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軍事有三個特點,一是正規的府兵和皇室禁衛軍走向衰敗和無戰鬥力,唐朝採用了新的軍事體制彍騎,後來彍騎也衰敗了,唐睿宗時節度使崛起;二是安史之亂後唐肅宗唐代宗用宦官李輔國、程振遠、魚朝恩,開始宦官統帥中央禁衛軍、控制朝政,對中央與地方關係起了微妙的影響;三是地方敢於造中央的反,但不是說地方勢力就一定是罪大惡極、魚肉百姓,中央就是包青天,地方也有很廉潔的人造中央的反,如韓建,本文將舉例分析地方造反派的幾個轉折點和重要人物。以下引號如不註明都引自新唐書、舊唐書兵志和相關列傳。

▲歷史上的安史之亂

府兵制是耕戰結合寓兵於農,跟管仲、商鞅的辦法頗相似。唐代軍事制服經歷了府兵——彍騎——方鎮三個階段,但後來皇室神策軍居然打不過陝西地方造反派也就是方鎮。府兵制度起源於西魏、後周,而備於隋。唐代的道這一級實際上就是軍區、軍分區,比如李源定都長安後把自己二十萬大軍分爲關中十二道、就是十二個軍分區,這十二個軍分區又叫某某軍,跟宋代某某軍是類似的,是一個軍政合一的體制。唐朝建國戰爭結束後,這二十萬大軍就在關中就地復員了,成爲了農業轉業軍人,勸課農桑。

▲唐朝馬不披甲人披甲的精騎

李世民的時候,天下有十道六百三十四府,其中關內有二百六十一府,關內是重中之重,關內府兵皆隸於衛,還有一部分屬於東宮皇太子即太子左右衛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上府有軍人1200、中府1000、下府800,所以全唐有府兵76萬-50萬人。“自高宗武后時,天下久不用兵,府兵之法浸壞,番役更代多不以時,衛士稍稍亡匿,至是益耗散,宿衛不能給。”,這是府兵制墮落的開始。

於是唐王朝第一次開始重新組建皇室禁衛軍,這是唐睿宗宰相張說發起的。“十一年,取京兆、蒲、同、岐、華府兵及白丁,而益以潞州長從兵,共十二萬,號"長從宿衛",歲二番,命尚書左丞蕭嵩與州吏共選之。明年,更號曰"彍騎"”這就是皇室禁衛軍彍騎的開始,而府兵更加衰敗。府兵“折衝將又積歲不得遷,士人皆恥爲之。”也就是說一日爲吏終身爲吏,永遠在地方上呆着。

▲唐初具狀騎兵

全唐彍騎有十二萬人,京兆彍騎六萬六千佔了一半,依然可見唐代以關內爲重。彍騎的軍人有四個戶籍,“兵部及州、縣、衛分掌之。”天寶年間之後,彍騎也衰敗了,“自天寶以後,彍騎之法又稍變廢,士皆失拊循。八載,折衝諸府至無兵可交,李林甫遂請停上下魚書。其後徒有兵額、官吏,而戎器、馱馬、鍋幕、糗糧並廢矣”也就是說到天寶八年的時候,府兵制徹底崩潰,這也是安祿山能長驅直入的一個重大原因,就是地方府兵制解體。

▲唐代後期藩鎮割據圖

先前,折衝府有木契、銅魚,朝廷徵發時,便下敕書與木契、銅魚,都督與郡府參驗合符時,然後才發兵。至是軍府已無兵可交,應充府兵者皆逃匿。於是天寶八年(七四九)五月十日,李林甫奏停折衝府上下魚書,標誌着府兵制徹底破壞。其折衝、果毅等官員,又多年不遷升,士大夫也恥爲之。皇室禁衛軍彍騎也走向衰敗,“而六軍宿衛皆市人,富者販繒彩、食粱肉,壯者爲角、拔河、翹木、扛鐵之戲,及祿山反,皆不能受甲矣。”

安祿山的士兵都是邊塞苦寒死戰之士,皇室禁衛軍都是些耍雜技的,自然不是對手。這是微觀史學的重要價值所在。“府兵之置,居無事時耕於野,其番上者,宿衛京師而已。若四方有事,則命將以出,事解輒罷,兵散於府,將歸於朝。故士不失業,而將帥無握兵之重,所以防微漸、絕禍亂之萌也。及府兵法壞而方鎮盛,武夫悍將雖無事時,據要險,專方面,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財賦,以佈列天下。”也就是說,府兵制本就是一個寓兵於農、既不耽誤農業也不耽誤軍事的耕戰制度,將領和軍隊不會抱團,但是方鎮卻形成了地方造反派。

▲唐代時期的精良騎兵

方鎮也是從道這個軍政合一的體制來的。例如“橫海、北平、高陽、經略、安塞、納降、唐興、渤海、懷柔、威武、鎮遠、靜塞、雄武、鎮安、懷遠、保定軍十六,曰范陽道”,也就是安祿山的本錢。又如“朔方經略、豐安、定遠、新昌、天柱、宥州經略、橫塞、天德、天安軍九,三受降、豐寧、保寧、烏延等六城,新泉守捉一,曰關內道”也就是唐朝皇室的本錢。“至太宗時,行軍征討曰大總管,在其本道曰大都督。自高宗永徽以後,都督帶使持節者,始謂之節度使,猶未以名官。

景雲(唐睿宗)二年,以賀拔延嗣爲涼州都督、河西節度使。自此而後,接乎開元,朔方、隴右、河東、河西諸鎮,皆置節度使。”這就是節度使的開始。也就是都督帶使持節者。李光弼、郭子儀又成了新的軍事集團。“肅宗起靈武,而諸鎮之兵共起誅賊。其後祿山子慶緒及史思明父子繼起,中國大亂,肅宗命李光弼等討之,號"九節度之師"。久之,大盜既滅,而武夫戰卒以功起行陣,列爲侯王者,皆除節度使。故兵驕則逐帥,帥強則叛上。

或父死子握其兵而不肯代;或取捨由於士卒,往往自擇將吏,號爲"留後",以邀命於朝。天子顧力不能制,則忍恥含垢,因而撫之,謂之姑息之政。蓋姑息起於兵驕,兵驕由方鎮,姑息愈甚,而兵將愈俱驕。”唐代方鎮有一個兵驕的問題,方鎮的領袖也不一定就是父死子代,也有可能是士兵推舉,有一定民主傾向,天子管不了方鎮領袖的任命。

▲重新被重用的唐朝具裝騎兵

唐代外重內輕,“故兵之始重於外也,土地、民賦非天子有;既其盛也,號令、徵代非其有;又其甚也,至無尺土,而不能庇其妻子宗族,遂以亡滅。”到了唐朝最後時刻,“朱全忠以樑兵、李克用以晉兵更犯京師,而李茂貞、韓建近據岐、華,妄一喜怒,兵已至於國門,天子爲殺大臣、罪己悔過,然後去。及昭宗用崔胤召樑兵以誅宦官,劫天子奔岐,樑兵圍之逾年。當此之時,天下之兵無復勤王者。”

這跟清朝末期有點像,第一次鴉片戰爭時,道光能調動南方各省大軍和西藏軍區士兵赴廣州杭州,有皇室奕山奕經統帥;第二次鴉片戰爭時咸豐僅能調動華北甘肅陝西一帶八旗綠營、蒙古騎兵和滿洲索倫部,曾國藩已經不聽皇命;甲午戰爭時光緒僅能調動滿洲清軍,淮軍和小部分湘軍都指揮不靈;八國聯軍時,皇室只能依靠義和團和一部分武衛軍,勤王軍少之又少,袁世凱的武衛軍根本不聽皇室指揮,甚至發生了東南互保;武昌首義時,北洋軍直接逼宮了。“自國門以外,皆分裂於方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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