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蘇蘇


“我還真不知道頭部的網大編劇有哪些,不過我相信沒有幾個編劇會在自己名頭前加個網大的前綴,大家都想做的是編劇,說的更具體點就是院線編劇。”

 

一位影視業內人士的無心抒發,卻也真實道出了“網大編劇”這個羣體的尷尬和無奈之境。


儘管離2016年愛奇藝楊向華提出網絡電影精品化概念已近3年,網大編劇們還是受困於網絡電影整體偏低的商業價值和這種新內容業態的爭議,前行艱難。單片片酬低,認知度弱,話語權小,作爲近產業末端的創作者,這個羣體中有“頭部”的概念嗎?


方嵐無疑是最接近“頭部”概念的一位網大編劇了。入行4年半,她一共見證了自己寫的53部戲的殺青,實際完成的本子只會比這更多。廣泛囊落喜劇、探險、玄幻、武俠、驚悚等市面上網大分佈的常見類型——“論網絡電影殺青率肯定沒人比我更高”


編劇 方嵐


在當今的寒冬期,方嵐寫的原本規劃上半年能開機的4部影片,目前也僅有1部拍攝完成。在和網大頭部公司合作過的《四大名捕之入夢妖靈》《大明錦衣衛》《龍棺古墓》等作品列表裏,她也寫過幾部懸疑,驚悚題材的院線作品,不過影響甚微,總體來說,她的成長軌跡和網絡電影誕生、發展、起伏的節奏高度重合。


作爲名副其實的高產作者,方嵐此前多年從事的職業卻與文字、影視毫不相關,3部電影9000塊入行,“牆內人”的她,對自我的認知和外界賦予的標籤定義一樣嗎?這份職業又給她帶來怎樣的心路歷程和成長變化?




“我不要錢都行,但要給我署名”


1983年的方嵐是土生土長的天津“結界”,她爽直健談,一口天津話一出,談話氣氛瞬間生動,讓人根本沒辦法忽略她的喜劇天賦。

 

而方嵐大學學的是國際貿易,在上海做了5年銷售之後,28歲迴天津,在電視臺做了3年脫口秀,給《英俊秀》供稿,平均每個月寫100個段子,也給一些四格漫畫寫腳本,遇到的瓶頸就是收入焦慮和沒有突破。

 

時間來到2014年,彼時互聯網新媒體內容風起雲涌,方嵐在一位編劇經紀人的帶領下進入編劇行當,依據之前寫脫口秀的積累和文字經驗,她入行的“第一單”是給3部院線電影當“槍手”,總共報酬9000塊,沒有署名。

 

方嵐現今回憶,她說,雖然3個劇本纔拿9000塊錢,但這個事情給她一個希望,就是以後能做一個編劇,“就在於這種信仰”

 

方嵐寫的網大項目海報,有了編劇位置的署名


方嵐急切地想要一個署名。那時,她把自己所在的4個新媒體電影羣裏的人一一都加了一遍,自己銷售自己,想的是“給個機會,不要錢也行”,即便這樣也沒接到項目。

 

後來還是通過編劇經紀人接到了第一個網大的活,拿了6000塊,也很容易就署上名了,之後更往上的報酬和項目也都一步步跟着來了。“當時也不懂院線跟網大有什麼區別”。

 

方嵐向網娛觀察(ID:wldygc2016)介紹說,那時候寫網大是因爲根本沒有資格寫院線,整個電影,電視劇市場已經很成熟,創作市場被幾個大咖“盤住”,新人很難進入,而輕體量的網大剛好給了快速變現的機會。在她看來,編劇需要認可,無論錢還是署名。相比院線和電視劇動輒3、5年的創作週期和頻繁的變數,處於蠻荒生長階段的網大無疑活躍得多,“你的片子能上,有機會呈現給大家,這是第一步,你纔有動力去寫。”

 

她當然遇到過“10天以後要開機,現在劇本還沒有”的情況,甚至連策劃案也沒有,方嵐用一個晚上給對方寫完了分場,這個項目真的半個月之後就開機了。“最開始寫分場都是靠感覺,加之自己也寫過兩個項目,有一些劇本範式的概念”。

 

 

方嵐補充,不僅有署名,在網大早期,編劇的自由度空間也更大一點。因爲當時整個市場上沒有一個題材的大定調,更沒有客觀理智分析和成功項目的數據彙總。“很多網大客戶也說不出來自己要什麼,也不懂項目選題,沒有策劃案,只是想讓我出個策劃方向,直接寫梗概,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她說,這時候的網大編劇實際上兼任了策劃和編劇兩種職業。

 

市場初生,這種操作方式的項目擱淺率也相當之高,方嵐也無可避免遇到此類狀況。隨着市場成熟和不斷試錯,她的名字逐漸更多地出現在網大編劇欄。

 

如今回憶入行之路,“先去做,再來看”是她的深刻感悟。方嵐介紹,對於這一行來說,大部分人最好先實踐,而不是一頭猛扎進抽象龐雜的理論中,她自己是入行兩年後才正經看的編劇理論書,因爲之前有實踐試驗,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帶着這些問題來看書提升自己,就會更有針對性,這樣學習纔是更高效的,體悟也更深。

 

“而如果我當初堅持要做院線,身處其中付出4、5年,這中間會過得很艱難,並且不斷自我否定,也堅持不了這麼長時間。”




網大編劇如何保持競爭力?

 

作爲“電影”媒介的一體兩面,院線和網絡之間的比較是繞不開去的話題。方嵐給了這個問題幾個時間點的不同狀態描述:

 

2014年,院線電影創作者聽說成本20萬的網大都很不屑,沒有一個院線導演對網大是積極態度;15年,開始有人主動問,你們市場怎麼樣?16年,院線導演開始嘗試拍攝網大作品;17年,這種積極則變得非常明顯,許多傳統影視創作者和新人紛紛入場試水新領域。

 

方嵐還是一樣的觀點,“網大吸引人就是通過市場驗證能掙錢了,而且變現比較快”,而當不斷有競爭者入局,網大編劇如何保持優勢和競爭力?

 

 

在方嵐看來,網大編劇可以博弈的是思維清奇的點子,如何用這種創意點構造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都勝在一個“奇”。她舉例,自己創作的《唐磚之靈域雙生》裏的一個巧點,就是王子懷孕——他媽媽懷了雙胞胎,弟弟就寄生在他體內這種吸引人的“噱頭”,在此基礎上做故事的發揮。

 

更讓她有信心的是,劇本理論實際偏技術層面,技術是可以習得的,但點子,腦洞是虛無,不可捉摸,抓不着的,這些點子和腦洞等巧妙設定又往往需要走在劇本前頭,給劇本增色拔高。

 

同時,方嵐認爲,成熟的網大編劇其實更具備較強的製片人思維。當一部網大成本受限,不能無限寫場景,就要考慮能否在受限的場景裏找到一些“彩”,找到成本較小,且噱頭較大的奇觀。還需要編劇對劇情設計有個完成度的合理規劃,同時走“奇”點的概念還得保持精巧,這些都是網大編劇需要適應和必做的功課。

 

 

方嵐甚至舉了一個極端案例,她跟的某個網大在拍攝過程中女主由於個人原因被劇組勸退,無奈最後只能設定爲這個女主是“雙面夏娃”會變臉,再由其他演員拍攝完成。

 

但方嵐隨即話風一轉,她表示,因爲網大的每一分錢都會儘可能花在製作上,這種務實、有效,都是被逼的。“就像如果父母家庭富裕,溺愛孩子,那孩子根本不大可能有危機感去盡力省錢。”

 

紮根近5年,方嵐自認編劇行業學問太深,如果劇本以滿分爲算,她只能給自己打四十分,因爲“劇本這行不做20年不叫資深”。她接着舉例,就像一個普通人3天就能學會說相聲,但如果要說好相聲,可能是一輩子的事情。而“劇本也是一樣,不可能每個環節盡善盡美,只能說相對合格,更合格,更好,永遠做不到完美。”



“我很感謝網大,它培養了我”

 

方嵐對於網大編劇創作的務實性還體現在,她認爲,電影是導演的藝術,因爲不掌握劇本版權,編劇只能是劇本的“後媽”——服務於導演、製片人、策劃甚至文學統籌,完成他們的商業訴求,“作爲編劇就是要能聽懂客戶說的話,並且把他想到的往深發展到他沒想到的地方,最終給到一個更加分的東西”。

 

而她也自認學習能力很強。在方嵐看來,大部分商業都是有套路的,自己擅長舉一反三,“看一個電影能寫好幾個電影”,高產背後,方嵐介紹,現在寫東西基本不太需要靈感,“太依賴靈感,不是一個合格的商業創作者的職業素養”,而源源不斷的創作力就來自源源不斷的學習。

 

她喜歡李安,因爲李安每種“類型都能拍好”,她也是寫任何東西都有樂趣,都想寫,“這是我的爽點,也是我對自己最滿意的地方,你只要讓我寫我就感覺挺好的。”

 

 

“我很感謝網大,它培養了我”。提及於此,方嵐還是不乏深情,她說自己剛入行的時候會抱怨導演爲什麼沒有把作品往自己想的那方面去做,但現在,她會站在更立體的角度,心態更包容,“如果我們有分歧,就會一起討論如何把這個片子在省錢的基礎上做得更值錢,性價比更高。”

 

而不可避免的,最終集體呈現的結果還是沒那麼讓人滿意,對於自己4分、5分左右的作品,方嵐也顯得釋懷:這個作品不是編劇你一個人的作品,它依賴導演的二次創作,演員的詮釋,製片人碼團隊的品質,憑什麼你讓大家共同的作品跟你想的一樣呢?

 

方嵐說,入行以來第二個成長是自己的抗擊打能力更強了,面對一些很難聽的劇本意見,她會想起當初沒人找自己寫,“不要錢給個機會行不行”那時候的狀態。然後冷靜下來想想,其實真正劇本各個方面做到合格的創作者永遠在少數。

 

 

儘管已身處網大頭部,但方嵐並不算廣爲人知,她告訴網娛觀察(ID:wldygc2016,有時也會想這些問題,“都是人嘛,想這些正常,但得趕緊調整”。她說,作爲編劇私心太多,劇本就寫不了,目前自己就類似於一個技術人員,技術人員就得有一個單純的心,“人的快樂就來源於單純嘛”。方嵐笑笑。


關於未來,方嵐的設想也很實在:網劇、院線誰不想去做呢?但如何做上,這是一個問題。她介紹說,因爲目前找上來的項目都是網大,這既是良性循環,也是惡性循環,其實也是個事業瓶頸,“但在你沒有得到更高更好機會的時候,目前所要做的就是把手上的事情默默做好,那個機總會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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