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首小詩:《明月醉》和《秋晚宿破山寺》

《明月醉》

畏寒時欲夏,苦熱復思冬;

妄想能消滅,安身處處同。

草食勝空腹,茅堂過露居,

人生解知足,煩惱一時除。

這首小詩很有味道,“畏寒時欲夏,苦熱復思冬;妄想能消滅,安身處處同。”遇到嚴冬希望夏天早點來,到了炎熱的夏天就希望冬天冷些舒服。人的貪心就如同一個無底洞,一味的滿足,不知足,得到的永遠是無盡的煩惱。

由此詩想到人的慾望

人的慾望其實都是自己更舒服方便。這種慾望永遠沒有止境。總是想東想西,總也不能如願。一個慾望達成了,又有新的慾望,一個想法實現了,新的想法又來了。這樣就過的很累。有追求很對,但求得過多,卻只是徒然讓自己苦惱。還是得看開些,追求不可免,但對現實也不能太焦慮。還得學會在生活中求得一些快樂安適和滿足。否則總是自己苦着自己,總是和生活彆着勁,一腦門官司,也不行。

僧皎然有一首《秋晚宿破山寺》寫的耐人尋味:

秋風落葉滿空山,古寺殘燈石壁間。

昔日經行人去盡,寒雲夜夜自飛還。

秋風落葉,古寺殘燈,環境每年都重複,但來這裏的一代代的人都走過了,也就一去不復返,只有寒雲依然是每夜來到。當然反過來想,寒雲每次的來回,也不是原來的那朵雲,每次的寒雲也不同。其實什麼都抗不過時間,留下些痕跡就消失了,河山依舊,但其實河山也在變化,古寺就是從新到古。歲歲年年沒有盡頭,人還是要超脫一些,雖然剎那的追求也不可缺少,但從更大的方面想想,也會有更多的超脫之感,也不必對很多小事處處掛懷,處處計較。穿透時空看看,也就更開闊些。

一個故事:我只知道人是什麼。

在耶路撒冷,一位以色列朋友講述了一個自己親身經歷的真實故事。他的叔叔是集中營裏的倖存者,他被關進集中營的時候還是一個孩子,父親和他在一起。二戰結束以後,他從未說起在集中營裏的經歷,這是很多集中營倖存者的共同選擇,他們不願意說,是因爲他們無法用記憶去面對那段痛苦往事。當他老了,身患絕症,他兒子是一個紀錄片導演,鼓勵他把那段經歷說出來,他同意了,面對鏡頭他老淚縱橫說了起來,現場攝製的人哭成一片。

他說有一天,幾個納粹軍官讓集中營裏的猶太人排成長隊,然後納粹軍官們玩起了遊戲,一個拿着手槍的納粹軍官讓另一個隨便說出一個數字,這另一個說了一個七。拿手槍的納粹軍官就從第一個數,數到第七個時舉起手槍對準這第七個的額頭扣動扳機。拿手槍的納粹軍官逐漸接近他的時候,他感到父親悄悄把他拉向旁邊,與他換了一下位置,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站在七的位置上。那個納粹軍官數着數字走過來,對準他父親的額頭開槍,父親倒了下去,死在他面前,那時候他不到十歲。

當這個遊戲繼續時,後來又有一個陌生人把他拉到他身旁,再次挽救了他的生命。就這樣,不同的陌生人堅持着,循環着,再後來納粹軍官玩累了,結束了這個遊戲。當有一個活着的集中營倖存者回憶此事時,他說了一句“我不知道其他事情,我只知道人是什麼”,這句話像一個釘子深深的釘在了我的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我想,人所有的使命也不過於“我只知道人是什麼”。

“我只知道人是什麼”這句話說明了一切,我們可以在生活裏,在文學和藝術裏尋找出成千上萬個例子來解釋這句話,無論這些例子是優美的還是粗俗的;是友善和親切的,還是罵人的髒話和嘲諷的笑話;是頌揚人的美德,還是揭露人的暴行——在暴行施虐之時,人性的光芒總會脫穎而出,雖然有時看上去是微弱的,如同一點星光,但實質無比強大,可以照亮整個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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