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牽牛花初開的時節,葬禮的號角就已吹響,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佈散烈烈朝暉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柺杖。有一天,在某一處山窪裏,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這段話當初我可是抄了幾十遍啊,真的是太喜歡了。因為這句話的支撐,才走出了許多灰暗與悲觀沉鬱的日子。

當牽牛花初開的時節,葬禮的號角就已吹響。當一個生命誕生的時候,也註定著它必將消亡,這是無法改變的客觀規律。作者這裡用了牽牛花作為意像,因為它的形狀像喇叭嘛,綻放的時候,很容易讓我們聯想到吹響的號角。它在綻放,它同時也在凋亡的路上,所以說葬禮的號角就已吹響。

但是太陽,它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顛佈散烈烈朝暉之時。

太陽是沒有朝陽與夕陽區別的,朝夕只是地球自轉形成的自然現像。他在我們東半球落下的時候,正在西半球冉冉升起,所以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

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柺杖。有一天,在某處山窪裏,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到了那一天,我也會帶著我的柺杖離開這個世界。與此同時,這個世界又會有新的生命誕生,開始去成長去接觸這個世界。

後面還有一句,當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嗎?

這個世界靈魂永不永恆我不知道,但組成生命的物質是一直在交替輪迴的。

有生必有死,有死又有生。有花開也有花落,有花落也有花開。

我的簽名就是花落花開,生命自在。

今早起來,突然看到很多人點贊,剛剛才發現,原來這個問題上了熱版,無意中寫下的字,有這麼多人贊同,還是很開心,阿兮謝謝大家啦。

我玩知乎剛好有一個月了,當時下載註冊是來看《三體》的一些討論,然後莫名其妙收到了問題邀請,一個人究竟可以孤獨成什麼樣子?

這個問題實在太戳我了,我高中還沒讀完,就從學校出來,開始住院治病。這十年間也沒幹啥,就是往返醫院,悲傷啊,恐懼啊,痛苦啊,迷茫啊都有過,因為從小到大性格子都很沉靜,所以無論多難受,都沒有向外界傾訴表達過,也不會主動找人說話,唯一感覺就是孤獨,然後就回答了那個問題。

為了排遣孤獨,就只好看書,《我的地壇》看的比較早,史鐵生的許多書也都看了,特別喜歡他的文字與思辨,沒事的時候還抄了許多段落。

以前多多少少有點悲觀主義,他的書給我帶來的鼓舞是巨大的,也讓我明白了很多問題不必糾結,夕陽如何旭日如何,不必計較不必惋惜,都在自在的布灑朝暉與燃燒。

生命也是如此,歡欣也好悲傷也好熱烈也好孤獨也好快樂也好痛苦也好蓬勃也好迷茫也好,都是生命的體驗,正是這些複雜的體驗構築了我們的精神內涵,讓生命的過程精彩而燦然。

文明一路坎坷走過來,歲月長河中,那麼多才華橫溢的人創造出了一片足夠豐盈的精神世界,這個世界還將繼續豐盈下去。

現實世界可能有諸多不盡人意,但並不妨礙我們在精神世界裡婆娑起舞,一切相遇都剛剛好,一切都很有趣,不是嗎。

大家早安啦!


這一段是我在《我與地壇》一文中最喜歡的一段。

我覺得,將下面這三段話合讀,正好是這段話的完美闡釋:

1、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蘇軾《赤壁賦》)

2、一代過去,一代又來,地卻永遠長存。 日頭出來,日頭落下,急歸所出之地。 風往南刮,又向北轉, 不住地旋轉,而且返迴轉行原道。 江河都往海里流,海卻不滿; 江河從何處流,仍歸還何處。 (《聖經·傳道書》)

3、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魯迅《希望》)

史鐵生的話,和這三段話一樣,是關於個體和世界、樂觀與悲觀、瞬間與永恆、絕望與希望的完美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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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鐵粉。

「當牽牛花初開的時節,葬禮的號角就已吹響,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佈散烈烈朝暉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柺杖。有一天,在某一處山窪裏,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無愧於周國平盛讚史鐵生——「他是天生的哲學家」,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人生哲理,無非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時的輪迴,史鐵生卻用他的文字展現出另樣的面貌

——他懂得宿命,卻並不著急享受死亡的節日;他懂得人生苦短,卻視其為永恆的別奏,「倘今生難為,可於來世兌現。」

試想像自己是一個出身北京城裡的知識青年,趕上文革被迫下鄉;二十歲身強力壯之時卻不幸染病,後半生只能癱瘓在牀……要有多大的勇氣去接受殘破不堪的軀體,去繼續休論公道的生活,然後自嘲著說:職業是生病,業餘寫一點東西。

經歷豐富的他寫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有味道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尚有大量史鐵生的粉絲;他寫出來的東西是有溫柔的力量的,這也就是為什麼《秋天的懷念》是廣受好評的初中課文。

結合他的經歷,再去理解這段話——這是真相嗎?也許未必。這值得用三個類比說明一個道理嗎?大可不必。但我想他的目的不是講述哲學道理——否則他必然會去系統的學習哲學;而在於安慰自己,也激勵他人,潤物無聲地向別人傳遞這種美好的力量。他細膩到看出生的牽牛花,是希望你也去領略他的芬芳;寫既是夕陽也是朝陽的太陽,讓你一掃「只是近黃昏」的遺憾;寫人生的輪迴,告訴你看清生命的本質後,人生依然值得你去熱愛。

簡言之,抑鬱症患者在太宰治那裡尋得共識,在史鐵生那兒獲得良方。

最後,《我與地壇》中還有一段我十分喜歡的話:「譬如祭壇石門中的落日,寂靜的光輝平鋪的一刻,地上的每一個坎坷都被映照得燦爛。」

是坎坷亦是光輝。


「命定的侷限盡可永在,不屈的挑戰卻不可須臾或缺。」 ——史鐵生《我與地壇》

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個先來,在充滿巧合的人生旅途中,平安喜樂纔是我們普通人最關心的話題。

在許多人的記憶裏,2020年註定要成為難以忘懷的日子。一場來勢兇猛的疫情將所有人裹挾其中,大家顧不得享受新年團聚的歡樂,就要無奈接受現下隔離在家的事實。

可以說這是一場無法預知的意外,但命運又在無意之間給人類以多次提醒。

「時代的一粒灰,落到每個人的頭上就是一座山。」

疫情起初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亂之中,但鎮定後回頭一看,身邊彼此扶持的朋友家人就是最好的信念來源。

「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冬天來了,春天總會來到。」

但對於殘疾人來說,旁人很難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感同身受。在成長的過程中,更像是個體與命運搏鬥的艱險過程,而非疫情裏大家並肩作戰的團結協作。

但強者總善於從意外和挫折中重拾真正的自我,在一段特殊的歲月裏,史鐵生用他健全的大腦,闡述了他殘缺的命運,文字溫情而富有力量,能夠給現下每個共克時艱的人們以恆久的信心。

就像許多青年一樣,他們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是青春的吶喊,也是時代賦予他們的使命。

與同時代的其他人相比,史鐵生在1972年之前,還是他們健全人中的一員。有的走南闖北,有的讀書深造,也有的選擇紮根邊疆,讓青春之花綻放在荒涼戈壁。

但是,在史鐵生患病後長達近二十年的艱難歲月裏對生命再三再四循環反覆的思考咀嚼和叩問,全都匯聚成了一本《我與地壇》。

書中呈現,從自身的殘疾後,作者就開始了對生命的思考,當這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直面命運的突然打擊的時候,他在震驚、痛苦之餘,內心裡還有對命運的不公並且充滿著怨恨,但當以作者一個冷靜的視角把目光從自己投向別人時,他就開始有了新的發現。

身為人子:看到母親因為孩子的殘疾,其實比他承受著更大的痛苦,而自己無謂發泄往往給母親增添了更深的痛苦和折磨

再看看周圍的人羣:他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對的命運,而每個人的命運都布滿了坎坷,只是呈現出不同的方式而已。

進而他發現了:生命本來就是不圓滿的,從而領悟到生命的意義本來就是在於自己的選擇和抗爭之中,只有勇敢地面對命運的殘缺,挑戰命運,才能體現出生命的價值來。

應該說,史鐵生罹患重病前的情形是那個年代最真實的寫照,他雖然生活在一個物質匱乏的年代,也經受過上山下鄉的浪潮洗禮,卻對母親的溫暖感恩在心,這造就了作者豐富細膩的內心世界。

而病後的日子,更是深情著力對母親的刻畫以及謳歌對母親的愛,這一部分是《我與地壇》最為感人的部分。在這些平靜如水無法複製的文字裏,飽含著充沛飽滿、風雷激蕩的高貴的情感。

讀過這部洋溢著人性光輝的散文著作,有心人可以發現,在史鐵生的後半輩子裏,前十年是一個年輕人遭受打擊後的崩潰、懷疑、抑鬱、想要自殺;而在後十年,逐漸內斂轉化為深邃迥異的人生思考,並且嘗試著記錄「平等世界的另一面」。

最終讓世人明白:

「寧靜是一種規格很高的品質。真正獲得了寧靜的人非但不是麻木的生硬的,反而是極其敏感極其溫厚也是極其豐富極其堅韌的。」

不能走遠路,卻有遼闊的心,不能登高山,卻有深邃的眼。

史鐵生高貴而豐富的內心世界,通過文字映射出來,讓我們窺見了苦難裏一個生活鬥士在絕望中奮力尋找希望的過程,向死而生,我想把殘缺命運裏「活法」的答案娓娓道來。

1、當人跨過沉淪的人生戰場,向著殘缺的苦難開戰之時,信念就是那高擎的軍旗。

張揚大笑,肆意奔跑的日子裡,我從未想過史鐵生曾經自嘲「被種在牀上」是「一個經受磨難的過程」。

年少的我血液裏有風,和所有少年一樣,期待遇見大千世界裡美好的所有事物,然而在某個節點,我因為輕微車禍而意外骨折,只能躺在牀上養息的時候,才意識到就命運而言,休論公道。

我開始像癱瘓不久的史鐵生一樣,望著窗外的一切,獃獃的發愣,就如作者在文中這樣寫的「它等待我出生,然後又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齡上忽地殘廢了雙腿。」同樣是轉瞬之間,區別只在於我養好傷後還能回歸到操場上自由漫步。

作者史鐵生留給世界的最終是一個堅強從容的背影,他所承受的煎熬裏的每分每秒,都少不了信念的支撐。

莎士比亞說:

「事情沒有什麼不同,是思想使其兩樣。」

而思想就是信念的以一種表現形式。

心理學的ABC理論就是脫胎於此:

情緒的ABC理論是由美國心理學家艾里斯創建的一種心理治療的方法。其中A代表激發事件(activating event),B代表信念(belief),C代表情緒結果(consequence)。

通常人們認為,是事件A導致了情緒結果C,但艾里斯認為引起C的直接原因是人們對激發事件A的認知和評價而產生的信念B,也就是說人們的消極情緒並不是激發事件導致的,而是錯誤信念B導致的。

通俗來理解就是:當人們有不良情緒時,改變不合理的認知,就可以改善情緒。

疾病來得猝不及防,讓史鐵生這個年輕人幾近崩潰的邊緣,但他卻在母親和周圍所有關心他的人身上,汲取到了信念的力量,這直接引導了史鐵生的心態從崩潰和抑鬱走向坦然與寧靜。

這樣的轉變雖然緩慢但卻堅定,事實也證明卓有成效。作者通過一種樸實、剋制、溫情而透徹的態度細細道來,從頭到尾,絲絲入扣、體貼入微,毫不勉強造作,並抵達一種能為平常人所理解又難以企及的境界。

剖析這篇長達萬言的作品,無論是在表達主旨上,還是在寫法、語言各個方面,都堪稱是這位「命運鬥士」對中國現當代文學獨一無二的貢獻,單單論這個意義而言,《我與地壇》的影響遠遠超越於文體範圍。

這讓一代代的人意識到,至少在史鐵生身上,延伸到殘疾人羣體之上,再到我們普通人心裡,至始至終追求的其實不是什麼超凡脫俗,不是美,我們追求的甚至不是金錢名譽地位,而是對諸般無可避免的苦難的從容以對。

美國社會心理學家、管理學家和人本主義心理學的主要發起者馬斯諾1943年在《人類動機的理論》一書中提出了「需要層次論」。認為人有社會需要,既歸屬與愛的需要,包括對愛情、友誼、親情的需要等。

在史鐵生心裡,是母親對自己的關愛幫他走出了癱瘓的陰影,除卻健康來說,母愛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事物。

當母親推著輪椅帶他去北海公園賞花的時候,紛飛的花瓣引起無限的思緒,神傷之時,是母親在一旁始終陪伴,不離左右。哪怕是母親臨終的叮囑,都是那一聲聲殷切的囑託:「好好活下去。」

唐家三少的《為了你,我願意熱愛整個世界》以其對妻子的深情告白,感動過無數讀者。而《我與地壇》在敘寫「我」與母親的點點滴滴時,遠離了熱烈、哭號、哀勵、宣洩等等所有的激烈的表達方式,也沒有做人們最常見的赤裸抒情——儘管他這樣做很可能也會被讀者理解和接受。

史鐵生將那人間至愛的種種偉大意義都懸置隱藏起來,只是用一種內斂到近乎壓抑的語調,講述著母親看似平常的幾件小事以及母親過早離世帶給他無法挽回的損失與至痛。

由此看來,親情是人類道德生活的一個重要領域,是人生經歷的重要內容,它不僅關係到個人的幸福,而且體現著人類文明進步程度以及社會道德發展水平。

這濃厚的偉大的母愛與「生與死」的答案一樣透徹、融通和豁達,絕容不得絲毫的張揚與誇飾。哭腫的眼裡有淚,淚裏卻蘊藏著堅韌的信念之光。

2、上帝以痛吻我,而我報之以歌

史鐵生是個樸實敦厚的北方漢子,同樣的,他也繼承了北方人的堅韌和樂觀,又因為文學,讓他的心思多了一分細膩,史鐵生休養的期間,長時間與地壇相伴時,他也曾見證過另一些不幸。

一個貌美但卻有智商缺陷的小姑娘,在古園中被幾個人捉弄。那些人做出怪樣子來嚇她,又喊又笑地追逐她、攔截她,孤身一人的少女驚惶地東躲西藏,就連兩條腿袒露出來也不曾發覺。

這就看出每個人境遇的不同構成了世界的千差萬別,但在史鐵生的答案面前,世界顯示了它的平等的一面。這將促使人類不再濫用或者儘可能少地濫用自己那個「狂妄的年齡」。

這個答案雖然並不必然保證世界上不再有「失魂落魄的人」,但在史鐵生以自己漫長的煎熬而獲得的領悟那裡,這些「失魂落魄的人」將得到寧靜和終生的撫慰。

一個人變得成熟與經歷息息相關,沒有誰是天生成熟,所有的成熟都來自我們自己的歷練,更來自我們身心的思考與迭代。

別離是我們成長的奠基石,一個人要成長,就是需要不斷的告別。包括史鐵生那樣告別健康的過往。

曾經看《天堂電影院》這部電影,我發現,主人公的忘年交艾福特一直鼓勵主人公換一種活法,他說,只有走出去,告別現在的環境,你才知道世界有多麼大,你纔可以看到更大的世界。

"ll nya quun heroisme au monde:ces

t de voir le monde tel quil est et de laimer." Romain Rolland.

這段法語出自羅曼羅蘭的《米開朗琪羅傳》,翻譯過來便是

「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

那就是認識生活的真相後依然愛它。」

嘗遍人生百態,世間疾苦的史鐵生最終選擇對美好過往報以淡然的懷念,對身邊人報以感恩,也與疾病之間達成了和解。雖然書中沒有說感恩苦難,但看得出來,作者從中收穫了許多,對他來說,輪椅上的思考,抵得過走遍千山萬水的風光。

著名的兒童文學作家,北京大學教授曹文軒在《青銅葵花》結尾中寫到:

「苦難幾乎是永恆的,每一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苦難。每一個時代的人,都有每一個時代的人的痛苦,痛苦絕不是今天的少年纔有的。少年時,就有一種對痛苦的風度,長大時纔可能成為強者。」

史鐵生在青春的尾巴消失之前明白了這個道理,也不算晚。從他的字裡行間裏,我們看到一個人內心無一日止息的起伏,同時也在這個人內心的起伏中解讀了寧靜。

3、生命不屬於任何人的看法,而是屬於每個人自己的感受。

在餘華的筆下,《活著》當中的福貴,家產賭光淪為一無所有的窮人,父親氣恨而亡。接著不幸被國民黨捉壯丁歷經死難而倖存於世,兒子有慶被抽血至幹而死,女兒鳳霞產後得敗血癥而亡,妻子家珍得軟骨病最終病死,最後女婿二喜工傷亡故,外孫苦根也因喫豆子被撐死了。親歷這數番親人的死亡,福貴老了,他的人生點綴也被剝奪得差不多了,活著,最後終於成為他人生最大的「奢侈」。

在1998年的一次訪談中,餘華先生說:

「我見到的這個世界上對生命最尊重的一個人,他擁有了比別人多很多死去的理由,可是他活著。」

這句話指出了一個事實,作出了有一個判斷。那就是生命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體驗,不管在任何逆境下,活著並保持高昂的鬥志都是極為重要的,自暴自棄不是一個生活的強者所應該呈現的精神風貌。

每個緊咬牙關的靈魂背後,都有一張張的笑臉,那是在絕望中尋覓到希望的勝利之光。文字也好,生活也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本身都是一個向死而生的過程。

當史鐵生面對母親的不幸去世,看到北海公園的花又開了,他並沒有陷入長久的崩潰和嚎啕,在身邊朋友的疏導和自我的調適下,他從逆境中慢慢走出來,並且鼓舞激勵了和他一樣有殘疾缺陷的小朋友。

在《只要消滅了特殊,平等自然會來》一信裏,史鐵生在信中用「朋友」這一個平等、真誠的詞語來稱呼與他一樣經受著殘疾帶來的「困苦與磨難」的盲童朋友們,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心理距離,也使他提到的這份「困苦與磨難」,變成了雙方相互認同、彼此理解的一種默契。

正如信中所說,「殘疾無非是一種侷限」,任何人也都會有侷限。殘疾人就像是折翼的天使,他們和健全人一樣擁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在我們的生活中,這些「折翼天使」有很多,我們能看到他們依靠自己的力量實現夢想,也能看到他們用頑強的意志走向成功。

就像史鐵生,他雖然無法用雙腿在現實中行走,但他在用獨特的行走姿勢向命運抗爭。對他來說,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勝利。

4、寫在最後

深夜掩卷沉思,史鐵生光輝睿智的話語彷彿還在我們的耳邊迴響,但是新的一天正在有條不紊的來到,這部長篇散文作品,以一種通透圓融和超越之美而讓人深深為之感動。

地壇古園在作者筆下只是一個載體,而文章的本質卻是一個絕望的人尋求希望的過程,當中飽含著人子對母親的思念,青年對社會的感恩以及對歷史的思考。

陪伴了史鐵生走過艱難歲月的老母親的「活法」,其實解答了作者,甚至說我們應該怎樣活、怎樣面對命運、怎樣面對苦難的問題,這就是「活法」的答案之一。

優秀的作品始終具有祥和、安靜、寬厚,兼具文學力量和人道力量,當中融合了厚重人文關懷和深邃社會思考。

《我與地壇》像是與整個人類精神的對話與探尋,字字句句昭示「生命偶然,但不能輕視」主題。

「幾十年病痛對他的折磨遠遠超出我們的想像和承受力,這種磨難早已融合進他的思想和靈魂。」

在作家曹文軒的心裡,打動普通人的永遠都是對不幸的安然以對。

感恩,釋然,和解,哪怕生活充滿不如意和雞毛蒜皮,也要學會豁達,知足,淡然。

「沒有比人更高的山,沒有比腳更長的路。」

人生磨難,從來都是如此,要堅信,世界美好與你環環相扣。

在2020年,《我與地壇》能夠給你純潔善良般的溫暖,透過他,目光所及,皆是平常過往。

「真正的生活正在到來的路上,我們必將重新擁有它。」


這一段文字讓我一下子就想起《我與地壇》裏講史鐵生在地壇這個園子裡面看到一個很可愛、很漂亮的小女孩,聲音很好聽。

每年春天,這個園子裡面有一些欒樹,欒樹的花開了,落下來像一個一個小燈籠一樣,很可愛。那個小女孩就到處撿那些小燈籠放在自己的裙擺上面,她的哥哥在一邊騎著腳踏車,天天護著她,陪著她玩。

十幾年之後,史鐵生在這個園子裡面又一次的看到了這個小女孩,那時候小女孩已經長大了,史鐵生才發現這個女孩原來是一個弱智的女孩。她跟十幾年前一樣撿這個小燈籠玩,然後把它放在自己裙擺上面,她掀起自己裙子露出雙腿,她都不自覺。旁邊的人都在欺負她,捉弄她,追趕她,嚇得她哇哇大叫。史鐵生看了很著急又難過,他忍不住搖著輪椅過去要解救她。

這時候就看到當年護著這個小妹妹的哥哥又出現了,趕跑了那一堆人,然後扶著她這個妹妹坐在這個腳踏車後面,騎著車回家了。史鐵生看到這個場景,他說面對這個情況,只能夠無言,只能夠回家。

有一些作家總是跟這個星球上某一處固定地點捆綁起來,一想到那個地方就會想到那個作家。比如喬伊斯與都柏林、帕慕克與伊斯坦布爾、海明威與巴黎麗茲酒店、蕭紅與呼蘭河、王安憶與上海、莫言與山東高密……至於史鐵生當然就是北京,更具體的講就是地壇。

史鐵生在很多作品裡面都屢次的談及地壇,無論是小說還是散文,他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到地壇。

史鐵生說,之所以常去地壇,那是因為他年輕時插隊因為雙腳的問題,回到北京,自此要坐輪椅。之後,他就幾乎天天風雨不改的搖著他的輪椅到地壇公園裡面去逛。什麼都幹,什麼都看,或者什麼都不幹,就只是逛一逛,看一看而已。地壇對他來講有個特別的意義,他講到有一個下午在那邊看著太陽正在要西下的時候,他說:

自從那個下午,我無意中進了這個園子,就再沒長久的離開過它,我一下子就理解了它的意圖。

正如我在一篇小說中所說的,在人口密聚的城市裡,有這樣一個臨近的去處,像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史鐵生在這裡面覺得地壇好像是特別為他這樣一個坐著輪椅的病人安排的一個地方。史鐵生作品裡面常常提到上帝,其實在他的作品裡面體現這個上帝不是指任何一個宗教的上帝,而是一種天意。他說:

我有時候會一連幾個小時專心致志想死的事,也以同樣的耐心和方式想過我為什麼要出生,這樣想了好幾年,最後事情終於弄明白了,一個人出生了,這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只是上帝交給他的事實,上帝在交給我們這件事實的時候,已經順便保證了它的結果,結果是什麼?當然就是死。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

比如,你起早熬夜準備考試的時候,忽然想起有一個長長的假期,他指的當然就是死亡,在前面等待你,你會不會覺得輕鬆一點,並且慶幸,並且感激這樣的安排呢?剩下的就是怎樣活的問題了。而對他來講,或者對我們每個人來講,也許這纔是更重要、更大的問題。你的出生連帶你的各種命運,比如說你生來要患這樣的病,要殘疾,要得腎病,同時又得到一個地壇公園給你安慰,這都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

人在世界上各種的處境、各種的命運,在史鐵生筆下好像總是命定的、不可質疑的。剩下的問題就是我們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該怎麼活著,該怎麼做,該怎麼為自己找到一個活的方式、方向,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年在80年代的時候,很多人認為史鐵生的作品有很濃厚的存在主義色彩的原因。

史鐵生在寫散文,在寫小說的時候,常常給人一種感覺就是他的小說像散文,散文像小說。因為他總是忍不住把自己放了進去,時不時跳出來出來評論了一些什麼。

史鐵生的眼光讓讀者很清楚的看到他是無處不在的。但是這個無處不在的眼光又不會寫的太突兀,不會讓你覺得這個作者很霸道,因為他的眼光,或者他的敘述大體上都是安靜的。他力求某種的安靜、平穩、乾淨、清潔,這時候就襯托出他的目光是何等的和緩。他在地壇公園這麼一逛就逛了15年,他看到裡面的好多人好多事,比如一對夫婦風雨不改,看起來很高貴的樣子在地壇裡面走;比如另一個他看起來覺得很美、很優雅的女士,又比說一個天天來唱歌練歌喉的一個人,然後他們都彼此不會打招呼,除了那個人在再也不會回來之前的最後一次逛公園的時候,跟史鐵生終於說了一句話。

特別讓人印象深刻的,當然是一個天天跑步的人。他說這個人是個長跑好手,參加北京環城跑跑了第七名的時候,報紙只登到第六名,跑到第三名的時候,櫥窗裏只掛了第一名的照片,第五年他跑了第一名,他幾乎絕望了,櫥窗裏只有一副環城賽羣眾場面的照片,然後這個天天跑步的人,到了最後終於被一個教練賞識,他說我要是早十年認識你就好了,他只能苦笑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於是,他是這裡面跟史鐵生交流最多的人,一個只能拚命跑,另一個只能拚命寫,這就是地壇在他的寫作裡面重要的原因。

我們永遠都會面對這樣的問題,這個爭論好像一直不會停止,大家總要辯論或者討論,寫作的目的是什麼?文學的功能或者意義是什麼?大部分人都會說,寫作要負起某些社會責任,然後文學應該在政治、在我們日常生活、在人類歷史裡面,發揮一些很了不起的作用。這樣的講法有時候太容易變得很浮、很粗,而往往忽略了對於那個真正在寫作的人來講,他跟寫作之間的關係是什麼。有時候當我們把寫作的目的說的太高尚、太偉大的時候,很容易會墮入一種陷阱,讓你以為你寫了一些很對社會負責任的東西,於是自己給了自己掌聲,你甚至因此而驕傲起來。然後慢慢的,你其實又偏離了你原來自己為它設定的目標,比如說要為了人類、為了國家、為了社會、為了民族而寫,其實到最後,你只是想為了要大家或者你自己,覺得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感覺良好,這是一種自大,一種自戀,一種媚俗。

史鐵生在《我與地壇》裡面寫他看到了很多不幸的人,或者一些生命中經過的人。就像那一對兄妹,那個妹妹長的那麼可愛,但是他發現,她的智商是有問題的,長大之後還會被人欺負。比如那個長跑者最後終於當不成運動員的朋友,也是因為命運不由人。

在這個地壇裡面,不同的人遭遇到的不同的命運軌跡時候,史鐵生就發現,老這麼寫,寫到後來,該怎麼樣找題材,怎麼樣找靈感,還能不能繼續寫下去?他就發現自己成了文學或者寫作的人質。

當一名人質實在是太累了、太緊張了、太朝不保夕了,我為寫作而活下來,要是寫作到底不是我應該乾的事,我想我再活下去是不是太冒傻氣了。

活著不是為了寫作,而寫作是為了活著,你明白了這一點,是在一個挺滑稽的時刻,那天你又說你不如死了好,你的一個朋友勸你:你不能死,你還得寫呢,還有好多好作品等著你去寫呢。這時候,你忽然明白了,你說只是因為我活著,我纔不得不寫作。

他並不是為了寫作而生存,相反的是,寫作是因為你已經活著了,這命運已經給你這麼安排了,那你幹什麼好呢?你怎麼樣打發這無聊的永日跟這無盡的折磨呢?那隻好寫作了。

很多年之後,在他早就離開地壇公園的附近,他寫了一篇文章叫《想念地壇》。在這篇《想念地壇》裡面,他在解釋羅蘭巴特的「寫作零度」的時候,他自己也承認他在聯想,看到「寫作零度」這個詞,他願意不期然的還有著如下兩種意思:

一是說生命本無意義,零嘛,本來什麼都沒有。二是說可平白無故的生活,它來了,是何用意,虛位以待,來向你要求意義。一個生命的誕生,便是一次對意義的要求,荒誕感正就是這樣的要求。所以要看中荒誕,要善待它。不信等著瞧,無論何時何地,必都是荒誕領你回到最初的眺望,逼迫你去看那生命固有的疑難。

他在1985年寫的一個小說《命若琴絃》,其實就已經包含了他這樣的一個十多年之後的感悟了。小說裡面的人物是一個也曾經在他別的小說裡面出現過類似的一些角色,一對瞎子,小瞎子跟著老師傅挨村挨寨的去唱歌、說書、彈琴。這個小孩已經到了十多歲,思春的年紀,總念著一個聲音很好聽的小女孩。因為他是瞎子,他看不到她的樣子,聽人家的聲音他就很思慕。這種所謂的殘缺感恐怕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的,我們每一個人多多少少其實都是殘缺不全的。

老師傅的師傅臨終前跟他說,你彈這個三絃琴,等到彈斷了一千根弦的時候,這琴裡面藏了一張紙,是個藥方,你拿這個藥方去抓藥,喫了它,你眼睛就好了,你就能看見了。為什麼非得等到彈斷了一千根弦纔行?比如說我瞎了,我知道有這麼一個藥方,我趕緊拿它出來,去買了副葯,我喫了,我眼睛好起來,不就行了嗎?

但是,他說不行,因為這是個藥引子。結果到了最後,那張藥引,其實只是張白紙,上面什麼都沒有。就這麼把一張白紙,一代傳一代傳下去,並且欺騙下一代,告訴他說,你只要彈斷了一千根弦的時候,你拿這個藥方配藥喝下,你眼睛就會好了,這樣子的彈琴,就跟你的寫作一樣,它是人活在地上的一種善意的謊言,不說這個謊,你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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