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有上帝,但我也无法证明他不存在。

Photograph: Chris Hondros/Getty Images

成为无神论者的人,彼此走过的路可能很不一样。很多人在教堂度过自己的童年,而进入青春期后却成了无神论者;有些则因为父母本来就是无神论者,自幼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而还有一些人在研究宗教多年后变成了无神论者。

而我成为无神论者的道路,倒有些像基督徒是如何开始信奉基督教的——因为信仰。

6岁那年,我穿著黄色的复活节礼服,朝著院子里扔黑色糖豆。妈妈给我讲了复活节的故事,她跟我解释了耶稣作为神的儿子因何受难,又如何复活,很多细节都栩栩如生。说完这个故事,妈妈又告诉我,这是她对于生活中大多数事情的信仰奠基石。而我看著她,说:「我并不觉得这些故事是真的。」

我之所以认为这不是真实的,并不是因为死而复生听上去多么荒诞。我不是那么理性的孩子,我依然坚定地相信真的有圣诞老人和复活节兔子。不过,每当我扪心自问,内心是否存在对于某种无上神秘力量的信仰,答案是否定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份这样的信仰——心中有神该是多么令人宽慰的一件事。可事实是,我过去不曾拥有过这种信仰,而现在也没有。

就像我的朋友们坚信上帝与他们同在一样,我坚信没有人与我同在。与我同在的是冰冷的事实——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了,除了与我相关的回忆会依稀留存于他人心里,我就真的不复存在了;而那些我所倾心所爱的人,一旦逝去了,也永远无法再次跟我拥抱。

这就是我认知中的真理,这事实残酷得太冰冷。作为母亲,我真心希望自己能够去相信,不论我的孩子经历什么,他们最终会在慈爱的上帝的王国中得到永生。但我做不到。

尽管如此,我深信世间没有上帝,也算是另一种信仰。正如我们无法证明上帝的存在,我们也无法证明上帝不存于世间。我所感觉到的是,我所在的空间并没有上帝的存在,但这种信念并没有让我认为,相较于那些深信上帝存在的有神论者来说,我的感受更为真实。

换句话说,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比他人更优越。

我一直这样提醒著自己,我的无神论只是信仰的另一种飞跃——因为如果不这样想,人很容易就会陷入傲慢。面对那些对于各种天神的敬畏、不同教会对于女性角色的争论、陌生而复杂的宗教规条,人很容易会有这种想法:看哪,这些愚蠢的宗教规则和仪式。同时,也会很容易让人觉得宗教是社会弊病的根源。

不过,无神论作为一种信仰,很容易会快速陷入一种分裂或压迫的态度中。有无神论者建了侮辱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网站,也有著名的无神论思想领袖喋喋不休地重复著对女性的厌恶,并呼吁研究穆斯林。作为黑人无神论者,我遭受到来自其他无神论者的种族歧视并不比在任何地方少。许多无神论者盲目地追随著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这样的无神论领袖;辱骂甚至威胁一切胆敢质问他们的人。

浏览一下新无神论者的网站和Twitter,比起不同信仰的信徒,无神论者间的仇恨和偏见并不见得要少。不过,面对这些偏见,我们会说「它存在于任何宗教中」,还以为这样的自我安慰会让偏见和仇恨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可是,我们这种「是己而非人」的看法——认为无神论更加道德,认为别人都陷入了迷失,这种种观点,没有一条是绝对发自内心生来就有的。

或许这不是宗教,而是人的天性。或许一旦涉及到我们自身,我们需要创造出「另一个人」,然后通过反对它来获取一种力量。或许我们都是这样一个体系的一部分,在阶层、性别和种族之上划分出另一个层次,因为这是让多数服从于少数最简单的途径。

或许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只是想寻找一种社会制度(不管它是基督教还是伊斯兰教,是社会主义还是无神论)。我们只是想说服自己,我们的存在对这个世界而言并非没有意义。

如果我们真的想把自己从社会的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和同性恋倾向中解放出来,我们必须跨越宗教的限制。宗教确实需要定期接受检验和热烈的探讨,但我们也需要时时审视我们的学校体系、医疗体系、经济体系和环境政策。

信仰并非是完全的敌人,书中的文字也不能作为人类暴行的借口。我们应当不断地检视、揭露我们作为动物的本性——那种不自觉评判他人,借此在社会中寻求安全感的本性。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像无神论者常常说的那样,把自己从无限的教条中解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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