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年讀《孟子》,讀到《孟子見樑襄王》一章,總是頗多感慨。

這位一身「浩然正氣」的大儒,出得朝堂便毫無顧忌的大發議論:「望之不似人君,就之不見所謂焉。」出門就批評人家長得不像君王,這也算是足夠坦率了。但是我當時就十分好奇,難道「人君」還有「固定」的相貌不成?難不成還真得要「隆準日角」才能算是人君?問題得不到解決,就一直存在心裡。

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加深,讀書的增多,我才漸漸明白,所謂「似」其實並非指相貌,更多的恐怕是指整個人的氣質。也就是說,作為國君,尤其是一位心懷天下的國君所應該顯現出來的某種捨我其誰的氣質。

這種氣質,劉秀有,劉玄還真沒有。

前面的文章我們說到他遷都長安之後的一些做法,比如「俯首刮席」「大封諸將」之類,當時我們頗多微詞。其實,如果您看到他之後的一系列作為就會明白,那些行為還算是說得過去的,畢竟即使是有瑕疵,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順。但是,您若是再看看他之後的作為,就會明白,他真的不是一位能夠「創業垂統」的君主,最多也只是一頭「風口上的豬」罷了。

大封諸將之後,更始帝和他手下的將領們並沒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安頓民生上來。因為對於一羣胸無大志莽夫來說,稱了帝、封了王,一生的追求至此就算是到了極點了,所以,剩下的就是行樂了。於是乎,大肆鋪張也就成了一個必然的選擇。

享樂之前劉玄還是做了一番佈置的。他先是派出朱鮪、劉賜和李軼等人鎮撫關東,然後任命李鬆為丞相,趙萌為右大司馬,將朝廷內的事物都交由這二人來處理。

趙萌並非普通臣子,他和劉玄還有一層特殊關係,他的女兒是劉玄的妃子。所以趙萌也就是俗稱的「國丈」了。這下子,趙萌理政就算是名正言順了。政事有了著落,劉玄就開始放心的喫喝玩樂了。

史載,他「委政於萌,日夜宴飲後庭」。那國事怎麼辦呢?很簡單:不理。每次羣臣想要奏事,都看見他醉的像個葫蘆,什麼也處理不了。但總這樣太惹眼了,怎麼辦呢?就命令太監坐在帷帳後面跟大臣對話,可是太監的聲調和他的又不一樣, 所以不久又穿了幫。

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莽夫身邊也會有一羣小人。

劉玄的原配夫人韓夫人尤其嗜酒,每次只要是她陪著喝酒,如果有大臣奏事,必然會發怒斥責,她對人家奏事的大臣說,為什麼偏偏要在皇帝陪我喝酒的時候來奏事呢?然後就掀桌子發威。就憑這一幅潑婦的做派,怎麼奢望她能「母儀天下」?而且,這個蠢女人也不想想,要是大家都不來找她的老公奏事了,難道就真是一件好事嗎?

在這種情況下,更始皇帝的朝政亂作一團。

趙萌在朝中「生殺自恣」,有人向更始報告,結果他卻「拔劍斬之」,從此沒人敢對他說實話。於是朝廷每況愈下,《通鑒》記載:「羣小、膳夫皆濫授官爵」,以至於長安城中流傳民謠:「竈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也就是說要是您會燒火做飯也能混個官做一做,您說,這還到哪裡去說理呢?

這種混亂的情況下並不是沒有明白人,當時的軍師將軍李淑就上書說,陛下您當年取天下靠的是下江兵和平林兵兩支力量,但是那是臨時借用罷了,不能僅僅依靠他們來長治久安。「唯名與器,聖人所重」,如果封賞太濫,所託非人,那麼恐怕就危險了,您的基業恐怕就要出問題啦!一番話義正辭嚴,換來的卻是「更始怒,囚之」的結果。

好人說的好話沒人聽,人們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諸將在外者皆專行誅賞,各置牧守;州郡交錯,不知所從。」大家抓緊時間封官,你封你的,我封我的,互相也不通個氣,老百姓今天歸這個州牧官,明天又歸那個刺史管,反正就是一副典型的「亂鬨哄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末世景象。至於封賞的依據是什麼,恐怕只有當事人和鬼才知道。

也就是說,更始皇帝劉玄在進入長安之後的極短時間內,通過自己糊裡糊塗的內外施政,將一手的好牌打得稀爛!

什麼是「不似人君」?這就是「不似人君」了吧!

所以「關中離心,四海怨叛」也就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了。

那麼,此時的劉秀又怎麼樣了呢?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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