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頌》播出過半,褒貶不一,有說劇組處女座細節控的,有說三觀盡毀人設崩塌的,也有說山影不擅長拍男女情感戲的,但你們發現沒有,這其實是一部在努力反映當下中國社會階層分級和貧富差距的戲。

還記得15年前,社科院出了一本書叫 《當代中國社會階層研究報告》,把中國社會分成了十大階層。簡單來說,就是副部級以上幹部、大型國企的高管、院士、大私企老闆是最前面的四個階層,是社會上層,佔總人口的1%左右;中產階級是第五、六兩個階層,約佔20%;剩下的七、八、九、十階層是社會的中下層和底層, 如普通職員、工人、農民、失業者等,這些人數量最多,但佔有的社會資源最少。

網路上流傳的社會階層劃分圖,和社科院的稍有不同

雖然做這個課題的學者陸學藝曾很樂觀地說,中國終將形成一種開放、有活力的社會階層結構……但事實是,15年過去了,金字塔依舊是金字塔,階層固化已經成為新的研究課題。比如,每個創業者都以馬云為目標,但這麼些年你見過幾個人成為馬雲,絕大多數還不是鎩羽而歸?清華北大近些年的農村生源僅有一兩成,寒門難出貴子甚至讓李克強總理著急。

中國社會流動性最好的年代是改革開放的前二十年,有人戲稱:改革開放前十年,發財靠膽子,第二個十年,發財靠路子,第三個十年,發財靠老子。另據斯坦福大學的一項研究,1998年後,中國社會的流動性不斷降低,所以才出現所謂的官二代、富二代,而且這些精英階層中還存在紅二代看不起官二代,官二代看不起富二代的現象。

《歡樂頌》中,肆意妄為的曲筱綃就是典型的富二代,從她回國爭家產和母親的對話中可知,他們家的產業正是改革開放後,她的父母下海經商,一點點積累起來的。在小說中還提到一個細節,曲筱綃的母親當年在上海是有工作的,為了和丈夫一起做生意,後來辦了停薪留職。有沒有很熟悉?八九十年代,多少人和曲母一般下海撈金,從而完成了階級的飛躍。

包括劇中的奇點,也是趕上了那個拼大膽的年代,白手起家,積累起豐厚的家產,開著百萬賓士,住著能俯瞰半個上海灘的頂級公寓。

再看看現在的邱瑩瑩,充滿幹勁地開了一個賣咖啡的網店,想像著可以由此拿到更多的提成,甚至是開創一個屬於自己的事業。但是,當她向奇點請教如何做生意後,奇點是如何在安迪面前評價邱的:「這種資質怎麼做生意啊」,「……她那麼年輕,承受力肯定差,如果讓她這麼早看到自己頭頂的天花板,那她未來還有什麼盼頭啊……」

撇開邱瑩瑩的能力,奇點說的天花板難道不是指邱沒有背景和資源嗎?為什麼同樣是生手,還被趙醫生鄙視為無趣無知的曲筱綃,能得到奇點和安迪的指點和支持,不正是因為曲可以藉助父親的財力和資源,開創自己的事業嗎?如果曲的家庭背景也和邱瑩瑩、關雎爾一樣,別說開一家自己的公司,恐怕連關關那樣的500強都進不去。

中國有句古話叫「龍生龍,鳳生鳳」,雖然聽起來刺耳,但它說的就是階級固化現象。北京大學的顏色教授做過一個很有趣的研究,看明朝的進士有多少是從精英家庭出來的,有多少是普通百姓。明朝早期,出身於精英家庭的進士只有20%,隨著時代推延,這個比例一直上升到60%,到了萬曆時期,80%的進士都出自精英家庭,基本沒老百姓什麼事了。

據清華大學李強教授的研究,1979年中國城市家庭的基尼係數是0.16(基尼係數是測量貧富差距的通用指標,越接近1表示差異越大,越接近0表示差異越小),1988年基尼係數是0.382,1994年是0.434,1997年是0.4577……而現在,超過了0.55。

另據北京大學2014年的調查報告,中國家庭財產的基尼係數已經達到了0.73。

下面是世界銀行的數據,世界上基尼係數前10的國家,大多集中在南美和非洲,既不均等又不公正,這種巨大的貧富差距也被叫做「拉丁美洲陷阱」。。。有沒有覺得中國現在也陷入這個陷阱了?

就像《歡樂頌》中關雎爾說的,雖然人人平等,可這社會就是有階級之分,無視階級只會碰壁。

肆意妄為的富二代曲筱綃會嘲諷樊勝美的衣服是地攤貨,給邱瑩瑩的男朋友塞紙條,卻對安迪撒嬌賣萌,給奇點道歉,打著譚宗明的旗號和客戶攀關係,為什麼?因為她在看人下菜,安迪、奇點、譚宗明都是和她同一階層或更高階層的人物,而樊勝美、邱瑩瑩都處在中下階層。不少人在義憤填膺地批曲筱綃的三觀,但有沒有想過,其實自己也做過類似看人下菜的事?你對待上司和保安的態度是始終如一的嗎?

譚宗明,上海能排進TOP 10 的企業家,豪車比女人的鞋還多,動一動眉毛就會有公司倒閉,這樣的財富和能量夠強大了吧,但按照社會階層劃分,他還只能算得上第三階層,在他的上面還有省部級以上官員、國企高管以及如馬雲一般影響極大的私企老闆。

小說中,安迪的親生父親是一位高級官員,不僅譚宗明要給他面子,連包奕凡的母親、未來的婆婆也在竭力巴結,即便他們已經有百億身家,包奕凡搞不定的項目,安迪的父親那就是一句話,包奕凡父親往日求而不見的官員,也因安迪父親的到來紛紛主動拜訪……你能說這不是赤果果的現實?

好在,《歡樂頌》中還有安迪這樣憑藉自己的非凡天資,從最底層的孤兒一步步成為大型私企的CFO,跨越N個階層;還有關雎爾這樣的乖乖女,能力中等,但足夠努力,最後也順利地留在了500強公司,向著安迪這個目標邁進。在小說中,邱瑩瑩最後嫁給了一位IT男,擁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按揭房,在上海立住了腳,這對於邱瑩瑩望女成鳳的父親來說,就已經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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