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普世價值?普世價值指的就是那些無分種族、國家、文化，身處世界每一角落的人們共同期待，共同認可的事物與價值觀。但，地球上真的存在著這類能使萬眾一心、齊力追求的崇高價值嗎?如果有，其背後又是以什麼樣神秘力量驅動著的呢?如果沒有，我們是否能夠更加包容他者的歧異觀點?

    這個問題看似難以回答，但是只要我們轉個彎，不拘泥於給出一個如同問題本身般宏闊逼人的撼天答案，便可以輕輕地點個頭，然後說，是的，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著普世價值。就像人人都希望健健康康、不受威脅、自由自在的活著。也像是人人對食、衣、住、行的需要，對自我實踐的渴望，以及感受被愛與愛人的索求。普世價值也許沒有我們想像中複雜，也並不如此難以舉出實例，更不是相對主義者眼中虛幻不實的假想。

    一句話，「人們希望能夠好好的過生活」，這，就是普世價值。

    然而，通向美好人生的路徑有多少條?如果我們希望達致以上所提，種種人之所以為人自然都希望能夠擁有的良善條件，需要付出什麼樣的努力與代價?民主是否為公共生活中的最佳制度，使共有之善得以實踐，乃至成為一種普世價值呢?

    近些日子有幸能與兩位政治立場不盡相同的中國學生談話，從中得知了中國部分青年對理想政治的看法，也讓我重新反思，是否自由民主代表著的就是歷史的終結，是人類最高、最佳的發展方向?有沒有更好的政治制度能夠將民主取代呢?這也許是身在民主國家的我們所該思考的，若陷入單一面向觀點，把一切視作理所當然，對未來的創新與改革將不會是件好事。

    其中一位中國學生相當有趣，和我以往碰上的不太一樣。他就如同我，深深信仰著民主的價值，並對中共後極權主義式的獨裁統治表示反感。但對於中國是否有一天能民主化，他比我還悲觀。

    另一位中國學生則是我時常遇上的一種典型，認為自由民主不是唯一的價值，並且相對於獨裁統治，在歷史上還算是一種相當年輕的新制度，能否經得起考驗還未有定論。總歸一句，他認為民主是種達成賦予人們良善生活這一目的的手段，其本身並非就是一種目的。而達成良善生活的途徑有許多種，獨裁統治未必就是較差的，民主政治未必就是最合適的。這樣的論述頗有李光耀的味道，而李光耀確實也在新加坡做出了亮眼的成績。

    但，我想透過這篇文章傳達的是，民主也許並非最佳的制度，要說它是普世價值恐怕也還處處充滿爭議。我們很可能還可以尋出比民主還要優良的體制，可絕對不會是獨裁!就算是在臺灣人人稱羨，擁有整潔環境、安定秩序、高薪資水準的新加坡，也因為其獨裁本質，勢必得要犧牲掉些什麼，例如〈一位新加坡公民的告白：李光耀讓我們膽小到就算快死了還怕被罰〉一文中所透漏的，因為新加坡政府的威權領導、嚴刑峻法，使得人與人之間的關懷與互助蒙上了一層恐懼陰影，其社會資本，想必不會相當雄厚，也並不比民主接近人類的普世價值，即過上良好生活的共認之善。

    最後，讓我們以一段奇想作結。試著想像地球上存在著一個國家，該國中出生的嬰兒發出在這世上的第一聲哭聲後沒多久，就必須接受斷小指的命運，因為政府大力宣傳小指是惡魔的象徵，唯有在孩子出生後就立即將之去除，才能免於厄運。因此，在該國中，每個人都只有八根手指頭，並且自認過著快快樂樂，不受惡魔干擾的生活。遇有帶著十根手指的外國人，又或是捨不得、不願意看到親生骨肉斷指而起身反抗該項規範的父母，不是將之驅逐，就是殺害。

    試問，若是我們，將會如何看待這一國家呢?是尊重其政府所下之規範，並承認這不失為是種達致美好生活的可能，人不一定非得要有十根手指不可?還是極力反對、批判到底，並向其國民宣說身體的完整是政府無法恣意剝奪的基本人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