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海邊洞窟的事件，就在無論如何追問都得不出結果的情況下暫時落幕，雖然科爾夫人依舊十分懷疑，但也只能先將疑問留在心底。

至於Harry，他似乎接受了Tom的解釋，之後也再沒去追問Tom當時的細節，然而Tom總隱約感覺到Harry對他的態度變得有些古怪，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改變，直覺卻告訴他Harry還是很介意那件事，他不明白的是為何Harry會如此在意一場意外的冒險。

儘管眾人心中各有疑問，孤兒院的其他孩子可沒想這麼多，現在他們的最新熱門話題是──比利史塔撿到的一隻小兔子。

 

比利養了一隻新兔子，據說是在海邊的小村莊撿到的，兔子小小隻的，雪白柔軟的毛讓孩子們爭相搶著觸摸──在被Harry跟Tom嚇到後他收斂不少，孩子們久了也不再計較比利以前的欺壓，與他的關係和緩不少。

那兔子也十分乖巧，就這樣安靜地讓每個孩子輪流抱，最後回到自己主人的懷中，看著院內其他孩子們羨慕的目光，比利心中得意極了。

驀地，他心中泛起一陣莫名寒意，他回頭張望，瞧見Tom Riddle正從自己身後走過，在察覺到他的視線後，暫時停下腳步朝他這裡看過來。

在Tom的目光瞥向自己懷中的兔子時，比利再次感覺到了那種冰冷的寒意，他猛地想起了幾年前Tom的寵物蛇被自己害死的事情，忍不住緊緊抱住他的兔子，一臉戒備地瞪向Tom。

Tom挑眉，面帶諷意地冷笑一聲，像是在說他不配飼養寵物一樣，而後高傲地轉身離開。

之後幾天，比利繃緊了神經，幾乎整天都將兔子帶在身邊，就怕一個不注意，他心愛的兔子就會發生什麼不測。

然而，什麼事也沒發生，Tom根本連接近的企圖都不曾表現出來，甚至連看都不再看那隻兔子一眼，那天的眼神彷彿只是比利的錯覺，Tom依舊是那個安靜孤僻、除了他的室友Harry之外對身邊事情一點也不關注的古怪孩子。

幾個月後，就在比利完全放下心後，某天早上，他一起床就發現自己的兔子被吊在正對他窗戶外頭的那棵高樹上，明顯已經死了。

 

「Tom Riddle！是他做的！我知道是他──」

在比利哭著找院長告狀時，Harry在當初埋葬派翠克的樹下，找到了沉默的Tom。

Harry在他身後幾步停下，「是你。」

「你有證據嗎？」Tom偏過頭問，語調平靜。

「沒有，但我知道是你，你自己心裡也清楚。」

Tom抿抿唇，面上閃過一絲猶豫，而後乾脆地承認，「……我以為你能理解。」他轉過身來面對Harry，「四年前的事，你不也在場？」

「但我不能認同你的做法。」Harry搖頭道，「那隻兔子是無辜的。」

「難道你要我直接報復比利史塔跟他的跟班？」Tom尖銳地質問。

「當然不是，可是……」

「可是『仇恨是無法解決一切的』，是嗎？我們善良的Harry Potter先生想說的就是這個？」Tom不耐煩地打斷，「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我已經尊重你的意思，至少沒對他們個人進行報復了，不然難道你以為憑著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有辦法到現在都還毫髮無傷，損失的只是區區一隻兔子？」他冷笑道。

「區區一隻兔子？那是一個生命！一個完全無辜的生命！」Harry不認同地叫道，他感到內心十分恐慌──他用彷彿第一次看清Tom Riddle這個人的眼神看著他，之前幾年與他相處平和的那個孩子上哪去了？還是，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現在的Tom跟那個視生命為草芥的Voldemort太像了，像到他非常地不安。

「難道派翠克就不無辜嗎？！」Tom大聲反問，憤怒讓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這是我的事，你別管。」

「Tom──」

「閉嘴，『放下仇恨』──說得好聽，真能做到的有幾人？」Tom諷刺道，「你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怎麼會懂我的感受？又怎麼有資格評斷我的做法？」

「誰說我沒有！」Tom的話無疑刺激了Harry，他，Harry Potter沒有仇恨的經驗？別笑死人了！他一生中最大的敵人、他的殺父殺母仇人在他眼前晃了這麼多年，他是如何克制自己不下手的？什麼也不知道的Tom Riddle怎麼能這麼說？「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因為你什麼也不肯跟我說！」Harry的話引起Tom的內心潛藏已久的憤怒，「從最初見面開始就是這樣，你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說！」

「你知道我是巫師，卻直到派翠克被害死後才將一切攤開；明明就會很多咒語，卻裝做什麼也不會──別想瞞我，在洞窟時我看到你好幾次回頭，嘴裡喃喃念著些什麼！」Tom語調飛速地說，聲音越來越尖銳，「你從來就不肯跟我說你在想什麼！只會一個人將事情悶在心底……那個洞窟的事情你明明就很介意，卻還是什麼也不提、什麼也不問！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我……」被Tom這麼指責，Harry頓時說不出話來。他承認自己心底的確一直存有疑慮及擔憂，然而事實證明他是對的。看，那兩個孩子還是被帶去陰屍洞窟、比利的兔子最後也仍舊難逃一死，難道這還不足以證明一切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嗎？

但是，Harry想起當初見到的那個在艱難處境中小心翼翼保護自己的孩子、想起他後來對自己彆扭的好意、想起四年來兩人共處的平和時光、還有在洞窟中他不顧危險特地跑回來拉住自己的舉動……其實那件事的確不完全是Tom的錯，沒有進去之前，誰也料想不到裡面會是那麼的危險。

心底的另一個聲音替Tom辯護著。

「你為什麼不說話？還是你已經討厭我到不想跟我說話的地步？」Harry久久沒有回答，讓原本就在氣頭上的Tom更加惱火，「如果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當初為什麼還要搭理我？」

「……我沒有討厭你。」Harry聲音乾澀地說。

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既然如此──」

「也許我的態度的確有些問題，但那與我們之前的討論無關。」Harry重新整理心情，將之前的那堆混亂暫時收到心底，「無論如何，濫殺無辜就是不對的。」

「那不過只是一隻兔子！」

Harry反駁，「派翠克也不過只是一條蛇！」

「派翠克不只是一條蛇！」Tom憤怒道，「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也許對於比利來說，那隻兔子也是他的朋友。」

Tom沉下臉來，「你一定要指責我就是了？」

「兔子的事確實是你的錯。」Harry說，「一隻兔子也許微不足道，但那也是一條生命。今天你為了仇恨殺死一隻兔子，未來是不是也會覺得人命無關痛癢？」

「這跟那根本是不同的事！」Tom覺得Harry完全不可理喻，兔子跟人？這怎麼能比？

「不，都是一樣的。」Harry堅持道。他一定要讓Tom知道生命的珍貴。

「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Tom深吸口氣，陰沉著臉冷冷說道，「我們的價值觀完全不同。」

他舉步繞過Harry往回程路途走去，不再與Harry說任何一句話。

Harry站在原地，目光複雜地看著Tom的背影。這次，他沒有像從前一樣追上去。

 

＊

 

那次衝突之後，兩人陷入了冷戰。

Harry不再與Tom同進同出，偶爾的閒暇時刻也不再待在房裡，而是到庭院的樹下坐著發呆，直到睡覺時間才回去休息。

【Tom，你跟那個孩子什麼時候要和好？】睜著黃澄澄的大眼，Nagini嘶嘶地問，上次暑期郊遊後牠便被Tom偷偷帶著一起來到這座孤兒院，【你這樣整天陰沉著臉，很可怕啊……】

【等他什麼時候跟我道歉！】Tom坐在窗邊，瞇起眼睛往下看著庭院中Harry的背影，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他並不想跟Harry吵架，他只是不滿Harry什麼都不跟他說的態度，還有堅持己見這點。

他一直都知道Harry的心底似乎藏著許多的秘密。他從沒說過，有時候自己在晚上睡覺時會聽到Harry無意識地夢囈，雖然由於那些夢話多半被含在嘴裡因此聽不清楚內容，他卻能感受到Harry聲音中的痛苦與掙扎。

明明他們同樣是巫師、同樣被孤兒院其他的孩子們排斥、從五歲起就住一間房一塊長大，他們應該是最熟悉親近彼此的人，就算有些觀念不同，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跟他說的？為什麼Harry不信任他？

因此，儘管冷戰的日子再難熬，他也不會去道歉，錯的人是Harry，在Harry承認自己的錯誤之前他是不會再跟他說話的。

【唉……】看著Tom糾結的模樣，Nagini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孩子，真不是普通彆扭。

 

＊

 

兩人的冷戰持續許久，最後終止於兩封由貓頭鷹送來的信件。

 

親愛的Potter先生：

我們很榮幸能在此通知你，你已獲准進入霍格華茲魔法與巫術學院就讀。隨信附上一張必要書籍與裝備的清單。

學期預定九月一日開始。我們會在七月一日前，靜候你的貓頭鷹帶來回信。

　　　　　　　　　　　　　　　　　　　你誠摯的 校長 Armando Dippet

 

 

Harry看著手中熟悉的信，雙手微微顫抖，內心十分激動。

老實說，在還沒入學之前，他是很擔心的，不知道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時空的自己究竟能不能進入霍格華茲的入學名單中，他甚至連自己這身體的年齡都搞不清楚，只知道看起來跟Tom差不多大──感謝梅林，這一次他仍然擁有就讀的機會。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點小問題需要解決。

他看著手中拿著同樣信件、許久不曾說過話的室友，「Tom，我們談一談好嗎？」

Tom的手微微一頓，而後繼續裝作沒聽到般繼續看他的信。

「Tom！」Harry稍微提高音調，想引起他的注意。

Tom總算放下手中的信，黑曜石般的眼睛高傲地盯著他，「你想跟我談什麼？」

「有關學校的事。」

「有什麼好談的，反正你知道的也不多，不是嗎？」Tom語帶諷刺地說。

Harry的臉垮了下來，他沒想到Tom對他的隱藏記恨那麼久。他們已冷戰許久，除了對未來的擔憂他都不太計較Tom對那隻兔子做的事了，結果現在居然是Tom還在生他的氣？這什麼道理？

他試圖緩和氣氛，「我只是想告訴你，之後學校會派教授來跟我們講解一些事情，最好表現得好一點，這樣未來在學校的日子會比較好過。」當初，由於科爾夫人的一面說詞以及Tom偏激的態度引起Dumbledore的注意，導致之後求學期間Tom對Dumbledore的防備態度反感，老實說Harry覺得關於這點Dumbledore做得並不是很好。

「到時候可能得請Nagini迴避一下，一般很少有人會養蛇當寵物的，就算是巫師。」Harry想了想，又補充一點，「還有蛇語的事，這種天賦……很少見。」

「少見的天賦不好嗎？」Tom反問。

「呃……」Harry有些詞窮，他不知道該如何在不引起Tom的懷疑下解釋蛇語的特殊。

然而這點遲疑已經讓Tom徹底了解到，就算再度與他說話，Harry還是不會將他所隱瞞的事情告訴他。

「不必想解釋了。」他的臉色再度冷下來，「又是你想隱藏的事情，是吧？」

「我有我的苦衷。」Harry堅持道。

Tom沉默，Harry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在心裡揣測他在想些什麼。

「我會照你說的話做。」許久之後，他突然開口這麼說道。

「但是，」直視著Harry的眼睛，他一字一字緩慢地接下去，「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挖出你所有的秘密。」

（待續）

吵架了冷戰了－－

霍格華茲的信終於來了－－

然後我完全沒有底稿了(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