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20170909 — 0922

書單:

海德格爾 《存在與時間》(在讀)

陳嘉映 《海德格爾哲學概論》(在讀)

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地讀一本書,同時也是第一次讀哲學類的書,原本想的是既然一個哲學大師都不瞭解,那從誰開始讀都是一種開始,於是一上手選擇的就是《存在與時間》,海德格爾的代表作。陳嘉映教授評價海德格爾的行文風格,「喜歡以矛盾式的語句驚動讀者」,的確,初讀《存與時》完全摸不著頭腦,一是因為海德格爾的文風,並且他一開始就打算將這本書寫得高深艱澀;二是因為翻譯自德文,陳嘉映教授通篇的長句,一些與中文意思相左的概念詞,這些都是閱讀的障礙。幾度放下之後,被推薦了陳嘉映自己所著的《海德格爾哲學概論》,當作是《存與時》的導讀,相比之下通俗易懂一點。因為兩本書關聯度甚高,一脈相承,所以就不分開報告了,而且都還在研讀過程中,只能就我已經看過的部分,作一些淺顯的交流。

海德格爾原本主攻神學,準備從事牧師行業,直到二十齣頭,因為《論「存在者」在夜裡士多德那裡的多重意義》這篇論文的影響,他棄神學轉投哲學事業。在海德格爾正式走上哲學道路之後,有一個對他影響和幫助很大的人——胡塞爾。早年海德格爾對胡塞爾十分崇敬,機緣巧合得以師從胡塞爾,做他的助教,二人過從甚密,海德格爾可以隨時查閱胡塞爾未出版的手稿,深受其現象學的薰陶;胡塞爾也積極地幫助海德格爾出版書籍、評教授等等。雖如此,但其實二人對哲學的見解差異很大,這在海德格爾聲名鵲起之後表現得更加明顯,胡塞爾喜歡從體系方面窮究基本概念的結構聯繫,而對哲學史既無興趣也無專研,而後一方面恰好是海德格爾的專長。遂二人逐漸交惡。

海德格爾認為胡塞爾現象學中的很多提法難以接受。胡塞爾諷刺海德格爾的哲學立場是人類學立場,達不到真正哲學的層次。這段經歷涉及到海德格爾在現象學領域的成就和影響,雖然師從胡塞爾,但是實質上海德格爾的現象學與胡塞爾的現象學出入很大,他後來更是很少提及胡塞爾的現象學,就連其教授就職演講也與胡塞爾的現象學毫無關係。也難怪胡塞爾說他是現象學運動的背叛者。

海德格爾一直關注的是「存在」問題。

在《存與時》的扉頁上,印著柏拉圖的一段話:「當你們使用『存在著』這個詞的時候,顯然你們早就熟悉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然而我們雖曾相信懂得它,現在卻茫然失措了。」海德格爾認為自柏拉圖開始,存在問題就已經在被遺忘,它逐漸被埋沒在眾多的成見之中,而現在有必要將存在問題重新提出來。

陳嘉映講,山脈、洪水、教堂、國家、拉斐爾的畫、古羅馬、人都存在、我們跑遍海角天涯遍覓遠古當今所遇到的事物都存在。到處都是存在者。但何處是存在?

「一旦要去把捉存在,我們總似撲空。」

存在的意義飄忽不定,我們可以明確感知存在者存在著,山川鳥獸都存在著。我們每時每刻碰到的存在者,是在存在中來照面的。

存在是通過存在者通達,但不是所有的存在者都可以做到。於是海德格爾提出「此在」的概念。他認為只有懂得對存在發問的人,纔能夠領會存在。不是因為人是理性動物或社會動物或作為任何一種特定存在者,而是因為人能夠領會存在,所以海德格爾才提出人而把人稱作此在。

此在是存在通過人展開(即有所領會)的場所和情景。

此在有兩項特質。一是此在不是一成不變的,只要其存在,就會對自己的存在有所領會有所作為有所改變;二是此在包含著向來我屬的性質,「向來我屬」指的是人作為存在者的存在,無論什麼時候這個存在都是屬於他自己的,無關他人。但向來我屬又區別於傳統的唯我論,因為「在世界之中」是此在生存的先天的基本依據。這兩個特徵都要從「此在在世界之中」來探索。

這裡海德格爾提出「世界」的概念,世界像此在一樣根本不是一件現成的東西。意思是說,世界不是附加到已經現成存在的萬物之上的;相反,是世界的出現使萬物有一個世界並從而存在者才能如其本然地顯現、存在。世界不是無數事物的聚合,也不是單純想像出來的觀念,它其實比任何可以真實感知的東西更加真切。

只要我們在誕生和死亡、祝福與詛咒的路徑上被迷狂地擁入存在,我們就依然臣屬於世界。

隨後海德格爾提出了「用具」、「尋視」等概念來討論世界與世內存在者。世界不存在於世內,它不是世內的事物。世界意指存在者如何存在而非存在者本身。世內存在者分為上手狀態(工具或器物作為某種東西來使用)和現成狀態(看待上手事物的一種角度)。對工具的使用,首先揭示著世內事物的存在的,任何用具又通過其用處而指向別的用具。如此一說,使用也是一種揭示,使用有它自己的領會和認知,於是這種方式被稱之為「尋視」。尋視跟隨用具被用於何處,而得到其能夠有何用處,該用具又是另一用具的用處。

例如,鞋是一種用具;作為用具,它不只是鞋,它指向的上手狀態是穿鞋。它不僅向前指向穿鞋狀態,還向後指向它的成分來源,比如毛皮、線等等,而這些又指向動物、森林等。這些聯繫被海德格爾稱為「因緣關係」。陳嘉映教授承認這樣翻譯有些不妥,但確實找不到與之相對應的中文。

因緣最終指向於此在,此在和世界其實沒有更多的區別,「此在生存著就是它的世界」,世界是此在的外化。

也就是說,人和世界具有統一性,而統一性又包含著差別。

前面海德格爾討論了世界與世內存在者,他接著向存在者發問。

誰在世?

此在在世。但此在是誰?「此在向來是我的存在」。但這個我又是誰?

海德格爾不接受「我」的給定性。

有人認為,可疑的是感覺材料、外部世界、他人的心思;而我和在我之內的一切,諸如善意、思想、統一人格之類,則是明白無誤的。我的生存當然是我自己的,只要我活著,我就真正地活著。

但海德格爾卻並不認同。

此在只要生存在世就與其他存在者打交道,「共同來照面」的還有他人,他人與此在存在方式一樣,二者共同在此。

海德格爾說,他人從此在身上把存在拿去了,這些他人不是確定的他人,任何一個他人都能代表這些他人。人本來屬於他人中的一員,但又要將其稱之為「他人」,就是要掩蓋人從本質上屬於他人。

這些他人,就是「眾人」。眾人怎樣享樂,我們就怎樣享樂;眾人對文學藝術怎樣閱讀判斷,我們就怎樣閱讀判斷。

眾人展開了他的真正獨裁。

此在在日常狀態中從來都不是它本身,而是眾人。海德格爾把此在日常存在的基本方式稱為「沉淪」。

沉淪的基本樣式是閑談、好奇與兩可。

在閑談中,人們的意思總是相同的,因為人們共同地在同樣的平均狀態中領會所說的事情,到頭來只是閑談了一番。平均領悟從來無法分辨什麼是原始創造的東西,什麼是學舌得到的東西,大家都可以振振有詞地閑談。

好奇是指眾人的獵奇心理,這種心理僅僅止於看。好奇與觀察探究不同。

兩可是閑談與好奇的聯合,不僅現成擺在眼前的事情人人都知道都在議論,而且將要發生的事情,還未發生,眾人也會大發議論。這讓真實的創新在未來到公眾面前就已經變得陳舊。

「先行的議論與好奇的預料被充當為真正發生的事情,而實施與行動反倒成了姍姍來遲與無足輕重之事。」

海德格爾聲明這三種狀態都不含有道德評價。這一切都是在更原始的生存論維度來看待的。

前面敘述的概念是根據自己的理解,再結合陳嘉映教授的哲學概論做出的解釋,而且上述概念海德格爾又細分了很多小的概念,比如「煩忙」、「煩神」等,我選擇了捨棄旁枝末節,此舉可能會偏離海德格爾的思想,而且將幾百頁的書簡寫至千百來字,肯定無法準確清晰表達出大師真正的內涵。海德格爾本人也說,每一篇對其哲學的陳述必然導致不幸,直到《存與時》本身也會導致對哲學的不幸。然而學而不思則罔,所以儘管理解粗淺,還是做出了自己的分析。希望會有更多的人去讀《存與時》,去讀海德格爾,領會他更多意蘊,使不幸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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