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再大,走的再遠,逃不開的是每個人內心對家和故鄉的情感。

  老話說,觸景生情。但如果景沒了,是不是那些記憶也會逐漸消失。兒時玩耍的衚衕弄堂已經變了模樣;村口的小河大柳樹已經變成了平坦的大馬路,和發小常去的小酒館也不知道搬去了哪裏……

  據說,一個人失明的時間長了,就會忘記他所見過的一切。寫下他們,是怕有一天,我會完全忘掉故鄉的樣子。

  ——申賦漁

  《半夏河》《匠人》《一個一個人》

  申賦漁通過寫下故鄉申村和他人生各個階段的故事,展現蘇北一個幾萬人大村的鄉土、生活變遷,追憶了自己失落的故鄉,記錄他一路走來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用小人物的生活拼湊大時代的模樣。在申賦漁的個人史三部曲——《匠人》《一個一個人》《半夏河》中,可以找到身在異鄉的你的影子。

  我曾想逃離故鄉 直到重新找回它

  我是1970年生的,家鄉是江蘇泰州,在蘇北的平原上。長江流到蘇北高港的時候拐了個彎,伸出一條小河,一直流到我們申村。不同河段有不同叫法,申村人叫它“半夏河”。我1988年離開家鄉,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外面到處打工,混得很差,居無定所,也一直沒回過家。東漂西漂了十年纔回去,發現家鄉變得完全不一樣了。我走的時候,爺爺那輩人還在,十年時間,這整整一代人沒有了。又過了十多年,我父親那輩也有許多不在了。就像收割莊稼一樣,每過一段時間,一茬人就消失了。我父母現在長住南京,不太回去了,故鄉的年輕人也紛紛離開村莊,村中的人只減不增,很多房子就自己倒掉了,連狗叫聲都少了。也有孩子打工掙了錢的,把家裏的平房改成二層樓房,外面裸露着粗糙的水泥,我印象中村莊那種簡樸的美,人與人之間的生機和活力,都不在了。要是故鄉變化沒那麼大,我記憶受到的衝擊也不會那麼大。

  我在南京做了20年記者,2012年向報社申請去歐洲,後來辭職,漂在法國。我曾經在阿爾薩斯住了一年,就是都德《最後一課》故事發生的地方。萊茵河在那兒有條支流,叫伊爾河。我常常沿着河岸走,看河上的水草和野鴨。看着看着,忽然就想起我家鄉的半夏河,心裏有點難過。人家的河那樣清澈,和我小時候的河一模一樣,而半夏河已經堆滿了垃圾,一部分甚至已經填掉了。其實伊爾河曾經也有過嚴重的污染,但經過50年整治,變成了優美的風景區,我就想,我的家鄉有一天能不能也恢復成這樣。

  就像半夏河,我記憶中的故鄉有很多美好的地方,但其實小時候在家鄉時,我一心想的是逃離。很大一個原因是由於我父親,他是小學教師,卻總是打我。很多鄉下孩子都有這樣的經驗,父親在一家中是最大的權威,對你的責打常常到了沒有道理的程度,只是他情緒的發泄。我沒能力反抗,也不求饒,但內心卻變得越來越叛逆。高中畢業我落榜了。父親不死心,想讓我去復讀再考,我說什麼都不去,想趕快離開村莊找條出路。跟父親的多年對抗,讓我在後來的十年裏,再怎麼苦都沒回去。但這種童年經驗對我的性格已經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我年輕時叛逆剛硬,到現在也不像別人那麼溫和,缺少柔的一面。和領導意見不合寧願離職就走,在一個地方也待不長久,流浪慣了。

  現在四十多歲了,再想想當年故鄉的好和不好,好像也都能接受了。書裏有一篇寫我小時候有次差點死了,但父母並沒有像城裏父母對孩子一樣,或是我現在對自己孩子一樣,抱在懷裏疼愛一下。我上高中時屁股上還打着碩大的補丁,被同學笑話。後來我慢慢能夠理解他們,他們就是那樣粗糙,用粗糙來對抗殘酷的現實,因爲他們那一代人真的活得很艱難,承擔着我這代人不可想象的壓力。我寫故鄉,本來是想往回走,問問自己爲什麼要逃出來,寫着寫着,成了療治創傷的過程,和自己、和父親、和故鄉都達成了和解。

  申賦漁一直在逃離,逃到了千萬裏外的異國他鄉,這時候關於故鄉半夏河的模樣卻越來越清晰了,距離足夠遙遠,才能夠看得真切,敢於面對內心對於家的真實情感,包括糾結、不忍、懷戀,所以《半夏河》是申賦漁尋找故鄉的出口。

  關於你的故鄉,那些曾經的好與不好,對於此刻的你,又意味着什麼,你已經能夠完全接受它們了嗎?當離開故鄉越來越久,越來越遠,心中閃現的最清晰的關於故鄉、關於家的記憶又是什麼呢?你是否曾經也嘗試過,通過某種方式,與自己的故鄉達成和解?

  話題互動丨關於故鄉,你離開越遠、越久,越發深刻的記憶是什麼?請在留言區說出你的感受,我們將在1月19日選出一位幸運朋友送一套申賦漁“個人史三部曲”申賦漁、朱贏椿《半夏河》獨家手繪簽名明信片

  申賦漁“個人史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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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匠人》《半夏河》《一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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