林黛玉有給大觀園命名的機會,可是她還是做到了,工夫是真正的到了家,不服不行。

  寶釵的厲害之處在於,見好就收,欲擒故縱,簡直就是「謝安不出,如蒼生何」的另一版本。山中高士,自有高明之處。那些個當票哇,螃蟹啊,燕窩啊,可是都起了大作用的。

  我覺得吧,人生在世,總難免要處理種種問題,以財產地位多少來待人的也不止一個,只要不踩著別人上位,各憑本事去巴結,以達目標,也不算什麼大壞事,就看你怎麼做了。(文/宛如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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