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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我去了濟南世茂的一點點,店鋪已經入駐有一段時間,我卻第一次來,排隊等待半小時,站到腿酸的時候服務員終於叫到了我。

「您的紅茶瑪奇朵,請拿好。」

我抱著加冰半糖的它,入口是咸而不膩的海鹽奶蓋,逐漸有一股清爽的紅茶香氣衝擊我的味蕾。

我喝了幾口,就在一點點的門口,抱著紅茶瑪奇朵哭了。

1

剛滿十八歲的年紀,應該安安穩穩的迎接高考,我卻過得比誰都奔波疲憊。我打小自卑,總是覺得自己不夠好。逐漸萌芽的自尊心開始逼迫自己要強,不顧家人的反對,我擅自做主,踏上學藝術的道路,追逐我的夢想。

十八歲第一次離開家,那時地上還是白茫茫一片,我坐在開往南方的火車上。

為了夢想,我做過許多同齡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做的事兒,當過群演充實簡歷,熬過通宵寫劇本,背著吉他伴過奏,扯著大胯下過叉。

和我一起集訓,最後選擇放棄回歸文化課的朋友走的時候說,本來以為藝考是條捷徑,沒想到這麼難走。

準備期間是非常痛苦的,許多知識需要短期快速記憶,腦子裡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面試問題,一首天空之城的曲子彈了一遍又一遍,指肚的薄繭摩擦起來還有些疼。

那是江南的第一場雪,空氣中散發著刺骨的陰寒和潮濕,在有空調的考場里仍然裹著寬厚的羽絨服,由於天色已晚,我是一天下來最後一位考生,考官們都露出了些許疲態,累的從頭到尾沒有抬頭看我一眼。

只有面前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考官,操著一口綿軟的南方口音問了我一個問題,你一個北方姑娘,為什麼跑這麼遠來藝考?

本來準備了許多詩詞歌賦來應對文學常識,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師打了我個措手不及。於是我沒有才藝展示,只能如實回答,將家人反對和許多苦楚通通訴說,最後還是沒能通過複試。

面試出來時已經是夜晚,天邊下起淅瀝瀝的小雨,打在臉上像是冰疙瘩。

回到旅館時,在街邊有一家一點點,由於位置偏僻和天氣原因,並沒有人潮擁擠的顧客。

我照著網上測評像模像樣的點了一杯熱熱的紅茶瑪奇朵,捧著它回了旅館,吃起了放在門外很久,已經冷了的外賣。

那種溫暖,像是被全世界孤立之後,突然有一人擁你入懷。

2離別

之後的一個月,我成了街邊那家一點點的常客,奶茶小哥看到我,

「還是老樣子,紅茶瑪奇朵半糖?」

我本不愛喝紅茶,覺得味道略苦,不如綠茶的清香更能醒神。此時我卻愛上了這一杯小小的奶茶,紅茶為基底,加上厚重的奶蓋,綿綿軟軟的奶油伴著溫暖的紅茶,從舌尖一直划進胃中,冰冷的心瞬間融化了。

每天忙著奔波於各個考試當中,有一次考完試在公車上看著複習資料,看的極其深入,最後坐過了好幾站,下車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到了哪。因為是末班車,只能背著琴按照導航往回走了三站,回到賓館前台的人已經睡得昏昏沉沉。

從未有時間停下靜靜觀賞這座韻味古城,離去的時候只記得街口那家一點點,深刻腦海的紅茶瑪奇朵。

後來,藝考失利高考失利。

手裡只有兩張合格證卻需要極高的文化分數,經過一個酷暑的志願填報,被一次次淘汰,最後放棄了藝術學校。

我將夢想遺失於江南煙雨朦朧里,有一段時間一蹶不振,但偶爾還會回憶起那杯帶給我幸福感的,紅茶瑪奇朵。

3重逢

之後,我在本地上了一所普通的學校,每天忙活著課業,藝考的事情逐漸不再談起,留在心裡。當時北方沒有一點點,我也就再也沒有喝到紅茶瑪奇朵。遙遠的人生路途中,命運總是光怪陸離。

如今我就站在世茂廣場一點點的店門口,聽著店員們整齊劃一的「謝謝光臨」。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紅茶瑪奇朵,還是和三年前的一樣,抬起袖子擦掉臉上的眼淚,我滿足的笑了。

加了冰淇淋球的紅茶瑪奇朵在初夏的季節極為適合,我抱起它猛喝了幾大口,流淌進心坎兒里。

我已經成長了許多,不再像鴕鳥一樣逃避現實,而是敢於談論自己的失敗。

不必單憑受過挫敗就把自己跌到人生谷底,也不用找理由讓自己墮落下去。

趁自己還年輕,做自己想做的事,無問西東。

我的故事獻給愛奶茶的你們,生活如此苦澀,不如來杯甜甜的紅茶瑪奇朵?

作者簡介:陳小刀,一個浮於現實浸於精神的初代00後。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一起喝著奶茶嘆世界

公眾號:芋泥菠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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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喝了奶茶晚上必定失眠,要凌晨倆三點左右才睡得著


奶茶,如果不加糖,是有點苦澀的吧。


女孩將奶茶端到流浪漢嘴邊,「慢點喝,有點燙。」


因為這杯奶茶,流浪漢成了女孩的丈夫、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奶茶與流浪漢


楔子


她眼睜睜看著老公用煙灰缸砸死自己最好的朋友,恨不得也一同死去!


婚姻,對一個女人來說是這一生最幸福的,也是最瘋狂賭博,有的贏了,有的輸得一敗塗地。


李依依孤注一擲地走上了這條永不能回頭的獨木橋,她固執地嫁給了一個相貌普通又沒本事的男人,卻沒料到換回的是這樣一種結果。


當初朋友們都不理解,李依依,你是個空姐,不說傾國傾城,那也是姿色天然,想找個什麼樣的找不到,為什麼非嫁給孫濤不可?依依無比堅信地告訴她們,有人看重男人的地位,有人看著那個男人的樣貌,而她看重一個男人的內心。

孫濤雖然各方面都不出色,但他有一顆善良的心,對待感情也很專一。


儘管如此,朋友仍不看好,認為這是一場盲目愚蠢的博弈!


「依依你覺得他配得上你嗎?」


「衡量配與不配的唯一標準只有愛與不愛!」


像是要極力證明自己的選擇一樣,李依依很快就和孫濤去了民政局。


新婚起初非常美滿,孫濤對她甚至比以前還要好。於是每逢朋友見面她都要誇一誇自己的老公,雖然長得不帥,現在也沒有穩定的工作,但是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女人不就是想找個疼愛自己的男人嗎?


依依慶幸這場博弈中自己是勝利者。


然而,好景不長。


面對來自外界的質疑聲音,孫濤開始自卑,甚至還有一絲不安,因此他時常會想,如此漂亮性感的依依有一天會抵不住煽惑,嫌棄他,然後不要他?


「濤啊,真羨慕你找了個這麼好的老婆,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還是空姐那麼風光!」

雖然自己的朋友都在羨慕他能找到像依依這麼漂亮的老婆,可這樣的聲音並沒有減輕他的憂愁,反而讓他更覺得有壓力。


是啊!


依依的工作每天會接觸到很多有地位的,優秀的男人,誰也保不准她會不會喜歡上別人?


孫濤卻又矛盾地在心裡大聲告訴自己,依依那麼愛自己,又那麼善良,一定不會的!


可當他站在鏡子前,看到自己普通的五官與有些並不強壯的身材時,又讓他開始質疑這份感情的對錯,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把控得住依依這樣一個妖嬈的女人。


這種悲觀情緒每日每夜地折磨著他,時日久積,就在心裡根深蒂固。


漸漸的他開始討厭依依身邊的朋友,討厭依依的工作。


終於找了一個時機,他問依依可不可以換一份別的工作,然後遠離她那些狐朋狗友,這樣他似乎就可以遠離非議,不用再這麼痛苦。


依依拒絕了。


就算再溫柔的女孩也無法忍受這種無理要求,做空姐是自己從小的夢想,而自己的那些朋友不過是說了一些真心話而已,也沒有別的什麼大錯啊?

真心話?


孫濤可不這麼認為,那對他而言簡直就是恥辱!


「若有人膽敢歧視我對你的愛,我會殺了他!」


「孫濤,你太可怕了!」


這以後依依和孫濤開始冷戰,家裡就像是一個大冷窖,好像是兩個生活在平行世界的,毫不相干的人。一天兩天還可以忍受,時間久了,孫濤心裡就像是綁著一顆炸彈,隨時隨地會突然砰的一聲爆裂!


一個星期以後的一天,當窗前的孫濤看見一個男人送依依回家時,所有來自外界的蜚語就在重新在他耳旁盤旋!加重!


這天,他不光罵了依依,還動了手!


依依委屈地蜷縮在沙發里,很委屈,非常委屈!


就在不久前她感覺頭暈便去醫院做了血常規,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一個月了。


她本來是想告訴孫濤一個喜訊,一來讓孫濤高興一下,二來也可以緩和一下他們現在的緊張關係。可這一巴掌讓依依失去了勇氣,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想到這裡委屈的眼淚啪啪往下墜,孫濤卻還在一旁罵她,甚至失去理智地摔爛家裡的東西。


她不想在和孫濤吵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孫濤不但不理解她,反而冤枉她移情別戀,甚至更粗暴的言語,在客廳里罵了許久。


第二天孫濤平靜下來,特別懊悔,引咎自責地跪在依依面前祈求原諒,還不停抽打自己的臉。


依依心腸很軟,很軟,不忍心看到自己老公這樣打自己,就原諒了他。


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了家庭關係,幾乎沒有辦法修復和改變的。


雖然孫濤認錯,道歉,但不代表他已經放下猜疑,反而愈演愈烈。


一天孫濤趁依依洗澡時再一次偷看她的手機,發現依依又和那個陌生男人聊天了,雖然聊天內容沒有什麼,但那個裡面的一句「他還有沒有打你?」刺激到了孫濤的神經和自尊心,一個被自卑、猜疑控制的男人,這樣的一句無疑是給他下了判決——依依紅杏出牆。


沒錯!如果不是這樣,她為什麼向外人揭短,醜化他?


依依心裡不舒服想找個人一吐為快他可以理解,但那麼多的女性朋友不找為什麼偏偏是個男人?


女人出軌往往不就是這樣開始的嗎!


這段時間每次自己想和依依親近,都會被依依以各種理由冷漠拒絕掉,以前他會覺得依依可能是工作累了,現在看來她是一定厭了。


或許,她已經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睡過!?


一種既委屈又憤怒的情緒在心裡醞釀,孫濤在客廳里輾轉反側,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在一氣之下失去了理智,毫無尊嚴地將依依從浴室裡面拖出去,企圖和她強行發生關係,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推斷。


當依依再一次拒絕孫濤時,就加重了孫濤的負面情緒,撕扯與掙扎中,心灰意冷的孫濤又打了依依,變本加厲,扇耳光,踢肚子,還在床上來了一個過肩摔,這對剛剛懷孕的依依來說是何等的殘暴。


「你是不是和別的男人有染了,不然為什麼拒絕我!?你明明就是開始嫌我,還想狡辯,我早就讓你離他們遠點,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吧,你高興了吧,反正我今天也動手了,我知道咱們倆也好不了了,你愛找誰就找誰去吧!」


依依嚇壞了!


孫濤是怎麼了,怎麼像是變成了一個瘋子一樣?


受夠我?好委屈,依依想,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胎兒才一個月,還不穩定,所以她才拒絕孫濤的,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話,還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可此時她說不出話來,肚子很疼,她似乎聽到孩子的求救聲,媽媽,我好疼,爸爸好殘忍,救我……


她知道孫濤不會送自己去醫院,就堅強著從地上站起給朋友打電話。


剛撥通電話就被孫濤搶去,摔碎!


依依哭著和自己曾經最愛的老公說,我肚子好疼啊,求求你送我去醫院吧!


可往昔疼愛自己的老公卻變得如此冷漠,竟然對她置之不理,她好絕望,好傷心,難道他曾經口口聲聲的愛都是假的嗎?


這時門響起來。


好朋友徐翀接到了依依的電話,打回來的時候依依怎麼也不接,擔心她出事就大老遠地趕了過來。可不管怎麼敲門就是沒有人來開。於是她威脅著孫濤,如果再不開門的話她就要打電話報警了。


孫濤一害怕就開了門。


徐翀看到依依趴在地上,面色慘白,臉上掛著汗珠就明白了。


「孫濤,你不是個男人!」


徐翀上去打了孫濤兩個耳光。


冷靜下來的孫濤意識到自己有錯,剛好他也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所以就忍了臉上的疼。但是沒想到徐翀依依不饒,罵他,結婚這麼久不出去找份工作讓依依養著,依依算是瞎了眼了找你這麼個男人!


孫濤又被這一時的氣話激怒,抓起茶几上的煙灰缸照著徐翀的後腦狠砸下去。


徐翀倒地,孫濤仍不放過她,大罵著,「就是因為你她才會變成這樣,你這個賤人,讓你說我窩囊廢,讓你說……」


結果,徐翀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血沿著徐翀的後腦大面積流出,最後在地面上洇出一大片紅。


依依親眼目睹自己最好的朋友被自己老公殺死,精神上受到刺激,趴在徐翀身旁哭喊著說是自己害死了她,如果當初聽了她的話沒有和孫濤結婚,就不會有今天這樣子的事情!


孫濤最害怕的事發生了,最不想聽見的話也聽到了,心理完全崩潰。


他早就想帶依依去一個遠離喧囂,再沒有流言蜚語的地方生活,今天終於有機會了。


他轉身從廚房裡取出一把菜刀,冷漠地走到依依面前,「我說過,若有人膽敢歧視我對你的愛,我會殺了他……也包括你!我們會在另外一個世界重新開始,就再也不會有人吵到我們了。」


依依傻了眼!


一個當初拋棄一切也要嫁的男人竟然會把刀對準自己……


第 1 節 無名屍


白宇杭不想和陰晴再有半點牽扯,或者說他只想當一個隱形的救贖者,亦或者是一隻沉默無聲的羔羊。於是陰晴提出探監時被他拒絕,當然,負責關押嫌疑人的司法機關也不會同意。


後來陰晴主動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她只想弄明白白宇杭殺那些人的真正動機,換句話講她想知道白宇杭到底是不是為了自己。這或許也正是白宇杭拒絕見她的理由,一個眼看就要被槍決的犯人,沒有必要讓活著的人為此羈絆。


我也尊重一個犯人合理的要求和選擇,所以在電話里我用「隱私」做為擋箭牌搪塞過去。


「其實我已經知道了。」沉默許久的她忽然在電話里講出這麼一句,「小嬈都和我說了,她現在是我的辯護律師,我只是想更明白一些。」


陰晴剛說完,電話中有傳來小嬈的聲音,「老同學,出來一起吃個飯啊!」


「吃不下。」


「別嘛!」小嬈又嚴肅起來,「對了,和你說個事情,你們哪兒是不是有個叫廖大國的?」


「怎麼了?」我問。


「也沒什麼,就是他對我當事人陰晴小姐進行過非法拘禁,刑訊逼供,行為違反了公安八條禁令中的第三條以及刑訊逼供罪,更何況我當事人不是犯人,我國刑法第三百九十九條中明確規定,對明知是無罪的人而使他受追訴可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以下,而像廖大國這樣的屬於情節特別嚴重的,必須嚴懲!」


「照你這麼說你更應該起訴檢察院不是嗎!」


小嬈不卑不亢,「很簡單,開記者會,通告批評,並且當面道歉!」


「你可以打電話給廖大國,他的事兒我不關心。」


剛要掛電話,小嬈就急了。


「哎呀好啦好啦,找你吃個飯有那麼難嗎,好歹咱們現在也算是朋友啊!」


「呵呵,那好吧,在哪?」


撂下電話時剛好過了中午十二點,我從化驗室里把張弛揪了出來,然後倆人一起去了小嬈指定的那家餐廳。


一張桌四個人。


對面小嬈和陰晴,這邊是我和張弛。


張弛為避免尷尬提杯,向陰晴道歉,「陰小姐對不起,之前冤枉你了,我自罰一杯。」


「身為公安人員工作期間飲酒,可是嚴重違反了五條禁令,你就不怕被開除嗎?」小嬈調侃著張弛。


「我這是紅酒。」張弛辯解。


「紅酒不是酒么,冤枉陰晴的又不是你你道什麼歉,再說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嗎,陰晴失去的不光是親情、學業和家庭,一個人基本的生活權利都被剝奪,雖然多年沒有見面了但畢竟是老同學,我決定繼續為她訴訟,社會、被告和有關機構都必須就當年的事兒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冤假錯案!家庭破裂!任兇手逍遙法外!甚至差一點就被執行死刑,別想著就這麼糊弄過去。」


我點了點頭,認同小嬈的觀點。


賠償是一定要給了,這是作為一個非常合理的訴求。


「還有廖大國。」小嬈再一次提起這個令人厭惡的名字,看得出來她是認真的,「我當事人的訴求很簡單,公開道歉!」


「還是算了吧。」一直沉默的陰晴開了口,搖頭。


小嬈不答應,「算什麼算啊?你上學的時候為什麼老被欺負你忘了嗎,就是因為你從來不告老師,太仁慈了你!」


張弛一邊吃一邊說,「我覺得小嬈說得沒錯,就得讓廖大國吃點苦果。」


「先吃飯吧,都快涼了,吃完再聊。」


午飯後,四個人走出餐廳,在外面一座石拱橋上散步。


「沈法醫。」


小嬈不會這麼叫我,張弛更不會,所以自然是陰晴在叫我。


回過頭,我看向她。


「我想和你聊聊,別拒絕我行嗎!」


我在石拱橋上緩緩坐下,望著橋下面不算渾濁,也不算澄澈的水流。


陰晴一直站在那裡,搓著手,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我想在他行刑前見他一面。」


我無情地告訴陰晴,我只是個法醫,沒有權利做這樣的安排。


陰晴走到橋旁,也望向水面,「姚嬈說有個人喜歡了我八年,卻從來沒有機會和我說上一句話,我覺得自己挺對不起他的,連句謝謝都來不及說,所以才想在他行刑前和他說句話,陪他走過最後一程。」


小嬈性格耿直,認真。


她出口的事兒就一定會做到,很快廖大國就收到了律師函,要求他公開向陰晴道歉,否則的話就一定會向檢察院提起訴訟。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可人家是照章辦事,訴求合情合理,廖大國生氣也一點辦法都沒有。局裡面很多人都盯著大隊長的位置,馬上就要到年選了,這要是公開道歉的話,他這個刑警大隊總負責的夢可就要泡湯了。


可如果不道歉,一旦鬧到檢察院去,他更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天我放下了所有成見去找了廖大國,給他出謀劃策,只要他想辦法讓陰晴見白宇杭一面,小嬈應該不會再為難他。


見白宇杭?


廖大國狂搖頭,他是重刑犯,除非是有特殊原因否則法院是不會批准的!


「話我是給你扔這兒了,干不干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等會!」廖大國望著站在門口的我,問,「為什麼幫我?」


我淡淡笑著,譏誚他,廖隊啊,你怎麼這麼臉大,全局都知道咱倆關係不好,再說我怎麼會幫一個犯了錯的人。


「小人得志!」廖大國嘀咕著,很不高興。


我看向他緊急集合般的五官,「答不答應給句痛快。」


「你能保證嗎?」


「不能就不會來找你。」


「行,讓你如願一次。」


廖大國的辦事效率很高,只用了短短兩天時間就安排妥當,不過他們只有二十分鐘見面時間。


時間很短暫!但陰晴得知這個消息時卻無比的高興,別說是二十分鐘,就是見一面,說上一句話她也知足了。


那天下午,夕陽很美。

我和小嬈帶著陰晴緩緩走進市公安局看守所的大門。路上小嬈讓陰晴提前組織好語言,想說什麼,該說什麼都要提前想好,不要浪費時間,因為他們這輩子可能就只剩這二十分鐘了。


陰晴一直點頭,呼吸短促,看得出來她非常緊張。


進入看守所的接待室里,陰晴緩緩坐下,目視著面前那扇冷冰冰的門。


良久門外才傳來沉重的腳鐐聲,嘩啦,嘩啦,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當聲音短暫停止時,門被兩名獄警打開,頭髮被剃短的百宇杭走了進來。當他一眼看到陰晴時,眼神剎那間失焦,隨後轉身躲閃。那是一種渴望見面,卻又害怕見面的矛盾,讓人感到無比心疼。


「白宇杭」我叫住他,「你們只有二十分鐘,只有這樣她才不會有遺憾!」


白宇杭背對著我們,站著,一動不動。


陰晴從椅子上緩緩站立,慢慢走去,手指輕輕落到了他滿是傷痕的手臂上。這個曾讓人聞風喪膽的,強壯的兇手開始顫抖,並在陰晴的要求下緩慢轉回身,露出了那張曾經何等兇狠,如今卻那麼柔弱的臉。


兩個人沉默了許久,許久,陰晴才說出第一句話。


「八年時間,為什麼不來找我?」


白宇杭咬著嘴唇,不看她,不回答,假裝出一副很冷漠的樣子。


「你不應該殺人的,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


「你不是一直都想見我,都想和我說一句話嗎,我來啦,你想說什麼我聽著呢!」


「……」


「如果你沒殺人該有多好,或許仇恨真的沒有那麼重要,因為它讓我又失去了一個愛我的人!」


白宇杭明明很想哭卻一直忍著,眼睛瞪得很大,淚水就在眼珠里打轉,卻控制著自己不敢落下一滴。


這樣一拖二十分鐘時間就過去了。


兩名獄警再一次打開門,一個拉著白宇杭,一個拉著陰晴,硬是殘忍將兩個人拉開。眼看彼此就要分別,並且今生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白宇杭忽然不受控制地歇斯底里起來,他長大自己的嘴巴給陰晴看,好讓她明白自己不是不說,而是說不出來……


陰晴捂著嘴,痛苦著。


最後一刻她用盡全力安慰白宇杭,自己卻哭得稀里嘩啦,「白宇航你不要害怕,我答應和你在一起,等你死後,我會給你蓋一座墳,再把你的遺照掛在家裡,每天我都會等你一起回家吃飯,每天都會陪你聊天,我給你唱歌聽,我給你講故事,我等著聽你說你喜歡我……」


多麼絕望的告白啊!


我的眼睛也不能自已地紅了,而小嬈早已控制不住地在我肩上潸然淚下,就連那兩名獄警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公事公辦,在監獄裡沒有太多的人情可以講,他們還是冷酷無情把白宇杭帶走!


當沉重的腳鐐聲再次響起時,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起碎了。


八年時間,換來的就只有這短短二十分鐘,沒有人不會為他們而感到悲慟……


這天傍晚。


平靜的安東分局不再平靜,距離市區幾公里外的一個小荷塘里,有人發現了一具惡臭的屍體。


到了現場以後沒有一個人不嗤之以鼻,蒼蠅、細菌和酸性泡沫附著在荷塘表面,邊緣到處都是牛糞和雜草,一具腐敗的屍體半浮在綠油油的水藻中,讓傍晚美麗的夕陽也有了幾分詭異。


「都四點多了還這麼熱,難怪腐敗得這麼快。」


我握起事先準備好的一把鉤子,小心翼翼將屍體從水裡勾到岸邊,那股奇怪的屍臭味就更加濃烈了。


張弛捏著鼻子,「怎麼有股燒烤味?」


幫死者翻了一個身後才意識到,這股子燒焦味來自於死者面部。張弛乾脆弄了兩團棉球塞進鼻孔里,然後忍不住問,這人到底做錯了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殺死她。


就現場情況來看這的確是一起非常惡劣、殘忍的殺人案,臭水溝不過只是個拋屍現場,就算現場無法通過 Hb-Co 含量和熱呼吸道綜合症來判斷面部焚燒的類別,但就屍體其它部位不存在燒傷的特殊情況來看應該是死後焚燒!


「又是一個麻煩的案子,開始吧!」


我和維薇已經達成一致,分工合作。


由我跟隊對現場進行勘察、結合現場、時間、天氣對屍體進行初步判斷,後續的系統解剖便由她來進行。


死者,女,年齡暫時無法判斷,需要在後續屍檢中通過恥骨聯合縫年齡變化與牙齒磨損程度進行綜合推斷。死者身高 163cm,內衣褲無脫落痕迹,衣著完整。顱骨部分露出、頭髮自然脫落、顏面腫脹青紫、手部皮膚皮手套樣脫落,而且腐敗速度相對較快,場面慘烈。


「能看出死多久了嗎?」


我搖頭,直截了當地回答弛子,不能!


但從中期、後期混合形成的屍變情況來看,不會太久,應該不會超過三天,具體時間無法判斷。


三天!?


張弛直呼不可思議,三天就可以爛到骨頭?


屍斑形成還需要二十四小時,屍僵高峰到緩解則要兩到三天,然後內臟才開始消融腐敗,就不要說這種高度腐敗的情況了。


但我說,沒什麼不可能的!


一天腐敗的案例又不是沒有,而且還是在不透風、無陽光直射的房間里。


我們常利用外界因素例如水溫、氣溫、細菌繁殖速度來推斷屍體腐敗速度,但認為外界因素只可以加速腐敗速度是不對的,廣泛來說從鬆弛到屍斑形成再到屍僵都可以在外界影響下快慢產生。


受害人生前疾病、生活習慣、工作情況對屍變快慢都有顯著影響,比如因腸道疾病而大量滋生細菌者,再比如化學、演化、建築等方面的工作者,肺內腸胃囤積大量化學物質,也會對屍變與腐敗速度有一定影響。


目光落回死者屍體表面,「皮膚脫落地表一二,水下二三,毛髮脫落至少三天,完全脫落就要一周,皮膚大面積潰爛、顱骨暴露要十天以上,往往這種各期屍變現象同時出現時,會根據氣溫、水溫來取最小值,但我說的未必就一定準確,具體要看維薇那邊。」


夜幕降臨時,我們和張弛回到局裡。


對這種高度腐敗的屍體,屍表傷痕並不能那麼明顯,就是維薇也做不到得心應手。


屍檢前維薇喝了一杯生理鹽水,來抑制對刺激性氣味的反應,這才緩慢抄起解剖刀,對死者死亡原因、死亡時間與個人識別進行系統判斷,一個工作下來花費了足足兩個小時,雖然一些細節上的屍證已經不復存在,但基礎的東西不會改變。


譬如,骨骼、內臟病變等。


隨著這些基礎屍檢工作的結束維薇長鬆了口氣。


「聯合面由痕迹至消失,骨化形態融合而平坦,未形成腹側緣。肋結合緣形成,骨背質地光滑緊密。牙尖磨平,有凹陷。推斷年齡在二十六到三十歲之間。骨骼完好,頸以下部屍表沒有明顯外傷,心臟、肝膽、脾胃、腎臟暫無疾病改變,不過死者生前應該患有比較嚴重的腸道疾病,需要送去做一下病理分析,至於死亡時間……」說到死亡時間,高級醫科大學出身的維薇也有些猶豫,「罕見的高速腐敗,時間真的不太好說。」


向前兩步,我撥開死者腐爛皮表所剩無幾的毛髮,看到幾處形狀不規則的塌陷型挫裂傷,其中一處比較嚴重,有一定可能存在二次甚至多次打擊。


維薇也發現了這個地方,便用刀子將死者頭皮完整切割開來,確定那是一處鈍器造成的星芒狀挫裂傷,兇器尺寸不大,呈橢圓或圓形,質地堅硬,反覆多次擊打造成骨膜充血,頂骨破裂。


隨後維薇又打開死者顱腦,找出死因——蛛網膜下腔出血。


腦血管突然破裂,血液流到蛛網膜下腔,會造成傷者頭部劇痛、噁心、意識喪失、短暫甚至是永久性昏迷,搶救不及時會在短時間內誘發死亡。


「存在熱呼吸道綜合症,活性酶指標偏高,被燒的時候她還活著。」


維薇給出的答案和我之前的判斷大相徑庭,「難道不是死後造成?」


維薇說,「從兇手角度看說是死後焚燒也沒有錯,因為兇手做這件事的時候應該不知道受害人只是陷入昏迷。」


「那她一定很疼吧!」


作為一名法醫,我知道這樣的話跟幼稚,但還是會忍不住心生憐憫。


維薇沒有回答,因為大家心知肚明,她會疼,刺骨般的疼,就像是把臉浸在熔漿里,想哭不能哭,想動不能動,想叫不能叫……


死者面部毀容,小腿上有一塊寬 6cm,長 8cm 的皮膚組織缺失,兇手有意掩蓋死者身份的可能性不小。


維薇也有同樣看法。


這塊缺失的約有一張撲克牌大小的皮膚組織上,很可能存在可以證明死者身份的特別標記,可能性有很多,譬如胎記、煙疤、紋身等。


「要儘快解決掉這個無名屍的身份之謎,但願廖隊那邊會有收穫。」


我漫不經心地坐在椅子上,翹起腿,「哪有那麼簡單。」


維薇走近,問我,「沈毅,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不太關心案子的事兒?」


「不是有你呢么!」我懶散回答。


「我聽段局說你就業多年就上過七次解剖台,同樣是咱們學校的另外一個學生,人家工作兩年就解剖過兩百台,還是個小姑娘,你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剛才不算嗎?」我糾正她,「是老段沒說明白,我呢,解剖台上過無數次,只是很少解剖屍體而已。」


「那不是一樣嗎,不解剖上什麼解剖台!」


「我是覺得能通過屍表驗明就盡量少動刀,反正不就是死因、死亡時間和個人識別么,沒有外在明顯傷痕那無非就是機械性窒息、病理誘因、中毒這幾樣么,通過屍斑也可以做出精準判斷啊!」


「你和上學那會兒還是一樣,喜歡找借口!」


解剖的重要性我怎麼會不懂,屍表檢查不過是一個初步的判斷,只有解剖過後才能下最後結論。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每當提起手術刀划過死者皮膚時,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年那一幕,感覺就好像兒時的自己正站在門口,冷漠無情地注視著你,讓你背脊發麻,讓你沒有勇氣再繼續下去。


「維薇!」


「嗯?」她看著我。


「你說你一個法醫帶個孩子多不容易啊,你看不如這樣吧,孩子不是一直叫著要爸爸嗎,你看不像不像這個爸爸?」


「你說什麼?」


「我說,我給你孩子當爸!」


維薇不驕不躁,抿嘴一笑,「你也在諷刺我嗎?」


「怎麼會呢,大學的時候我就暗戀你,現在你又出現了,這不就是天賜姻緣嗎,我是害怕失去這次機會!」嚴格來講我不是在告白,而是一種情緒。


我不願失去這次機會,因為這也可能是我最後一次機會。


「沈毅,你能不能別這樣!?」維薇巧妙地轉開了話題,「其實,段局什麼都告訴我了,你不做解剖是因為你過世的母親,可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你說老段這人是怎麼回事啊,什麼事都兜不住,這事兒他和你說幹什麼啊,能解決問題嗎?」


「你很消極!」


「如果你親眼目睹自己母親被殺死,又被法醫挖出內臟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沈毅!你對法醫的偏見實在是太大了,做為你的老師我特別想關心你,可你一直這樣我也沒有辦法!」


「大學時候不就是這麼熬過來的,反正現在這樣挺好的!」


「難怪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頑固不化!」


聽到這樣一句我心裡很是屈辱,我不找女朋友為了誰,在學校里我暗戀一個女人幾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她卻陰差陽錯地跟了別的男人,還被人拋棄,還有了孩子,我還缺心眼地一直找她。


我問維薇,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倒霉?


我一口氣說完心裡話後,得到的不是維薇的安慰,而是一個響徹耳畔的警告,險些把我的眼淚都要打出來了!


維薇也紅著眼睛,「沈毅,你不是男人,我瞧不起你!」


她罵完我,抓起衣服憤然離去。


當法醫室整個安靜下來時,我的心卻像是塞進了一百隻蒼蠅亂得不行。


張弛輕手輕腳推開門,來到我身旁。


「你都聽見了吧!」我壓著火辣辣的臉,卻不抵心裡的疼。


「整個樓層都聽見了。」


「我就是不想當法醫,這有錯嗎!」


「想聽句公道話嗎?」弛子在我旁邊坐下,望著我,「你做什麼有你自己的權利,但你不能把你心裡的埋怨甩在維薇身上,我知道維薇當年一差二錯沒和你走在一起你心裡不舒服,但反過來想她就容易嗎,你那麼說話不是往人心裡捅刀子嗎!」


「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的。」


這個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


「出了問題不要拖,越早解決越好!」


「嗯。」


此時,夜很靜,很靜。


出了分局不久,我便追上了維薇。


一路上我都在醞釀感情,組織語言,可就當我準備和她道歉時,不料被她一句話堵了回來,「沈法醫,你不用和我道歉,這點事兒算不上什麼,咱們連朋友都談不上,再說我這人根本不把外人當人看!」


維薇用一種非常陌生的口吻和我講話,話語里也帶著一絲火藥味和諷刺性,由此可看出她還在生我的氣。


「我不算是外人吧……」


「以前你是我學生,當然不是外人,不過現在你是,因為我這個人很記仇!」維薇冷冷一笑,彎腰,卻很是憐愛地撫摸街邊一隻流浪狗,「狗狗好可憐啊,你可比某些人可愛多了!」


「我想,天這麼黑,有個人送你會比較安全!」


維薇自黑自嘲,「我是一個被拋棄,還帶著孩子的女人,沈法醫送我不會自掉身價嗎?」


她的倔強與冷漠很扎我的心。


維薇很洒脫,見我堅持便說,好啊,既然你願意當跟屁蟲,我也不介意。


就這樣我送她回到家門口,在距離分局不遠處的一個封閉小區。


在超市裡她拎了一沓啤酒出來,和我說,姐今天晚上要一醉方休,還認真地看著我,問我為什麼還不走,是不是想進去陪她喝兩杯?


我不會什麼花言巧語,較為認真地關心,少喝點,傷身體!


「我說過,別打我主意,你傷不起!」她很認真地警告著我,雖然話語嚴厲,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的威脅。


明明就是個溫柔的女人,幹嘛要強裝冷漠?


每一次都覺得自己可以把別人弄得遍體鱗傷,到頭來狼狽不堪的卻只有她自己。

或許這只是她的一種保護色,故作堅強的柔弱。正是因為害怕受傷所以才築上一座密不透風的牆,圈住自己易碎的水晶心。對於一個經歷過失敗戀情的女人而言,所有的新戀情都是那樣不真實,不可靠,就像是水中的月影,試圖擁有時便會支離破碎,所以水中望月是最好的選擇。


我開始為自己的言行而有些懊悔,因為我過分的執著,無意間傷害了這個我曾經深愛如今更愛的女人。


我也渴望能敲碎她的心牆,填滿她的空虛。


八點鐘的安東公安分局靜了下來,只有化驗室和法醫室的燈還是亮著的。


張弛和其它一些同事正在處理剛從現場採集回來的新證據——鞋印。


鞋印長度 28.5cm,對應的鞋碼應該是四十四號,是一雙大腳,留下腳印的人身高至少在 180cm 以上。張弛說,鞋印很深,嵌入淤泥中至少 4cm。有同事在現場做過測試,正常體重下單腿站立最多也只陷入 2cm,所以很有可能這個人高舉過一定重量的物體。


譬如呢?


弛子說,受害人。也就是說,鞋印一定可能是兇手留下來的。


這晚我沒有回家,睡在法醫室里。


雖然抵觸法醫工作,卻很矛盾地習慣了混合著屍臭的藥水味兒,所以只要在局裡過夜就會睡得無比安穩。


早上醒來發現身上披著一件衣服,是維薇的,細節之處暴露了她骨子裡的善良。


當時維薇正在進行二次屍檢,這次主要的範圍是死者的骨骼。


骨在人體中發作的作用似乎只有是傳輸養分,主要發揮作用的是骨密質外層的結締組織也就是骨膜。骨膜韌性高,含有豐富血管、神經等。在屍變過程中,根據器官腐敗速度的不同,分為易腐敗和不易腐敗兩部分,最先腐爛的是細菌容易滋生的腸道,最難腐敗的就是附著在骨表面的結締組織。


後者往往更容易說明一切。


但這需要強大的技術和理論知識支撐,不是隨隨便便一個法醫就能做到的,說句老實話這點我輸給維薇了。


幾個鐘頭後,維薇大喜,「有結果了!」


我望著解剖台上的人體骨骼,又看了看精神狀況不佳的維薇很吃驚,於是我問她幾點到的,想不到她說自己失眠,四點的時候就來了。


「四點?你怎麼不叫醒我?」


「我叫你了,叫了很多遍,可你睡得跟豬一樣,怎麼叫都叫不醒,你還死抓著我的衣服不放手,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吧?」


把衣服還給維薇時她連續打三個噴嚏,攜帶數以萬計細菌的飛沫被我照單全收,絲毫沒有浪費。


她很尷尬。


為了緩解氣氛,我半開玩笑說,這樣算不算是間接親吻我了?反倒弄得更加尷尬。


維薇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如何緩解尷尬氣氛,「這麼說來我親過很多男人啊,段局、廖大國還有很多你不認識的人,因為我冷空氣過敏啊,啊啊……欠……」


維薇寫了驗屍報告,走後張弛出現在法醫室里。


「我那屋沒地方了,在你這兒打個盹。」


我把沙發讓給他,並凝視他的黑眼圈,「難不成你也熬了一宿?」


「不然怎麼辦啊,咱們這工作就這樣又累又熬人。」張弛滿肚子苦水,牢騷兩句後注意到我的臉,「怎麼弄的?」


「維薇冷空氣過敏。」我用紙巾擦了擦。


「冷空氣過敏……?你還真信啊?」張弛笑了,「昨天晚上她把衣服給了你,結果就凍成這樣了,這可是我親眼所見!」


這麼說來,她只是礙於面子才找了一些借口。


張弛上我心裡一喜的同時也給了我當頭一棒,「不過你可千萬別想多,沒準人家只是出於同事之間的關心,不告訴你只是不想被你誤會。」


死者身份一直是個謎。


雖然年齡、身高、生前體重、疾病史在多次屍檢中得到肯定,但這些信息還不足以縮小排查範圍,所以幾個工作日下來都沒有絲毫結果。


維薇擔憂,千萬別是外來人口。


正常情況下的無名屍都不難找到所匹配的報案信息,如果沒有,那就不得不考慮一些不容易被關注的群體。


1:外來人口。


2:流浪乞討者。


3:刑滿釋放人員。


不管是那種可能性,查起來都會比較麻煩。


張弛說以靜制動,不排除是戶口在農村的外地務工者,這類人大多父母不在身邊,所以出了事不能及時發現,或許過一段時間家屬就會主動報案了。


維薇則說不能坐以待斃!


首先應該模擬出死者畫像發布通告,並在有限的時間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至少要排除其它幾種可能性。後來,僵持不下,兩個人只好把意見綜合了一下,先靜觀其變,不行再以動制靜。


轉眼就又是兩天,案情並沒有新進展。


死者身份的謎團讓很多破案手段受到限制,所以維薇認為不能再等了。


當日。我們三個人分頭行事,張弛和維薇一組去了看守所,而我獨自來到市立交橋下一個流浪者經常聚集的地方。


天陰沉,風有些大。


尤其是在陰暗潮濕的立交橋下,會讓人感覺到一絲絲的寒。


視線里有幾位拾荒老人席地而坐,鬍鬚很長,身上也都是髒兮兮的。他們的唯一家當是一張涼席,一套破棉被和粗麻繩打捆的破舊行囊。有的條件好的興許會有一個保溫杯、水壺以及一條流浪狗。


接近他們,那股幾個月不洗澡的酸臭很像屍臭,讓人窒息。


我強忍著和他們交談,問他們認不認識一個年齡不超過三十歲,腿上有紋身的女人?


交談了一陣後,他們陸續搖頭。


「小年輕的,你去問問那個老太太,她在這兒時間比我們久。」


目光在這位老人的指示下落到身後的一個角落中,我看到了一個七十來歲的老太太。


「謝了。」


起身,來到這個老太太面前時,她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驚慌,以為我是城管就一個勁向我求饒,說她一共有兩個兒子四個閨女,可沒有一個人願意給她養老送終,就把她送家裡趕出來,她實在是沒有地方落腳只能睡在這裡。


說著她還打開似乎用了一輩子的,髒兮兮的手絹,將裡面僅有的,褶褶巴巴的一些零錢塞給我。


看著那眼淚汪汪的模樣,我都慌了。


「奶奶,我不是城管,您別怕!」我急忙安撫,心酸不行。


「真的不是城管嗎,不是就好……」她坐下來,蠕動著乾癟在嘴唇說著。


「奶奶,您在這裡住多久了?」


「有半年了。」


看著地上骯髒的行李和堆積在牆角落的易拉罐時,心裡倒是有些不是滋味。


如此高齡的老人不應該享受子孫滿堂,兒孝媳隨的晚年之樂嗎,奈何要風餐露宿,飢腸轆轆?


「一天拾廢品能賣多少錢啊?」


她的回答讓人更加心酸,好的時候能賣十幾塊。


也就是說,一個月最多也就買三百多,我記得我上次和維薇一起吃飯,就有小三百了。


「奶奶,你們這最近有沒有什麼人不見了?」


「阿木。」她很難過,「阿木不見了。」


我歡天喜地地問她,「阿木是誰?是不是一個女人?」


她的回答卻讓人有些失望,阿木是個男人。


「阿木是一個好孩子,他在的時候經常帶我去吃餃子,這一晃已經半個月沒看到他了。」


我繞開阿木問她,「啊您見沒見過一個不到三十歲的流浪女,腿上還有紋身。」


她搖頭,說沒有。


問了半天也沒問出結果,的確讓人有些失落。


「奶奶你等我一下!」


我就近找了一間超市買了一些奶品和水果,想著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助這位古稀老人。可當我返回立交橋下的時候卻發現她人已經不知去向,其它的流浪者告訴我她是害怕東西被我搶走所以才走的。


搶走?


這話從何說起,誰會搶一個老太太的東西?


「好幾次了,把老太太的東西搶走燒了,對你們來說這不值幾個錢,對對於她來說可能是全部的積蓄了。你們說我們影響市容,是啊,像我們這樣的人就不該活著,給這座城市添堵了,那不如乾脆把我們一起燒了算了!」


回到局裡。


我把水果放在辦公桌上,張弛問我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公布,不然今天怎麼會這麼慷慨。


「沒有,你們那邊呢?」心情不好,話語也銳減許多。


張弛聳了聳肩,「最近一個月內刑滿釋放的人員我們都查過了,沒有符合的。」


「維薇呢?」


「好像是去廖大國哪兒了。」


我脫了鞋子,腿搭在辦公桌上,閉目養神。


「那就讓廖大國處理吧,我可以好好偷個懶了。」


第二天。


一個突然而至的報案電話撥去了我們頭上疑雲,女屍的身份這才浮出水面。


報案的是一個女人,叫李依依。


她介紹說自己的一個好朋友失蹤了,前幾天的時候電話一直聯繫不上,先後去過好朋友的家裡和工作單位,結果都沒有找到人,這才報警。


在電話中接線人員詢問了失蹤者的基礎信息,姓名徐翀,性別女,其中身高,體重和衣貌特徵與我們手上的這具無名女屍很相似,一下就引起局領導高度重視,我們也於第一時間趕到報案人家裡了解情況。


報案人住在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區里,生活水準也是一般,但她個人條件卻十分優越,某著名航空公司高級空姐,長得恬靜,凹凸有致的身材幾乎沒有缺點,眼睛雖然有點小卻是十分的清雅脫俗,讓已經很漂亮的維薇都有些自慚形穢。


進去以後她就急於向我們介紹徐翀的情況,未婚,在一家大型國企工作,她們認識三年有餘,關係一直比較不錯,每個星期都要通幾次電話,是從上周日開始到現在徐翀的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狀態,到最後乾脆就關機了。


她先後去過徐翀的家和工作單位,一直找不到人所以就急了。


我好奇地問她,為什麼報警的不是徐翀的家人,反倒是她這個朋友?


她不緊不慢地解釋說徐翀小的時候父母就沒了,孤孤零零的也沒什麼親人,徐翀也一直把她的這些朋友的當成親人看待,而她個人和徐翀關係要更親密一些,所以是她先發現徐翀失蹤的事情。


為了進一步確認,維薇坐下來問李依依還有沒有印象,徐翀的左腿上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痕迹,譬如外傷疤痕、紋身之類。


李依依立馬回答,說有個蝴蝶紋身。


說著她還撩起自己的褲腳,讓我們看她右腿上的黑色單翅蝴蝶,並告訴我們這是她和徐翀一起紋的。


「我可以看一下嗎?」維薇問。


「嗯。」


李依依很配合地把白皙的腿放到沙發上,因為穿著非常纖薄的透明絲襪,又在淺顏色沙發的凸顯下非常好看,於是單身的二十多年的張弛毫不顧忌一個警察的形象,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姑娘的腿看了半天。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收斂了目光。


維薇問,「你們的紋身是一樣的嗎?」


「就是翅膀不一樣,她是左邊,我是右邊。」


維薇點頭,又問,「李小姐,您看方不方便帶我們去一下徐翀家裡看看?」


李依依想了想,答應下來。


就在我們正準備離開時一個男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李依依從沙發上站起,小跑過去,很親密的樣子,「你回來啦!」


「他們誰啊?」李依依男人問。


李依依便和自己的男人介紹說我們是安東分局的,為了徐翀的事兒而來。


她男人很禮貌地走過來,和我們握手,「我叫孫濤,是李依依的愛人,徐翀是我們很要好的朋友,有什麼需要你們儘管開口,我和依依會全力配合你們。」


「我們就是為這個事兒來的,幾天前我們發現了一具女屍,不過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是徐翀,但希望你們也有個心理準備,別保太大希望。」


維薇說完目光轉到李依依身上,「李小姐,我們可以走了么?」


孫濤十分主動,「是去徐翀家吧?我愛人最近身體不好,還是我帶你們去吧?」


「行!那就麻煩你了!」維薇答應下來。


徐翀的家庭情況比李依依要好上許多,之前就聽李依依說過徐翀在某知名企業工作,保守估計月薪在一萬到兩萬之間,等於我和維薇、張弛的工資總和。


進入徐翀的家後,維薇開始採集各種有價值的物證,例如指紋、唾液、毛髮等。


地面的灰塵很多,說明徐翀長期沒有回家。


馬桶中還有沒來得及沖走的尿液、廚房裡有半碗發霉的麵條和一盤小菜、沒有關閉的電閘和水閘都說明徐翀不是有目的地離家,譬如旅行,走親戚,而是臨時突然做出的決定,應該是遇到了比較緊急的狀況。


「她應該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去處理一件麻煩事,處理完以後還是要回到家裡,所以沒有關電閘和水閥。」


張弛句句在理。


「那她到底幹什麼去了?又是什麼時間出的門?」維薇發問。


「應該是晚上,十一二點。」


「何以見得?」


張弛解釋,「洗手間里有一袋還沒來得及用的面膜,再加上搭在浴缸上的浴衣,我猜她應該是剛洗完澡正準備敷面膜的時候來的電話。」


「還有你們看。」張弛拿著一本枱曆,「是上星期的周五。」


「也就是說周五夜裡,徐翀突然離家。」維薇抓住了一條線索後,目光鎖定在孫濤身上,「你對徐翀了解有多少,上周五你們有見過面嗎?」


「沒有,畢竟男女有別,又是我愛人的閨蜜,所以我們來往沒那麼密切。」


「這樣,你回去替我們問問你愛人,徐翀有沒有過不良嗜好,有沒有和什麼人發生過口交、結仇結怨之類的,最重要的是好好回憶一下,上周五有沒有和徐翀見過面,她有沒有過異常表現,這對我們十分重要,如果想到什麼一定給我們打電話!」


孫濤緩慢點頭。


回到局裡維薇就拿著徐翀家裡搜集來的有些樣本去做對比,我和張弛則在法醫室里聊了一些細節問題。


張弛還在流連著李依依的倩容,「一開始我還以為她是的單身,想不到都結婚了,真是可惜了。」


「呵,多情種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得不承認她長得很漂亮,維薇見她都臉紅不行。」


「我倒是不在意她的長相,我更在意的是她明明戴著鑽戒,家裡面卻沒有擺放結婚照片這不奇怪嗎?」


張弛說,「會不會是摘下去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麼摘下去?我她家的時候有留心過,雖然經過仔細的擦拭,但牆壁上仍殘留著少量灰塵痕迹,你說會不會他們夫妻感情不和,可看起來他們又好像挺好的。」

「我看是你想多了。」張弛拍了拍我的腦袋,「還是休息休息你的大腦吧,等結果出來有你忙的。」


四十分鐘後維薇那邊終於有了結果,一切正如我們預料得那樣,死者就是徐翀。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個喜訊,對於徐翀的朋友而言卻是個噩耗。可接到通知的孫濤夫婦卻格外平靜,像是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一樣。


死者的身份浮出水面,案情也多有了很多的切入點。


隨後的時間裡我們順著徐翀和李依依兩條線路延伸,來了解關於徐翀生前的一些特殊情況。


一天中午。


我和維薇找到了徐翀生前工作過的那間公司,卻被公司的接待人員拒之門外。即便我們出示了證據也很難得到通融,只能坐在一層大廳的休息區里等著他們安排,想不到這一等就到了下午三點多。


午後的陽光透過三米高的玻璃窗灑落進來,帶著怯意和懶散卻又讓人感到有些無奈。


我忍無可忍地第 N 次來到前台,問裡面那個文文靜靜卻謊話連篇的前台接待,不是說好半個小時以後就可以安排的嗎,怎麼到現在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則漫不經心地告訴我他們領導已經下班了,讓我們明天再過來。


我在心裡罵了一聲,這不是玩人嗎?


「算了!」


維薇沒有給我評理的機會,拉著我走出這個毫無人情味的地方。


對於社會上的人際關係維薇似乎顯得很老道,她告訴我說,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真情,一切都是利益至上。他們應該是怕徐翀的死影響到公司的形象,故而不接受和我們見面。就像某些人一樣,一旦自己的利益被侵犯就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放棄的,包括愛人。


似乎她有想起了傷心的往事,所以才這麼的感慨頗多。


「沈毅,你說這世界上有真心嗎!」


走在這條被曬得滾燙的馬路上,額前滲出汗水的維薇忽然問我。


我毫不猶豫地說,有啊,我對你就很真心!


維薇一笑,她說,往往最容易叛變的都是那些急於表忠誠的人,因為人本身就是一個目的性極強的動物,一旦目的達到所有曾經利用過的就都不再珍貴。


轉過頭來,維薇問我的目的是什麼?


她一句話把我問得倒是有些心虛,雖然我對維薇的心一直都很真誠,但和段局私下裡的那個約定會讓自己有一點良心不安。


我咧嘴笑了。


我說,我不想自己有任何目的性,我不想玷污自己對你的感情。從大學的時候是這樣,現在我還是這樣。說到這裡維薇好奇問我,誒沈毅,你之前說大學暗戀了我四年,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我笑著,不予回答。


維薇又問,我是哪裡吸引你呢?


我回答,腰細,胸翹,屁股大!


沒有一個女人不愛聽誇獎的話,即便是稍微有那麼一點小粗魯。


「你看那邊那位,身材比我還好,所以你這個理由有點牽強。」


我淡淡一笑,告訴維薇,她是我踏進大學校門見到的第一個女生,我記得那天她穿著一件青藍色裙子,很美。


維薇捂著嘴巴笑起來,「那是我第一次穿裙子,也是最後一次,因為我覺得自己那樣實在是太丑了,看不出你的審配還挺另類的。」


「在我眼裡你怎麼樣都美!」


我很認真,也正是因為如此,維薇開始迴避我。


「我覺得我這個人挺無情的,我不喜歡別人太關注我,我也不想誰對我好,因為我不想欠別人什麼。」


言語間維薇流露出的是一種負面的情緒,她可能認為每一個人接近她都是帶有一定目的性的,所以抗拒著別人的關注,也抗拒著對她的示好。廖大國就是個典型的個例,也是維薇說的那種目的性極強的動物。


「是借口!」


「我不讓你接近我是為你好,我是在保護你!」


「你的外表就像是穿山甲硬硬的殼,但你裡面確是軟的。你口口聲聲說自己無情,說喜歡你的人會被傷得遍體鱗傷,其實我感覺你是在說你自己,你才是最容易受傷,也是最需要保護的人,這就是你不喜歡小年齡男生的原因。」


我毫不顧忌維薇的掩面,戳穿了她內心裡真實的想法。


她似乎很不高興,狡辯,說她沒有。


「你知道嗎,我會經常不順心,經常發怒,所以我的脾氣不是很好,還有就是我生活很邋遢,而且,我是一個完全沒有戀愛概念的人,我也不會像別的女孩那樣去照料一個男生,所以我才說是在保護你,因為我們兩個不合適啊!」


如果當初沒有陰差陽錯,我保證維薇不會有這種偏執的情緒。


因為一次的失敗而自暴自棄,這就是現在的維薇。


「還有,我這個人軟硬不吃,你千萬別學廖大國那一套!」


突然!


大雨毫無預兆地傾盆而至,天空的顏色剎那間就變得昏暗。


面上冷漠剛硬的維薇卻在這一刻放下架子,主動拉起我的手腕跑到對面一超市的屋檐下面避雨,其實我早就知道維薇的心腸是這世界上最軟的東西。


「剛才還有太陽呢,這一會兒就下這麼大的雨,都濕透了。」


我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於是脫下衣服主動搭在維薇肩上。


維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你不用管我!」


忽冷忽熱的她就像這天一樣。


我也沒有重新穿上,而是搭在臂彎上,既然要挨凍那就一起吧!


維薇冷蔑地掃了我一眼,「你的立場總是這麼不堅定嗎?」


「什麼?」


「我說不要你就放棄了?」


雖然她這樣說著,可當我再一次把衣服遞過去時,卻又一次遭到拒絕,「這樣還說你是真心,真心就是要不管不顧,你不需要在乎對方想什麼,只要表達出你對她的好就行了,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你說咱們倆是誰照顧誰呢?」


突然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去關心她了,就好像自己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是那麼的做作,那樣虛情假意,也讓自己很是自慚形穢。


昏暗的天空划過一道藍色閃電,隨後是一聲響遏行雲的雷鳴。


維薇嚇了一哆嗦,有些擔心地望向雨空。


「桃子害怕打雷,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雨太大了,你會淋感冒的。」我把維薇拉回來。


「我自己的身體我有分寸,你別管我行嗎?」


維薇固執著,堅持踏入雨中,不知道該怎麼去關心她的我選擇和她一起受罪。


一前一後,一高一矮的我們就像是兩個瘋子一樣在雨中走著。


因為腳上穿的是高跟鞋所以維薇一不留神又崴了腳,和上次一樣疼得無法獨立行走。我試圖去攙扶她,可固執的她卻將我推開。


「你不要和我一起淋雨,我自己可以!」


「你再這樣我真不管你了?」我很嚴肅。


自己都崴成這樣還擔心別人,她的倔強有時候真的令人很生氣。


我主動把她抱起。


維薇一定是希望在自己小情緒,口是心非的時候,能有一個男人不顧顏面,不計後果去對她好。不會去順應她任性時的叛逆,更不會因她的冷漠而介懷,無條件地去包容她,寵溺她。


「你還是放我下來吧,我必須要去看一下桃子。」


「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還是算了,你還是送我回家吧,不過你先把我放下來。」


適當的時候也要尊重女方的意願,於是我輕輕地將她放下來,脫下衣服為她撐起一片晴朗。


把維薇送回家的時候她怎麼樣也翻不到鑰匙,明明就放在口袋裡,怎麼就找不到了?


我猜測問,是剛才跌倒的時候掉出去了吧?


「好像是……」


「你在等著,我回去找。」


「沈毅。」她叫住我,順樓道窗口望著仍在咆哮的大雨和雷鳴,「你也別去了,明天我抽時間再配一把就行了。」


「現在怎麼辦?」


維薇從包里掏出手機,「我叫開鎖公司。」


打過電話詢問價錢以後維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問我有沒有帶錢,然而讓我也很尷尬的是自己的口袋裡就只有五塊錢鋼鏰。


「暫時先不用了,謝謝。」


維薇撂下電話,無可奈何,「現在怎麼辦啊,這離最近的銀行有多遠啊?」


「挺遠的,我家附近有一個銀聯,要不……」我抓住時機提議,「去我家吧?」


維薇卻婉轉地拒絕了我,「我想起來我家裡面有錢的,開了門以後拿出來不就可以了么。」


聞言,稍稍有些失望。


二十分鐘後開鎖公司的人來了,不到兩分鐘就打開了門,維薇沒有請我進去暖和暖和,而是以影響不好為借口,把我拒之門外,因此,我再一次被冰冷的雨水淋透,但身子的冷卻遠不及心冷。


回到家裡,擰開門的一剎那我嚇了一跳。


我明明記得自己出門的時候有關燈,可此時房間里所有的燈竟然都亮著。並且,廚房裡面傳出翻箱倒櫃和瓶瓶罐罐撞擊的聲音,時不時還有道黑影在門口的地面上搖晃著。


難道進賊了?


「誰?」


我冷聲叫道。


這時一個人從廚房裡面走出來,渾身上下都是一股花椒大料味兒,劉海也被火苗燎得不成樣子。


我很吃驚地望著她,「小嬈,你幹嘛呢你?」


「咳咳……我找不到油了,我還把鹽當成了白糖……」


我這才聞到一股濃重的燒焦味道。


「找不到油你怎麼炒的?你是不是應該先回答我一下,你怎麼進來的?」


小嬈笑著說,「這是我家裡啊,我有鑰匙啊。」


「我家什麼時候成你家了?」


小嬈用袖子抿著臉蛋上的油漬,很自豪地回答我,「我已經把這個房子買下來了,以後我就是你房東了,而且,咳咳……我正準備搬過來和你一起住!」


我沒有聽錯吧,她居然說……要和我一起住?


楔子


「畢竟夫妻一場我給你一條生路,但從今不許你出這個房間半步!」


饒自己不死?是不是要感謝他還記著夫妻之情?


結婚才不到半年而已,丈夫就當著自己的面殺了人,還將自己囚禁在卧室里,這讓李依依感覺生不如死。


在這間曾經溫馨如今卻被黑暗佔據的房間里,她能感覺到的只有絕望。


咬著牙流淚,不敢哭出聲音,害怕客廳里的這隻惡魔聽見會動手打她。


天應該快亮了吧?


窗戶被遮擋得密不透風,手機也被丈夫沒收,她的人身自由已經遭到限制,命也不在自己手裡!


如果丈夫心情不好了,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像徐翀那樣被殘忍殺掉。


就在剛剛她親眼看見自己的朋友是如何死在丈夫手裡,她很內疚,但更恐懼,雖然活下去的意義已經蕩然無存,但她仍舊害怕以同樣方式死去,因為死得實在太卑微,太沒有顏面了!


她們什麼都沒有做錯,徐翀是一個好女人,事業蒸蒸日上,她李依依婚後一直規規矩矩,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丈夫的事兒,奈何她們要承受如此大的苦難?


客廳里傳出響聲,丈夫出去後又回來了。


她聽見擦洗地板的聲音,又看見有稀釋過血的水沿著門縫流進來,心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家變成了兇案現場,原本幸福的婚姻變成了一起兇殺案的起因。


半個鐘頭後,門開了。


她嚇得縮進了牆角里,為這張熟悉的臉龐上堆積的那些愁容與冷漠而心驚膽寒。


孫濤關上了門,打開了燈。


「老婆。」孫濤跪倒在李依依面前,肝腸寸斷,懊悔不已,「我從來沒想過殺人的,她如果不逼著我我也不會這樣做,能不能原諒我,咱們就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我就是因為太愛你才殺了人,我不想失去你……」


這一聲老婆和虔誠認錯的態度怎能不讓依依心動,她也很想再次遷就一下眼前這個痛哭流涕的男人,可他們不再是以往的小打小鬧,這一次彼此都永遠不能回到從前,就像這一句道歉不能讓徐翀死而復生一樣。


李依依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能饒恕!


「我都為你殺了人了,你就不能說一句話嗎?」


為我?


這兩個字在李依依心裡打轉,就像是她瞳孔里旋轉的眼淚。


孫濤,你怎麼如此厚顏無恥,我什麼時候讓你殺人,更何況是自己的好朋友!


李依依無法理解此時此刻的孫濤,覺得他變得實在可怕!


在孫濤心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包括他的猜疑、監視和打罵都是怕失去李依依,用他自己的話講如果我不愛你,如果我不在乎你,我又怎麼可能偷看你電話?


他把責任全部推到依依身上,「就是因為你,我才會這樣做!」


狹隘!偏激!


「老婆?」他撫摸妻子的手開始發力,像是在發泄情緒一樣,「咱們怎麼就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你說一句話行不行,你這樣真的讓我好難受,我求你,就一句,哪怕你和我說一個字都行……」


李依依仍不做聲。


她還沒有從噩夢中緩過神來,更無法像以前一樣接受眼前這個男人。


猝不及防的,李依依又挨了孫濤一個耳光,一張曾讓人羨慕不已的俏麗臉蛋瞬間腫得老高,這讓她心裡的怨恨更加強烈了。


「我他媽讓你和我說話聽不懂嗎,你他媽聾了嗎?」


孫濤終於無法忍受地發泄心中憤怒,將房間里能砸得東西全部砸爛。


被一巴掌打丟了魂兒的李依依又看見房間里的東西被砸得稀巴爛,嚇得嗚嗚直哭。


孫濤又跳到床上,把這個曾經宣誓要白頭偕老,相敬如賓的女人騎在胯下,掄起瘦弱的,對女人卻如同噩夢一般的手臂,扯頭髮、打臉、捶胸,還撕碎了依依單薄的內衣,「你知不知道我多在乎你,這份愛在我心裡完美無瑕,你為什麼讓它有了瑕疵,既然咱們回不去了那我就親手毀了它!」


「別打我了……」她捂著自己的小腹,含著鮮血的薄唇虛弱張開,向丈夫說出了實情,「我懷孕了……」


孫濤震驚了,手忙腳亂,「你拒絕我就是因為這個?」


依依委屈地,恐懼地點頭!


她覺得孫濤要是還有起碼的一點人性,就不會再像剛才那樣打她了。


孫濤笑了,也哭了,「誰的?」


李依依認為,這本事就是一種極大的諷刺和不信任,自己捫心自問,從來沒有做過違背道德的事,孩子當然是你孫濤的?


可孫濤不信!


尤其是在這個危險的時期,本來心存疑慮的他堅決不信!


「騙我?告訴我這個人是誰,殺一個賺一個!」孫濤聲音冷得要命,「我說過,若有人膽敢歧視我對你的愛,我會殺了他!」


看著發怒的孫濤她不敢做聲,也正因為如此被孫濤當成是一種默認。


「孩子不能留!」


他一句話便給無辜的孩子下了判決,無情無義。


「別打我了,求你別打我了……」

孫濤沒有再打她,而是出了門。回來以後她聽到鍋碗瓢盆的聲音,再不久一碗滾燙的葯被端到了房間里。


「喝了!這是對你出軌的懲罰!」


「不要……」


李依依越是反抗孫濤就越是興奮,只有毒死肚子裡面這個孩子,自己報復的目的就達到了!


一張精巧好看的小嘴被狠狠捏開,一碗可以要了胎兒性命的藥水被倒進嘴裡。


依依搖頭,掙扎,將倒進嘴裡的藥水吐出,還打翻了葯碗。


孫濤一怒之下,用碗砸破破依依的頭。


「我再去給你倒一碗,你要是還不喝我送你們一起上路!」


徹底絕望了!也痛恨到了極點!


李依依抓起一片瓷片,在孫濤開門之際,狠狠在他背上割了一下,並趁隙跑進廚房,將整鍋湯藥都倒在地上。


「你豬狗不如!」


孫濤將她壓倒在案板上,拾起一把菜刀高舉,「你是非逼我殺你……」


天無絕人之路,李依依抓到放在身旁的一把水果刀向身後猛揮,刀鋒刺進孫濤的大腿里鮮血直流,慌張之中她又搶下孫濤手裡的菜刀,失去理智地對著孫濤的臉猛砍下去,隨後又連續補了好幾刀……


孫濤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被刷洗乾淨的地板再一次變得血紅。


他……好像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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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 1

青狐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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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 2020-11-04繼續瀏覽內容知乎發現更大的世界打開Chrome繼續KEXINKEXIN

男朋友的奶茶永遠比我的好喝算嗎?


男朋友的奶茶永遠比我的好喝算嗎?


各個奶茶店有不同的叫法,總之就是茉莉茶或者四季春,加珍珠,喝上癮了你就會加兩份,五塊錢一杯起,好喝!


奶茶會長胖,一杯奶茶三碗米飯


因為畢業論文,寫了茶顏悅色,歡迎去長沙的朋友打卡,有什麼想要了解的也可以問我哦


兩杯奶茶,兩個奶,警察(茶/查)


很喜歡喝都可的珍珠

然後跟朋友一起想著找店員買一杯珍珠

家裡有茶 回去自己弄珍珠奶茶

然後我們說要一杯珍珠

店員說:啥?

我們要一杯珍珠 不要茶不要奶不要奶茶

店員說:你們可真奇葩


一天磕一杯奶茶磕到心率異常被醫生告誡不要喝茶。現在在無比痛苦地戒奶茶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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