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徆纺腥撕退倮m孽缘的小说了


嫁入府中那么久,他们都还没有圆过房,当他深夜突然出现在她床上时,她一时都愣住了。

「看不出夫人身形清瘦,这里却非一马平川,本相一只手都难以握全。」他俯下身去,舔了下她的耳垂,低低的笑声溢出唇齿:「夫人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本相定会怜香惜玉的。」

(一)

凡子衿有位目不识丁的夫人。

天底下谁都可以有位这样的夫人,唯独他不行——

因为他是东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年轻有为,俊秀聪敏,皇城中多少世家女子都想追随他左右,而他却偏偏娶了一位这样的夫人。

所谓暴殄天物,也不过如此。

婚事是当今陛下钦赐,原本定的是伯阳侯家的四女儿,谁知大婚前不久,她心疾突发,嫁衣都来不及试便撒手而去,剩下的几位千金中,只有庶出的五小姐尚未婚配,圣旨不可违下,这才不得已由她顶了上来。

皇城中谁人不道,这五姑娘前世修了什么福,一个大字不识的庶出女,居然能够嫁给当朝丞相,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当街而过的马车里,白秋宜将头缩了回来,抬起袖子闻了闻,自顾自地嘀咕道:「哪有我这么干净的牛粪?」

她嫁入相府的第一夜,见到的不是凡子衿,而是凡子婳。

红烛摇曳下,有人蹑手蹑脚地进来,掀开她的盖头,笑声如银铃:「哥哥走了,要我来陪嫂嫂睡。」

她一惊,对上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第一反应便是:「相,相爷逃婚了?」

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扑哧一笑,一屁股坐上床,去揪她嫁衣的坠子,「哥哥办事去了……」

也不知是否天意,就在大婚洞房的这一夜,徐州的商贾闹事,情势紧急之下,凡子衿代表朝廷马不停蹄连夜赶去处理了。

得知内情后,白秋宜拆了衣饰,靠在床头,竟隐隐松了口气,而她自来熟的小姑子,已经缩在她怀里,将胖乎乎的小手摸上了她的脸,「嫂嫂好香啊,像我最爱吃的桃子,我一次能吃好几个呢。」

由牛粪一下晋升为桃子,白秋宜不由精神一振,一把抱紧怀里的凡子婳,感动莫名:「那嫂嫂明天就给你雕个桃子!」

大字不识的白秋宜有门好手艺,若不是生在侯府,她大概能成为一个好木匠。

随行的嫁妆里,她最宝贝的是那个从小不离手的「百宝箱」,里面装满了小刀木削等各色器具,她多年浸淫,雕出来的桃子当即就把凡子婳「收买」了。

小姑娘这边把玩著爱不释手,那边她便将目光放到了府里的太师椅上。

椅子缺了一角,正要被管家扔出去,她恰巧撞见,赶紧拦了下来,跟捡著宝似地拿回房里,一番叮叮哐哐后,满面喜色地推开门:「瞧瞧,修一修不是还能用吗?」

这举动她未想太多,落在相府众人眼中却成了个笑话,尤其是凡子衿的几位贴身婢女,她们本就在心中瞧不起白秋宜,自觉配不上她们大人,如今背过身,更是个个发出嗤笑:

「堂堂相府夫人,跟个农家女似的,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果然乌鸦就是乌鸦,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肆无忌惮的议论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隔天,一群人便敲开了白秋宜的门。

「夫人,您手艺好,把奴婢这妆盒也修修吧?」

「还有我的珠钗,扔了怪可惜的。」

「我的也是,夫人您看看……」

叽叽喳喳的声音里,一堆小玩意儿递到了白秋宜眼前,她手忙脚乱地接了一怀抱,自己都记不清应了多少声,点了多少个头。

却是当夜,闻风而来的凡子婳看著一桌子东西,气得小脸都皱了起来:「嫂嫂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可是相府的女主人,她们太过分了……」

白秋宜握著小刀,吹了一口木屑,抬头笑道:「不碍事,反正闲著也是闲著。」

凡子婳语塞,愤愤坐下:「总之我要告诉哥哥才行!」

她说著,像想起什么,扭头笑眼弯弯:「对了,哥哥,哥哥要回来了!」

手上的小刀一顿,白秋宜在摇曳的烛火下,忽然间,竟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

(二)

凡子衿在春日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午后回来了。

彼时白秋宜正陪著凡子婳在府里放风筝,高高的风筝飞著飞著,在长空中倏忽断了线,径直坠在了府外。

春风拂过衣袂发梢,姑嫂俩大眼瞪小眼,到底是白秋宜眼尖,一指草丛下一个隐蔽的洞口:「别急,嫂嫂帮你去捡回来。」

她说著一弯腰,凡子婳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拉都没拉住:「嫂嫂别,那是狗洞!」

白秋宜却已经捞起裙子钻了进去,动作麻利地浑似个中好手,嘴里还不在意地道:「没事,小时候跟著娘满山跑,什么洞没钻过。」

她说著,长长的胳膊已经就要够著那风筝了,却是一双脚忽然映入眼帘,她抬头,不防间对上一张白皙清秀的少年面孔。

少年腰间佩刀,身姿俊挺,明明作著如此打扮,却唇红齿白得像个书生,白秋宜一下愣住了。

那头凡子婳见半天没动静,不由也歪下头往外看去,却是猛地一声尖叫,惊喜万分:「哥哥,哥哥你回来了!」

这一声叫得白秋宜手一哆嗦,整个人就那样狼狈地傻在了风中。

少年依然保持著垂首的姿势,对上她震惊的目光,略带腼腆地笑了笑。

她捡风筝的那只手抖得更厉害了。

为,为什么她的夫君看起来这么小?这么小也能当上相爷?不对,是这么小就能娶亲?!

还未从巨大的混乱感中回过神来,白秋宜耳边已响起一记淡淡的轻笑。

「阳春三月,佳人出洞,这可真是个别致的相迎方式。」

声音自少年身后传来,白秋宜探向外眨眨眼,这才看清,原来他身后站了一群人,个个风尘仆仆,却望向她面带窃笑,而说话的正是那当先一人。

一袭玄衣,负手而立,阳光下神情淡淡,明明慵懒万分,却端得清贵无双,眉目如画,气度不凡。

天地仿佛瞬间,失了颜色。

少年侧开身子,恭敬地退到其后,白秋宜就那样灰头土脸地望著,看著那人负手上前,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她一颗心都停住了般,而身后的凡子婳却还在兴奋尖叫著:「嫂嫂,你快看,那就是我哥!」

宽袖一拂,那袭玄衣蹲下身来,显然也听见了那声「嫂嫂」,长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望向白秋宜:「你便是白家五小姐?果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白秋宜脸一红,火烧云一般,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不,她现在就在洞里面!

正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那只修长的手探向她眼前,白净的指尖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自然不过地将她鼻头上的一点灰轻轻抹掉,低沉的声音中含著三分戏谑:

「怎么弄成这样,跟只花猫似的,即便是我新婚之夜留你而去,你也不用如此急不可耐吧?」

话一出口,身后本苦苦憋著的众人,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连那握刀的少年郎都笑弯了眼。

白秋宜傻呆呆地听著,却是原有的窘迫在这笑声中悄然化解,她望著眼前那袭玄衣,阳光洒在他身上,他也微抿著薄唇,风吹衣袂,竟是那样……动人心魄。

在这样一朵美不胜收的花面前,白秋宜终于止不住心跳,承认自己……的确是坨牛粪。

(三)

同凡子衿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沈小姐,据说是那徐州商会会长的千金,当地有名的大才女,生得也是花容月貌,气质不俗。

用相府下人的话来说就是,只有这般女子,才配得上她们相爷。

凡子衿似乎也如此认为,因为他对那位沈小姐极好,安排了最好的庭院给她住,每日还会带上珍贵的礼物去看她,千方百计只为讨她一笑。

可惜沈小姐从来不笑,她将凡子衿送来的礼物通通扔了出去,还对著凡子衿斥声道:「滚,你害死了我爹,还以为我会将东西交给你吗?」

凡子衿也不恼,反而笑得愈发温柔:「总有一日,你会将真心给我的。」

白秋宜听得糊里糊涂,还以为凡子衿想要的东西,乃沈小姐的真心,可其实,他真正想要的,是一本账簿。

确切地说,是一本牵涉甚广的「证据」,只要落入凡子衿手中,那么整个徐州商都会难逃罗网,而那徐州商会的背后之人,也就能够轻松扳倒了。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朝堂上与凡子衿一直作对的九王爷,凡子衿走的每一步棋,都精心布置,算无遗漏。

可彼时,白秋宜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对于朝堂上的这些党派纷争,个中曲折,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凡子衿的笑容,就像春日里的暖阳,她每天都想要触摸到。

在凡子衿刚回相府的时候,她还十分不安,或者说是,心虚。

但凡子衿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般,竟然当夜就找到了她,一边沏茶,一边对她淡淡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目不识丁又如何?我凡子衿的夫人,哪怕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她也照样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谁敢说半点闲话?」

凡子婳应当是找到哥哥「告了状」,那些私下嚼舌根,刁难奚落白秋宜的婢女,都受到了惩罚。

白秋宜心里感激难言,如今面对凡子衿这样的安抚,更是紧张得都结巴了:「那我自己的名字,还是……还是会写的,我娘教过我的。」

凡子衿沏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白秋宜,倏然一笑:「夫人,你真是有意思。」

白秋宜的脸更红了,事实上,她从没有这样懊恼过,自己为什么偏偏就大字不识,粗鄙不堪呢?

她娘去世得早,她在伯阳侯府里全无倚仗,大夫人对她说不上多坏,只是自小就不让她跟几位姐姐一起读书,她自己倒也乐得与木头为伴,手艺愈发精进的同时,与几位姐姐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从前她毫不在意这些,只是如今嫁入了相府,面对自己丰神俊朗,宛如天人的夫君,还有那位才貌无双的沈小姐时,她才无端端的……生出了一股失落的感觉。

如果她念了书,她或许会明白,这种感觉叫作——自惭形秽。

白秋宜一想到这些,脑袋就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凡子衿温朗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不用惴惴不安了,夫人,不过是读书写字罢了,我可以亲手教你,从前你在伯阳侯府受到的那些亏欠,我都会一一为你补回来的。」

白秋宜呼吸一颤,抬头有些惊愕地看向凡子衿:「你,你怎么知道?」

凡子衿将沏好的那杯茶递给她,轻轻一笑:「我知道的还不仅仅是这些呢,我还知道,你四姐不是心疾突发,意外去世,而是与情郎私奔了,伯阳侯府方寸大乱下,这才急忙将你推了出来,替嫁进了相府。」

他的语气那样轻描淡写,却让白秋宜听得心惊肉跳,脸色都变了:「你,你其实什么都……那你为什么不拆穿?」

「为何要拆穿?」凡子衿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一抿,云淡风轻地笑道:「我娶的是伯阳侯的女儿,老四与老五,又有什么区别?只要你是白家的人,这就够了。」

这样的一场君王赐婚,夹杂了太多的利益纠葛,与其说是娶亲,不如说是两股势力的结合,只要最终的目的达到了,中间娶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分别?

白秋宜听明白了这些后,心中不知怎么,竟无端涌起一股悲凉,然而还不等她按下这些情绪时,凡子衿已经接著对她笑道:「况且,子婳告诉我,她很喜欢你,你手艺精巧,为她做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还每天陪她玩耍,是个很称职的嫂嫂,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他注视著白秋宜,目光含笑,一字一句道:「比起你四姐那样无趣的深闺小姐,我宁愿娶一位你这样的夫人,难道不是吗?」

他的声音在摇曳的烛火下有一种魔力般,令白秋宜心弦一颤,她竟不知哪来一股冲动,忍不住就想脱口而出道:「那我跟沈小姐比呢?」

但很快她就被理智拉住了,没有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因为答案再明显不过——

凡子衿娶她,不过是为了联姻,而对沈小姐,才是真正赤城纯粹的一番情意吧?

(四)

在沈小姐又一次扔了凡子衿送去的礼物时,白秋宜有些坐不住了,鬼使神差间,她总觉得自己应当替凡子衿做些什么?

正好府里的丫鬟来替她送木料,自从上一次被凡子衿教训过后,她们对白秋宜的态度就恭敬了许多,再也不会随意刁难奚落她了。

白秋宜趁机向她们打听沈小姐的喜好,得知沈小姐好茶道,饮茶都有专门的茶具,白秋宜不由心念一动,那几个丫鬟看出她的意图,又悄悄告诉她,这次相爷带回来许多上好的金叶檀木,做茶具再好不过了。

白秋宜心思单纯,未想太多,一拿到那些金叶檀木,就立刻开始忙活起来,她不眠不休地做著茶勺、茶托、茶碟,还有一方精致的小茶桌。

整个过程中,虽然心底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觉,但只要一想到凡子衿脸上露出的笑容,她就有了无穷的动力,即便是为了他去讨好别的女人,她也甘之如饴。

白秋宜去送茶具的那天,凡子衿正好也在沈小姐房中,两人不知在谈些什么,沈小姐满面是泪,当看到白秋宜的到来时,他们同时愣了愣。

白秋宜勉强扯出笑容,将精心制作的茶具拿了出来,还不等开口时,凡子衿已经脸色一变:「谁允许你擅自动这些金叶檀木了?」

白秋宜一怔,凡子衿的一记耳光已经猝不及防地落在她脸上,他怒不可遏:「这是我特意带回府中,准备为沈小姐做琴用的,如今全叫你给毁了,你看看你干的蠢事!」

他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沈小姐就坐在一旁冷冷看著,唇边似乎带著嘲讽的笑意,白秋宜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刻都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在泪水坠下来之前,夺门而出,狼狈的模样正落在门边守卫的一位少年眼中,他叫了她一声:「夫人!」

她却什么也顾不上,只咬紧唇,踉跄而去。

那少年叫作叶昭,正是凡子衿回府那日,她爬出狗洞时,错认的那个小护卫。

他是个孤儿,自小在相府长大,对凡子衿忠心耿耿,性子却有些腼腆,话也不多。

白秋宜怜他身世,替他做过几个木雕,都是他记忆里母亲的模样,少年郎爱不释手,对白秋宜也渐渐亲近起来。

当夜,他就踏著月色来了一趟,替白秋宜送伤药。

「夫人,这药是相爷差我送来的,他已经知道是哪些人故意在挑事,哄骗夫人,属下已将她们重重惩治了一番,还望夫人不要再难过了,涂上这些药早点歇息……」

少年不会安慰人,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白秋宜却没有接过伤药,只是在烛火下幽幽道:「不怪我被人骗,原就是我太痴心妄想,做出了这些蠢事,惹他不快了。」

「不,不是这样的,夫人心地很好,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相爷……」少年有些慌了,结结巴巴的话还未说完,白秋宜已经笑了,抬头道:「他还在沈小姐那吗?」

屋外风声猎猎,一下下拍打著窗棂,少年沉默了会儿,这才低声道:「是,沈小姐不依不饶,非要金叶檀木做成的琴,相爷还在那哄她,可是这金叶檀木只有香云山才有,沈小姐自己也清楚,不过是寻了个由头发难罢了……」

他说到这,灯下的白秋宜忽然开口,声音冰凉:「不,并非只有香云山才有,我知道哪里还有金叶檀木。」

叶昭一怔,白秋宜已经深吸口气,自嘲般地笑了笑:「既然是我做错的事,就让我来弥补吧。」

皇城西郊外有座山崖,上面长满了许多珍稀树木,白秋宜从前常去那里寻找木料,她如果没记错,在那崖壁下方生长了极少量的金叶檀木,只不过想要得到凶险万分,稍不留神就会跌下万丈深渊。

叶昭一听,几乎是毫不犹豫道:「我现在就快马加鞭去一趟,夫人放心,我一定能将那金叶檀木取回来!」

「不,我去才对,这等凶险之事,没道理连累你。」

(五)

两人到底还是一同出发了,谁也拗不过谁,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天。

当凡子衿带人寻到那山崖底下时,叶昭正背著白秋宜从树林里走出,两人一身血污,显然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

白秋宜背上还绑著一截光泽夺目的木头,正好够做一架七弦琴,她艰难地解下捆绑的绳索,将那金叶檀木递给走近的凡子衿。

「还给你,我不欠沈小姐的了。」

她面色苍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著血珠,眼神凛冽逼人,整个人在风中有种说不出的倔强与硬气。

凡子衿盯著她看了许久,最终一句话也未说,只是直接从叶昭背上接过了她,拦腰一把抱起。

那得来不易的金叶檀木坠落在地,叶昭急忙拾入怀中,抬头只看著凡子衿抱著白秋宜一步步走向马车。

少年抿了抿唇,四野的风吹起他染血的衣袂,他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却很快掩饰了过去,抱著那金叶檀木默默跟在了凡子衿身后。

凡子衿的手极有力,不管是握笔教白秋宜写字,还是如今这样抱著她,白秋宜在他怀里挣扎不得,泪水却终于从眼角滑下,她赶紧埋下头,不想被凡子衿看见,耳旁却响起他低沉的声音。

「你是不是很委屈?」

「不敢。」白秋宜咬住唇。

凡子衿似乎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声:「还在跟我赌气吗?」

他抱著她踏上了马车,下巴抵著她的头顶,压低了声道:「我教你一句话,永远不要同我这种人赌气,因为不值得,你也看不到最终的结局。」

白秋宜一怔,抬头看向凡子衿,他双眸漆黑,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水。

那时的白秋宜还听不懂凡子衿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因为——

沈小姐死了,跳井自杀,在将东西交给凡子衿后,她就在一个深夜,留下一封遗书,无声无息地投入了井水中。

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从头到脚白森森的,惨不忍睹,凡子衿却没有流一滴眼泪,高高在上地看著那具尸体,仿佛早有预料般,只是挥挥手,让人将其好好葬了。

白秋宜站在院子里,忽然觉得手脚一阵发凉,身子摇摇欲坠,还是旁边的叶昭眼疾手快,及时托了她一把,她才没有跌下去。

她忽然想起,金叶檀木寻回不久后,就做了一架新琴,那天沈小姐坐在院子里为凡子衿抚琴,她就站在暗处偷偷看著他们,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

待到凡子衿走后,沈小姐却忽然叫住了暗处也要离开的她,她措手不及,却被沈小姐请到了房中,饮了一杯清淡的茶。

那套茶具沈小姐留了下来,用得似乎相当合心意,白秋宜瞧了却只觉讽刺,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沈小姐却按住了她的手,抬头对她幽幽一叹:「你永远不要爱上凡子衿。」

她的语气那样悲凉,每个字都深深地敲击在白秋宜心头——

「他这个人,没有心的,世间除了他亲妹妹以外,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谁都不过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白秋宜听得呼吸微颤,望著沈小姐泛红的眼眶,忍不住问道:「也包括你吗?」

沈小姐唇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幅度:「你问了个可笑的问题,但最可笑的人还是我,明明做了他手中的棋子,却还痴心妄想,奢望他能回过头来,真真正正地看上我一眼。」

他每天都会来她的小院一趟,带上各种珍贵的礼物,可她在他眼中,却从来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只能望见一副棋盘,上面局势纵横,勾勒著他步步为营的狼子野心。

「你要记住,他给的温柔,就是毒药,千万不要相信。」泪水滑过沈小姐的脸庞,她闭上了双眼,喃喃自语:「他要的那样东西我会给他了,我累了,不想再饮鸩止渴,活在这样虚幻的美梦中了。」

院里落花纷飞,无尽寂寥,仿佛一切终将被风带走,什么也留不下来。

白秋宜离开前,沈小姐在她身后痴痴一笑,对她说了最后一番话:「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幸爱上了他,希望你的梦能做长一些,不要像我这般。」

如今再次回想起沈小姐的这番话,白秋宜只觉恍如隔世,胸口沉重无比,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她望著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又看了看身旁站著的凡子衿,他负手而立,依旧是那样丰神俊朗,宛如天人,只是白秋宜却在冷冽的风中,蓦然想起了母亲临终前,握住她的手,最后对她说过的一段话——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著你父亲踏入了这伯阳侯府,我宁愿从未离开过神木山,这世间纷杂,我应该早一点明白的,人会辜负你,木头却不会。」

(六)

沈小姐离世后,白秋宜开始愈发沉迷与木头打交道,她明明是尊贵的相府夫人,却活得仿佛一个「木匠」。

她对凡子衿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不会再因为他随意的一句话而心弦乱动了,整个丞相府里,她来往最多的人反而是凡子婳与叶昭。

是的,腼腆的少年郎似乎将她当成了亲姐姐一般,为她默默做了许多事情,一有空就陪她去西郊的山崖找木料,白秋宜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感动难言,也将叶昭当作亲弟弟一样呵护有加,甚至为他做了许多鞋袜,连他佩剑上的穗子都是她一针一线精心所制。

彼时的白秋宜并不知道,这一点一滴,其实凡子衿都看在了眼中。

他是个男人,比谁都清楚少年眼底的那簇火光,弟弟?也只有她这种蠢女人会信了。

但他却不动声色,只是在终于扳倒了九王爷一党后,回府沐浴更衣,在半夜时分,悄悄摸进了白秋宜的被窝。

白秋宜是被惊醒的,一只手探入她衣内,抚住了她胸前那团柔软,她差点惊呼出声,耳边却响起一声轻笑:「别怕,是为夫。」

凡子衿身上还带著氤氲的湿意,长发散下,眸色深深,在朦胧的月光下,就像个风华绝世,祸害君主的妖孽。

白秋宜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直到那只手又往她衣服伸了伸,她才一激灵,猛地将他的手按住,「你,你要做什么?」

她声音发颤,他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俯身靠近她,气息灼热,笑得玩味万分:「自然是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了。」

白秋宜的身子一时僵住了。

说来也讽刺,她嫁入相府这么久,却还一直是处子之身,她与凡子衿其实并没有真正圆过房。

开始是因为沈小姐,他一直留宿在那方小院,没有来过她的房间。

后来则是忙著朝堂上的事情,据说跟九王爷一党斗得死去活来,无暇分身,几乎都宿在书房里。

白秋宜也不在乎那么多,她心态早已变化,独自一人也乐得清静,倒是凡子婳时常捧著下巴,唉声叹气,说这样下去,嫂嫂何时才能为她生个小侄儿?

叶昭站在一旁不说话,脸上却是带著笑意,并不像凡子婳那样忧心忡忡,他或许能够理解白秋宜的心境。

只是如今,凡子衿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的床上,白秋宜一时懵住了。

「你,你的事情都忙完了?」

她下意识地往床里缩,躲过凡子衿的那只手,毕竟她还没有习惯这一天的到来。

凡子衿却紧追她不放,那只不安分的手在她胸前游走著,一边揉弄一边低笑著:「闲事都忙完了,所以可以来夫人这做些正事了……看不出夫人身形清瘦,这里却非一马平川,本相一只手都难以握全。」

他低下头,说著调笑她的荤话,气息缭绕间,她脸上火烧云一般。

「夫人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阿昭在外头守夜呢,这院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包括……咱们这房里。」

凡子衿俯下身去,舔了下白秋宜的耳垂,低低的笑声溢出唇齿:「所以夫人待会声音小一些,本相也会怜香惜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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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猝不及防的绝望是什么?

你满心欢喜和心爱之人私奔,却转头被送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

他只要你的一滴血。

你却因此丢了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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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兮辞被软禁了。

三天前,她的父亲被继母下毒,毫无预兆地瘫痪在床。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父亲死死地拉住她的手,含泪嘱托。

「兮辞,带你弟弟去找陆聿臻,你们一起离开沣城!」

「从前爸爸糊涂,一直坚持门当户对,反对你和陆聿臻在一起。但我看得出来,那孩子相貌气质出众,即使他从未说自己的来处,但也绝非池中之物。」

当晚,顾兮辞含泪告别父亲,带著弟弟连夜逃了。

可......

二十分钟后,他们还是被堵到了距离陆聿臻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她被关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断水断食,断绝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直到三天后,她才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拖了出去,扔到了客厅明晃晃的地板上。

继母林宜兰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冷笑著看著她。

「亲爱的继女,别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你的血太值钱了!」

「有人在全国的血库里找到了你,你血型里的特殊因子,正是他们家少主子的救命药。他们要你的血,一个月一次,一次五百万。这么赚钱的买卖,我当然得费尽心思地留下你!」

顾兮辞整个人几近脱水。

她仰躺在地板上,红著眼看向林宜兰,艰难地蠕动著干涩的嘴唇颤声道。

「林宜兰,你已经得到顾家了。放过我爸爸和弟弟,让他们走。」

「我愿意留下来,多久都可以。我的血,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哪怕是要她的命,只有她的家人可以好好活著。

她可以等,等到对方不再需要她的血,等到她对林宜兰毫无利用价值。

她相信陆聿臻也可以等,等她回到他身边。

闻言,林宜兰拧眉,看傻子一般笑道。

「顾兮辞,你也太天真了。你该不会以为,这血你只要给了,一切就结束了吧?」

顾兮辞心里一沉,猛地抬头看她。

「什么意思?」

林宜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阴笑。

「比起你血管里流淌的那些,你这具干净身体里的处、女血作用更大。他们不仅要你的血,更要你的处、女血,处、女身。」

顾兮辞瞬间白了脸。

「不要!」

她忽然尖叫一声,猛地推开林宜兰,疯了似的往门口爬。

「我爱的人是陆聿臻,我要把干净的自己留给他,我不能!我不能!」

林宜兰脸色一变,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揪住顾兮辞的头发,迅速点开了某个手机的键。

随即,陆聿臻低沉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

「兮兮,不是说好了一起离开沣城的吗?你在哪儿?」

「第二天了,我去顾家找过你。他们说你跟一个男人走了,我不信。乖,只要你来,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还有我的秘密。」

「顾兮辞。」

男人的声音变得沙哑痛苦。

「你不会来了,对吗?第三天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时间。你来,我带你走,给你一个全新的世界。你若不来......我就当你死了。」

「你信吗?就在我给你留言的这一刻,已经有个女人,等著我去睡她了......」

顾兮辞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阿臻......」

她连滚带爬地扑向手机想要夺过来,下一秒却被林宜兰一把揪住头发用力拖了回去。

女人阴狠如鬼魅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知道吗?就在他等你的那个地方,四周都是我安排的人。只要我一个电话,你最爱的陆聿臻,就会被无数辆车子瞬间碾压成肉饼。让他走,或者留下来,亲眼看你变脏然后陪你一起死。」

顾兮辞浑身一颤,如同被人死死掐著命门,一下子瘫在地上。

爸爸。

弟弟。

她最爱的,陆聿臻......

林宜兰抬手将手机递给她,顺势拍了拍她的脸,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

「想好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像是有感应般,那手机瞬间在掌心里猛烈地震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

她不接,就一直响,就像是在她消失的三天里,男人每一次固执的寻找。

顾兮辞红著眼,握住手机的手一直在抖。

好久,才颤著指尖按下了接听键。

「兮兮,你终于接电话了!」

陆聿臻的声音里,满是失望过后浓浓的惊喜,「我就知道你会来!告诉我你在哪儿,我马上......」

「告诉你了,又怎么样?」

温柔入骨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剜心的刀剑。

顾兮辞满脸泪水,死死地压著喉间的哽咽。

「陆聿臻,你真以为我是去跟你私奔?我就是在分手前跟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我是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你真以为我能看得上你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别傻了!」

彼端一顿,「你说什么?顾兮辞,你再说一次!」

顾兮辞咬著牙,一字一顿。

「我说,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现在,我玩腻了。我们,结、束、了!」

轰隆——

一道惊雷撕天空,狠狠打在庭院的老树上,「咔嚓」一声劈成两半,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风声夹著雨声,从电话里呼啸而来。

「顾兮辞,你好样的!」

男人绝望沙哑的嘶吼声乍然响起,伴著一声闷哼,里头跟著传来几个男人惊慌的喊声,「快,他吐血了!」

「阿臻......」顾兮辞一慌,差点就喊了出来。

「别叫我的名字!」

顾聿臻仿若沉入深海的声音,咬牙启齿地响了起来。

「顾兮辞,你是我陆聿臻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唯一玩弄我感情的女人。我会走,离开沣城。」

「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因为总一天,我一定会回来,陪你好、好、好、玩!」

嘟——

顾兮辞握著手机的砸在地上,听著一阵阵忙音,心里撕心裂肺地疼。

阿臻,对不起,对不起......

林宜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对嘛!这才是一个聪明女孩该做的。」

说完,她一挥手,几个人立刻从旁边涌了上来。

「带她去准备,让她安静点,别扫了咱们金-主的兴!」

「只要对方的主子点头,我们今晚就能拿到第一笔钱。哈哈哈......」

林宜兰得意张狂的声音慢慢飘远。

顾兮辞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双眼无神,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几个人揪住她的头发拖上楼,又卡住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嘴,粗暴地塞了颗不知名的药丸进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变得四肢绵软,整个人如同被放在火炉上煎烤,从内到外一片滚烫。

她挣扎著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终于绝望了。

窗外风雨飘摇,雨点疯狂拍打著窗棂。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别墅里很快走进几抹高大的身影。

为首的身形挺拔的男人,裹著风雨一身森寒地进了门,一侧的脸部线条刚毅,凌厉。另一侧隐没在阴影里,整个人给人一种骇然可怕的强大气场。

看到金-主到来,林宜兰的手下立刻迎了上去。

「先生,你们要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里面。」

他说著抬头,在近距离看向为首的男人时,「啊」的一声,见鬼般猛地往后退去,脱口而出。

「先生,你,你的脸......」

那张脸,一半俊毅,另一半却如同鬼魅,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殷红的血丝,仿佛没有了皮肤,随时都能爆裂出来。

男人静静地立在那儿,气势骇人,并不言语。

身边的人朝著林宜兰的手下抬起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闭上你的狗嘴!如果不是我们少爷这张脸,你以为我们因何而来?开门!」

「是是是!」

手下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门边。

「咔嚓」一声,门开了。

已经处在崩溃边缘的顾兮辞转过头,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门在他身后关上。

顾兮辞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厚重的雨水气息陡然靠近。男人异常粗暴地扯住她,将她整个人狠狠地丢到了地板上。

嘭!

骨头碎裂的声音,和衣物被陡然撕碎的声音齐齐响了起来。

黑暗和恐惧铺天盖地。

顾兮辞浑身发抖,想挣扎没有力气,想抗议,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绝望的「呜咽」声,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

男人翻过她的身体,逼她用最屈辱的姿势跪在地上。

而后,狠狠地——

顾兮辞陡然绷紧了身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兮兮,跟我走吧,我能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只要你想要。」

「我有让你意外的身份,也有难以启齿的秘密。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告诉你。」

「兮兮,我等你,不管等多久,我都等。」

她原以为,她会拥有这世界上最纯洁最美好的爱情,把她所有的第一次,都交给自己最爱的陆聿臻。

可现在,她脏了,再也不配了。

她只能流著泪,在药物的驱使下,一边忘情地迎合身上的男人,一边在心里一遍遍地喊著一个男人的名字。

陆聿臻。

陆聿臻。

阿臻......

风雨肆虐,不知何时停了。

男人发了狠似的要她,又异常嫌恶地把她扔到了地板上,不发一言地起身离开。

门打开又关上。

守在门外的下属听到声音转过头,发现男人如同鬼魅的半张侧脸,在经过和女人的一场情-事后,已然恢复正常。

此刻的那张脸,冷硬刚毅,如同巧夺天工般完美。

「少爷,迪恩说的对,那女人的血对你真的有用!这下子,你终于可以放心跟我们回去了!」

「要我说,干脆花上一笔钱,把里头那个女人带走得了,省的......」

男人侧过身,森寒的视线扫过身后房间。

「不需要。」

「这种事,只此一次,我只要这个女人的血。以后但凡是女人,都从我身边撇除干净。」

属下一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少爷,你忽然这么讨厌女人,难不成是和你等的女孩有关?你若是真的想带她走,大不了我们多等一晚,把人找来就是。」

男人面色一僵,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阴狠嗜血的冷意。

片刻,又冷不丁地冷笑出声。

「那种女人?不值得!」

他说完,转身往别墅外走去。

没几步,又稳稳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下属,冷声吩咐道。

「有件事,离开沣城前,你找人帮我去办。」

......

男人走后,顾兮辞变成了一具躯壳,如同死了一般,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外头风雨正盛,她的世界却早已分崩离析。

楼下传来林宜兰拿到钱后疯狂大笑的声音。

不多时,她一路轻快地跑上楼,打开门看到顾兮辞,不由得「啧啧」出声,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真是没想到,你顾兮辞一张薄薄的处-女-膜,居然价值一千万,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顾兮辞红著眼,忍著咬断她脖子的冲动,颤声开口。

「他们......」

「你放心,我会让你爸爸好好活著,也会好好照顾你弟弟。至于陆聿臻,半个小时前,他已经离开沣城了。」

「不过,他在走之前让人送了东西给你。为了奖赏你今晚的配合,赏你吧。」

林宜兰起身,朝著顾兮辞随手一扔。

叮。

一枚圆滚滚的东西,掉到了顾兮辞的手边。

看到的一瞬间,顾兮辞死灰般的眼中,顿时猛烈地翻滚了起来。

那是陆聿臻的戒指。

戒指原本是对戒,是陆聿臻当初亲手设计定制的,这世上只此一对。

他们曾经约定过,戒指一旦带上,一辈子都不可以反悔,一辈子都不可以拿下来。一旦一方违背,另一方将永远得不到原谅。

如今,她的还在,他却丢了。

他不要她了......

一波波刀割般的疼痛在心口蔓延,顾兮辞颤巍巍地问道。

「他......还说了什么?」

林宜兰冷笑。

「他说,你和这枚戒指,代表了他愚蠢的过去。他希望你在有生之年,不管到哪儿都要好好收著。因为,你和这戒指一样,脏。」

脏。

他不仅后悔爱她,还觉得她脏。

多年的感情,像是一场可怕的笑话。绝望,黑暗,痛苦,无声无息地将顾兮辞,慢慢地推进地狱。

往后漫长而痛苦的煎熬时光,她忽然就没了继续下去的意义......

顾兮辞死死地握著那枚戒指,忽然就莫名地笑了出来。

笑著笑著,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宜兰只觉得她傻了,痴了,嫌恶地皱了皱眉,转身就往门口走。

手刚放上门把,身后忽然响起顾兮辞的一声闷哼。

林宜兰猛地转身,就看到一股鲜血从顾兮辞的嘴角缓缓地流了出来。

「快来人!」

「这个贱人咬舌了!」

......

五年后。

咔嚓。

别墅外传来开门声,一个男人领著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进来,一路往楼上的某个房间走。

推开门,男人按下手里的遥控按键,一片灯光瞬间照进了房间。

「几位请进,她就在那儿。」

已经是春天,外头阳光正盛,鸟语花香。可眼前的房间,却常年无光,阴暗潮湿。细闻,还能嗅到一股极为浅淡的血腥味道。

听到动静,原本蜷缩在床上的瘦弱身影微微颤了颤,挣扎著抬手挡住了头顶上刺眼的光线。

她是顾兮辞,在这儿被关了五年。

看到白大褂,她那张常年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麻木地朝对方伸出了手。

五年。

每个月,她都会有机会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一次。然后,就会有人来抽取她的一管血,林宜兰也会得到一张五百万的支票。

原以为这一次,一切都会像往常一样结束。

可偏偏,顾兮辞从那扇敞开的门里,听到了门外佣人打开电视机的声音。

「今日,一直被沣城津津乐道的年轻企业家陆聿臻,忽然现身,引起了整个沣城商界的轩然大波......」

陆......聿臻?

熟悉入骨的名字,让顾兮辞猛地抬起了头。

下一秒,她疯了似的推开身边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可常年无力的双腿压根使不上力气。

她刚出客厅,就直直地摔到了地板上。

一抬头,那张熟悉的面孔,就瞬间狠狠地撞进了顾兮辞的眼。

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却让那张如同刀凿斧刻的脸变得越发深邃,立体,凌厉,身上带著一股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骇人气场。

那双眼,沉沉如冰,不可深窥。

真的是他。

他回来了!

旁边闪光灯四起,旁边有媒体争相采访,「陆少,您是沣城人士吗?」

「选择将如日中天的事业总部设在沣城,是对这个城市有什么特殊的情节吗?」

「您是单身吗?请问是否......」

一道女人轻柔的笑声,从陆聿臻身后传了出来。

「你们就别为难他了,聿臻的脾气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好。惹急了发起火来,怕是你们都要吃不消。」

紧接著,一道窈窕的白色身影从陆聿臻身后走了出来。

再然后,一抹小小的身影从女人的身后窜出来,朝著陆聿臻直扑过来。

「爸爸——」

顾兮辞浑身一颤。

他结婚了?还有了孩子?

她瞪大眼睛看著镜头里的小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齐耳短发,穿著一身白色的泡泡公主裙,一团粉嫩地趴在陆聿臻的腿上,正仰头瞪著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他。

「爸爸抱!」

陆聿臻低头看向小女孩,那双冰冷的眼中瞬间注入了丝丝温情,弯腰一把抱起小家伙,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低低地说了声。

「走吧。」

他们在媒体的簇拥下转身离开,男人高大英俊,女人优雅动人,孩子漂亮可爱,怎么看都是让人羡慕嫉妒的一家三口。

顾兮辞怔怔地看著那一幕,自嘲地勾起嘴角。

也是。

他那么优秀出众,就连当初她的爸爸都说,陆聿臻定是人中龙凤。他该有声名显赫的现在,该有这样的幸福。

可看著看著,她还是红了眼,心如刀绞。

那曾经,是她触手可及的幸福啊......

她垂下眼,麻木地撑著手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回走。没两步,又再度重重地跌倒了地板上。

「顾兮辞!」

一个男人从房间里冲出来,不由分说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拖了起来,抬腿用力一踢。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男人粗鲁地扯开她的衣袖,露出那条布满了密密麻麻针孔的胳膊,抬头看向随行的白大褂。

「给她抽血!」

「你忘了夫人说过的话吗?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著,不要有别的妄想!」

「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肖想陆聿臻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你配吗?!」

顾兮辞静静地跪在地上,一张脸惨白如鬼魅,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任由尖细的针管刺进肌肤,鲜血一点点被抽出身体。

仿佛失了灵魂。

负责给她抽血的医生看了她一眼,眸光微闪,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

五年,60个月,他每次来给她采血一次,她胳膊上的针孔就多一个,到今天,已经密密麻麻看不到原本的样子了。

她一直在消瘦,明明没有胃口,也一直强迫自己吃掉佣人送来那些恶心的饭菜,吃了吐,吐了吃,仿佛要以此来续命,勉强活著就好。

这样下去,别说严重贫血,恐怕连命都难保。

趁著没人注意,医生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片维生素,急忙往她的嘴里塞去。

手刚递到顾兮辞嘴边,不远处的大门忽然打开,医生手一抖,药片顿时掉到了地上。

顾兮辞的继母林宜兰踩著高跟鞋,一身珠光宝气地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盯著顾兮辞。

「你都看到了,陆聿臻回来了。」

林宜兰说著,脸上勾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顾兮辞,五年了。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儿上,我给你个机会见他,怎么样?」

「但我有条件。」

林宜兰说完,脸色微变,恶狠狠地磨了磨牙。

「当年你放弃陆聿臻逼他远走他乡,如今他刚回国,就对顾氏动起了手。摆明了就是怀恨在心,待机报复。」

林宜兰眯眼斜睨著顾兮辞,口气更加无耻。

「说白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所以现在,这一切当然要你亲自挽回。我送你到陆聿臻跟前,你要让他放弃打压顾氏的想法。」

她在顾兮辞的跟前蹲下来,捏著她的下巴左右瞧著,冷冷地勾了勾唇。

「男人嘛!多少会对自己的初恋有特殊情结,只要你好好表现,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一股冷意,瞬间从脚底窜了上来。

顾兮辞猛地抬头,对上林宜兰那张写满了算计的脸,用力扭开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我、不、见!」

不管什么原因,当年都是她主动放弃的陆聿臻。而现在的她,没资格,也压根不配站在陆聿臻的面前。

这么肮脏的她,更不敢......

啪!

一个巴掌甩手而来,顾兮辞脸狠狠一偏,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你有什么资格拒绝?」

林宜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逼她扬起脸,眯著眼恶狠狠地警告道。

「顾兮辞,我告诉你,当年我能逼你放弃陆聿臻,今天我就能用同样的手段,逼你回到他身边。」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爸爸前几天脑溢血刚抢救过来,现在就凭著成堆的药物吊著命。你说,如果让他知道你这些年的日子,他会不会......」

还有你弟弟......

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掐住了命脉,顾兮辞的心口狠狠一窒。

「别说了!我去!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去!」

顾兮辞尖叫著打断她的话,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千万次,她都恨不得能直接冲上去咬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林宜兰,你到底为什么?爸爸那么疼你,我当你是亲生母亲,你为什么要这么恶毒?你会下地狱,你会不得好死!」

林宜兰满意地勾唇一笑。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顾家是我的,而你,是我最最重要的棋子。」

她将顾兮辞推倒在地板上,轻松地拍了拍手往门口走去,没几步,又顿了顿脚。

「不该说什么做什么,不用我教给你吧?记住,你的爸爸和弟弟在哪儿,除了我,没人知道。即使你把真相告诉陆聿臻,他也帮不了你。」

「再说了,谁会放著如花美眷不要,去接受一个已经肮脏不堪的你?哈哈哈.......」

嘭!

大门关上。

即使过了好久,林宜兰得意张狂的笑声,还回荡在耳边。

顾兮辞红著眼瘫在地板上,眼泪瞬间砸了下来。

陆聿臻。

这样的她,到底还有何脸面出现在他面前?

......

高楼林立的金融大厦前。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飞快而至,刚停稳,顾兮辞就被身后的人毫不留情地推了下来。

她踉跄著往前几步,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头顶的光线。

太久了,久到多年后初见阳光,眼睛里都有种灼烧般的刺痛。

为了遮掩她身上的痕迹,林宜兰的人费了好一番工夫给她打扮,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偏偏给她穿了件长袖微厚的裙子。

她诚惶诚恐地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

刚转身,一辆加长林肯车一路驶来,稳稳地停在了她的正前方。

车门打开,被笔直西装裤包裹的长腿率先跨了出来。

看到那张脸,顾兮辞瞬间定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逆流,直直往脑海里冲去。

「来了!陆聿臻来了!」

她身后忽然冒出了大批媒体,扛著长枪短炮往前冲。

她被挤在中间,被迫跌跌撞撞地往前冲,身后不知被谁撞了下,整个人瞬间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车前的男人随手扣上西装扣子,抬步跨了过来。

砰!

顾兮辞狠狠地摔到在男人跟前。

陆聿臻抬起的脚,丝毫没有缓冲力道地踩了上去。

「嘶——」

四周顿时响起抽气声,却唯独没有疼痛的尖叫声。

陆聿臻眉心一凌,迅速收回了脚,低头看向倒在跟前的女人。

瘦骨嶙峋,身上穿著件厚厚的长袖长裙,被他踩到的手背上一片青紫。整个人似乎都因为疼痛在颤抖,却愣是咬著唇不发一言。

也正是因为如此,陆聿臻才低头多看她了一眼。

她低著头,整个面部线条都被淹没在他高大身影投射的阴影里。很瘦很瘦,却和记忆里某个女人的轮廓极为相似。

陆聿臻眼中一冷,猛地往前一步。

身后忽然传来女人轻柔的声音,「聿臻。」

云知舒弯腰从车里出来,将怀里抱著的小女孩递给陆聿臻,微垂直眉不舒服地说道。

「我发烧了,难受得厉害,暂时没法照顾茵茵,让她先跟著你吧?」

陆聿臻一手接过茵茵,一手探上云知舒的额头,眉头随即蹙了起来。

「我让时越给你开好房间,通知医生过去。」

云知舒弯了弯唇,「好。」

说完,她看向趴在地上的顾兮辞,温声说道。

「这位小姐真是抱歉,聿臻不小心踩到了你。我看你的手伤得很重,一会儿医生过来,让他也帮你看看好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赔偿你的。」

顾兮辞低著头,手和心口处,齐齐传来一阵阵的钻心剧痛。

她低著头,泪眼婆娑地看著停在跟前的笔直身影,哑著声音,颤巍巍地说了声。

「不......不用了。」

她不敢奢望他能认出她来。

她怕抬头。

怕对上陆聿臻的眼睛,怕从他的眼里看到刺入的冷意和痛恨,那让她比死都难受。

下一秒,陆聿臻毫无温度的声音从头顶上砸了下来。

「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你浪费力气,用钱打发了就是。你先去休息,我这里一结束,马上过来看你。」

他说完,连个余光都没落下,抱著怀里的孩子片刻不停地从她身边经过,大步离开。

陆聿臻一走,大批的媒体也跟了上去。

直到四周无人,云知舒低头看向地上的女人,正要说话,却见她忽然撑著身体站了起来,不发一言,跌跌撞撞就往不远处冲去。

「喂!这位小姐......」眼看著人在拐角没了踪影,云知舒索性放下了手,「算了!」

她顺手摸出手机打个电话,静等了一会儿,一个身穿西装的高大男人就一路跑了过来。

「云小姐。」

云知舒侧头看向来人,压低声音轻声问。

「今天是十五号,聿臻要的血,送来了吗?」

来人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刚刚送来。这次和以往不同,给血的人就在沣城。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们想要,随时都会有。」

「沣城?」

云知舒似是意外,秀气的眉头微皱,但也只是一瞬间,就不甚在意地说道。

「无妨。只要对方能准时供血,保证外界不会发现聿臻的异样,什么人无所谓。」

她说完,接过男人递来的特制空针,撩开最靠近手腕处的地方,眼都不眨地抬手刺了进去。

针进针出,没有血,却明显地留下了一处清晰可见的针眼。

身前的男人盯著她的手,眉头紧了紧,压低声音说道。

「云小姐,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即使陆少看不到这些空白的针眼,他也一直认为,你就是一直给他血的人。」

云知舒柔柔一笑,抬手将用过的针头扔到垃圾桶里,依旧是那张温婉动人的脸,却分明透出一股冷意。

「我不这么做,聿臻怎么能时时处处看到,永远记得我的好?」

五年前,一直在外的陆聿臻忽然回到陆家。

在陆老太太的帮助下,她很顺利地成了那个给陆聿臻「供血」的人。每个月,真正的供血人抽血送来,她便在手上刺上一针,再把血交给陆聿臻。

许是因为她长了一张无害的脸,也足够懂得分寸。

这些年在陆聿臻的认知里,他只是离开沣城时用过一个女人的处子血,后来的,则全是她云知舒的功劳。

看时间差不多了,云知舒看了眼金融大厦的顶楼,扫了眼身边的男人,轻声吩咐,「先把血收起来。」

「今晚,在给血之前,我要得到他。」

......

顾兮辞在金融大厦的外墙边坐了好久。

一直到阳光在她身上一寸寸变冷,她的手脚一片麻木,她还是没勇气站起来,走进身后的大厦。

直到林宜兰的电话打过来,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跟他吼。

「顾兮辞你个小贱人!别给我耍花样,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一个小时后再没有你的消息,你知道后果的。」

挂了电话,顾兮辞白著脸,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刚咬牙转过身,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孩子的啼哭声。

「呜呜,爸爸,爸爸你在哪儿?茵茵害怕,茵茵想回家......」

「我要找爸爸,呜呜......」

隔著一段距离,顾兮辞亚远远地只看到一抹白色的小身影,正一边摸著眼泪,一边在金融大厦的广场上来回打转,显然是和家人走失了。

顾兮辞站在原地犹豫了下。

刚打算上前走近小女孩,几个呆著鸭舌帽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直接赶在她之前挡在了小女孩跟前。

「小妹妹,找不到爸爸妈妈了?跟叔叔走吧,我们带你去找。」

「叔叔给你棒棒糖,车子上还有冰雪奇缘的公主裙装哦。」

顾兮辞站得远,隐约能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从缝隙里传来。

「不要!爸爸说了,不认识会给糖,要带茵茵走的人,都是坏蛋!」

男人们窒了下,随即恶狠狠地说道。

「小东西还挺聪明,可遇到了我们,你哪儿还逃得了。」

是人贩子!

顾兮辞心里一紧,一路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冲著几个男人扬声喊道,「快把孩子放下!」

几个男人身体一僵,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别多管闲事!」

小女孩已经晕了过去,此刻正软绵绵地挂在男人一侧的胳膊上。而那张眼熟的小脸和打扮,分明就是陆聿臻的女儿!

顾兮辞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身体忍不住发颤。

「她叫茵茵,我是她的妈妈!你们把她放下,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否则......」

她说著,忽然朝著四周看去,不管不顾地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快来人!有人要来抢我的孩子!救命啊......」

不远处,有正值巡逻的保安,闻声看了过来。

几个男人变了脸,又想起刚才小女孩确实叫自己「茵茵」,咬牙恶狠狠地瞪了顾兮辞一眼,把孩子扔给她就跑。

「臭娘们,算我们倒霉!」

顾兮辞猝不及防,眼见孩子被丢了过来,猛地扑过去一把接住了那团小小的身体。

一大一下齐齐地摔到了地上。

顾兮辞下意识护住女孩的脑袋,将人用力按在怀里,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之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许是动作太大,怀里的女孩皱了皱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顾兮辞眼中一喜。

「小宝贝,你没事吧?你不要怕,坏人已经......」

「哇!」看到近在咫尺的陌生面孔,小女孩瞬间张大嘴巴哭了出来。

顾兮辞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你,你别哭,我不是坏人,我只是......」

「茵茵!」男人凌厉骇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兮辞身体一僵,瞬间没了动静。

来人风一般跨步而来,毫不留情地扣住顾兮辞的肩头,「拿开你的手,别碰她!」

可......

陆聿臻的动作只持续了一半,一低头,瞬间对上了一双微颤的眼睛。时间,仿佛被瞬间凝固了。

顾兮辞退无可退,在对上那双冰冷嗜血的眼睛时,心尖一颤,瞬间红了眼。

「我......」

她张张嘴,一声「阿臻」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男人紧紧地盯著顾兮辞的脸,眼中瞬间席卷起惊涛骇浪,仿佛致命的旋涡,一寸寸猛烈地吞噬著她。唇齿寒凉,一字一顿用力咬著她的名字。

「顾、兮、辞!居然是你?!」

下一秒,耳边一声脆响,肩头上仿佛被捏碎了骨头,让顾兮辞瞬间惨叫出声,「啊......」

她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全身上下一片叫嚣的疼痛。

「爸爸......」

听到女儿的声音,陆聿臻仿佛瞬间回神,猛地转头蹲下来身,一把将茵茵抱了起来,按在怀里沉声安抚。

「没事了茵茵,爸爸在这里,不用怕。」

眼前所有的一切,甚至是小女孩的哭声和眼泪,瞬间把顾兮辞推向了众矢之的,仿佛她才是那个妄图带走陆聿臻孩子的罪魁祸首。

顾兮辞心里,一阵阵刀割似的疼痛。

她咬著牙,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

「陆聿臻,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小丫头被弄昏了,有人想要带她走,不是我!」

小女孩的哭声依旧。

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压根说不出什么真相来。

陆聿臻面色可怕地抱著茵茵站了起来,阴鸷的视线扫向顾兮辞,话却是对身边人说的。

「把她带上去,有些话,我要亲自和她好好说。」

顾兮辞怔怔地看看男人决然走远的背影,一下子软在了地上。

他不信她。

......

顾兮辞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路架著胳膊拖进房间,扔到了地板上。

外头的走廊上,隐约还能听到茵茵断断续续的哭声。

陆聿臻难得表现出温情的一面,一边抱著她,一边温声对她说。

「茵茵不哭,爸爸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所有试图伤害你的,爸爸都不会放过。」

他说著,抬头扫了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间,眼中冷意更盛。

茵茵哭得时间久了,抽抽搭搭地有些停不下来。

小丫头只记得时越叔叔出去工作,把她留在办公室里玩耍。她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结果迷路了。路上遇到了三个坏叔叔想要把她带走,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一醒来,她就对上了一个陌生阿姨的脸。

「爸爸......」

茵茵正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爸爸,一抬头,蓦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著陆聿臻半张脸,忽然出声道。

「爸爸,你的脸怎么了?」

陆聿臻神色一凌,旁边的时越脸色一变,立刻走了上来。

「陆少,今天是十五号!」正是陆聿臻需要用血的日子!

「十五号?」

茵茵微微皱著鼻头,一脸天真地看向陆聿臻,「十五号怎么了?难道爸爸会生病吗?」

陆聿臻微微侧身,沉沉一眼扫向时越,抱著茵茵的力道无声收紧了几分。

「爸爸没事,茵茵不用担心。」

等时越会意领来了几个手下,陆聿臻将她递了出去,忍著身体里一波波冰火两重天的奔涌,对著茵茵低低一笑。

「乖,跟叔叔去玩儿,爸爸很快来找你。」

茵茵点头,乖乖地跟著几个手下走了。

人一走,陆聿臻全身紧绷的力道骤然一松,弯腰扶墙,整个人大口大口地喘了起来。

「陆少!」

时越上前想要扶他一把,却被他伸手挡开,「血呢?」

「我已经打过电话,送血的人就在路上,不出意外很快就到。具体.......」

时越说著转头,还想说什么,视线落在陆聿臻身上,瞬间一顿。

他已经开始犯病,一侧脸上血管慢慢突出肌肤,整张脸都变得诡异可怕。这么多年,时越已经看过很多次。

只是,除了脸部的变化,时越还敏-感地觉察到他的身体......

「陆少,你是不是......」

陆聿臻仰头按著胸口,咬著牙闭了闭眼,「我被下-药了。」

回沣城的第一天,犯病和下-药同时发生。这份来自陌生人的礼物,还真是意外。

时越一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反应过来的瞬间伸手就去拿手机。

「我这就给云小姐打电话,让她马上过来。你们是男女朋友,她又是你的供血人。说不定等你们做完,陆少你连血都不需要了。」

只是,电话还没打出去,陆聿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不用。」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跳,胸膛起伏,一张脸森寒可怕,眼中似有冰火翻腾,不容拒绝的声音却异常冷。

「去打电话找人,我只要血。其他的,我会解决。」

「陆少......」

时越还想说什么,一部手机狠狠砸了过来,「啪」的一声,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快去!」

时越不敢再说,看了眼陆聿臻,又看了眼前方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步一阵风似的朝走廊进头奔去。

陆聿臻高大的身体顺著墙壁滑下去,双手撑在冰凉的地板上,闭眼靠在墙上,咬牙忍受著病痛和烈火的双重折磨,大口大口地喘著。

不远处不断传来顾兮辞声嘶力竭的拍门声。

「陆聿臻,你放我出去!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想要伤害那个孩子。」

「你把门打开,我可以解释。」

「求你开门,这里太黑了......」

陆聿臻陡然睁开眼,听著顾兮辞一句句喊声,额头上的青筋暴跳,眼中的冰火似褪去,变成了风雪呼啸的极地寒冰。

下一秒,他撑著手站起来,高大的身体一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嘭。

大门被瞬间踢开,门后的顾兮辞猝不及防,整个人伴随著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地往后倒去。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直直地立在门边,逆著光,仿佛黑暗里走来的复仇者。

顾兮辞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一把死死地抓住了陆聿臻的裤腿。

「求你开开灯,求你把灯打开好不好?」如今的她,对黑暗有一种近乎致命的恐惧。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在那间暗无天日,终年不见天光的房间里挣扎,犹如噩梦加身。此刻哪怕是一丝光,对她都是救赎。

陆聿臻居高临下冷冷站著,冰冷刺骨的声音从头顶上砸来。

「开灯?我怕开了灯,有些东西你见不了。有些事,我做著也恶心。」

顾兮辞瞬间怔在原地。

什么东西她见不了?

他要做什么恶心的事?

她颤抖著攀著男人笔直的腿想要站起来,努力地借著走廊上的光线,去看他的脸。

视线刚落到男人的脸上,一只有力的大手瞬间卡住了她的脖子。

嘭!

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陆聿臻一路把她拖进黑暗的房间,将她死死地压到了身下冰冷的地板上。

男人揪住她的头发,咬牙贴在她耳边,森寒开口。

「顾兮辞,还记得五年前我被你抛弃离开沣城的那个晚上,我都说过什么吗?顾大小姐那么喜欢和男人玩儿,我这次回来,就是陪你玩儿个够的!」

刺啦!

顾兮辞身上的衣裙应声而碎。

紧接著,身后的男人微微起身,黑暗里响起皮带扣被解开的声音,和某种衣裤被褪下的声音。

顾兮辞浑身一颤。

意识到男人想要做什么,她顿时疯了似的挣扎起来,哆嗦著双手去推男人的声音,哭声破碎。

「不要!陆聿臻,不要这样对我,求你......」

「不要?顾兮辞,你是不是忘了?曾经的陆聿臻,也曾经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你?现在说不要,晚了!」

黑暗里,男人屈膝一顶,她随著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趴在地板上。男人用力扣住她的腰,一把扯下她身体的最后屏障,欺身而上!

「啊——」

撕心裂肺,仿若切割生命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

顾兮辞绷紧了身体,咬著牙痛苦的呜咽出声。

她想起五年前那个可怕的晚上,那个拿走她处-女身,处-女血的男人,也是用这样粗暴的方式,这样屈辱的姿势,毁了她的一生。

地板,嫖-客和妓-女的姿势。

顾兮辞的眼泪砸了下来。

「陆聿臻,我脏了,我真的很脏,早就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顾兮辞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羞辱我。但我求你,至少......别用这样的方式。阿臻.......」

「闭嘴,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

黑暗里,男人忽然抱著她起身,转瞬将她压在了不远处巨大的落地窗上,依然是从后往前的姿势——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一边喘著气,一边冷冷地笑了。

「记住这一天。顾兮辞,正是因为你脏,你才只配这样的姿势。」夜晚,沣城上空雷声滚动,一场大雨气势磅礴而至。风雨飘摇,一如一颗千疮百孔,破碎凋零的心。

顾兮辞从开始的哭泣挣扎,到后来的咬牙隐忍,最后的麻木死寂,像是一条失了呼吸的鱼,任由身上的男人肆意发泄。

一次又一次。

不知这样的酷刑到底持续了多久,男人才一声闷哼,终于放开了她。

啪。

室内灯光大亮,刺眼的光线朝著顾兮辞倾泻而来。

女孩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几乎本能地抬手,瞬间盖住了一侧密密麻麻满是针头的手臂。

她浑身都在颤抖,从地上挣扎著起身想去捞自己的衣服。可那具瘦骨嶙峋的身体才坐起来,就一阵天旋地转,重重地倒了下去。

咚。

后脑勺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尖锐刺耳。

陆聿臻面无表情地捞过浴袍,仿佛身上沾染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抬步往浴室走。不经意地一侧身,就看到女孩红著眼,行尸走肉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

一股烦躁跃上心头,陆聿臻不耐烦地眯了眯眼,冷冷地说道。

「怎么,等著在我这里过夜吗?还是你需求旺盛,希望我再用同样的姿势,再上你一次?」

他说完,一眼都不曾多看,转身就走。

「陆聿臻。」身后忽然响起顾兮辞的声音。

她咬著牙从地上爬起来,用衣服遮挡身前,才抬头看向他。

「能不能看在......放过顾家?那是我爸爸的心血。如果你真的要对顾家做什么,就冲我来。可以吗?」

陆聿臻转过身,目光凌厉地看著她,似笑非笑。

「放过?顾兮辞,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拿什么在跟我求情?」

顾兮辞捏住衣服的手倏地收紧。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睡了我都是事实。」

她迎著男人刀割般的视线,忽然抬头妖冶一笑,「从下午到现在,一共五次。」

「陆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在五年前已经分手,没有关系了。如今你既然睡了我,自然是要负责的。娶我就算了,把这当做一次人情,放过......唔!」

陆聿臻一把俯身掐住了她的脖子。

力气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硬生生地拖了起来,「顾兮辞,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脏的妓-女,有什么资格和谈条件?」

「你和你的顾家如今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的妓-女。

原来在他心里,她居然已经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顾兮辞忽然挺直挣扎,闭上眼睛任由男人的手越收越紧。

「那你要如何......才放过顾家......」

下一秒,她陡然感觉到脖颈上一松,整个人被扔到了地板上。

陆聿臻的声音从头顶狠狠砸来。

「如何?我要你跪下求我。」

顾兮辞猛地抬头,对上男人没有半分玩笑的脸,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但也是只是转瞬间,她就红著眼垂下了头,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他身边。

「好,我跪。」

说完,她双腿一曲,弯腰朝他跪了下去——

一阵冷风骤然袭过耳边。

陆聿臻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扯了起来,不由分说把她往门口拖。

顾兮辞一回头,就对上了陆聿臻那双猩红森寒的眸子。

「顾兮辞,你真贱!区区一跪就想让我成全你,太天真!顾家和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给我滚!」

她被扔到了走廊上。

随之砸到她身上的,还有一枚圆滚滚的硬币。

「还有这个。」

陆聿臻冷冷地立在门边,嘴角的冷意转为嘲弄。

「当年,你就是用这枚硬币,用一块钱买断了我的感情。还记得吗?如今想想,除了愚蠢,只有恶心了。」

顾兮辞抬眼看向那枚硬币,认出之后,瞬间颤巍巍地扑了过去,紧紧地抓在手里。

这是他们当年的定情信物。

当年的陆聿臻,是她死缠烂打追上的。当时的他还不如现在这样声名显赫。她为了宽慰他,特意请人打造了独属于他们的一块钱硬币。

「陆聿臻,你给我听好。我要用这一块钱买断你的一生,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但如果你反悔了,怎么办?」

「那就让我一生不得善终,至死不能幸福。」

顾兮辞只是没想到,一切应验得如此快。

她小心地抚摸著硬币边缘两个分别代表名字的字母,慢慢抬起头看向陆聿臻,轻轻地问了句。

「我走到如今的境地,也算是报应了。就是不知道,看我这样,你还满意吗?」

她说完,狼狈地扶著墙站起来,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

身后,陆聿臻面沉如墨,额头上一根根暴跳著青筋。

看到面前衣衫不整,又狼狈又卑微的顾兮辞,他只觉得该舒心。

却,越发烦躁和愤怒。

正要转身离开,不远处的电梯忽然打开,时越一手提著伞,一手提著微型药箱急匆匆地走来。

和顾兮辞擦身而过时,下意识地侧身看了她一眼。

「陆少,我把血带来了。」

时越走到陆聿臻身边,说著著抬头,在看到陆聿臻的时,瞬间一愣。

「陆少,你的脸?」

见时越满脸诧异,陆聿臻沉沉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了?」

时越张张嘴,似觉得言语不足以表达,又打开手机摄像头递给陆聿臻。

「陆少,你自己看。」

陆聿臻接过东西顺势一看,微微一怔。

那张原本可怕狰狞,随时都会爆掉血管的脸,在没有任何给血的情况下,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本来面貌。

几乎下意识地,他抬眼看向顾兮辞离开的方向。

心里已然出现的某种认知,让他的脸色变得越发暗沉。

时越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面上带著几分欣喜和意外。

「陆少,这个女孩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你连血都没用,只是阴差阳错在药物下碰了她的身体,脸就自动恢复了。难不成她还是个处,你用了他的处-女血?」

(未完)

原作者:星小河

书号:069

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书界锦鲤】(已授权)


「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他一把将我扯过来,不由分说将我按坐在他腿上。


我想站起身,他似乎怒意更盛,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此时却紧紧钳制住我,将我拉得更近,与他亲密相贴。


我低头,对上他上挑的长眉和瞳孔收紧的桃花眼,手指摩挲上他湿软诱人的唇,心里在冷笑。


呵,是谁让我不要痴心妄想?


乖顺的奴隶突然不受掌控,这滋味不好受吧?


我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小鱼,你只能是我的!」他把头埋在我怀里。


「小鱼,别不要我,我都听你的……」他声音沙哑暧昧,早已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


是么?


「好,」我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红唇微启:「要是俞知微再联系你,别理她。」


摩挲我背部的手顿时停住,曲知高闷闷的声音传来:「小鱼,你知道的,我们在合作项目,不可能不联系……」


呵,我就知道。


一个替身的话能有什么分量?


更何况,还是一个仰人鼻息才会存在的替身。


《白月光的 AI 替身》(已完结)

我这个替身很不一般,别的替身都是与白月光有 60%~99% 的相似度。


而我,与我男友的白月光长得一模一样。


别误会,我与她不是双胞胎,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只不过是百分之百按照她的模样复刻出来的一个,机器人。


很不幸,我这个原本应该莫得感情的机器人,竟然在与科学家男主朝夕相处中产生了感情。主要是我对他产生了感情。


一年前,我从混沌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完美到让人想犯罪。你知道王德民院士吗?(小声哔哔:永远尊敬王院士,无意冒犯~)


我面前这张脸的气质,与王院士十分相似。那是金钱与权势堆砌不出来的气质:清贵儒雅之中,透露著高智商精英人士才会有的高级性感。


这副尊容与气度,秒杀一大片男明星。


他就是我的主人,曲知高,顶级科学院的顶级 AI 科学家。


而我,则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超级模拟机器人。模拟到什么程度呢?


我身体的各个器官和人类一般无二,甚至我还拥有了人类的情绪和感觉。我爱上了我的主人,他也爱我。


我很完美,十项全能。但曲知高却连让我做家务都不舍得,清洁打扫与日常做饭,他请了家政阿姨。如果家政阿姨不在,他甚至亲自动手。


「微微,我可舍不得让你做这些……」说这话的时候,他宠溺地揉揉我的脑袋。


这样一个完美的同居男人,身为一个机器人我也难免心动。


在我笨拙地向他表达了爱意之后,他非常惊喜,深情款款地抱住我:「微微,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我的心间像是有一朵花儿破土而出,绚烂地绽放。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爱情吧!


他没有给我装入过爱与情感系统。情感这种东西,也不是冷冰冰的程序植入就能拥有的。所以,这种爱意,是我作为一个超级模拟机器人自己感悟所得。


某种意义上讲,我和真正的人类别无二致,甚至比普通人类更优秀。


他给了我清新优雅的长相、恰到好处的身材,还给了我一个知性大方的名字——知微。平时在家,他只叫我微微。


我很爱他。


你肯定知道,人类有一个叫作林俊杰的歌手。他有一首歌叫《编号 89757》,表达的就是机器人对主人的爱,那是我的信念之歌。


你把我 turn on 的那一天


我睁开眼见了你第一面


认主程序自动 run 一遍


我属于你没有期限


所有你说的一切命令绝对执行


忠心程度第一名


……


不知不觉中我爱上你


我行为变得不由自己


主人我绝对不背叛你


……


可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狂欢。


就在我情愿一辈子困在这座房子里陪伴曲知高时,我在电脑上看到了一条新闻——


《计算机专家俞知微回国,携手 AI 科学家曲知高,展开新研究》


海市蜃楼的幻象退去,留下的只是虚妄。那画面上的俞知微不仅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名字都一样。


不,应该说是我的长相与名字都与她一模一样。


我手中的咖啡应声落地,曲知高转过头来,摄人心魄的桃花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慌张。


也是,正主已回。一个暂时充当他白月光的赝品,就以为自己很特别么?


自不量力。


「微微,你看到了也好,以后她来的时候,你先躲一下吧。」他声音疏离,我听在耳朵里甚至有些冷。


而我的心,却像那碎了一地的咖啡杯,一片狼藉。


我默默走出了房间,摸了摸脸上湿润的泪痕,原来机器人也是会流泪的。以前没有流过,是因为没到伤心处。


周末,俞知微果然来拜访。


曲知高对著镜子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甚至开始喷上从来不曾喷的淡淡香水、梳上一丝不苟的精致发型,全程有著淡淡的雀跃与兴奋。


他选择了一件别致的高级白衬衣,配上好看的水洗蓝牛仔裤,休闲中带著优雅,英俊逼人。


俞知微来到后,果然眼前一亮。


「知高,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帅!」俞知微的声音听起来知性悦耳,果然像她的名字一样。


「微微,你还是那么美……」曲知高的声音中,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你现在,好吗?」曲知高问得小心翼翼。


「挺好的!这次丁晟回国,我才跟他一起回来。恰好能和你合作一下新的科研项目……」丁晟是俞知微的丈夫,驻外的外交官。


「那就好……」虽然很隐秘,但我还是听到了曲知高声音里的涩意。


我躲在客厅隔壁的卧室里,独自愤恨。


机器人的心就能随便伤害吗?


为什么我就得一味地臣服?


我偏不!


曲知高来卧室找东西的间隙,我从背后抱住他,双手从他衬衣纽扣间距中,伸进去抚摸他结实的腹肌。


「微微,」他压低愠怒的声音:「别闹!」


我置若罔闻,继续四处点火,呵,他失控了。


「知高,好了么?」俞知微的声音逼近,他快速地抽出我的手甩开,稍作整理,给我一记警告的眼神,出去了。


「微微,我来了……」


我身体中一阵翻腾,有了呕吐的欲望。


微微……


我厌恶这个称呼,更恶心跟别人一模一样的脸。


我要赌一把。


当曲知高送走俞知微,回到卧室来时,满脸惊愕。


没什么,我只是拿刀将自己的面部划烂得无以复加。


看著他那震惊的表情,我心里快意汹涌,像是猛灌了一通冒著泡泡的汽水,畅快极了。


「我要换张脸,」我声音平静地同他谈判:「还要换一个名字,脸和名字都我决定。」


「你……」曲知高简直要气笑了,目光愠怒而不屑:「你是我创造的,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我知道怎样永远毁掉自己。我是你亲手创造的,还是唯一能产生感情的机器人,这么突破性的科研成果,你舍得?」


「而且……如果俞知微知道你做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傀儡日夜相伴。你猜,她会不会很恶心你,觉得你变态?」


他舍不舍得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在乎俞知微的看法。


用了一周时间,我有了一张全新的脸和一个全新的名字,都是我的主意。


脸是祸国妖姬式的明艳,跟俞知微的清新优雅截然不同。


名字就叫小鱼,即使是机器人我也想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


2


周日晚上,曲知高和俞知微新合作的科研项目,举行晚宴式启动仪式。


发布会提前透露,俞知微的外交官丈夫丁晟也会到场给妻子声援。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曲知高决定带著我一起过去,以他研究助理的身份。


因为是晚宴式的启动仪式,所以装束也干脆走的是晚宴风,男士西装,女士晚礼服。


我选了一袭黑色的晚礼裙,风格是端庄中带著半露不露的小心机。


裙子上半身是丝绒材质的,长袖方领,露出我优美的天鹅颈、纤细的锁骨和胸部以上的白皙肌肤。


下半身是高腰亮片贴身裙,闪耀的亮片在灯光下 blingbling 地发光,非常抓眼球。并且它侧开叉到大腿中部,虽然没有开到大腿根,但是我的腿又直又长,走起路来,长腿若隐若现,十分撩人。


我搭配了一双优雅的黑色绑带细高跟。


所以,这身裙子的整体效果是站立时端庄大方,行走时夺目而撩人。


再配上黑发红唇和我明艳的长相,我知道自己一定是异常耀眼。


果然,当我出现在曲知高面前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惊艳,不过还是被我精准捕捉到了。


我担心他让我换成别的更端庄的著装,所以赶紧走在前面出了门。


到达发布会现场时,门口已有许多记者在蹲守、拍照。


由于穿高跟鞋还不太习惯,我差点崴了脚,于是便赶紧扶住曲知高的胳膊,拉著他大臂的袖管,一路就这样进了内场。


他皱了皱眉,却也没有掸开我的手。


但是看到迎面走来十指相扣的俞知微和丁晟夫妇时,他身体僵了一下,倒是把我的手牵起来塞进他的臂弯里,迎了上去。


原来我的作用是这样啊!


看到心上人成双入对的的时候,旁边有一个爱著自己的人,倒也能减轻一丝狼狈,得到些许慰藉。


即便看得如此明白,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呵,真没用。


「知高,这位是?」俞知微看著挽著曲知高胳膊的我的手,面上闪过一丝吃惊和僵硬。


「我倒是从没见过知高让谁挽过胳膊呢,这一看啊,就是女朋友!男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呀!」没等曲知高回应,丁晟率先说笑道。


「丁大外交官说笑了,这是我的科研助理,小鱼。」曲知高的回应礼貌中带了点难得的愉悦,许是捕捉到了俞知微面上的那一丝僵硬吧。


发布会正式流程走完后,丁晟就匆匆离开了。


接下来是表演的时间,没想到,表演嘉宾竟然是当前顶流唱作歌手霍麒。


这个霍麒,才华横溢,是整个海内外华语圈公认的 RB 唱作型小天王,几乎每一场音乐颁奖盛典上他的作品都有入围,还都能顺利带走一波奖项。


但是,比他的才华更令人瞩目的,是他的绯闻。


天天上热搜,三天两头有消息传出他又换女伴了,从 20 岁的清纯少女到 35 岁的美艳御姐女星,他都交往过。


据说他对机器人科研成果十分关注,但是这样绯闻缠身的形象,真是不知道怎么受到邀请的。


不可否认的是,舞台上的霍麒确实闪闪发光,就像美漫里走出来的一样。


此刻他正领著一帮精壮有型、舞姿性感的男 dancer 在劲歌热舞,曲风节奏感很强,舞姿利落帅气,再配以黑超遮面,更添了许多酷炫。


最后一幕,霍麒抽掉遮面黑超随手一扔,一个利落的动作单膝跪地定格在舞台上。


太阳穴处浪荡的一撮小头发随性地甩在前额,左耳上的钻石耳钉还在熠熠地闪著光,剑眉斜挑,眼神倨傲而攻气十足,散发著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无端撩人心弦。


台下已有许多女记者不顾形象尖叫起来。


一曲终了,是最后的 social 时间。


曲知高已径直来到俞知微身边,我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对周遭环境不太适应,只好一路跟随曲知高。


发布会的两个核心人物聚在一起,很快成为人群的焦点。他们一起被各来宾严严实实地围了一大圈。


我被迫和曲知高分散,看著他和俞知微站在一起默契十足地回答大家的问题,真的是……很刺眼。


有记者注意到我是曲知高身边的科研助理,现在曲知高被包围了个严严实实,他们便开始转头「围攻」我:


「请问您是曲院士新招募的科研助理吗?您毕业于哪所院校?以前主要从事于哪个专业的研究?」


「这次科研项目你也是全程参与吗?能不能透露一下科研方法和项目持续时间?」


……


一波接一波的问题接踵而至,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采访,更没有提前和曲知高对过这些问题。


我一旦出口回答,这些信息无疑会变成新闻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如果到时候信息对不上的话就麻烦了。


我转头看了看曲知高,他正目光温柔地看俞知微说话呢,根本没注意到我这里的情况,即使我们只相隔五米左右。


呵,期待什么呢,就不该抱有一点幻想。


我定了定心,回答道:「我是曲知高院士的科研助理,叫我小鱼就好了……」


马上有记者接著问:「曲院士以前从来没招募过女性助理,你成为他的助理有什么特殊的机缘吗?你的过往履历能介绍一下吗?」


也许是曲知高第一位女性助理的消息太吸引人,记者不断往我身边涌,我下意识地往后退,退到了楼梯口边却还不自知。


下一步,我只觉脚下一崴向后倒去。


「啊,小心!」有人惊呼道。


向后倒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地望向曲知高的方向,他终于舍得看向我这边,我甚至在他的眼神中抓住了一丝……慌张。


就在我琢磨著顺著楼梯滚下去会是怎么样一副惨状时,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扶住了我的腰,我落入了一个稳稳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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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我?」我的眼睛是红的,像一只红眼的兔子。

「把公主带下去。」他一字一字,冷冷地道出口。

我沈岸怎么也想不到,把自己关进牢的,竟会是他。

「费洛!你昨天抱著我说我爱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哭喊著,绝望与恐惧蜂拥而至,也不要什么颜面了。

「你昨天在我怀里听我说话的时候,会想到有今天吗?」他顿了顿,摇了摇头,「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还不快带下去!」

我被押进了大牢,关著,不见日月,蓬头垢面,纵然为一国的公主,也免不了受苦。

都拜费洛所赐。

身为驸马,竟然都不信自己的夫人。因别人的几句谗言和伪证,就将我压入大牢。

「中心,你在吗?」我轻轻喊道。

「在的公主。」

中心是我的隐卫,「帮我查一查。」

「是。」

没想到,中心为了跟著我,把自己整入了大牢。

真是忠啊,太令我感动了。

说著,他就越狱了。

没错,强者就是如此的草率。

这时,费洛来看我了。

我的脚上绑著沉重的铁链,我走不动。脚踝那里已经磨出了泡。

「沈岸,你好自为之吧。」他看著我,叹了口气,这是在劝我回头?

我沈岸这辈子,行事光明磊落,从不会帮助奸佞小人,也从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我看著他,「费洛,我真的没有做这事。你要相信我。」

我口干舌燥,狱牢之苦不是普通人受得起的,更何况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

「沈岸,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想不明白吗?」他开著我,像在看一个千古罪人,「你已经引起民愤了,你如果还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了。」

「呵。」我冷笑道。

他是认定了我干了这些事。

世人都不明真相,难道他也不知道吗?

如此拙劣的伪证,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只是需要我平息民愤罢了,需要我的牺牲。

可是他是我的驸马啊。

不应该当全世界都与我作对时,他站在我后面,支持我,保护我吗?

为什么是他把我推出去。

「和离吧。」他说。

作为驸马,他没办法和我提休书,准确来讲,他没办法修了我。

只有和离。

他要抛弃我了。

他可能本来就对我没有什么感情,我也有问题。

这场婚姻,本就是我强迫他的,他应该也不喜欢我这种刁蛮大小姐。

小时候和他玩时,他总是在旁边,批评我这,批评我那。

我抓蝴蝶,说我像只疯兔;我吃饭,说我狼吞虎咽,不合规矩;我看画本,说我不多读书,竟看些闲书。

总之在他的眼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的公主。

这次又强迫他娶我……

是我的问题。

可我下狱的这件事,没人能救我。就算证据拙劣,也只有我能看出破绽。可谁又信我呢?

父皇不了解我,驸马不爱我。

谁又能帮我呢?

可能只有中心了。

我现在要等,等中心来。

「好,我还你自由。」我轻声道,毫无波澜。

反正他对我从来没有爱意。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惊讶。

旁边的人来给我递纸笔,我看到他有意想拦,但还是收回了手。

动作很细小,希望不是真的。

如果他再给我希望,我会疯的。

深渊不是个可以待的地方,黑暗的足以让人窒息。

「写吧。」他冷冷地道。

果然,他应该没有想拦,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的心也冷了,也好,没什么牵挂了。

我刷刷写好和离书,相顾无言,递给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搭入这件事,明显就是被陷害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为了离开我。

前几日,朝廷中出现了一场贪污案。

证据证明,背后的主谋是我,所有矛头都指向我。

因为这场贪污案,南边的百姓遭了殃,那里闹了饥荒,大部分人都成为了难民。

可我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我没有理由,也不需要干这样的事。

虽然我本来就不受宠,但是吃喝也不愁。

这么多钱,对我来说也没有用。

只是我性子太直,而且容易火爆,仇家不少,想陷害我的人也不少。

三天过去了,中心还没有回来。

可是一道圣旨下了下来——我要被流放了。

听说是费洛上的书,希望可以平息民愤。

他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知道不是我,他不可能这么傻。

很快,流放的那天到了。

我坐在笼子里,手上脚上戴著铁链。京城的大道上,囚车压过形成了长长的一道痕迹。

无数的蔬菜朝我扔来,白菜叶子,青菜叶子,「啪」的一声,一颗鸡蛋砸在我的头上,发出蛋壳破碎的声音。

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想说什么了。没人相信我,我反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自己心知肚明就行,我是清白的。

谎言是永远有漏洞的,只要认真去查,就能找到。

只是南边闹饥荒,我还捐了不少银子,想想朝我扔菜的这些人,呵,真是讽刺。

囚车已经使出了城外,没有人来送我,一路都是叫骂声。

就连我昔日的好友,一个也没来。

我不怪她们,她们胆子小。

可是她们该了解我,我不会这么做。

这一路不会太平,只有两三个人看守的囚车,会太平吗?

一路颠簸,我睡睡醒醒,饥渴难耐。无奈他们并不给我粮食吃,一个被流放的公主,会有谁在乎呢?

在不幸中的万幸,有一辆囚车坐,不用自己走路。

到了半夜,树林里火把的影子闪烁,好似鬼火一般。

那些火影离我越来越近,只见树林丛中有数个人影。

囚车猛然停下,我本以为将会发生一场打斗。结果我定睛一看,看守的小吏全跑了!

谁还会愿意为我打斗?

是我自作多情了罢。

只见火把越来越近,囚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就这样,我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劫走了。

火影攒动,却看不清他们的脸,晃著晃著,我竟睡著了。

再次醒来,旁边却是一个男人,坐著看著我。

我没有害怕,也没有震惊。都经历过这些了,有何可惧?

但见那个男人面如玉冠,生的可真不错。再往后看,站著一些五大三粗的男子,有些手里还擒著刀。

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你醒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见我醒了,来给我倒了杯茶。

「谢谢。」我接过茶,一觉醒来,没想到自己声音这么嘶哑。

我心中想著,即便他是笑里藏刀,也没关系。难得得到这样的温暖,想必如果他们没劫囚车,我的下场会更惨。

这声谢谢,不仅递茶,还有救命之恩。

「你叫什么?」我珉完一口茶,润了润唇,才抬起头看向他。

「陈以安。」他缓缓道。

旁边的那几个壮汉倒是急不可耐了,都在摩拳擦掌盯著我。

我看向他们,有些奇怪,「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一个壮汉忍不住先喊了,「求小姐做我们压寨夫人!」

一旁别的壮汉一齐跪下,「求小姐做我们压寨夫人!」

我一愣,「寨主在哪?」

他们一个个跪著,不敢说话。

我东瞧西瞧,正瞧到正中间坐著的陈以安,正戏谑地看著我。

猛的一激灵,陈以安,是寨主?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是…寨主?」

他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温情,「是。」他淡淡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我一惊,真没想到,拥有如此绝世容颜的人,竟是个寨主!

在我的印象里,寨主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从未有过如此像块美玉的。

他见我似乎愣住了,淡雅地笑著,「你好好想想吧。」顿了顿,又说,「慢慢想,我慢慢让你喜欢我。」

似乎从未有人让我慢慢来过,所有人都希望我快速的往前走,包括费洛。

既然得救了,我要报仇。

寨主固然是个很好投靠的人,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情意,况且救命之恩,我即还不喜欢他,总不能利用他骗他。

虽然我一人,力量微薄,无疑是螳螂挡车,飞蛾扑火。可若不试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未完待续,看完点个赞同吧,谢谢家人们】


「你不信我?」我的眼睛是红的,像一只红眼的兔子。

「把公主带下去。」他一字一字,冷冷地道出口。

我沈岸怎么也想不到,把自己关进牢的,竟会是他。

「费洛!你昨天抱著我说我爱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哭喊著,绝望与恐惧蜂拥而至,也不要什么颜面了。

「你昨天在我怀里听我说话的时候,会想到有今天吗?」他顿了顿,摇了摇头,「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还不快带下去!」

我被押进了大牢,关著,不见日月,蓬头垢面,纵然为一国的公主,也免不了受苦。

都拜费洛所赐。

身为驸马,竟然都不信自己的夫人。因别人的几句谗言和伪证,就将我压入大牢。

「中心,你在吗?」我轻轻喊道。

「在的公主。」

中心是我的隐卫,「帮我查一查。」

「是。」

没想到,中心为了跟著我,把自己整入了大牢。

真是忠啊,太令我感动了。

说著,他就越狱了。

没错,强者就是如此的草率。

这时,费洛来看我了。

我的脚上绑著沉重的铁链,我走不动。脚踝那里已经磨出了泡。

「沈岸,你好自为之吧。」他看著我,叹了口气,这是在劝我回头?

我沈岸这辈子,行事光明磊落,从不会帮助奸佞小人,也从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我看著他,「费洛,我真的没有做这事。你要相信我。」

我口干舌燥,狱牢之苦不是普通人受得起的,更何况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

「沈岸,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想不明白吗?」他开著我,像在看一个千古罪人,「你已经引起民愤了,你如果还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了。」

「呵。」我冷笑道。

他是认定了我干了这些事。

世人都不明真相,难道他也不知道吗?

如此拙劣的伪证,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只是需要我平息民愤罢了,需要我的牺牲。

可是他是我的驸马啊。

不应该当全世界都与我作对时,他站在我后面,支持我,保护我吗?

为什么是他把我推出去。

「和离吧。」他说。

作为驸马,他没办法和我提休书,准确来讲,他没办法修了我。

只有和离。

他要抛弃我了。

他可能本来就对我没有什么感情,我也有问题。

这场婚姻,本就是我强迫他的,他应该也不喜欢我这种刁蛮大小姐。

小时候和他玩时,他总是在旁边,批评我这,批评我那。

我抓蝴蝶,说我像只疯兔;我吃饭,说我狼吞虎咽,不合规矩;我看画本,说我不多读书,竟看些闲书。

总之在他的眼里,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的公主。

这次又强迫他娶我……

是我的问题。

可我下狱的这件事,没人能救我。就算证据拙劣,也只有我能看出破绽。可谁又信我呢?

父皇不了解我,驸马不爱我。

谁又能帮我呢?

可能只有中心了。

我现在要等,等中心来。

「好,我还你自由。」我轻声道,毫无波澜。

反正他对我从来没有爱意。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惊讶。

旁边的人来给我递纸笔,我看到他有意想拦,但还是收回了手。

动作很细小,希望不是真的。

如果他再给我希望,我会疯的。

深渊不是个可以待的地方,黑暗的足以让人窒息。

「写吧。」他冷冷地道。

果然,他应该没有想拦,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的心也冷了,也好,没什么牵挂了。

我刷刷写好和离书,相顾无言,递给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搭入这件事,明显就是被陷害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为了离开我。

前几日,朝廷中出现了一场贪污案。

证据证明,背后的主谋是我,所有矛头都指向我。

因为这场贪污案,南边的百姓遭了殃,那里闹了饥荒,大部分人都成为了难民。

可我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我没有理由,也不需要干这样的事。

虽然我本来就不受宠,但是吃喝也不愁。

这么多钱,对我来说也没有用。

只是我性子太直,而且容易火爆,仇家不少,想陷害我的人也不少。

三天过去了,中心还没有回来。

可是一道圣旨下了下来——我要被流放了。

听说是费洛上的书,希望可以平息民愤。

他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知道不是我,他不可能这么傻。

很快,流放的那天到了。

我坐在笼子里,手上脚上戴著铁链。京城的大道上,囚车压过形成了长长的一道痕迹。

无数的蔬菜朝我扔来,白菜叶子,青菜叶子,「啪」的一声,一颗鸡蛋砸在我的头上,发出蛋壳破碎的声音。

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想说什么了。没人相信我,我反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自己心知肚明就行,我是清白的。

谎言是永远有漏洞的,只要认真去查,就能找到。

只是南边闹饥荒,我还捐了不少银子,想想朝我扔菜的这些人,呵,真是讽刺。

囚车已经使出了城外,没有人来送我,一路都是叫骂声。

就连我昔日的好友,一个也没来。

我不怪她们,她们胆子小。

可是她们该了解我,我不会这么做。

这一路不会太平,只有两三个人看守的囚车,会太平吗?

一路颠簸,我睡睡醒醒,饥渴难耐。无奈他们并不给我粮食吃,一个被流放的公主,会有谁在乎呢?

在不幸中的万幸,有一辆囚车坐,不用自己走路。

到了半夜,树林里火把的影子闪烁,好似鬼火一般。

那些火影离我越来越近,只见树林丛中有数个人影。

囚车猛然停下,我本以为将会发生一场打斗。结果我定睛一看,看守的小吏全跑了!

谁还会愿意为我打斗?

是我自作多情了罢。

只见火把越来越近,囚车上只有我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就这样,我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劫走了。

火影攒动,却看不清他们的脸,晃著晃著,我竟睡著了。

再次醒来,旁边却是一个男人,坐著看著我。

我没有害怕,也没有震惊。都经历过这些了,有何可惧?

但见那个男人面如玉冠,生的可真不错。再往后看,站著一些五大三粗的男子,有些手里还擒著刀。

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你醒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见我醒了,来给我倒了杯茶。

「谢谢。」我接过茶,一觉醒来,没想到自己声音这么嘶哑。

我心中想著,即便他是笑里藏刀,也没关系。难得得到这样的温暖,想必如果他们没劫囚车,我的下场会更惨。

这声谢谢,不仅递茶,还有救命之恩。

「你叫什么?」我珉完一口茶,润了润唇,才抬起头看向他。

「陈以安。」他缓缓道。

旁边的那几个壮汉倒是急不可耐了,都在摩拳擦掌盯著我。

我看向他们,有些奇怪,「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一个壮汉忍不住先喊了,「求小姐做我们压寨夫人!」

一旁别的壮汉一齐跪下,「求小姐做我们压寨夫人!」

我一愣,「寨主在哪?」

他们一个个跪著,不敢说话。

我东瞧西瞧,正瞧到正中间坐著的陈以安,正戏谑地看著我。

猛的一激灵,陈以安,是寨主?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是…寨主?」

他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温情,「是。」他淡淡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我一惊,真没想到,拥有如此绝世容颜的人,竟是个寨主!

在我的印象里,寨主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从未有过如此像块美玉的。

他见我似乎愣住了,淡雅地笑著,「你好好想想吧。」顿了顿,又说,「慢慢想,我慢慢让你喜欢我。」

似乎从未有人让我慢慢来过,所有人都希望我快速的往前走,包括费洛。

既然得救了,我要报仇。

寨主固然是个很好投靠的人,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情意,况且救命之恩,我即还不喜欢他,总不能利用他骗他。

虽然我一人,力量微薄,无疑是螳螂挡车,飞蛾扑火。可若不试试,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未完待续,看完点个赞同吧,谢谢家人们】


最近新找到一本


我自己最近看了一本还不错的:《离婚后我成了万人迷》

作者:X博士

|追妻火葬场|火葬场也追不回|虐渣|换老公

文不长,但是虐渣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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