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生准备好时,老师就会出现。译完左拉两本巨著、一本食谱、及颂钵实习后,我终于准备好了,催眠治疗师吕克‧考夫曼也出现在我们的家庭医生诊所对面。

为了注册,历经一番曲折。和蔼可亲的玛丁,75岁,是悠爸同事文森的妈妈,一次聚餐里,我告知将修习催眠治疗课,长期处于失眠痛苦的她表示要当我的白老鼠,我说那得等28周学成后,她苦笑说:「不知可否活到那时?」最后老太太毅然决定:干脆咱们一起去上催眠课。

因为有玛丁作伴,于是我大胆写了e-mail,请老师在学费上给个优惠,苦等一个月,得不到回音,心想:老师大概生气了,哪有人就学费议价呢。懊恼之余,朋友相劝,再壮胆去电咨询,没人接,语音留言。一周后,仍音讯渺茫,猜测:考夫曼先生绝对生气了。于是,只好另寻高师,我找到尼斯一家符合我需求的学校,正要线上报名时,铃…,催眠师似乎有所感应,及时回电,阻止我报名,真的,晚一分钟的话我们就无缘了,最开心的是他爽快答应减免我和玛丁各六分之一学费,还说他七月十五日就已回我讯息,只是我没收到!

玛丁笑我真会做生意,他儿子因为悠爸帮他安家做设计,执意要赞助我1500欧元,以兹鼓励,盛情难却,收下了这笔奖学金,并约定上课期间,玛丁就在我家用餐。如此,再加上开学时给学生做外语能力测验赚的额外薪水,一大笔学费就这么刚巧筹足,九月27日带著众人的美意,和玛丁共同展开每个月一周末(周六和周日),为期12个月的催眠之旅。为这一刻,我已准备良久,阅读多册,心怀无比兴奋,好似船帆涨满了风,只等起锚开航。

我们这一班共有四个学员,除了玛丁和我,还有在珠宝店工作的洁拉婷,和现任建筑师的艾密莉,她们都渴望转行,尤其艾密莉动机最强,她说从第一天当建筑师起,就没快乐过。经过慎思,在网上找到考夫曼先生的课,那天出门工作,车开至半途,不知为什么,心念一起,方向盘突然一转,开车直奔考夫曼先生诊疗室,因而踏上了催眠之旅。

催眠师上课不发书,也没讲义,只是偶而写写黑板,一整天口耳相传,一直讲、一直聊,这点让同为人师的我感到佩服不已,通常我连续上三个小时的课就已不行了,考夫曼先生却能不看稿,从早上九点半开讲到晚上七点,渊源不绝地讲授,太强了。而我只是听著,偶而问或答一两句话,下巴竟然累又酸,仿佛说了三天三夜话似的。

第一堂课从「自我催眠」学起,老师说:「自我催眠」如同音乐和语言学习一般,须天天练习,时间不用长,但要耐心持续。一周练习下来,当左上半身经脉阻塞时,只要静心下来,调气养息,观照自我,即能缓缓打开经脉,使其细细通流。练习三周后,不仅可打通手术过的左胸左臂,如今只要闭目养神,潜意识立刻上身,如通了电似地,全身经脉畅通无阻,直达脚指末端,舒服极了。

第一天下午,老师为所有学员示范催眠,老师的声音低沈、持稳,相当迷人,又叫人安心。不一会儿,我就进入催眠状态,那是难以言喻的神奇感觉,我的神志清醒,但又带些幻觉,渐渐感觉周遭学员,甚至老师消失不存在,天地间只有老师低沈迷魅的声音,飘浮在空中,一字一句传进脑海,对我譐譐教诲。一整天课上下来,内心满是欣喜,直觉考夫曼大师将改变我的人生,把我带往意想不到之处,而我对自己的定位似乎也开始在改变和移轴中。第一天即产生如此深刻的感受,令我惊讶至极。

第二天早上,老师继续一个接一个闲聊他的临床故事,我们从闲聊中,轻松得到好多有趣的启示和催眠治疗秘诀,不管未来是否朝此方向走,这些哲理都会给予我们很大的助益。我们欲罢不能地聊呀聊,和第一天一样,忘了中餐时间已至。

下午,催眠师先拿玛丁当示范,因为玛丁不相信考夫曼先生可以催眠她,令她把手高举在空中。当然,老师功力不是盖的,玛丁服了。之后,老师要玛丁当见证人,洁拉婷躺下,艾密莉站著,我坐著,为我们三人同时催眠。

在昏黄灯光下,深呼吸放松后,我一下子就进入催眠状态。先是一滴泪珠悄悄从我的左眼角滚下,接著泪水溢流,最后掩不住哽咽、哭泣,内心好似受到地震海啸侵袭,所有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悲、欢、愁、忿的情感,汹涌翻腾,天旋地转,排山倒海,直捣心上来,这种种情感如一幕幕往事,在意识清明的催眠恍惚中,热泪感动滚烫落下,不禁放声痛哭,一发不可收拾。

躺在床上受催眠的洁拉婷被我的哭泣声惊醒,慌张起身瞧出了什么事。虽然她的催眠状态被我的哭声干扰,老师告知此乃好现象,表示每个处于催眠中的人,察觉到危险时,都可以自主脱离催眠状态。站著接受催眠的建筑师艾密莉事后告知:「如果催眠时间再延长下去,她也会受到我的哭声牵引,随著放声大哭。」

催眠师的话语,一字一句像带电似地,继续撼入心灵深处。

「现在,妳很放松,请轻轻抬起妳的手,缓缓踏出妳的脚,即使是一小步,妳的人生将会有所改善,走向妳的期盼… …」

此时,我的左手像有千斤重似地,非常迟疑的缓缓举起,又急速缩回落下,几番疑惑挣扎后,终于举起,最后,开过刀、经脉常阻塞、微弱的左手好像豁出去般,在空中一圈又一圈,不停地划摆大转动。我哭泣落泪不停,而那右手却纹风全然不动。

「很好,妳已经下了决心,现在,两只手可以合十,妳的远景愿望,将随著双手的结合获得信心和力量,妳所期盼的生命,将得到改善…」

我的左手听话地从空中朝向右手结合去,但移到胸前时,则迟疑摇摆不前,即使再怎么使力,都无法往前挪到右方,而僵持摇晃在胸前。我的右手依旧漠然不为之所动。那灼热泪水仍不停泣流著。

「艾密莉,不要担心,妳很安全,再跨出一小步,就到达妳希望的远景,不要迟疑,妳非常安全,大家陪伴著妳,再向前一小步,仅仅一小步,就可以带来改变,妳将会很快乐,感到充实。…」催眠师以温柔令人安心的语调,更声声催促:「艾密莉,来,妳很安全,不要怕,向前,我们会扶著妳,再一步,一小步就到达目标,加油… …」

此时,我那纹风不动的右手,忍不住,激动地,突然伸出想去拉艾密莉一把,助她一臂之力,结果,刹那间,瞑瞑中,抓住了在我胸前迟疑摇摆了半天的左手。当我的双手在激动中终于合十时,内心不可思议地沈淀安祥下来。就在此时,艾密莉也踏出了她迟疑不前的一步。

「太震憾了!」玛丁感叹说。

「七年来,都是我的右手在按摩、抚慰、帮助左手复员。这场催眠里,安然不动,大概它觉得今天左手已经痊愈了,该是自己独力转动的时候。而我的左手高举停在头上左方,潜意识告诉我那是我接收开刀时的姿势。」我给自己这场催眠下注解。

「这只是第一堂课,更威力的变化还在后头!」催眠师告诉大家。

当晚回家后,我头疼、下巴酸痛、咳嗽、流鼻涕、虚汗、畏冷、大量排泄,整个人筋疲力竭,为时两星期。好转后,身心有脱胎换骨、净化的清爽感,但一颗心悬著,毫无落实感。可喜的是,脉洛经常阻塞的左臂,得到微微舒缓流畅。我想到请悠爸拿颂钵帮我做扎根、锚定之功,果然那颗悬浮之心即平静落实下来,而我也好像找到寻觅已久,管理自己健康的钥匙或密码一般。

原来,这么多年来,我肉体的痊愈是表面的,今日藉著催眠将内心的压抑全宣泄出来,经过洗涤净化的身心,从此将有所改变,而且那改变会是决绝快速。

再两天就是第二堂课,非常期待!

细听 Simon & Garfunkel 的〔The Sound of Silence〕的歌词,字句中充满了催眠术语,随其曼妙的旋律,不知不觉被带往虚无超然之境…。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