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識規矩頌》,是玄奘法師把全部的佛學,唯識唯心的道理歸成簡單明瞭一個體系。那麼這個體系在我們唯識的道理裡頭講,盡在講「名」與「相」——一切的名詞,一切的名字——所包含、它內涵的現象是什麼。我們曉得整個的世界,我們所有的世界,一切皆是「名相」來的。所以簡單明瞭的佛學一個名字就叫做「名相」。甚至於我們研究佛學的人,把佛學研究得非常好,只能說是「名相之學」。對佛學的名詞,佛學的內涵暫時地很清楚,自己成佛沒有?沒有!不相干,那都在名相方面轉。所以這個「名」,拿現在的觀念,包括了一切理性的,抽象的理、思想、理念同實際的這許多事、許多物,這些東西,萬有的世界。精神世界屬於「名」,物理世界屬於「相」。這些「名相」哪裡來的?

我們特要研究講一個「名」。比如現在手裡,中國人現在這個手裡端的這個叫「茶杯」。不過現在這個茶杯不同了,叫做「暖水杯」。這是我們人為地把它取一個名詞。假設開始這個名字這個東西叫「抽水馬桶」,現在我們一定說拿抽水馬桶來。這個名,世界上一有了名,人為地取一個觀念,把一個現象,構成了一個理念上名詞的內涵。可是每一個人,都把這個名詞的內涵死死抓得牢牢的,抓得很牢。譬如人家罵你:南懷瑾是一個混蛋!那南懷瑾只不過是三個中國字,它是混蛋跟我沒有關係。等於我常說有一次在火車上,我隔壁坐一個人在看《楞嚴大義》,是在坐到高雄,快到了,我說你看什麼書哇?「看《楞嚴大義》」,「哦,這是個什麼書啊?」他說是佛學的書,這麼講一頓「非常好啊……」怎麼樣的。問我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啊?我說不認識。本來我不認識,那是「南懷瑾」啊,跟我沒有關係。我這個時候在火車上並沒有研究佛學,所以同我更沒有關係。不需要去崇名,爭到名啊,著相,執著那個現象。崇名著相,永遠不得解脫。所以名相哪裡來呢?是(先)由自己第六意識去分別生來的。第六意識所有的妄想就是分別心。所以我們人最會分別,尤其是個性分別慣了、妄想多的人,特別愛分別、愛挑剔。穿的衣服啊這裡穿歪了,扣不好啊、這個地方擺不好啊,這個人看到很難過啊……都在那裡分別,這些都是凡夫妄想。那麼凡夫的分別心哪裡來的呢?第六意識為什麼那麼多分別心呢?因為被「名相」困住了,遍計所執――「遍」,普遍地存在,「計」,自己下意識地把這個虛名、假造的、人為的觀念而抓得牢牢的,計就是計較。「所執」,抓得非常牢、不肯放。因此構成業力的生死、輪迴,是由「遍計所執」來的。所以,名相由分別來的。自己分別以後,又遍計所執,永遠不得解脫。如果自己觀察清楚了,反省過來,得「正智」,曉得一切皆是虛妄,都是自己欺騙了自己。那麼悟到了正智,那就是普通我們講「悟道」,說得道了,「如如」,回到自己的生命的本來。那個如如不動,你叫他佛也好、上帝也好、主也好,你叫他是「憨不楞登」也好,叫他什麼名字都可以,那只是名相,沒有關係。所以看到世界上、在華嚴經上,什麼主啊、神啊、佛啊、上帝啊,都是一個「如來」的別稱。他都講了,你叫他是鬼也可以、叫他是神也可以,佛也說了;可是一切眾生不知道,就在這裡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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