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詩

  複習

  04.13

  2019

  春日田園雜興(其五)

  宋·范成大

  社下燒錢鼓似雷,

  日斜扶得醉翁回。

  青枝滿地花狼藉,

  知是兒孫鬥草來。

  註釋

  詩

  1、社下:就是社前,農村祭祀土地神的臨時場所,當然如果有土地廟的話,那就是土地廟前。

  2、第一、二、三、四句:詳見文中解釋。

  簡析

  詩

  “祭社”是古代中國歷史悠久的民間祭祀和歡慶活動,一般分春社和秋社,大致在每年立春或立秋之後第五個戊日。本詩所寫即江南鄉村春社的情形,我們來看一下:

  “社下燒錢鼓似雷。”

  既然是“祭社”,那焚燒紙錢是斷斷少不得的,虔誠的給“社神”也就是土地爺,送上些錢財,說些拜年話,沒準土地爺一高興,還真就保佑他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呢!鼓當然更不可少,因爲正如人性,神性也有偷懶打盹的時候,設若他們正在天上或深山某個角落睡得迷迷糊糊,那自然非震天價的鼓聲所難以喚醒,再者這麼多人聚在“社下”,倘不鬧出些動靜,又如何製造氣氛,以壯聲勢呢?所以當然大鑼大鼓,大鳴大放,天上之雷,亦相形見絀了。

  “日斜扶得醉翁回。”

  這一句,初看並沒什麼。細看,卻又覺得何其熟悉,似曾相識,有燕歸來,什麼燕子呢?原來是唐朝詩人王駕在其著名的《社日》詩中的兩句:“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第一句取“影斜”,改爲“日斜”,第二句取“扶得醉人歸”,改爲“扶得醉翁回”,變化很大嗎?幾乎照模子脫坯,不過這也怪不了范成大,因爲根據《荊楚歲時記》的記載,鄉民們祭祀社神後,都會排開酒席,父老在上,子弟在下,“然後享其胙”,所謂“胙”,就是祭祀時的祭肉,吃肉就會喝酒,喝酒就會有人醉,父老們因爲年老體衰,最先醉的也當然是他們,這就需要子弟把他們扶回家去——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上演,不惟唐朝如此,南宋也如此,自然王駕寫得,范成大也寫得了。

  “青枝滿地花狼藉,知是兒孫鬥草來。”

  不過范成大的卓異之處在於,他在前人的基礎上,並沒有就此結束,而是接續這個話題,又引入了新的故事,什麼故事呢?原來我國古代說起一家人天倫之樂,一般要提及三代的,而我們知道,范成大前兩句詩中,祖輩和父輩已經出現,即喝醉酒的老翁和扶他們回去的子弟,那麼第三代呢?孩子們呢?在這個普天同慶、熱鬧非常的時刻,又如何少得了他們的身影?但范成大並沒有直接揭示這一點,相反,他卻通過那些歸家的“老翁”,一雙雙醉眼呈現了出來,原來孩子們圍觀過祭社活動後,又跑了出來,滿世界尋花草,鬥起百草來,直弄得路上青枝滿地,花葉狼藉,恰就入了父老的醉眼,也入了范成大的詩眼,於是他們就以這樣的形象定格在了這首小詩中。

  關於“鬥百草”,它同樣是我國民間歷史悠久的一項遊戲活動,有“文鬥”,也有“武鬥”,《紅樓夢》第六十二回,曾經有一段精彩的描繪,可讓我們對當時的“文鬥”有所瞭解,這段文字是這樣的:“外面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豆官等四五人,都滿園中玩了一回,大家採了些花草來兜着,坐在花草堆中鬥草。這個說‘我有觀音柳。’那個說‘我有羅漢松。’那個又說‘我有君子竹。’這個又說‘我有美人蕉。’……這個又說‘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那個又說‘我有《琵琶記》裏的枇杷果。’”大抵諸如此類,越鬥越來勁,韻味亦越濃。

  而鄉村中的孩子們自然搞不了這種類似對對子的“文鬥”,他們的辦法簡單而粗暴,那就是“武鬥”,找些有“草頭”的草或者花打成結,雙方互套,然後用力拉,誰的斷了,誰就輸。一番比拼,地下不滿地狼藉纔怪,卻恰好經由這滿地狼藉,作者范成大巧妙的貫串起祖孫三代,把他們糅合在一首篇幅極其有限的絕句中,此而不爲高手,誰又是高手呢?

  是爲詩解。

  解讀者:歲月如歌,網名原上,古詩詞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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