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民的華晨十三年：你們要相信，我是一個商人

　　文| 騰馬丁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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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祁玉民入選“改革開放40年·致敬中國汽車人物”。推選委員會在致敬詞中這樣評價：“他，在風雨飄搖中臨危受命，短短數月就由外行變爲內行。他雷厲風行，與全球頂尖品牌並肩合作，把國際豪門精髓帶回中國，在全球市場讓綿羊與大象共舞。13年始終堅持自主，他用勤奮打磨中國汽車的鋒芒！”

　　這對於祁玉民來說並不是過譽，儘管對於他，人們也還有其他觀點。

　　起死回生

　　2005年末，華晨3年來的累計虧損達到32億元，工廠幾近停產。

　　與糟糕的財務狀況相應的，是複雜的業務和人事關係。民營轉國有產生的複雜產權關係，短時間內領導層多次變動產生的複雜派系關係，以及優秀人才的大量流失，使得這家曾經風光無限的企業舉步維艱，甚至到了生死邊緣。

　　祁玉民就在這樣的內憂外患下接手了華晨。

　　此前，祁玉民曾任大連市副市長，再之前擔任大連重工·起重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有着20餘年的企業管理經驗和政府工作經驗。

　　不過對於汽車行業，他當時還是比較陌生的。

　　在趕往瀋陽的早班火車上，祁玉民給姐姐發了這樣一條短信：“我在雨雪交加中，懷着難以名狀的複雜的心情，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單位去從事陌生的工作！這一切都很突然也很悲壯。”2017年4月，在中央電視臺《對話》節目中，當工作人員在《Secret Garden》的音樂中讀下祁玉民寫下的這句話時，現場觀衆無不動容。

　　就在風雪交加中，祁玉民火速走馬上任，並勇敢地擔當了華晨的“救火隊長”。

　　面對華晨多年的重症，祁玉民下了一劑猛藥。

　　“一個汽車企業，就是一個循環體系，上游零部件供應商，中間是我們自己的生產，下游是市場銷售，華晨的問題是三個環節都卡死，轉不起來，我得先讓它轉起來！”

　　先是推動上游。上任十幾天之後，祁玉民帶着自己對華晨一番號脈之後開出的藥方，南下廣州，約見廣發銀行老總，順利得到3個億的貸款。幾天之間，祁玉民走入多家銀行的大門，借來了7個億貸款，一甩手給了零部件5個億，還了拖欠員工的工資。

　　上游的輪子終於重新啓動，整個企業機器也開始轉動起來。

　　緊接者，祁玉民發動了價格戰。

　　對銷售停滯的尊馳轎車展開“跳水式”大降價，這也讓華晨內外頭一次領略到這個新任當家人果斷的風格。

　　彼時華晨中華只有尊馳一款車，祁玉民勒令13萬元的版本降到11萬元，17萬元的降到13萬元。

　　同時，祁玉民火速上市了中華第二款新車駿捷，定價在10萬元以下。

　　很快，降價後的尊馳和新上市的駿捷就幫助華晨打開了銷量，駿捷甚至取得過月銷破萬的好成績。

　　幾個月後，人們才意識到祁玉民在價格上果敢出手的絕妙效果。隨着整個市場競爭的加劇，國內車價在年終開始出現全面降價熱潮，由於尊馳和駿捷的率先出手，得以搶先喫掉了大批訂單，搶先一步佔得了“讓利消費者”的美名。

　　沒有人能想到，這個來自於大連市的汽車門外漢，居然只用了兩年時間，就將“等待清盤”的華晨扭虧爲盈。

　　2007年，華晨汽車集團整車銷售突破30萬輛，並一舉扭虧爲盈，提前全面完成“十一五”的第一個“翻番”目標。公開資料顯示，2007年，華晨集團及旗下華晨汽車（1114.HK）成功扭虧，而集團的銷售收入也超過了400億元，同比增幅約30%。整車出口1.55萬輛，同比增長近80%；上繳稅金約35億元，同比增長46%。

　　這一業績使祁玉民的兩個想法成爲現實：一是2006年祁玉民剛調任至華晨時提出的兩年扭虧的目標；二是2007年祁玉民爲華晨集團確定的“由生存型向發展型過渡的轉型之年”發展主題。

　　“我上任後把中華轎車的日產量從25-30輛調整到80輛，從來不知足。有一個企業家說過一句話，一年365天，364天都是不停地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最後一天總結經驗。我就信他這句話。”祁玉民總結說。

　　那一年，祁玉民的人氣和威望達到了頂峯。同年，他還成爲CCTV中國經濟年度人物候選人。

　　當年的媒體如此描述：“他（祁玉民）用鐵腕與激情點燃了華晨復興的希望。幾劑猛藥之後，這個企業起死回生，一年之間出現了七成多的增速，成爲今年國內汽車行業最爲引人注目的角色。”

　　對外開放

　　2018年10月11日，華晨寶馬打響股比放開第一槍，祁玉民再次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

　　在人們的印象中，祁玉民好像很少有這樣的“高光時刻”，上一次以其爲焦點的大討論，還是2017年12月，華晨與雷諾組建全新合資公司。

　　不過不同的是，與雷諾的合資雖然是金盃僅1元人民幣就“賤賣”了49%的股份，但業界對此普遍看好，而此次寶馬宣佈增持25%股份，確是譭譽參半。

　　由此可見，在祁玉民身上，最受關注的關鍵詞始終都是：對外開放。

　　在“對外開放”被密度關注的背後，是挑動着行業那根中方企業“話語權”的敏感神經。

　　有人說，中國的大勢是改革開放，改革是家裏的事，開放是國際的事。大勢所趨，在這個大勢裏，企業該怎樣佈局？

　　2018年博鰲亞洲論壇上，對外進一步開放的政策信號釋放後，汽車行業成爲開放先鋒最先試點的產業。也有人問，爲什麼開放經濟會選擇汽車行業作爲試點？是不是應該保護汽車行業？

　　祁玉民卻認爲，“汽車行業保護了40年，純保護已無可能。企業的佈局要隨着國家開放大局變化，進行調整。”

　　而實際上，對外開放也絕非是祁玉民面對調整股比之後的無奈說辭，而是從一開始就堅持踐行的企業戰略。

　　2004年5月，在華晨寶馬工廠揭幕的慶祝晚宴上，時任華晨寶馬總裁兼首席執行官的海茵茲·約根·普萊斯勒在講話中又一次提到了寶馬集團董事長赫穆特·龐克的那句名言———“寶馬就是寶馬”。

　　那些年，在華晨寶馬的幾次重大活動中，這句話幾乎成爲德方管理層發言時必用的標準語。就國產化程度而言，當時華晨寶馬對外的統一口徑是：“只達到了1%”。

　　爲了能讓寶馬零部件成本降下來，祁玉民當時“一個月要跑北京七八趟。”他2007年，寶馬零部件成本終於下降30%。2008年，華晨寶馬對華晨中國的利潤達到2.55億元。華晨旗下的控股公司越來越多能夠參與到華晨寶馬的國產化進程中來。

　　“集團的扭虧爲盈離不開對外開放。”祁玉民說。

　　扭虧爲盈之後，祁玉民繼續不遺餘力地推動開放，華晨與寶馬在經過短暫的磨合期後，“開放與融合”逐漸成爲共識，伴隨能擴工程啓動和發動機國產，華晨寶馬迎來了爆發期。

　　更重要的是，在與寶馬的開放合作中，華晨從外方手裏拿到了三樣東西：核心技術、利潤、經營管理培養人才。

　　2014年，寶馬N20發動機在華晨旗下新晨動力正式投產，隨即在寶馬3系和5系國產車型上搭載。其後，華晨汽車搭載N20發動機首款商務車華頌7正式推出。2015年，寶馬將王子發動機正式授權新晨動力實施國產，華晨汽車的高端化戰略步入全面發展時期。

　　與此同時，除了提供更多發動機機型的國產支持外，寶馬的技術團隊陸續進駐華晨汽車，幫助華晨汽車技術團隊消化並吸收核心技術。寶馬董事會甚至每一年在寶馬集團做預算的時候會留一部分資金用於支持華晨汽車自主事業，特別是幫助華晨質量提升。

　　前不久，華晨中國汽車控股(01114.HK)公佈2018年度業績，2018年，公司實現收益43.77億元人民幣，同比減少17.48%。其中，華晨寶馬的盈利貢獻同比增長19.2%至62億元，仍然是華晨汽車最大的利潤來源。

　　值得注意的是，華晨集團依靠獲得的利益不止這些，祁玉民的資本佈局遠爲廣闊。公開資料顯示，華晨集團旗下除了擁有的華晨中國汽車控股有限公司與寶馬關係密切外，還有上海申華控股股份有限公司、金盃汽車股份有限公司、新晨中國動力控股有限公司三家上市公司，而它們都與寶馬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通過寶馬品牌的整車銷售、售後維修、備件銷售、二手車置換、汽車裝飾、汽車消費貸款等汽車服務產業鏈和零部件供應鏈，華晨攫取了巨量的利潤。

　　談到對股比調整的看法，祁玉民表示，未來汽車產業政策不會倒向外方，而會兼顧中外雙方利益。“股比變動的初衷即基於保障合資公司的發展以及雙方股東更大的經濟效益。蛋糕做大後，2022年後華晨25%的利潤分成並不會低於此前50%的額度。此外，合資公司的財務總監仍將由華晨擔當，涉及合資公司重大事項，華晨仍然擁有決定權。”

　　用祁玉民自己的話說：“你們要相信我是一個商人。”

　　前景幾何

　　寶馬付出了36億歐元來增持華晨寶馬25%的股份，這對於華晨汽車發展自主品牌是一個利好條件。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副祕書長羅磊認爲，這筆投資可以明顯擴大華晨寶馬的產能，對於華晨中國來說，如果要發展自主品牌，還有很大機會。

　　有人曾表示，華晨寶馬股權結構發生變化，那麼華晨在合資公司裏的發言權相對來說會受到一些削弱，這都是一些不利的因素。而祁玉民卻反問道：“在股比50:50的時候，中方就有話語權了？”

　　這提示人們，或許應該從更深刻的層面去細數股比得失。

　　業內人士表示，長期來看，隨着外資持股比例限制放開，合資車的競爭會有所加劇，汽車市場會產生積極變化，自主品牌在這當中會有更大的市場空間。

　　一方面，華晨汽車具有技術優勢。在與寶馬合作的過程中，華晨汽車經過引進、消化吸收，已經成爲首個掌握核心技術的中國汽車企業。而在用自寶馬發動機技術加持自主品牌動力質變的同時，華晨中華還聯合寶馬、麥格納等世界一流供應商，打造了面向未來的M8X智能化平臺、參照德國工業4.0標準建成國內領先、國際一流的智能製造工廠。

　　另一方面，華晨可以利用寶馬增資的資金來拓展新的合作渠道。

　　一個利好現象是，華晨已經開始利用各種節點激活現有渠道，力圖解決華晨多年來的營銷短板問題。以今年初的“汽車下鄉”爲例，華晨汽車爲完善其在鄉鎮佈局銷售點和維修點，拿出了很多惠民政策，中華V3、V7、V5、V6，及三廂乘用車綜合優惠都是1萬以上，其中，中華V3的綜合優惠可達2萬以上，期待有效拉動農村汽車市場需求。同時，華晨汽車還與蘇寧開啓了一系列合作，展開對汽車新零售的新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