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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縛》

1

「殺了吧。」

「對!把我殺了給王爺助助興!」

我,史上最悲催穿書人,我攤牌了。別人穿書都直接被送到美男床上,我可倒好,美男上來就要我命。

我伏在地上,低頭喵著對面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黑色長袍,袖口處的圖案用金絲織就,鼻樑挺直,朱唇微勾,眼睛只稍稍一瞥,便足以攝人心魄。

「你倒是看的開。」

我看不開,我汗都下來了。

眼前的靜安王沈之年是個狠角色,手握兵權,權傾朝野,打仗時殺降,屠城,曾因為別人一句話就坑殺了對方滿門,主角心,反派命,是個病嬌沒跑兒。

而我只是個小丫鬟,在書中一出場就被滅了,是個作者用來突出靜安王殘暴的角色,實打實的工具人。

我聲音漸微,「只要王爺能高興,奴婢怎麼著都成。」

「哦?」

他揮揮手,「那就殺了吧。」

我被人拉著胳膊向外拖,身子在石板上打滑。

「系統救我!」

沒有傳說中的機械音。

沒系統。

媽的,小說害我!

我感到拖我的人手上一頓,接著那人又狠命將我往外拖。

沒辦法了。

我梗著脖子大喊,「奴婢不想死,奴婢心悅王爺!」

拽著我的人終於不動了,周圍的人都用看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畢竟跟病嬌表白的驚悚程度不亞於在太平間開黑,在墳頭上蹦迪。

良久。

「呵」,我聽見一聲嗤笑,看著靜安王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停住,蹲下。

他捏著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他周身都散發著一種陰鬱而森然的氣質,睫毛根根分明而上翹,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灧。

「你叫什麼名兒?」

我搜腸刮肚想了半天,「奧黛麗赫本」

「......」

「瑪麗蓮夢露」

「?」

最後還是用了自己的本名,「然然,我叫然然。」

我看見他瞳孔驟縮,而後他笑了。

笑的我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這人挺有趣兒。」

「留著慢慢玩兒吧。」

潛台詞就是:死不死的無所謂,主要是折磨。

周圍的人改用一種憐惜的眼神看著我。

在他們看來這樣還不如死了,起碼痛快些......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是這樣吧......

一頓操作,喜提最慘下場。

2、

活下來的這幾天我和一個普通丫鬟一樣,每天一邊做些洗衣服澆花的雜活,一邊祈禱著沈之年不要想起我,讓我當一條鹹魚,就這樣苟到大結局。

但是天不從人願,還沒過幾天好日子,我就被沈之年拎到了獵場。

幾個男人高頭大馬排成排立在我面前,為首的沈之年穿著一身黑斗篷,頭髮高束,冷白色的皮膚顯出幾分凜冽,拋開他的屬性不談,還真有些許少年感。

我站在他們面前,弱小,可憐又無助。

他俯下身看我,「小丫頭,你跑,我們追。」

我看著他們身上背的弓箭,突然渾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冰封了。

他們是要我做獵物,滿足他們獵殺的快感。

我的小腿開始顫抖,學校體測的時候800米我尚且跑不過,何況跑過這幾匹健壯的黑馬,還有打小就訓練射箭的獵人。

周圍是些低矮的草叢和纖細的樹木,泥土的氣息在呼吸間縈繞,陽光灑在我臉上,我幾乎以為這是我人生中最後的光景了。

沈之年眯了眼睛,「不是說心悅於我么?怎麼這點小事都不情願?嗯?小丫頭?」

你才小,你渾身上下哪都小。

沈之年卸下背上的弓箭,拉弓如滿月,那箭尖直直地對著我。

「快跑吧,小丫頭。」

我終於開始沒命的跑起來。

我聽著周圍的氣流在我耳邊呼呼作響,幾隻箭破空而來射在我腳邊,手邊,甚至擦著我的小腿飛過。

我只能跑,沒命的跑。

終於我找到一個略微粗壯的樹,躲在了後面。

我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耳朵靈敏的捕捉著身後的馬蹄聲,還有他們的竊竊交談。

我聽見他們在靠近。

躲不久的。

怎麼辦?

要麼在這兒呆著被射死,要麼跑出去運動著被射死。

選哪個?

我往下看了看自己襦裙的系帶,咬了咬牙,顫著手解開,腳上開始蓄力。

我將外衫向外一拋,同時狠命向最近的一棵樹後跑去。

耳邊是箭矢與空氣摩擦的聲響,待我在另一棵樹後站定,我的外衫上已經密密麻麻插滿了箭。

真夠狠的。

我現在渾身冰冷,冷風一吹,剛才出的汗都被吹乾了。

我咬咬牙,將自己的外裙又丟了出去。

接著是不顧一切的跑,在一處草垛後落穩腳跟。

身後乾草刺的我皮膚痛癢難耐,涼意蔓延全身,風一吹,我頭皮跟著發麻。

現在我渾身只剩下一件繡花肚兜和單薄的襯裙。

還怎麼拖延時間?

「咚咚咚」

是弓箭敲擊樹木的聲響,沈之年不耐煩叫道,「小丫頭,別躲著了。」

我抱著胳膊蜷縮在一起,這到底是哪個作者意淫出來的變態?若是回去了,掘地三尺也把他挖出來,不逼著他把沈之年寫死不算完!

我聽見馬蹄聲聲,一步一步像是倒計時我的死亡。

踢踏

踢踏

踢踏

「找到你了,小丫頭。」

我一抬頭,就對上一隻銀光閃閃的箭頭。

我呼吸一滯。

只有抱著頭不去看,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夠了。」

很清亮的少年音。

並沒有想像中被箭射穿的疼痛。

我抬頭,卻見一少年握著沈之年的箭矢,背對著我站在前面。

陽光透過樹葉在他的衣服上落下了點點光斑,風一吹,樹動,光也跟著動,他站在光里,彷彿他就是光。

背影殺。

我可以。

沈之年挑了挑眉,放下了箭,「我如何處置自家奴婢,還用不著七弟插手。」

七弟?

沈之年的弟弟,排行老七,那是——

男主?

3

男主居然親自下場拯救我這個小撲街。

感動.jpg

我慌忙躲在男主身後。

沈之年與他僵持了許久,終於將箭放下,「七弟倒也不必擔心,我也沒想傷她。」

「畢竟......」沈之年盯著手中的弓箭綻放了笑容,「傷了她,我玩什麼?」

汝聽人言否?

如果我做錯了事情,應該要法律懲罰我,而不是穿到這樣一本書里。

男主沈易臣終於轉過頭正視我,他眸若寒星,長睫如羽,薄唇粉嫩的像是三月初的春花,整個人顯得瀟洒又俊逸。

我可以我可以。

許是見我一身打扮太過「涼爽」,他眼中閃過一絲羞怯,隨即轉過頭去。

還是個容易害羞的年下小奶狗。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沈易臣將身上的披風接下來,偏著頭想將披風罩在我身上,卻被沈之年用弓箭將衣服挑開了。

他皺著眉,「我說過,我家的奴婢,用不著七弟操心。」

話音剛落,我被沈之年一把撈上了馬。

他雙手將我一攬,我便貼在了他溫熱的胸膛上,整個人被他的斗篷包裹住了。

他轉頭對沈易臣笑笑,隨即駕著馬走了。

哎不是,笑就笑,怎麼覺著有種挑釁的意味?

我在沈之年的懷裡極不舒服,他胸膛上的金絲線刮著我的背極癢,碰不到還撓不得,我只有不斷往外蹭,他卻用雙手夾著我,非要讓我的背貼著他。

我的耳邊傳來他溫熱的氣息,他的聲音低沉略帶沙啞,「動什麼?」

他的手沿著我裸露的胳膊一寸一寸往上,嘴唇蹭著我的耳朵,「你是在引誘我么?」

我身子猛的一僵。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自在,隨即竟大笑出聲。

病嬌都是些什麼腦迴路?我真是搞不懂!

4

病嬌的心思你別猜,如果說我的腦迴路是一條康庄大道,沈之年的腦迴路就是蚊香,誰能猜得到算我輸。

沈之年竟讓我做他的貼身婢女。

也許是在獵場看我奔跑的姿勢很是矯健,又或許是我扔衣服的力道足夠剛猛,或者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讓我好好活著。

我,最悲催穿書人,成了他的貼身婢女。

沈之年每天的生活很簡單,就是看看書,賞賞花,下下棋,跟我們小區門口看門老大爺一個樣兒。

奶狗的外表,老幹部的作息,變態的內心。

我每天的生活也很簡單,就是看沈之年看書,看沈之年賞花,看沈之年下棋,唯一的業餘愛好就是數一數自己在沈之年的眼皮子底下又苟了多少天。

這些都還好,最難受的是在晚上。

沈之年睡眠十分的輕淺,稍有動靜就會驚醒,所以每天床邊的貼身婢女必須整夜保持高度警醒,以免出現什麼聲音吵醒了變態,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事實證明這是個十分高危的職業,之前因為沈之年夜半驚醒被擰了脖子的婢女可不是一個半個。

所以當沈之年睡覺,指定我在床邊伺候的時候,我又聽見自己生命的時鐘在倒計時。

偏偏這一夜,沈之年還睡不著。

我眼睜睜看著他在床上翻來覆去,耳朵里都是布料與錦被摩擦的聲響,已經半個時辰了,我彷彿聽見自己生命的倒計時被撥快了。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檢查門窗是否關緊,小心燃上安神香,查看外面是否有人走動,一切都進行的悄無聲息。

直到他終於睡著,呼吸聲逐漸變的均勻。

我才露出老母親般欣慰的笑容。

月光柔和地灑在沈之年臉上,他的鼻樑細且直,睫毛在臉上撒下扇形的陰影,眉頭微微皺著,睡夢中的他沒有清醒時的陰鬱,反而有種美到極致的脆弱感。

在沈之年的五官面前,我的三觀顯的不堪一擊。

只是,我剛剛鬆了一口氣,便大事不妙了。

我覺得有一股氣流從丹田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上涌,我越往下壓,它便越不老實的往上竄。

「嗝」

一個響亮的飽嗝。

我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都怪這裡伙食太好!

我喵著周圍,屏住呼吸,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月光在地上的投影,又瞄了一眼眼前,沈之年沒醒。

他居然沒醒!

他只是眉毛皺了皺,便翻過身睡去。

太驚險了!

我來不及慶幸,緊緊捂住嘴巴,怕聲音再次響起。

只是天不從人願。

「嗝」

比上一個還響,在安靜的寢殿中顯得分外嘹亮。

我屏著呼吸,微微抬眸,期待再次發生奇蹟。

卻正對上了沈之年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王爺,我說不是...嗝...我,你信么...嗝。」

「你說我信不信?」

行吧,我自己也不信。

我聽見自己生命的倒計時撥到了3。

2。

1。

5

「今天晚上都別睡了。」

我被沈之年拎著領子提溜了起來。

他看了看我顫抖的小腿,「你怕我?」

這不是廢話么?

我擺了擺手,「不...不不......不是。」

他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你不怕我?」

你到底想讓我說什麼?能不能事先告訴我?

我見橫豎都是死,便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又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哭的涕淚橫流,「奴婢心悅將君。」

許是我的表情太過猙獰,不像是表白,倒像是在哭喪,他露出一絲困惑。

戲過了。

我改為小聲啜泣。

「別哭了,我沒想把你怎麼著。」他又伏下身子靠在了床上。

早說呀。

他披散著頭髮,撐著頭半卧在床上,皮膚白皙,嘴唇櫻紅,半醒未醒間帶著種墮落的美,像是滿園的罌粟開至荼蘼,引誘你靠近,然後帶著你一起沉淪。

罌粟花開口了,「我問你。」

「會唱曲兒么?」

「不會。」

沈之年面色一冷。

「跳舞呢?」

「也不會。」

他臉色陰沉,渾身又散發出生人勿近的陰鬱氣質。

直到我感覺他下一秒就要上前擰斷我的脖子了,我才顫顫點頭,「也......可以會。」

他的臉色終於稍有緩和。

6

「老子吃火鍋,你吃火鍋底料,對你笑呵呵,因為我講禮貌......」

我唱的正開心,但沈之年的臉卻越來越陰沉,我就知道了自己現在肯定活像個上躥下跳的猴子。

接著開始慶幸,還好這首歌是重慶話,沈之年一個古人聽不懂,我還能藉此發泄發泄。

在沈之年拔出劍抹我脖子之前,我終於將最後一句唱完,並擺出pose。

「skr,skr,skr」

沈之年的臉上陰晴不定,

我試探著問了一句,「王...王爺」

他看了看我,臉色將赤橙黃綠青藍紫換了個扁。

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是我唱的太難聽了?

還是歌詞他聽懂了?

誰知,他竟大笑起來。

笑到捶床可還行?

「然然,你可真有趣。」

見他一笑,我膽子也大了起來,上前說到,「王爺,你笑起來真好看。」

「平時也應多笑笑。」

他一記眼刀甩過來,我趕緊又噤了聲。

「從前也有個人這樣說過。」

嗯?我覺出有些異樣。

之前沒聽說這大哥有感情線啊!

有一個想法漸漸爬上我心頭,我心想千萬別千萬別......

他看向我,眼神出奇的溫柔,「你和她很像。」

得,替身梗,雖遲但到。

7

過幾日便是沈之年的生辰。

府里上下張燈結綵,忙裡忙外,好不熱鬧。

我喜歡這種熱鬧,因為這樣沈之年就抽不出空來找我麻煩。

每日都有各色各樣的人前來道賀,每個人都不會空手來,送來的賀禮有王羲之的字帖,有晶瑩剔透的玉如意,還有漆器,織綉,奇珍異寶,數不勝數。而我就負責坐在門口為沈之年抄禮單,兩天之內光禮單就抄了五本之多,手酸得不行,只能安慰自己等哪天回去了,能順走幾個是幾個。

然後我又開始犯愁,在沈之年眼皮子底下能活命尚且是奢求,何談回去呢?

想到這些,我的眼淚險些就奪出眼眶。

「你沒事吧?」

一個男聲在我頭頂響起,聲音清冷,似玉石之聲。

我鼻涕一把,淚一把,抬頭一瞅,居然是沈易臣。

他依然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袍,眼眸低垂,睫毛在臉上留下投影,仿若謫仙降世,清雅而脫俗。

沈易臣,永遠的神。

原書中他與沈之年一直互看不順眼,最後爭奪皇位兩人也是打的不可開交,扳倒沈之年,全靠他了。

我連忙坐直身體,「我沒事。」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並且讓沈易臣認為我是一個樂觀大方的女孩,我破涕為笑。

並成功向他吹出一個鼻涕泡。

沈易臣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晶瑩的泡泡從我的鼻子里冒出來又破滅,神情由平靜轉為驚訝。

不知他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最後只抿了抿嘴唇,向我遞上了一個雪白雪白的手絹。

尷尬。

我心想沈易臣這麼喜歡穿白衣服,他一定很喜歡乾淨,我怎麼好意思用他的手絹擦鼻涕呢?

「不用不用」,我連忙擺手。

「我這裡有。」,我伸手去摸自己方才隨意丟在桌上的手絹。

我將它一把扯過來,痛痛快快的擤了鼻涕,期間還不忘向他微笑致意。

在看到他表情由驚訝轉為絕望後,我終於發現,我扯過來的白布不是自己的手絹,而是沈易臣垂落在桌上的衣擺。

我看了看手中沾著鼻涕的衣擺,用手扽了扽,沈易臣的胳膊就跟著晃了晃。

我對著他已經憋成青紫的臉,尷尬一笑。

淦。

8

在沈易臣張著手臂不知所措時,我飛速上前。

「王爺不礙事,交給我,馬上給您洗的乾乾淨淨。」

於是靜安王府里上演了光天化日之下大膽丫鬟扒王爺衣服的戲碼。

王府里的丫鬟們忘了端茶,下人們忘了走動,只獃獃看著我,一時間好像一切靜止了一般。

沈易臣的嘴抿的緊緊的,粉嫩的嘴唇周圍已經出現了一條白線,額上的青筋早已凸起。

「嘶」

我終於成功將沈易臣的外衫撕出一個大口子。

沈易臣沖我僵硬的扯扯嘴角。

我回了他一個同樣僵硬的微笑。

接著我聽見他發出一聲嘆息。

「姑娘不必費心了,我去之年房裡換過就好。」

聲音溫柔好聽,就像是一汪被日頭曬得溫熱的清泉在人心上靜靜流淌。

接著他轉身而去,回首間還不忘沖我微笑致意。

瞧瞧這涵養!沈之年八百輩子都學不來!

時值夏日,沈易臣穿著輕薄,陽光下緊實的肌肉和流暢的腰線若隱若現。

就這身材,擱在從前我和我的小姐妹能磕著瓜子兒看一天。

我忘著沈易臣遠去的身影,一直停在原處。

「好看么?」

肩頭處一個聲音響起。

9

我心想這不是廢話么,一昂頭:「當然好看了!」

身後的人又說了:「比靜安王好看?」

其實論長相吧,沈之年和沈易臣確實各有千秋,但是一個陰森恐怖,總想要我命,一個光風霽月,處處搭救於我,就是閉著眼睛我也會選沈易臣啊!

「那當然了!」

「呵」

「他就那麼討你喜歡?」

「那是自然!快殺了我給七王爺助助興!」我情緒一激動,猛一回頭。

沒料想到對方離我這麼近,我回頭,他沒躲閃,我的嘴唇就擦過了他的臉頰。

雖然只是在對方臉上輕輕一掃,但我從未在別人臉上做過亂,何況是那樣白皙透亮的一張臉,我頓時心裡大亂,慌忙倒退了好幾步,險些坐在地上。

然後我就看到了沈之年,似笑非笑地站在我面前。

一想到方才他臉頰滑滑的觸感,我直覺得嘴唇發燙。

他勾著唇角,眸子里斂了日光,亮晶晶的。

居然、好像、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迫於他的壓力我只能一步一步倒退,終於他將我逼至角落,退無可退。

他抬起我的下巴,看了看我的眼睛,手上頓了一下。

隨後手指竟撫上我的嘴唇,慢慢摩挲。

這樣近距離的看,我發現沈之年白皙的臉頰上帶上了淡淡的紅,眼尾處都染上了緋紅,像是個魅惑人間的艷麗妖物。

「你方才說什麼?」

「殺了你給老七助助興?」

說完這句,他發起狠,在我的唇上用力摁了一下。

我我我......

我要怎麼解釋這只是我的激情發言,算不得數?

「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可以為了他死?」

造孽啊!

百口莫辯啊!

「我可以成全你。」

我欲哭無淚,放在我唇上的手指卻頓了一下,他眉頭輕皺:「這是什麼?」

他盯著我的嘴角看。

我也感到自己嘴角有一處濕滑順流而下。

糟了。

我心裡一聲咯噔。

都穿書了依舊沒改掉自己的色批屬性,偷瞄沈易臣的腰線不算完,居然還流哈喇子了......

丟死人了!

我抬頭對上沈之年的眼睛,嘴唇顫抖著一用力。

於是沈之年眼睜睜地看著我又把那哈喇子抽了回去。

10

我被帶到了沈之年房內。

房間角落處有一六扇屏風,就擺在方桌的對面,我之前一直沒注意,今天被帶到屏風後,才發現裡面大有文章。

屏風後是一個浴桶,比我還要高出幾個頭,極高極窄,看起來有些畸形。

我心想沈之年帶我看這個幹嘛呢。

他拍了拍手,我就見下人拎了幾桶水進來,把水桶排成一排。

一個想法爬上我心頭。

我捂著衣服:「跟別人一起洗澡我不習慣的。」

沈之年看著我,眼神充滿疑惑。

「你想什麼呢?」

接下來他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我的想法多麼荒唐。

這個男人除了搞死我,根本沒有其他的興趣愛好。

我站在木桶旁邊,下人們用草繩束起了我的手腳。

沈之年看著我,面色森然,眼底暗波涌動。

「你不是想為老七死么?」

他颳了下我的鼻子:「今天就讓老七來決定你的生死,如何?」

我眼睜睜地看著矮桌上擺上棋盤,沈之年拉著沈易臣進了房間。

沈易臣一邊跨過門檻,一邊感慨:「想想也是許久未與五哥對棋了。」

「是啊。」沈之年同樣感慨。

「今天我們玩點兒新鮮的。」

「什麼?」

「一局定生死。」

沈之年話音剛落,他二人的眼神都落在了我身上。

11

「讓小丫頭進這木桶,你輸一子,我便往這桶里加水,我輸一子,便往桶外舀水,如何?」

言下之意,若是沈易臣贏了還好,若是他輸的棋子多,桶里的水就會只增不減,若是他慘敗,我恐怕就會在這桶里溺水而亡。

還真是把我的命交到了沈易臣手上啊。

沈之年,真有你的啊。

「荒唐!」沈易臣拍案而起,想要推門而出。

沈之年卻不急不緩的飲了口茶:「你若是走了,她馬上就會死。」

變態!

沈易臣回了頭,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我。

我渾身顫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沈之年放下茶杯,許是將沈易臣的想法拿捏的死死的:「坐吧。」

棋局開始了。

我被幾個下人抬起來,馬上就要丟到浴桶里去,沈之年卻又發話了。

「慢著。」

他頭轉向我,竟不敢看我的眼睛。

「若是受不住了,你可求饒。」

在這兒裝什麼好人呢?

你出的主意,你又給我留一手,好人壞人都是你。

我在心裡將自己畢生所學的罵人話全用在了沈之年身上。

求饒?笑話。

我堂堂21世紀新時代的新女性,不到萬不得已不向病嬌低頭。

「我能求饒不進這浴桶么?」

「duang」

下人們一鬆手,我在浴桶內穩穩落地。

12

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沈易臣身上。

說不准他就棋藝高超呢,我就全當在沈之年的浴桶內免費觀光了。

「七王爺輸一子——」

下人尖細的嗓音在房間回蕩。

淦。

我抬頭,見一人抬起了水桶,緩緩將水倒進浴桶內,我貼著桶邊兒,免得被澆成個落湯雞。

水倒完了。

還好,只是到我的腳踝。

只要沈易臣扳回一子......

「七王爺再輸一子——」

我特么......

沒事沒事,還好一桶水只有那麼點兒,就算沈易臣棋藝再爛,我也還能撐一撐。

我抬頭,卻看見了兩個下人,一人抬著一桶水,將水注入浴桶。

「五哥你耍賴!」

我聽見沈易臣氣急敗壞的聲音。

「輸一子一桶水,輸兩子兩桶水,我怎麼耍賴了?」

「你這是強詞奪理!」

「哦?」

「不好意思,你又輸一子。」

我抬眼望,看見三隻水桶齊齊出現在我頭頂。

呵,死定了。

13

我萬萬沒想到沈易臣是個臭棋簍子。

在桶里呆了這麼久,我就沒聽見他贏過。

大哥,就你這水平還下什麼棋啊?

我站在浴桶里,欲哭無淚。

現在水已經到了我的肩頭了,我卻一直硬著頭皮沒求饒。

勢要與沈之年較勁到底。

我抱著僥倖心理期待著沈易臣能好歹贏一子。

「七王爺又輸一子——」

我特么......

我張著嘴巴,準備大呼救命,叫沈之年停手。

誰知頭上的水就這樣澆下來了,我直接被灌了一大口。

壞了。

晚了。

我想要攀著木桶向上爬,但是我的手腳被束著,我想要向上跳,但是在水裡我根本跳不起來。

我想要大呼救命,卻被灌了一口又一口水。

接下來我聽見沈之年氣急敗壞地喊:「這小丫頭為何還不求饒。」

聽見下人們嘩啦嘩啦的往浴桶里倒水。

我想張口呼救,結果又是灌了一大口水。

下人們邊倒還邊說:「姑娘,你快求饒吧!」

你們快別倒了吧!

直到我聽見沈之年和沈易臣的聲音越來越近,好似是向我走過來了:「她在裡面怎麼樣?」

「姑娘喝了好多水,好似是......渴了。」

我發誓我不是窒息暈過去的,我是被他們氣暈過去的。

14

我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海上漂著。

浮浮沉沉。

我聽的見聲音,有水聲,有鳥鳴。

「然然。」

「然然。」

還有人叫我。

終於我不再漂浮了,我被送到了一道門面前,門的周圍籠著白茫茫的霧氣。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有電視,有沙發,茶几上的茶水蒸騰著熱氣,我爸端起茶杯呼嚕嚕灌了一口。

他抬頭看我:「怎麼才回來?」

我媽迎上來:「飯都做好了,等你半天了。」

我努著鼻子嗅了嗅,好像有紅燒肉的香氣,我最喜歡媽媽做的紅燒肉了。

我到廚房,端起碗,一口接著一口把肉往嘴裡塞。

「你看你這孩子,吃這麼快!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

媽媽滿臉堆著笑意。

我望著她眼淚大顆大顆的掉。

「然然。」

「然然。」

我費力睜開眼,眼前卻是府上丫鬟小翠的臉。

雕文刻鏤的木板床,翡翠色的錦繡床幔,床上的穗子搖搖晃晃。

原來我還在靜安王府上。

原來是一場夢。

見我醒了,床邊人群圍上來,沈之年第一個邁到了我床前。

「方才為何不求饒?」

「你就那麼想為老七死?」

原來我還沒擺脫沈之年。

他問題那麼多,我聽著就頭痛。

我沒回答他。

而是頗為不敬的將頭轉向了床內側。

故意將聲音放低,裝作很虛弱。

「我需要休息。」

周圍人也沒多堅持,就漸漸都散去了,只留下小翠在一旁照看我。

這次,我沒關注沈之年的反應,也沒揣摩他的心思,沒按他的想法做事。

真可笑,這竟然是我在沈之年面前做過最大的抵抗了。

15

我將頭轉過去,眼淚也跟著掉下來。

我想回家。

也想吃紅燒肉。

這不是我的家。

「然然你餓了吧。」

小翠拍我的肩膀。

我轉過身來,卻看見她端著一碗紅燒肉,笑意盈盈的看著我。

碗里紅燒肉一塊堆著一塊,紅彤彤,油汪汪的。

真香啊。

我疑惑:「你怎麼知道我想吃紅燒肉?」

「是王爺吩咐廚房做的。」

王…王爺?

我差點兒將手中的碗摔到地上。

沈之年?

不會吧......

「剛才你睡著的時候,一直抱著王爺的胳膊說話呢。」

我?抱著沈之年的胳膊?

我額上汗都冒出來了,抱著沈之年的胳膊說話,這場景的恐怖程度堪比跟眼鏡蛇親嘴兒。

「我......我說什麼了?」

「你一直在喊紅燒肉,喊了80幾次。」

......

「還有呢?」

「也沒什麼…」

我稍稍放心,夾起一塊肉正要往嘴裡塞。

「就是喊沈之年狗日的,喊了260幾次。」

說話別大喘氣!

我胳膊一顫,肉又從我的嘴裡掉了出來。

「那王爺說什麼了?」

「也沒什麼......」

幸好幸好!

我正要將肉塞進嘴裡。

「只是說等你好了再跟你一起算賬。」

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這叫沒說什麼?

我身子劇烈一抖,肉又掉在了碗里。

我聲音顫抖,真誠的看著小翠:「小翠,我想把這塊肉吃完。」

「你吃你吃嘛。」

我正要吃,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剛才我一直抱著沈之年的胳膊......

那夢裡吃的紅燒肉是......

那種勁道的嚼勁是…

這肉沒法吃了!

16

能下床之後,我開始躲著沈之年。

基本上能碰見他的地方我都避免出現,若是遠遠望見了他,我也會馬上掉頭就走。

穿書第一要務——保命。

誰知有些東西你越要躲,它偏偏越撞上來。

這日我在府中走,沈之年迎面走過來。

我往左,他往左。

我往右,他往右。

我轉個彎兒去扯花壇中的花草,他先一步將花揪下來。

存心找茬兒!

「然然,你躲著我。」

不然呢?

我為你痴,為你狂,為你咣咣撞大牆?

我讓你殺,讓你剮,我再給你劈個叉?

我沒回答他,算是默認。

他卻急了,眉毛擰成個疙瘩。

「為什麼?」

我揪下來的葉子隨手一丟:「不想死。」

他的手卻沿著我的臉頰撫了上來。

我一躲,他摸了個寂寞。

他一愣,隨即將手落在我的髮絲上,幫我理了理鬢角。

「你在怪我,然然。」

「奴婢不敢。」

「這不是你心裡話。」

廢話!

我能不怪你?

我把你丟水裡試試!

我簡直想再加把火把你給燉了!

「王爺若是沒什麼事的話,奴婢先告退了。」

我轉身,趕緊走人。

他卻追上來,攔住了我:「那你為何說心悅於我?」

「那日為何不求饒?」

我沉默。

他眸光一暗,眼底暗潮洶湧,字句簡直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

「我就那麼不如老七?」

我抬頭看了看他,目光平靜。

「奴婢只是覺得,心悅王爺,不代表就低王爺一等。」

他臉色霎時變了,似乎在極力剋制著怒火:「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奴婢命如草芥,但因為卑賤就要被王爺踐踏,成為王爺的玩物,奴婢也是不願的。」

他的瞳孔驟縮,身軀一顫,險些沒站穩。

我知道這些話恐怕要將他整個三觀都顛覆了,但這確實是我一直想說的。

我嘆了口氣。

「奴婢得罪了。」

我抬起沈之年的手腕,上面有一串結痂的牙印兒。

我用手指點了點。

「疼么?」

他將手一甩。

「與你無關。」

......

無關就無關!

照顧你心情?我閑的慌!

17

為了減少在沈之年眼皮子底下的時間,我討了個上街給沈之年買菜的活兒。

以此大幅度減少了在府內的時間。

這日我在街上閑逛,看見有人擺攤兒在吆喝,周圍還圍了好多人。

看來賣的是個好東西。

我急急湊上前去,又被價格嚇得節節後退。

就是幾塊兒樹皮一樣的東西,又丑又粗糙,小販張口就要二兩銀子。

旁邊的大媽念叨:「這東西,齁貴。」

我頗為同意地點了點頭。

賣東西的商販斜眼看著大媽:「愛買不買,給買的人騰個地兒!」

大媽直起腰:「這東西根本不值這個價兒!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這玩意兒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嗯?

對身體不好?

我樂了。

雖然不能馬上將沈之年殺之而後快,但可以慢性毒殺啊!

正中下懷啊!

「老闆!我全要了!」

我將一塊兒銀子拍在桌子上。

周圍人都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

大媽也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我。

還頗為同情是怎麼回事?

她握著我的手,拍了拍。

「真是個苦命的娃兒啊。」

嗯?

她居然抹了抹眼淚。

「慢慢熬吧,日子總會好的。」

啥?

什麼意思?

我正發懵,就聽見一聲尖利的叫喊。

「讓開!」

一輛馬車在街上橫衝直撞。

車上的車夫東倒西歪,根本控制不住車馬,我見那匹黑馬翻著馬蹄,直直衝我撞了過來。

18

沒有想像中的疼痛。

我被一人拽進了溫熱的懷抱,我的臉緊貼在他胸前,一股淡淡的清香湧入我的鼻腔。

「你沒事吧?」

我抬頭,原來是沈易臣。

很奇怪,每次我有性命之危的時候,都能遇見他。

陽光為少年的側臉鍍上了金邊,一道耀眼的光落在刷子般的睫毛上,細細的髮帶被風吹動,猶如蝴蝶展翅。

這樣絕美的少年,別說女主了,誰不愛?

對了。

女主!

馬車在街上肆無忌憚地衝撞,路人四下逃竄,我望了望身邊的沈易臣。

此情此景此人,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第三章!

男女主初遇!

車上坐的是女主!

原書中女主就是兵部尚書之女,才貌雙全,跟沈易臣一見鍾情。

然後兩個人郎有情妾有意,沒羞沒臊走到了一起,又沒完沒了的鬧彆扭,然後分開。

然後在一起,分開,在一起,分開。

拉拉扯扯了將近200多章!

當時氣得我只想撕書,沒有十年的腦血栓都寫不出這種劇情!

現在這兒就是男女主一見鍾情的地點,沈易臣控制住了受驚的馬,女主愛上了沈易臣。

我推了推旁邊的沈易臣。

激動地話都說不遛嗖「「馬!馬!你快去看看馬!」

19

過了好久。

沈易臣廢了好大的勁才將發狂的馬制止住。

此時街上人都跑的差不多了,擺的攤子也撞的七零八落。

我才見女主施施然從車上下來。

果然是大家閨秀,經歷剛才的生死瞬間,依舊不慌不亂,從容不迫。

我記得當時看小說的時候,作者用差不多半章的筆墨描寫女主的美貌。

現在的我只能說,見識到了。

她一雙杏眼滿含水氣,面色染著淡淡的粉,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穿著一身輕薄的鵝黃色襦裙,既嬌俏又可人,只堪堪一站,便是一幅畫。

我用胳膊撞沈易臣。

「快看!快看!漂亮姑娘!」

誰知沈易臣沒有看漂亮姑娘。

卻在垂眸看我。

女主走了過來,瞥過沈易臣後,眼中閃過一絲羞怯。

「小女子多謝公子搭救。」

「不必客氣。」沈易臣輕輕一笑。

女主低頭含笑,既嬌且柔。

「不知是否冒昧......」

「冒昧。」

女主愣了一下。

「那公子可否......」

「不可。」

「小女是否打擾了......」

「打擾。」

什麼玩意兒?

沈易臣怎麼回事?

大哥!這是女主哎!

你們兩勾勾搭搭,互相虐了好幾百章呢!

拿出男女主初遇時該有的樣子好么?

你現在在幹嘛?

女主一張白嫩的小臉兒氣得通紅,但還是頗有涵養的沒有發作,而是望了我一眼。

「這位是?」

「我娘子。」

沈易臣胳膊一伸,將我攬了過去。

20

我,史上最悲慘的穿書人,遇見了史上最不靠譜的男主。

我收回曾經對他說的所有彩虹屁。

一切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男主活生生將女主氣跑了。

這是個什麼發展?

我懵了。

接下來的劇情怎麼走?

「愣著幹嘛,走啊!」

沈易臣叫我跟上他的步伐,但我此刻卻像行屍走肉,每一步都走的很坎坷。

一路回到靜安王府的時候,我仍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

此時已經日近黃昏了。

我出門買菜買了小一天。

廚子等不著菜,焦急地在門口張望。

我把自己重金淘來的寶貝遞給廚子的時候。

他打開紙包看了看,然後望著我一臉茫然。

最後神情變得十分詭異。

我看著他,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直到廚子搖搖晃晃進了府中,我跟沈易臣道別。

他疑惑的問我:「剛剛那紙包里是什麼東西啊?」

「蓯蓉」

沈易臣的臉也變得詭異。

我十分不解。

已經到了人傳人的地步了么?

「五哥他...他......」

我皺著眉頭,聽他顛三倒四的話都說不全。

「五哥他需要吃這個么?」

「當然了!這可是好東西,我花了好多錢呢!」

沈易臣的臉變得扭曲。

「你...你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功效么?」

「吃了會變很厲害么?」

沈易臣輕咳一聲:「倒也......可以這麼說。」

「那你要不要也厲害厲害?」

「我下次給你帶點兒?」

沈易臣居然面色緋紅,擺擺手:「不...不了。」

「你真的知道它的功效么?」

我搖了搖頭:「我只知道貴的就是好的。」

「蓯蓉,服用可通氣止血,溫陽補腎,簡言之......」

沈易臣瞥了我一眼,面色又紅了起來:「助房事。」

晴天霹靂。

平地一聲驚雷。

我給沈之年買了助陽葯,廚子大哥還把它拿走了。

被沈之年知道了他會怎麼樣?

這是我此生經歷過最細思極恐的事情。

我差點兒哭出聲:「廚子大哥!等等我啊!」

21

還好我跑的夠快,算是將東西追回來了。

但是東西截住了,謠言傳開了。

若是王府里有日報,頭條一定是:「震驚!痴情丫鬟勾引未遂竟欲下藥!」

「萬幸!美貌王爺福大命大守住貞潔!」

悲傷,那麼大。

早知道我穿書前就應該多看看中藥藥理。

我一直假裝沒聽見過那些流言蜚語。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

直到沈之年指名要我去他床頭守夜。

這將是緋聞男女主角的歷史性會晤。

我拿出半個月的月錢買通小翠替我當班。

但是小翠卻搖搖頭。

「王爺指定了要你去的。」

「我不想去嘛。」

我搖晃著小翠的胳膊:「你就說我今天不舒服,替我一下吧。」

「好吧,王爺說過,你若是不願意可以不去的。」

我心下一動。

沈之年人設崩了?

這不像他說的話啊!

他什麼時候這麼民主了?

我大喜。

「那就謝謝小翠啦,小翠你最好啦。」

小翠看著我:「王爺還說了,不去可以,但是射死還是淹死,你得選一個。」

我刷的站直身體:「好,我馬上去。」

呵,天真如我。

沈之年,不愧是你。

21

「怎麼是你?」

我走進沈之年的房間,他半卧在床上,頭髮披散,薄唇輕抿,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不是,怎麼是我您真的不知道么?

不是你讓我來的么?

他嘴角微勾,一顰一笑攝人心魄。

「之前不是很有志氣么?不低我一等,也不想做我的玩物,怎麼今天又跑來了?」

你讓我來的,我來了你又擺譜。

這人什麼毛病?

「王爺睡得太過輕淺,奴婢們擔心王爺,所以得有人守夜。」

我向他行禮。

「擔心我?」他嗤笑。

「這就是你給我買助陽葯的理由么?」

我心中一聲咯噔。

該死,原來他都聽說了。

21

「這就是你給我買助陽葯的原因么?」

沈之年一手撐著臉,一隻手在床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

「你擔心我哪裡呢?」

哪裡?

我一愣,視線沿著他的窄腰一路向下......

沈之年面色一凜,我的視線又被逼了回來。

我慌忙低下頭,搖頭如撥浪鼓。

「奴婢不擔心。」

「哦?不擔心?」

我重重的點了點頭。

聽見他的手指在床板上緩慢敲擊。

咚。

咚。

咚。

「為什麼?」

是我聽錯了么?

他問我為什麼?

您難道不覺得這對話過分詭異么?

用現在的話翻譯一下就是: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行!

我沒覺得你不行。

那你覺得我行嘍。

嗯嗯。

說出我行的理由。

這超出了我的知識範圍啊!

但凡我有這個知識儲備,我就不會母胎單身,不母胎單身,我就不會在家看小說,不在家看小說,我就不會穿到這樣一本書里!

「奴婢只是覺著貴的就是好的,想買來獻給王爺,並不清楚它的功效啊!」我欲哭無淚。

他停止了敲擊床板,坐起身來。

「挑一個吧。」

我愣了:「挑...挑什麼?」

「射死還是淹死,挑一個吧。」

22

我汗如雨下。

「王爺,奴婢真的不知情,這兩個奴婢一個都不想選。」

我眨巴眨巴眼睛,擺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那也好。」

「那便在水裡淹著射死,可好?」

我覺著自己渾身的血都停滯了,渾身僵硬,一時不知還能如何為自己辯解。

別啊!

我還沒回家呢。

還沒吃我媽做的紅燒肉呢。

「呵」

沈之年一聲嗤笑,給我整愣住了。

我抬頭望他,他卻表現的很開心,好像很欣賞我害怕的樣子。

他越笑越大聲,直接笑到躺在了床上。

我呆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卻向我揮揮手。

「愣著幹嘛呢?過來啊。」

「王爺不殺我了?」

「我嫌麻煩」

不知我是否看錯了,我竟覺得他的眼神分外柔和。

「今夜我只想睡個好覺。」

我欣喜若狂,連滾打爬的跑到了沈之年床前。

王爺英明!

23

沈之年睡的並不好。

他好似做了什麼噩夢,一直皺著眉頭,在床上輾轉。

睡夢中的他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斗膽靠近去聽。

「娘。」

他聲線顫抖著,帶著哭腔。

「別走。」

「年兒聽話,年兒會乖。」

「別走......」

我沒算這一聲別走沈之年到底說了多少遍,也算不過來。

他臉色煞白,薄唇緊抿,臉上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渾身肌肉緊繃,像是拉緊的弦。

我鬼使神差的幫他將被子掖了掖。

「娘!」

這一聲叫的聲嘶力竭,甚至破了音。

他醒了,驚坐而起。

長長的睫毛上凝著淚珠,衣衫不整,裸露出的鎖骨彷彿江南的石橋,經了雨,沾著濕漉漉的汗珠。

「王爺......」

我小聲試探。

他看向我,那樣的眼神,像是受困的小獸,在嗚咽,在求助。

「王爺,是夢。」我試圖用眼神安撫他。

他帶著一身汗,我想著去將門窗關好,免得他著涼。

誰知我剛起身,卻被沈之年一把拉進懷裡,我心中一驚,他的身體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就將我包繞起來。

「別走。」

我下意識地抽離,想推開他。

誰知他雙臂一用力,將我箍地更緊了。

他臉埋在我的頸窩裡,呼吸粗重,一下一下噴在我的脖頸上。

「求你。」

一滴淚落入我的頸肩,像是一株火苗,不安分地沿著我的鎖骨一路向下,一路延伸出一道炙熱的火線。

我身子一僵,不動了。

過了好一會兒。

久到我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僵硬了。

沈之年的手臂漸漸鬆了下來。

「陪我看看月亮吧。」他輕聲說。

「好的。」

24

我一直以為沈之年說出來的話應當是:「再陪我殺個人吧。」

「讓我再喝口血吧。」

誰知他居然能說出:「陪我看看月亮吧。」這樣浪漫的鬼話。

我跟沈之年肩並肩,坐在門外的石階上。

石階冰涼,月華如水,四周花香縈繞。

月光為沈之年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他仍未束髮,一雙眸子水汽氤氳,宛如秋池,緊盯著月亮,眼中一片天真。

真的是很認真的在看月亮。

我偏著頭看他。

真的很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沈之年內!

他開口了:「就算我們隔著千山萬水,也能望著同一個月亮。」

嗯?

我不解地望著他。

「有人曾這樣跟我說過。」

「那...那人現在何處?」

他搖了搖頭:「此生難見了。」

我見他一臉失落與惆悵。

指了指天上,笑意盈盈望著他:「但是還有月亮呀!」

「月亮不是一直在身邊嘛!想見就能見到啊!」

他一愣,看著我,唇邊染上笑意:「對,我想見的一直在我身邊。」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來了一句。

「然然,你害怕我么?」

「王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他思忖片刻,竟將頭偏向另一邊。

「......假話吧。」

「怕。」

「那真話呢?」

「怕死了。」

......

「......你還是別說了。」

25

花前月下。

要不是沈之年做了個噩夢,我做夢也想不到會跟他有這樣平靜相處的時刻。

我倚在門口的柱子上,竟覺得有些美好。

夜色向迴廊深處蔓延,月光朦朧,目之所及處都攏上一層柔和的光暈,風輕輕柔柔的,帶著點兒清涼。

「這兒的小夜晚還挺夢幻。」我小聲嘀咕。

沒成想這麼小的聲音都被沈之年聽去了,貌似還刺激到了他。

他又將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夢都是假的。」

他聲音陰冷,好似吐出來的是積年未化的冰霜:「我討厭假的東西。」

我唯恐自己觸到他的逆鱗,馬上噤聲。

空氣就這樣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轉過頭:「你覺得我是假的么?」

啥?

這話從何說起?

「王爺玉樹臨風,威武勇猛,是實實在在的好王爺。」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我努力讓自己顯得真誠。

「曾經有人說我是假的。」

他定定地看著我。

「她還說不光是我,整個世界都是假的。」沈之年眼中染上了慍色。

我心中大動。

她說這個世界是假的。

她說沈之年是假的。

她.....

她是誰?

如果這個人不是精神病的話,她就有可能和我一樣......

那她現在在哪?

我一時激動,竟猛的站了起來。

心中有千萬個問題想問沈之年,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沈之年見我反應太過激烈,茫然的望著我。

接著他竟猛然起身,伸手將我攬住,他這一夜的突發情況太多,我心中又驚又氣,正要推開他,卻聽見他一聲悶哼。

只見一隻箭擦著他的肩膀,深深扎在了旁邊的柱子上。

我大驚,抬眼看見房頂上站著一黑衣人。

他穿著夜行衣,手持弓箭,被我們發現了不驚不惱,反而站的很筆直。

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沈之年。

我見過這個手勢。

這個手勢的意思是:

「我看著你呢。」

26

當王府的侍衛點著火炬出現的時候,黑衣人早已消失在夜色中了。

沈之年受了傷,上臂一道深深的劃痕,觸目驚心。

侍衛們想出去追,沈之年卻擺擺手:「別追了,都回去吧。」

眼底儘是疲憊和無奈。

我想起剛剛那黑衣人的手勢,依舊膽戰心驚。

難道沈之年一直被人監視著么?

他為什麼不讓人去追?

是因為他知道根本追不上,還是他心裡清楚監視他的人是誰?

難道不追是因為,他心裡清楚追上了也沒用么?

我越想越驚,越想越想不通。

到底是誰能讓沈之年處處掣肘?

「你也回去吧。」

沈之年望著我:「你回去睡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我卻緊盯著沈之年仍在流血的傷口不放。

「奴婢給王爺上了葯再走吧。」

他一愣:「我從不上藥。」

我聽後也一愣。

書中沈之年是要帶兵打仗的,刀劍無眼,一個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將軍,身上刀傷劍傷肯定少不了。

難道他從不用藥,全靠硬挺?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真男人?

我一時無言。

「雖說我不曾用藥。」沈之年微微一笑。

「但如果你想,我可以一試。」

27

沈之年衣衫半褪,裸露出了整個臂膀和左半身。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他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渾身竟沒有一塊兒好皮。

這麼多傷還不上藥?!

就生生挺過來的?

這得是多麼撕心裂肺的疼痛,又得是多少個夜晚的徹夜難眠啊!

我站在沈之年身旁,一手托著藥瓶底,一手搖晃藥瓶,眼看著白色的粉末輕灑。

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不自在。

我微微偏過頭去,終於找到了不自在的來源。

沈之年一直定定地盯著我,目光如炬。

我手上一顫,連忙後退。

誰知沈之年卻一手攬著我的腰,將我撈了回來,我一個沒站穩,竟坐在了他腿上。

我感覺他的呼吸牢牢貼在我臉上,我心上一慌,想趕緊起身,奈何在他腿上一頓扭動,不像在掙扎,倒像在勾引。

「別鬧騰。」

他的手鐵鉗一般箍在我腰上,炙熱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衫傳到我身上,險些將我灼傷。

他的呼吸發燙,好似火苗鑽進我的衣衫,順著我的脖頸逐漸向下蔓延。

「這樣待一會兒。」

我垂著眸,他的鼻尖蹭著我的側臉。

「王爺,上藥呢。」

話音剛落,我腰上的手一緊,他語氣執拗,不容置疑:「就這麼上。」

我知道我拗不過他,只能接著撒葯,手直發抖,白色的粉末撒的到處都是。

「呵」

他輕笑一聲。

「你在害怕,然然。」

廢話!

誰不怕?

我一生氣,手上加了點力氣。

他輕哼了一聲,我覺著他的身體好似顫了顫。

「王爺,疼著你了么?放開我吧,這樣我弄不好。」

余光中,他近在咫尺的嘴唇微微勾了一下,兩片紅潤的薄唇上下一碰。

「痛快。」

媽的!這個死變態!

28

沈之年的傷需要每天上藥。

每日到了固定的時間,我都要去沈之年房間為他換藥,每次一推開門,他必然板板正正的坐在床邊,就好像等了很久一樣。

說實話,見他這樣,我總恍惚覺得自己不是來上藥的,是來上課的。

我一進屋,恐他受了傷還吹了風會著涼,便回身小心將門關好。

屋子裡有些昏暗,後面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我該脫衣服了,是么?」

哎不是!怎麼這麼曖昧!

我突然又覺得自己不像是來上課的。

我好像是來嫖的。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沈之年已經衣衫半褪,裸露出白皙而又結實的胸膛。

我老臉一紅。

此等美色,確實讓我有種白嫖的羞愧感。

為了避免像第一次那樣尷尬,我每次都離他很遠,弓著身子,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撒葯機器。

他有時仍嘗試著伸手攬我,都被我一一靈巧閃躲。

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硬生生被他逼著會了凌波微步。

我打開包紮好的布條,看了看他的胳膊,傷口上面已經結了一層嫩嫩的痂。

我轉頭對他微笑:「王爺,傷好的差不多了,過幾日應該就不用上藥了。」

話音剛落,他卻眸光一顫,長長的睫毛垂了下去。

我疑惑:「王爺,是奴婢弄疼你了么?」

「不是。」很簡短的回答。

良久無言。

他開始玩起我胸前垂落的衣帶,將它捲起,又放開,捲起,又放開。

認真得很,一言不發。

29

第二日,我又抱著藥瓶和細布來按時了,翻開包紮的布條,卻意外發現沈之年原本結痂的傷口又一次裂開了。

並且很嚴重。

他的傷口處皮肉翻飛,隱隱可見鮮血一點點湧出,竟比最初的時候還要觸目驚心。

我驚了:「王爺,這是怎麼弄的?」

他語氣很淡,好像受傷的不是他:「只是昨日練了劍。」

只是?

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麼叫只是?

我天天按時按點給你上藥,好不容易給你的傷弄好了,你去給我練劍?

這樣不尊重別人勞動成果的人,我只見過兩個,一個是沈之年,一個是甲方。

我又驚又氣。

「王爺怎麼能去練劍呢!」

「好不容易要好了的!」

「怎麼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呢!」

話說出口之後,我才覺得自己好像說的重了,緊接著便噤了聲。

我盯著沈之年的反應,生怕他老人家動了怒,把我放到小樹林里一頓狂射。

他卻抬了眼眸,眼睛亮晶晶的,目光里竟帶著點委屈。

「疼。」

這一聲又乖又奶,拉了長音的疼,讓我瞬間沒了氣焰。

我趕緊弓起身,拿起藥瓶,專註起手上的動作。

余光中,沈之年注視著我,嘴角慢慢勾起。

哎不是,怎麼有幾分得逞的意味?

怎麼回事?

這廝剛才......

跟我賣了個萌么?!

我腦子轉了半天,終於將沈之年和賣萌聯繫了起來。

嚇得我渾身得嗖,打了個寒戰。

30

沈之年的傷一直不好。

不是葯的問題就是沈之年的問題。

我確信葯沒問題。

這一日我故意早些去找沈之年,我正敲門,卻聽見屋內有金屬墜地的聲音,然後是窸窸窣窣的穿衣聲。

我站在門口靜靜等候,等了好一會兒,沈之年才沉著聲讓我進來。

我進了屋,掃視了一下。

地上有血跡,沈之年衣衫不整。

沈之年的床角處露出一點帶血的劍鋒。

果然。

沈之年的練劍原來是指在自己身上練劍。

每當身上的傷開始結痂了,他就用劍將傷口再豁開,不豁的鮮血淋漓不罷休。

他何苦對自己下這種毒手啊!

這又是何必呢?

我將端葯的盤子放在桌上,心中又驚又氣。

「王爺您就這麼不想讓身體痊癒么?」

沈之年見我發現了,身子一歪,薄唇輕啟:「是。」

我也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一愣。

他沖我擺了擺手:「剛才沒把握好力道,傷得深了,今日多撒些葯吧。」

他怎麼做到這樣大言不慚的?

我正氣著,卻見一股血液在沈之年臂上蜿蜒而下,在他白皙的皮膚上形成一道鮮紅的細流。

心中突的一疼。

拿起藥瓶,邊上藥邊教育:「王爺這是何苦呢?能跟奴婢說說原因么?」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卻說:「你站近些。」

「好。」

我稍稍上前。

「再近些。」

我愣了一下,又稍稍上前,沈之年卻好像不太滿意,一雙大手直接鉗住我的腰,將我往前一帶,我兩直接膝蓋抵膝蓋。

沈之年又開始玩我衣服上的系帶:「好了。」

31

我覺得有些異樣。

說不出來的異樣,總覺得不太對勁。

沈之年把玩著我胸前的系帶,將它捲起來放下來,反反覆復,我覺得不對勁,卻也沒多理會,就任著他玩。

事實證明,這是多麼錯誤的一個決定。

我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捲來捲去,誰知他卻突然用力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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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結書名《莫等閑》

"你他娘的就是饞我的身子。」

坐在地上的少年,墨絲般的長髮垂下落在腿邊的長衫上,眼眸中布滿了氣憤,好看的墨眉彎了又彎,那雙好看的眸子看不出笑意,他的唇好薄,彷彿一咬就碎

我眨了眨眼望向他

愣了好久才吐出一句

「公子又未曾和我同床共枕,又怎知我饞你身子。」我皺起眉毛疑惑的說。

他的臉從青變成紅再變成白,像調色板一般繽紛多彩

"你昨日明明…………明明……」他用手指了指我,眼中的紅滲透到脖子根,像是馬上要哭出來似的

「明明什麼?"我勾起笑意,朝他望去。

「明明說過喜歡我……″他正下眸子,充滿感情的望著我

"哦……我不記得了,我對很多人都說過喜歡啊!……」我疑惑的皺眉

「還有我對你說喜歡就是饞你身子嗎?″我勾了勾唇,用略含笑意的眸子看著他

「你昨日明明……″他結巴了,臉上的潮紅越發擴大。

「明明什麼……」我有些不耐煩的問。

「明明曾親過我的″他手足無措的說。

"哦,我親過很多人啊……」我毫不掩飾眼中的笑意。

他愣住了。

臉上的氣憤越發擴大

"你竟然是這種人。」他指著我說。

「哪種人啊?」我愣了愣

他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宰相嫡長女x當朝太子

莫間從小就是我身旁的跟屁蟲。

他那時候還不是太子,而是皇上的第三皇子。

皇上皇子有三,他是最小的那個

也是最不受寵的那個。

他是張貴妃的兒子(那時皇上還沒立皇后。)

張貴妃母家遠沒其他妃嬪那麼位高權重

而我則是傾覆朝野的宰相之女

且宰相僅我一女。

所以莫間從小就是我身後的跟屁蟲。

幾乎是我走到哪他跟到哪。

原因就是他之前被其他皇子欺負的很慘。

(且從不跟他母妃說,怕她擔心。)

而我看不慣他們那樣的做法,幫了他。

那天雪很大,窗外很冷。

我和父親同赴宮宴

走了一些時辰。

忽看見幾個小孩嬉笑打鬧。

不!並不像嬉笑打鬧。

倒像幾個人在欺凌一個人。

我從小懷有一顆俠義之心。

最愛做的事就是扶貧濟弱。

所以我不顧我爹勸阻

執意要上前一看。

果真是

倒在雪地上的孩子渾身上下布滿了腳印和一些傷痕。

而那群小孩子則在一旁哄然大笑。

剎那間,氣憤湧上心頭直衝腦門。

我一腳一記旋風踢

那些一個個接二連三應聲倒地。

我父親趕忙上來勸阻。

雖然父親傾覆朝野堪稱皇帝。

但有一點——他慫。

他沒膽得罪這麼多母家位高權重的嬪妃們。

但她們母家在再高權重,也抵不過我有這樣一個傾覆朝野,並掌握著傀儡皇帝的爹

所有人見我爹都得禮讓三分。

見我更甚

因為我是我爹打心底的心尖寵。

誰都不能動。

哪怕是那傀儡皇帝。

這是我打小兒就明白的道理。

我因自小習武,堪稱出神入化。

於是我毫不留情的想再給他們一腳。

卻被我爹禮節性的攔截

我心生惱怒

便將氣通通撒在那被欺負的人身上。

"你怎麼這麼蠢,他們欺負你你都不會還手嗎?」

他被我嚇愣了。

過了很久。

他才弱弱的說了一句:「你別告訴我母妃行嗎?她很膽小,聽到這事會哭的……」

我剎那間愣住了。

心生慚愧。

我蹲下身抱住髒兮兮的他。

他的懷抱很冷很冷,冷的我都有些發抖。

但我緊緊的抱住他,不撒手

之後莫間便成了我的跟屁蟲。

只要我在宮中的時日,他便跟著我。

自從那次後,那些皇子便不敢來找茬了

對待莫間也客氣了許多

那年我14他12。

莫間當上太子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那年我18,他16。

早已不再是我身後的跟屁蟲了。

而是長成一個身若修竹,面如冠玉的翩翩男子形象

我盯著面前的莫間,心生歡喜。

只見他如墨般的長髮被玉冠冠起。

墨眉入鬢,眼眸中彷彿盛滿點點星光般溫柔。

那唇薄的,彷彿一咬就會摻出血來。

此時他眼眸之中——只有我

歡喜湧上心頭,在他今日太子盛宴中拽住他的衣領

在沒人的地方,偷親了他一口

因為從沒接過吻,所以只是蜻蜓點水般一親

剎那間,他臉變成了潮紅

一直紅到耳根上。

他扣住我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說實話,他當上太子完全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後面偷聽到父親和官僚的對話才得知真相。

「間兒,以後做事做乾淨些。」老皇帝揉了揉眉心說,

「好」莫間低著頭。

原來他赦殺了他的兩位兄長

手段極其殘烈。

而老皇帝彷彿無關人一般,觀看著這次「演出」

等待勝者,立為太子。

之後莫間便理所當然的成了太子

我得知此事後質問莫間手段為何如此殘烈

他答我,都是因為我

後來我才知是何種意思。

此後莫間便成了太子。

當我確定我對莫間的感情只是朋友時。

是遇到與我國勢力相當的鄰國皇帝。

李信每走一步,彷彿就散落一地雪

這樣的他是我心目中的白月光,更是硃砂痣。

那日我得知內心的疑惑

我對莫間只是朋友,絕非戀人。

而我心中的戀人也絕對是我的白月光。

我的觀念是逢行喜歡就去追

於是第一天,我在那皇帝來訪時,就將他抵在房前。

搞得他兩目緋紅,耳根垂紅。

像要哭了一樣。

我邪魅一笑。

踮起腳來,按住這個小皇帝的後腦勺

一陣鋪天蓋地的親吻把小皇帝給愣暈了

小皇帝雙目緋紅,眼角含淚的看著我

我趁其不備咬出了他的下唇不鬆口。

忽一滴清淚落下

小皇帝被這一波操作猛如虎給整哭了。

我愣了愣

用舌頭拭去他眼角間的清淚

他剎那間愣在那裡。

我也在風中凌亂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太暖味了。

乾脆就這樣做下去。

我心一橫

對著他流淚的眼角一口咬了下去——我就不信激不起他的情慾

他剎那間不動了,眼角是緋紅的「情慾」

他把我抵在屋前,大力啃咬我的唇

因他是第一次接吻

很快鮮血便在我們口中交舔

殊不知,這一切全被門外的莫間看在眼裡

他握拳握得手中鮮血交橫。

滴答,滴答的落在板磚上。

那年我20,莫間18。

當天,我們親吻過對方後

我便跟李信確定了心意。

於是李信便跟傀儡皇帝求親

當然這也是我爹一句話的事。

不久李信便為我大赦後宮,只娶我一人。

莫間沒有任何動作。

婚後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李信寵我入骨,我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我要什麼李信都會滿足

在安逸情況下,殊不知我母家已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莫間大赦我爹勢力,殺兄弒父當上皇帝。

把我爹囚禁在府上,寸步難行

我爹派送給我的書信全都被他截回來——燒了。

一年後,再回母國時

只記得被我爹當時一句快跑給愣在原地。

剎那間莫間與我已兵戎相見。

很快,莫間的雄頭軍便制服了李信的軍隊

一瞬間已翻天覆地

莫間當場一劍刺進李信腹部

我衝上去撕咬他的頸部——鮮血瞬間湧出。

他緊緊的抱著我,對我說了一句我死之前都記得的話。

″閑閑,以後別離開我了,行嗎?」他抱緊我。

我不說話只是死死的咬住他的脖頸。

「閑閑,鬆口吧」我知道,他怕了。

他這個人無一例外的最怕死。

因為死了就見不到我了。

「閑閑,是否想讓你父親跟李信一般?」

我愣住了,鬆開了咬住他的牙齒。

當時我只記得……只記得……

父親對我燦然一笑,然後一頭撞死在旁邊的柱子上……

我剎那間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莫間也沒想到會這樣

他愣在原地,手在發抖。

我吐出一口鮮血,隨後昏倒在地。

再醒來時已是三天後了。

我恨恨的瞪著莫間

而此時的莫間突然一臉興奮的看著我。

「閑閑,李信他沒死」

我愣在原地,淚水湧出。

剎那間我,泣不成聲

之後,李信國家的軍隊便打上門來。

可既無主,又怎會勝呢?

不出幾月,李信國家便歸順了莫間。

自打完那仗後

莫間便強迫我與他交歡

我死活不從,對他又踢又咬。

他便拿李信來威脅我。

我從了,因為我知道——李信是我僅有的了

自莫間打贏那場勝仗後

各國無數王親貴族上門替女兒說媒。

莫間卻為我一一拒絕。

莫間一度溫潤如玉。

可在情愛方面——卻格外用力。

每次必須讓我疼哭,他才會放開我。

莫間將我保護的很好。

近段時間忽為我大赦後宮。

三千若水,只留我一人。

奴婢們都感慨,我上輩子一定做了許多好事。

才修得今生這個福氣。

其實我內心真的恨不得殺了莫間的。

日子就這樣過了半年。

有一天我在後庭散步。

忽然聽到兩個宮女談論。

話里話外都是關於我的。

從中我竟然得知李信在我醒來後兩天就自刎了

剎那間我不要命的往李信住處趕。

趕到時卻發現,這住處在李信死當天,一年前的夜裡就沒了。

我心中已明了一切。

我想拉著莫間陪我一起死。

可一想不能讓他就這麼舒服的死了。

他竟愛我入骨,我便……

……

意識消散的前幾秒,我抬頭看了看天……

番外李信篇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

阿閑每走一步便會沾上一地的落花

只此一眼 又看千年正應了我與阿閑

那天宮宴時她來的最晚

也正是這樣,我注意到了她

我看著她一步步向我走來

心生歡喜

她的眉毛很濃,彷彿天上烏雲遮蓋住的星星

她的眼是狐狸眼 勾人的那種

眸子很閃,彷彿滿天繁星

自此一眼 便生情意

真正心動的那刻

是她把我抵在牆上

我雙目通紅,眼角緋紅的看著她

我發覺她的眼眸中有我

我這才注視起他那勾人的眼眸

她的瞳孔是墨黑色的,很好看

她的眸中有我,使我心生歡喜

"唔」她吻了我

但她和我一樣好像並不會接吻

僅此唇齒相依 卻不會攻城略地

小可愛們,點個贊再走吧!

有沒有小可愛,可以陪我聊下天的呀,私信我一下嘛


已完結書名《莫等閑》

"你他娘的就是饞我的身子。」

坐在地上的少年,墨絲般的長髮垂下落在腿邊的長衫上,眼眸中布滿了氣憤,好看的墨眉彎了又彎,那雙好看的眸子看不出笑意,他的唇好薄,彷彿一咬就碎

我眨了眨眼望向他

愣了好久才吐出一句

「公子又未曾和我同床共枕,又怎知我饞你身子。」我皺起眉毛疑惑的說。

他的臉從青變成紅再變成白,像調色板一般繽紛多彩

"你昨日明明…………明明……」他用手指了指我,眼中的紅滲透到脖子根,像是馬上要哭出來似的

「明明什麼?"我勾起笑意,朝他望去。

「明明說過喜歡我……″他正下眸子,充滿感情的望著我

"哦……我不記得了,我對很多人都說過喜歡啊!……」我疑惑的皺眉

「還有我對你說喜歡就是饞你身子嗎?″我勾了勾唇,用略含笑意的眸子看著他

「你昨日明明……″他結巴了,臉上的潮紅越發擴大。

「明明什麼……」我有些不耐煩的問。

「明明曾親過我的″他手足無措的說。

"哦,我親過很多人啊……」我毫不掩飾眼中的笑意。

他愣住了。

臉上的氣憤越發擴大

"你竟然是這種人。」他指著我說。

「哪種人啊?」我愣了愣

他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宰相嫡長女x當朝太子

莫間從小就是我身旁的跟屁蟲。

他那時候還不是太子,而是皇上的第三皇子。

皇上皇子有三,他是最小的那個

也是最不受寵的那個。

他是張貴妃的兒子(那時皇上還沒立皇后。)

張貴妃母家遠沒其他妃嬪那麼位高權重

而我則是傾覆朝野的宰相之女

且宰相僅我一女。

所以莫間從小就是我身後的跟屁蟲。

幾乎是我走到哪他跟到哪。

原因就是他之前被其他皇子欺負的很慘。

(且從不跟他母妃說,怕她擔心。)

而我看不慣他們那樣的做法,幫了他。

那天雪很大,窗外很冷。

我和父親同赴宮宴

走了一些時辰。

忽看見幾個小孩嬉笑打鬧。

不!並不像嬉笑打鬧。

倒像幾個人在欺凌一個人。

我從小懷有一顆俠義之心。

最愛做的事就是扶貧濟弱。

所以我不顧我爹勸阻

執意要上前一看。

果真是

倒在雪地上的孩子渾身上下布滿了腳印和一些傷痕。

而那群小孩子則在一旁哄然大笑。

剎那間,氣憤湧上心頭直衝腦門。

我一腳一記旋風踢

那些一個個接二連三應聲倒地。

我父親趕忙上來勸阻。

雖然父親傾覆朝野堪稱皇帝。

但有一點——他慫。

他沒膽得罪這麼多母家位高權重的嬪妃們。

但她們母家在再高權重,也抵不過我有這樣一個傾覆朝野,並掌握著傀儡皇帝的爹

所有人見我爹都得禮讓三分。

見我更甚

因為我是我爹打心底的心尖寵。

誰都不能動。

哪怕是那傀儡皇帝。

這是我打小兒就明白的道理。

我因自小習武,堪稱出神入化。

於是我毫不留情的想再給他們一腳。

卻被我爹禮節性的攔截

我心生惱怒

便將氣通通撒在那被欺負的人身上。

"你怎麼這麼蠢,他們欺負你你都不會還手嗎?」

他被我嚇愣了。

過了很久。

他才弱弱的說了一句:「你別告訴我母妃行嗎?她很膽小,聽到這事會哭的……」

我剎那間愣住了。

心生慚愧。

我蹲下身抱住髒兮兮的他。

他的懷抱很冷很冷,冷的我都有些發抖。

但我緊緊的抱住他,不撒手

之後莫間便成了我的跟屁蟲。

只要我在宮中的時日,他便跟著我。

自從那次後,那些皇子便不敢來找茬了

對待莫間也客氣了許多

那年我14他12。

莫間當上太子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那年我18,他16。

早已不再是我身後的跟屁蟲了。

而是長成一個身若修竹,面如冠玉的翩翩男子形象

我盯著面前的莫間,心生歡喜。

只見他如墨般的長髮被玉冠冠起。

墨眉入鬢,眼眸中彷彿盛滿點點星光般溫柔。

那唇薄的,彷彿一咬就會摻出血來。

此時他眼眸之中——只有我

歡喜湧上心頭,在他今日太子盛宴中拽住他的衣領

在沒人的地方,偷親了他一口

因為從沒接過吻,所以只是蜻蜓點水般一親

剎那間,他臉變成了潮紅

一直紅到耳根上。

他扣住我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說實話,他當上太子完全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後面偷聽到父親和官僚的對話才得知真相。

「間兒,以後做事做乾淨些。」老皇帝揉了揉眉心說,

「好」莫間低著頭。

原來他赦殺了他的兩位兄長

手段極其殘烈。

而老皇帝彷彿無關人一般,觀看著這次「演出」

等待勝者,立為太子。

之後莫間便理所當然的成了太子

我得知此事後質問莫間手段為何如此殘烈

他答我,都是因為我

後來我才知是何種意思。

此後莫間便成了太子。

當我確定我對莫間的感情只是朋友時。

是遇到與我國勢力相當的鄰國皇帝。

李信每走一步,彷彿就散落一地雪

這樣的他是我心目中的白月光,更是硃砂痣。

那日我得知內心的疑惑

我對莫間只是朋友,絕非戀人。

而我心中的戀人也絕對是我的白月光。

我的觀念是逢行喜歡就去追

於是第一天,我在那皇帝來訪時,就將他抵在房前。

搞得他兩目緋紅,耳根垂紅。

像要哭了一樣。

我邪魅一笑。

踮起腳來,按住這個小皇帝的後腦勺

一陣鋪天蓋地的親吻把小皇帝給愣暈了

小皇帝雙目緋紅,眼角含淚的看著我

我趁其不備咬出了他的下唇不鬆口。

忽一滴清淚落下

小皇帝被這一波操作猛如虎給整哭了。

我愣了愣

用舌頭拭去他眼角間的清淚

他剎那間愣在那裡。

我也在風中凌亂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太暖味了。

乾脆就這樣做下去。

我心一橫

對著他流淚的眼角一口咬了下去——我就不信激不起他的情慾

他剎那間不動了,眼角是緋紅的「情慾」

他把我抵在屋前,大力啃咬我的唇

因他是第一次接吻

很快鮮血便在我們口中交舔

殊不知,這一切全被門外的莫間看在眼裡

他握拳握得手中鮮血交橫。

滴答,滴答的落在板磚上。

那年我20,莫間18。

當天,我們親吻過對方後

我便跟李信確定了心意。

於是李信便跟傀儡皇帝求親

當然這也是我爹一句話的事。

不久李信便為我大赦後宮,只娶我一人。

莫間沒有任何動作。

婚後的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李信寵我入骨,我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我要什麼李信都會滿足

在安逸情況下,殊不知我母家已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莫間大赦我爹勢力,殺兄弒父當上皇帝。

把我爹囚禁在府上,寸步難行

我爹派送給我的書信全都被他截回來——燒了。

一年後,再回母國時

只記得被我爹當時一句快跑給愣在原地。

剎那間莫間與我已兵戎相見。

很快,莫間的雄頭軍便制服了李信的軍隊

一瞬間已翻天覆地

莫間當場一劍刺進李信腹部

我衝上去撕咬他的頸部——鮮血瞬間湧出。

他緊緊的抱著我,對我說了一句我死之前都記得的話。

″閑閑,以後別離開我了,行嗎?」他抱緊我。

我不說話只是死死的咬住他的脖頸。

「閑閑,鬆口吧」我知道,他怕了。

他這個人無一例外的最怕死。

因為死了就見不到我了。

「閑閑,是否想讓你父親跟李信一般?」

我愣住了,鬆開了咬住他的牙齒。

當時我只記得……只記得……

父親對我燦然一笑,然後一頭撞死在旁邊的柱子上……

我剎那間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莫間也沒想到會這樣

他愣在原地,手在發抖。

我吐出一口鮮血,隨後昏倒在地。

再醒來時已是三天後了。

我恨恨的瞪著莫間

而此時的莫間突然一臉興奮的看著我。

「閑閑,李信他沒死」

我愣在原地,淚水湧出。

剎那間我,泣不成聲

之後,李信國家的軍隊便打上門來。

可既無主,又怎會勝呢?

不出幾月,李信國家便歸順了莫間。

自打完那仗後

莫間便強迫我與他交歡

我死活不從,對他又踢又咬。

他便拿李信來威脅我。

我從了,因為我知道——李信是我僅有的了

自莫間打贏那場勝仗後

各國無數王親貴族上門替女兒說媒。

莫間卻為我一一拒絕。

莫間一度溫潤如玉。

可在情愛方面——卻格外用力。

每次必須讓我疼哭,他才會放開我。

莫間將我保護的很好。

近段時間忽為我大赦後宮。

三千若水,只留我一人。

奴婢們都感慨,我上輩子一定做了許多好事。

才修得今生這個福氣。

其實我內心真的恨不得殺了莫間的。

日子就這樣過了半年。

有一天我在後庭散步。

忽然聽到兩個宮女談論。

話里話外都是關於我的。

從中我竟然得知李信在我醒來後兩天就自刎了

剎那間我不要命的往李信住處趕。

趕到時卻發現,這住處在李信死當天,一年前的夜裡就沒了。

我心中已明了一切。

我想拉著莫間陪我一起死。

可一想不能讓他就這麼舒服的死了。

他竟愛我入骨,我便……

……

意識消散的前幾秒,我抬頭看了看天……

番外李信篇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

阿閑每走一步便會沾上一地的落花

只此一眼 又看千年正應了我與阿閑

那天宮宴時她來的最晚

也正是這樣,我注意到了她

我看著她一步步向我走來

心生歡喜

她的眉毛很濃,彷彿天上烏雲遮蓋住的星星

她的眼是狐狸眼 勾人的那種

眸子很閃,彷彿滿天繁星

自此一眼 便生情意

真正心動的那刻

是她把我抵在牆上

我雙目通紅,眼角緋紅的看著她

我發覺她的眼眸中有我

我這才注視起他那勾人的眼眸

她的瞳孔是墨黑色的,很好看

她的眸中有我,使我心生歡喜

"唔」她吻了我

但她和我一樣好像並不會接吻

僅此唇齒相依 卻不會攻城略地

小可愛們,點個贊再走吧!

有沒有小可愛,可以陪我聊下天的呀,私信我一下嘛


大昭的君主很兇殘。


這是長公主告訴我的。


說這話時她正一臉溫和,抿著唇,輕蹙的眉宇間能看出慈悲,只是這背後都是慶幸。慶幸去和親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她。


她拉著我的手,望著我乾癟的面容。即便上了胭脂也透露出一股死氣沉沉的蠟黃來,比不得她的丰韻與嬌媚。


「你太瘦了。」她說,「該好好補一補。」


婢女們將從庫房取出的奇珍一一擺放在我簡陋的居室,使得這平凡的房間因此放出些許光彩。


這是她的恩賜,屬於尊貴無比的長公主的恩賜。對於我這個宮婢所生的卑賤之人的憐憫,對於我過去十七年不幸人生以及日後慘淡光景的一點補償。


而我就應該彎曲雙膝,感恩戴德,叩謝她的仁慈。


於是我盈出熱淚:「謝謝姐姐。」


太虛偽了,明明每個人都在幸災樂禍抑或是暗自心有餘悸。在確定和親的那個人是我之後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巴不得我趕緊走,卻還要做出寬仁厚德的模樣來。


我垂眸目送她離開的儀仗。


屬於長公主的儀仗,貴氣得叫人不敢直視。


而她,弱風扶柳,搖曳生姿。


同她相比,我連牡丹腳下的麻繩菜都不如。


和親的旨意下發於十五日之前。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會老死在這深宮之內,母親的低微身份以及她的薄命,讓她甚至來不及看我一眼,更別說替我謀求些什麼。而直到六歲,我才第一次見到我的父皇。


他既高大又挺拔,與我想像中一模一樣。沒有人不敬仰他,沒有人不愛戴他。人們稱讚他的賢明與仁德,我也曾無數次期待他能將這寬厚體現在我身上。但事實上,他看我的眼神冰冷而不耐,甚至連停留都不願意。


我終於明白,於他而言我不過是個污點。


雪花迎面飄來,連枝抬起袖子幫我擋了。我沒感受到那點冰涼,因為準備飯菜,她的袖子帶著一點暖烘烘的甜香。


如果非要說和親有什麼好處的話,大概就是我的待遇提高了不少吧。


連枝帶上門,將我扶到桌前。


膳房送來的珍饈正不斷散發誘人的香氣,比起從前可謂是天壤之別。連枝嘆了口氣:「殿下,用膳吧。」


她站著,不覺間有些哽咽,漸漸止不住哭出了聲。


「為何殿下的命這般苦,那麼多的公主偏生是您!」


那麼多的公主,只有我是最沒用的那個。既不得寵愛也拉攏不了臣子,但好在還可以安一個名頭去安撫鄰國。


傷心的樣子也裝夠了,左右是個無依無靠的命數,和親說不定正是我翻身的機會。


在大尚我永遠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但在大昭,我起碼是一個尊貴的后妃,總不至於虧待了我。


於是在初六,一個觀星司算的好日子,我帶著嫁妝和幾個貼身的侍女就這麼上路了。


對大昭的說法,我可是最受寵的貴女,排場自然不能小了,倒也綿延了數里的隊伍。紅得火燒一樣,浩浩蕩蕩地行進,算是給足了大昭面子。告訴他們這一回嫁的是實實在在的公主。不是以往大臣的女兒。


轎子一搖一晃,連枝坐著,頭上的步搖叮叮噹噹。


連枝問我:「殿下,大昭是什麼樣的呀?」


我想想從前從書里看的,告訴她:「大昭比不上大尚山清水秀,那裡多是旱地,所以難產水稻多是麵食。但是想來也是別有一番風景,從前聽別人說的,六國之中大昭最弱,現如今竟也可以與我大尚旗鼓相當了。」


連枝打了個哈欠:「管他是強是弱,只要能讓殿下過得舒心就成。」


哪來的舒心呢,昭的君主年歲大了,愈發暴躁。幾個皇子又各自心懷鬼胎,這一遭指不定有多兇險。可我謀求的卻不僅僅是活下去。


相比於大尚,大昭簡直冷得不像話。


從前在宮中也冷,內閣從來都是看人下菜碟,每每到了冬天僅撥來幾筐黑炭。燒著只暖和些許,煙味還大,嗆得人睜不開眼。不燒吧,又實在是冷。我與連枝常常兩個人依偎在一處,把被子結結實實壓在身上才能抵禦一點冬日的寒冷。可大昭完全不同,大昭的冷是乾巴巴的。風像刀子一樣,刮過一陣就要刮下一層皮來。完全沒有辦法把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不然很快就會皸裂。連火焰都不能驅逐寒冷。


使臣一直在說:「您再忍忍,到了皇宮就好了。」


我彎起嘴角,顯得溫順而靦腆。


「不礙事,我還受得住。」


就這麼忍了快半個月終於到了大昭的都城。


羅郡。


待到皇宮,天色漸暗。


馬車驟停晃得我從夢中驚醒,外頭一陣響動,似是叩拜,而後便聽得齊呼。


「拜見太子殿下。」


我便下馬車來,微微屈膝,算是行禮。


太子坐在馬上,背光看不清面容。只隱隱覺得他並不喜歡我,因此顯得十分冷淡。


我眯著眼,好不容易才看清那雙眸子里疏離的神色。


他開口,嗓音清澈,悅耳不已。


「公主舟車勞頓,已備下宴席為您接風洗塵,還請隨孤一同。」


於是又迎上來數十個宮女將我送上步輦,垂下紗帳,跟在太子身後入了宮門。


連枝走在我的身側,小聲道:「這便是大昭的太子殿下了,真是英俊啊。若公主是賜婚與他該有多好。」


此時天色已然黑透,宮女太監們手中皆提起宮燈,看著如點點螢火一般。我也才看清了太子的面容。眸色深沉,眉若丹青,算不上硬朗的長相卻也半點沒有女氣。鼻樑高挺,唇色淺薄,他偏過頭,低垂眼眸的樣子儘是冷漠卻叫人不經意間紅了臉。


這是大昭的太子,李君逸。


我點連枝的額頭:「小丫頭,眼神怪好的。」


太子只有妾室,尚未娶妻。


倘若他娶,這太子妃便是未來的皇后,是萬里挑一的人,怎麼挑也挑不到別國女子的頭上。


以我的身份,做他的妾未免打大尚的臉,所以大概率會是個貴妃。


正宮皇后病逝多年,大昭的君主似乎也沒有立後的意思。我抬頭看著太子的背影,可見皇帝對他的重視。那麼,他,能容得下我嗎?


行至一處宮室,儀仗停下。李君逸依舊沒有下馬,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看我像是看什麼輕賤的寵物,儘是藐視。他也確實如此,此刻我與他算是平輩,又是遠客。若是日後封妃也算得上是他小媽,可他卻連下馬都不願意,可見根本不想給我面子。


李君逸微抬下巴,語氣不冷不熱:「還請公主先沐浴更衣吧。」


我只能點頭。


一路風塵僕僕,洗漱總是因為怕冷而匆匆忙忙。現在終於有了池子,我恨不得把自己浸進去再也不出來。


連枝拉著我,硬套上禮服,一股淡香幽幽鑽入鼻間,叫我一下來了精神。


「這香味是?」


伺候的宮女手下一頓,緊接著又和連枝一起收拾繁複的系帶。


「回公主,皇宮的娘娘們尚香,所以衣服多用香料熏過。」


這不奇怪,大尚的娘娘們也喜歡香,可這香味聞著未免太熟悉了。我揮退宮女,只留下連枝。


「聞著熟悉嗎?」


連枝點點頭又搖搖頭:「像又不像。」


「夾竹桃混了艾草,所以聞著怪怪的。先是苦,繼而回甘,又有安神的作用,所以聞著很舒服。只是,你還記得怡嬪的孩子是怎麼沒的嗎?」


連枝睜大了眼,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摸著我身上的衣服,又有點不可置信。


「可是公主,您還沒有孩子啊。」


「以防萬一嘛,說不定哪天有了呢。就算沒有,夾竹桃有毒,日日熏著也能傷了身體。要不是當年寄住在怡嬪宮中,我怎能知道這香有毒呢。」


「那現在怎麼辦呀,殿下?」連枝咬著唇,「我們才剛來就有人容不下我們,這日後可怎麼過呀!」


「既來之則安之,起碼先弄清楚到底是誰容不下我。」


「把剛才那個宮女留下吧,好好看著她,把關係處好。最好是把這宮裡大大小小的事都事無巨細地從她嘴裡套出來。」


我太怕了,好不容易才熬過在大尚的十七年,原以為終於要解脫了。誰知一腳踏入了另一個龍潭虎穴。那裡的爭鬥都在明面上,而這裡,要害我的人藏在暗處。我得小心翼翼地揪出他,是後宮的妃子,還是旁人,到底要怎麼才能活下去。


2. 君王


整個宴席我都沒見到大昭的陛下,那個傳聞中暴戾兇殘的君主,只有後宮的嬪妃與幾位皇子公主。


我一一看過,爭取把每個皇子的臉都記住。其實也不多,皇帝子嗣少,只有四個皇子。四皇子還小,十歲稚童,不必過多關注。至於李君逸我已經見過了,剩下的就是二皇子李君晏和三皇子李景禾。


我借著喝酒偷偷用餘光打量他們。


李君晏是個風流洒脫的人,家宴之上依舊放蕩,一手一個舞姬。羞得娘娘們一個個都扭過了頭。反觀李景禾,聽說比我還小一歲,母妃失寵,他也不得器重。不知是不是察言觀色的日子太久了便顯得格外老成。悶悶的,一言不發,明明頂著一副青澀的面孔,卻比李君逸還冷淡的感覺。


見我打量他,李景禾別過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似乎有幾分害羞,等飲盡了酒見我的目光仍停留在他身上,竟燥了面。用唇語道:「看夠了嗎?」


我一回神,才知失態,忙低頭掩飾。


這一低頭,身旁的淑妃竟扯了我的衣袖。她喝了酒,臉上一片粉色,眼眸格外明亮。我順著她看的方向望去,正是太子,李君逸。


「瞧瞧你。」她碰我的臉頰,「如此不勝酒力,臉紅得猴屁股一般。」


我聽聞忙抬起袖子遮住臉:「娘娘打趣了。」


淑妃又斜坐回她的位子,抬著筷子在白玉杯上敲著,惹得叮噹作響。她眯著眼,唇角似笑非笑,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和自己說話。


「太子殿下可真是好看啊!」


她這話聲音不小,也不知太子聽見沒有。我人生地不熟,只能自個坐著,偶爾與李景禾交接一下目光。倘若我看他,他便低著頭,我不看他了,倒又打量起我來。幾個來回下來,我借著酒意也便不再遮掩,大大方方地直視起來。


我問他:「怎麼不見你的父皇。」


李景禾斂下眉頭:「你會見到他的。」


直到宴席結束,所有人都退下,淑妃才握著我的手腕子引到宮中的玉清池。


兩邊站了數十個侍女,個個身著輕紗。池中煙霧繚繞,加上醉酒讓我朦朦朧朧看不真切。許是酒勁上來,也不覺得冷,腳下踩的毯子也是溫溫熱熱,舒坦極了。


只有淑妃握著我的手,是涼涼的。


她替我挽起發,扶著我入了池中。我靠著邊,她舀起水來,有些燙,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淑妃按著我,她是極美的人,笑起來便更美了。風情都在眼波流轉間,嫣紅的唇抿著,翹著唇角就叫人醉了,不得不聽她的話,更何況我已經醉了。


「公主,你想活下去嗎?」


我聽不到的,我已經昏沉了,要滑到水裡去。


淑妃托著我的頭,語氣是溫柔的,卻讓我不寒而慄。


「你知道的,在這宮中該怎麼做才能活下去。什麼不能說,什麼不能做,什麼東西又是聽到了也要裝作聽不到的。只有這樣你才能好好地活著。」


我佯裝無力,其實手死死摳著池底玉磚間的縫隙。


「來人,端醒酒湯來。」淑妃說,「可別睡過去了,您還要服侍陛下的。這位分也得聽他的才行。」


三更天,我終於見到了大昭的君王。


這個曾經皇權至高無上的統領者,不可忤逆的存在。


他躺在床上,呼吸微不可聞,只有那細小的起伏證明這個人依舊活著。如同一棵枯木,縱然還有半點生機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陛下,清寰妹妹來了。」


並沒有得到回應,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淑妃轉過身,朝我點點頭。


「去吧。」


她在我的手上拍了拍,明明揣著湯婆子,指尖還是冰涼。


帝王的寢宮亮著燈,有些晃眼。在這深沉的夜裡散發著暖意,又如同一個不懷好意的人設下了陷阱。等我走進去,就再也不能回頭。


連枝攙扶著我,她的臂膀是有力的,能讓我依靠著,從而穩穩地站住。


那,便走吧!


皇帝深陷柔軟的錦被中,即便病重也能看出曾經英朗的面容。他有著凌厲的劍眉,骨骼稜角分明,此時瘦脫了形,看著便有些駭人。若是鼎盛之年,這無疑是俊朗的長相。區別於大尚儒家氣息甚重的俊雅男子,充滿了侵略性。


我突然想起了李景禾,他們父子倆倒是挺像,只是他過分穩重了,若是再洒脫些……


一聲咳嗽打破了我的思緒,皇帝睜眼茫然地看著我,過了半晌才道:「是尚君的女兒啊。」不知為何他突然笑起來,如同草原上的豺狼一樣變得兇狠起來,「趙將軍幹得不錯,遲早我們會把尚吞併,把你的父親從皇位上拉下來,到時候他會向我叩拜。」


說完這話,他咳得愈發厲害了。我剛要喚人,卻被他阻攔,只要一壺清水。等水喝完了,皇帝大出了一口氣,重又躺了回去。


我跪在床側,皇帝不說話我便一直跪著。他的手放在床框上,食指虛指著我:「你,得活著。」


我一直跪到第二日才回去歇息,到正午,封妃的旨意下來。正一品貴妃,封號「清」。


傳話的是個年輕的小太監,弓著腰,眉目低垂,很是恭敬的樣子。


「貴妃娘娘。」他眼睛上翻,堪堪打量我,「若是淑妃娘娘問起來您要知道該怎麼說。」


小太監拍拍手,立刻有人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葯汁。


「奴才告退。」


「慢著!」我喚住他,連枝忙抓了一把金瓜子塞進小太監手裡。


「本宮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還望公公多照應些,還不知公公貴姓。」


「您言重了,奴才賤名莊嚴。」倒是不卑不亢的,把金瓜子放進袖子的動作自然極了。不知是不是收了好處的緣故,再看時莊嚴臉上就多了幾分笑意。


「娘娘您要記住,離淑妃和太子遠些。」他說完便離開了,連枝問我,為何盯著莊嚴。


「你看他走起路來昂首闊步的,倒是與一般的太監不同。你若是有空可以多結交結交,他既然提醒我,想來不是敵人。對了,昨天侍奉我穿衣的宮女可打聽清楚了?」


連枝點點頭:「那丫頭名叫春桃,原是織造司的。」


「既是織造司的,日日與染料、熏香在一處怎麼會不知道我那衣服用什麼熏的,不能說罷了。」


天寒地凍的,桌上的葯汁很快只有一點餘溫。我心裡不安,宮裡送來的衣服一件都不敢穿,只穿從尚宮帶來的。再看那避子湯不由得愈發煩躁。


皇帝病重,怎麼看也不可能承恩,到底是為什麼如此避諱。


「娘娘。」連枝端起避子湯,「奴婢去把它倒了吧。至於衣物,回頭扯了新的布料再做就是。奴婢親自看著,肯定不會出錯的。」


我額頭抵著她的手,暖暖的,讓我從心底生出一點勇氣來。


「連枝,怎麼辦,我只有你了。」


「娘娘,別害怕,連枝一直都在的。」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淑妃,她的手到底為什麼那麼涼啊,身體不好嗎?


大昭沒有皇后,林貴妃又一直病著,這協理六宮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淑妃娘娘的身上。


作為新妃我只與她熟悉些,可莊嚴那麼一提醒加上昨晚淑妃與我說的那些話,對於這個人不禁忌憚起來。既然要熟悉後宮,不如先去拜訪林貴妃,她與我位分相當又在病中,去看她也不顯突兀。


打定了主意,我裹上厚厚的大氅,與連枝、春桃一起去了林貴妃的翠微宮。


翠微宮在六宮正中,位置最好,除了皇后的長樂宮就屬它最為尊崇。林貴妃又是皇帝為太子時的老人,若不是她身體不好,恐怕早就執掌六宮了。


說起來,李景禾正是林貴妃的兒子。


今日雖然也冷,但是個難得的暖陽天。此時快到正午,日頭高高掛著,風也止息,走了許久的路,身上竟出了汗。


春桃見狀要招步輦來,被我攔住。


「走走路不打緊,天冷,出出汗也是好的。」


正說著,斜前方來了一波人,定眼一看正是李景禾。


他今個穿了一身玄衣,襯得面容愈發白凈。若不是隨了父親,稜角生得鮮明,倒像個姑娘。


「清娘娘安。」


「快起來,說起來本宮只比你大一歲,這麼叫著真是不習慣。」


可不是嘛,我還是一清清白白黃花大閨女,就多了個高一頭的兒子,能不尷尬嗎?


李景禾整了下衣擺:「皇家,不就是這樣嗎?」


是了,這宮裡十數個比花嬌的妙齡姑娘都是李景禾的小媽。


李景禾又抿了下唇,粉色的唇上多了幾分水潤,看著怪好看的。


我倒不知自己有花痴的病了,不自在地咳嗽兩聲。


「三皇子這是要去哪啊?」


這下子李景禾抬頭看我了,星一樣的眸子里裝了點情緒,類似於看到傻子的鄙夷。


「去給母親請安!」


哦,我們原是一路的。


好在從前在尚宮我就是出了名的臉皮厚,這會子也不覺尷尬。


「那便一同去吧。」


李景禾不說話了,他別過頭擰起了他好看的眉毛。


我笑盈盈地跟在後頭,想著若是能與林貴妃、三皇子交好倒也不錯。


翠微宮裡,林貴妃正在院子的搖籃上曬太陽。


那上頭鋪滿了獸皮做的毯子,林貴妃似乎是極怕冷的,又里里外外裹了不少裘皮大衣,斜躺在搖籃上,闔著眼在晃蕩腳。


「母親近來可還安好?」


李景禾先我一步進了院子,接過宮女手中的熱茶。林貴妃半支起身子,小飲了兩口。見我行禮微微點頭,唇角掛著淺笑,先是拍了拍李景禾的手示意他安好。隨後便讓我落座。


「一路辛苦了,昨日本該為你接風洗塵,只是身子不利落,妹妹可別怪我。」頓了頓,她又道,「陛下還好嗎?」


我不知如何回答,難道林貴妃對陛下的情況還不如我清楚嗎。


見我遲疑,李景禾接過話茬:「母親放心好了,父皇的身子很好。」


「是嗎,那我便放心了。」她復而抬頭看我,「還望妹妹好好照顧陛下,閑著也可來找我說說話,一個人怪落寞的。」


坐在對面的李景禾抬頭看我,趁林貴妃不注意的空當向我示意:「自去年落水後母親的神志就不大清醒,你不必放在心上。」


因為林貴妃的身體,這次拜訪不過小坐一會兒,出了翠微宮的門已過正午。尚未用膳,飢餓感襲來,肚子里火燒一般還不禁咕咕兩聲。我臉上有點發燙,偏過頭望去,李景禾似乎勾了唇角,只是很快又恢復了尋常面色。


「你是宮裡第一個來看我母親的人。」


他突兀地開口讓我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李景禾盯著我的臉,銳利的眼神讓我有點害怕。


「為什麼不親近淑妃,誰不知道她現在在這宮裡如日中天。」


「本宮只是覺得林貴妃位份最高,資歷最老,先來拜訪她有何不可?」


「恐怕你打錯了算盤,不過你初來乍到不清楚也不奇怪。母親從去年就已失寵,如今不過是軟禁在翠微宮罷了。至於我,還不如老四受重視。你要是想站隊自然是太子和淑妃為首選。再不濟也是我那二哥。不過,」李景禾冷笑,「好心提醒你,離淑妃和太子遠點。」


我站在原地,有幾分不知所措,又餓又慌,只能靠著連枝才站穩。


「清貴妃,這裡不是尚宮,你也不是那個受盡寵愛的公主,在這裡你要學會沒有存在感地活著。尤其是在這帝位將易的時候,你要站好隊啊。不然,連冷宮的下場都撈不到。」


「多謝三皇子的提醒,清寰一定謹記於心。只是,殿下您,對這皇位當真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有又怎麼樣,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兒臣告退。」


回了自己的住處,用了午膳,心總算不那麼慌了。連枝和春桃在跟前伺候,我這時才想起,比起自己去打探還是先從宮人口裡把宮裡的情況捋清楚再說。當即叫來了春桃:「你可知這宮裡除了淑妃還有哪幾位比較受寵?」


「沒有了,娘娘。」春桃低下頭,很惶恐的樣子,「陛下的情況您也知道的,林貴妃娘娘身子又不好,所以現在是淑妃娘娘執掌六宮。其餘的娘娘大都與淑妃娘娘交好,所以,現在宮中事事都由淑妃娘娘定奪。」


「不過娘娘您不必擔心,您貴為貴妃,這鳳印肯定會是您的囊中之物的。」春桃又道,「您身份尊貴,自然用不著擔憂。」


「是嗎,那你與我說說,淑妃的身家又如何啊?」


春桃打了個冷戰。


「不必害怕,這是重華宮,難不成淑妃娘娘在六宮之中都安插了眼線不成?」


「奴婢惶恐!」


「惶恐什麼,連枝,去門外守著。這下,能說了嗎?」


春桃深吸了口氣,再抬頭時臉上依稀有了淚痕。


「淑妃娘娘的父親乃當朝太傅,兩朝元老。入宮之前,淑妃娘娘本該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只是陛下聖體欠安,司天監夜觀天象斷定淑妃娘娘是貴女,可讓陛下龍體安康,所以讓她入宮。誰知陛下的病自此愈發嚴重,如今前朝有太子殿下監國,後宮有淑妃娘娘。所以……」


她不說話了,我也沒了聽的心思。「行了,下去吧。」


這已經很明顯了。恐怕,大昭很快就要有一場國喪了。


……


「娘娘,您還好嗎?」連枝憂慮地看著我。


「無礙,只是難為你了,跟著我剛出龍潭又入虎穴。也不能這麼說,起碼在尚宮沒有性命之虞。」


「娘娘哪裡的話,奴婢六歲就伺候您了,在奴婢心裡,您是最重要的,管它龍潭虎穴,奴婢都沒怕過。」


「好,連枝,我的好姐妹。」我心裡不禁泛起柔軟,這輩子能有連枝我也不算白來一趟。只是眼下還要多做打算,不僅僅是為了我,也為了她,我們兩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盯著春桃,作為一個小宮女,她知道的太多了。」


「是。」連枝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壓低了聲音,「既然太子都已經把持朝政了,為什麼不直接登基呢,反正皇上已經……」


「當然不行,因為還有個二皇子。你忘了李景禾說的,就算要站隊也得是二皇子,說明,李君晏也不簡單。起碼是能牽制住太子的存在。至於我們,你覺得淑妃喜歡什麼樣的?」


「當然是跟他們一夥的。」


「那可不行,旁人也就罷了,要是我成了太子一黨,二皇子第一個不放過我。」


「所以我們誰都不站?」


「先這樣吧。」我摸摸連枝的頭,「咱們一定要長命百歲的。」


入夜,莊嚴到宮門口宣旨,今夜皇帝又翻了我的牌子。我第二次見到大昭的君主,他比昨日似乎精神了些許。虛虛地靠在榻上,面容蒼白,眼下烏青。


他向我招手讓我過去,艱難地動唇,聲音微不可聞。


「你想明哲保身,誰的渾水也不要淌。」


我一驚,明哲保身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在其他人看來也是。但被人這麼明晃晃說出來可就不那麼好了。這說明我們都在試探,只是試探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朕的身子回不到從前了,可朕不想讓太子繼位。」


說這話的皇帝直勾勾盯著我,那雙眼可以看穿我所有想法,讓我無處遁形。


「不要以為什麼都不管就可以活下去,會有人逼著你做出選擇。不是朕也會有別人。你能選的不過是找個贏面大點的賭徒,下一場不大不小的賭注。起碼朕比起太子更仁慈幾分。」


他拉過我的手,衣袖滑落到臂彎,露出一點鮮紅的硃砂痣。


「過了今日,讓莊嚴想法子把你的硃砂痣去了吧。在這宮裡,唯有朕的寵愛能讓你對上宋家的女兒時有一點底氣。」


「陛下的意思是?」


「朕要你與淑妃對立!」


他閉上眼,似乎疲憊不堪:「朕的時間不多了,身邊的人也不在了。」


原打算像從前一樣默默無聞,可如今有人把我往死路上逼,更糟糕的是我根本別無選擇。


真是應了李景禾那句話,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3. 私情


按莊嚴的話,從現在起我就是皇帝最為寵愛的貴妃,佳人絕色,艷絕六宮。他本該枯朽的生命也因我的到來注入一點鮮活,以至於可以強撐起精神再展現他君王的威儀。話是這麼說,皇帝現在依舊躺在寢宮裡,全靠葯吊著一條命。


我注意到太醫院送過來的葯都被莊嚴澆了花,皇帝真正喝的是另外配的。見我疑惑,他低低笑出聲來。


「若是你到我這個處境,怕是也信不過別人。」


我點頭稱是。


「陛下好生歇息,臣妾這便回去了。」


「嗯,回去跟著淑妃好好學學協理六宮,你位分比她高,該是你來執掌鳳印。」


「陛下抬愛,臣妾謝過陛下。」


除了謝主隆恩難道還有別的好說的嗎?我只恨我的命不好,偏偏攪入這麼一攤渾水。


那硃砂痣被莊嚴用藥膏抹了去,鑽心地疼,叫我落了眼淚。


「娘娘辛苦。」


「無礙,勞煩公公了。」


「娘娘是個聰明人,若是這點痛都忍不了,日後吃苦頭的日子可還多得很。」


我看他,這人還掛著笑,對著抹了藥膏的傷口輕輕吹氣,無比熟稔,似乎已然做過無數次。


「您可千萬不要讓陛下失望啊。」


他是皇帝的心腹,如果我成了棋子他會不會為我所用?


「莊嚴。」


「奴才在。」


「你會忠心於本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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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蠍美人:心機女孩的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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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 2020-12-12繼續瀏覽內容知乎發現更大的世界打開Chrome繼續匿名用戶匿名用戶

身嬌體弱懶散佛系妹妹x溫婉和雅偏執病嬌哥哥

病嬌骨科,兩神經病的戀愛,三觀不正,心血來潮

美人配昏君。

帝王的性資源總是自由些,所以我娘很漂亮,恰好我爹也很漂亮,生得我在同齡人中也顯得格外漂亮。

可惜我是個藥罐子,性格還不好,靜則傷己,動則傷人,於是就連吃朝廷俸祿的朝中大臣也不肯貢獻一兩個兒子讓我脫一下單。

父王雖然薄情寡義了一些,但在子女的婚姻大事上還是操心的。在我十八歲,一個在古代被視為大齡剩女的年紀,他把我嫁給了鄰國新登基的皇帝以示邦交友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我母妃出身一般,雖然漂亮但死得早,一沒給我帶來什麼強大的背景,二沒給我掙來半點父王的偏愛。是以我雖然是個公主,卻混得很一般,和親也只能當個妃子,出嫁不敢說有十里紅妝,就是十個也拿不出來的。

坐在寬闊敞亮彰顯國威的豪華大馬車上,頂著滿頭琳琳琅琅的金色傳說,我被顛簸得想吐。彩雲看著我蒼白的神色,捧上了一杯牛乳。

白花花的牛奶在眼前晃著,我更頭暈了。

本來就一直以殘血狀態苟延殘喘著,再暈車真就血條空了一樣,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拼著一口氣往聲帶發力,才勉勉強強擠出一個不字,彩雲捧著牛乳茫然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沒有聽懂我擠巴了個啥,又怕是什麼命令沒有及時執行,凄凄惶惶看著淚都要下來了。

好在出了聲,嗓子便勉強適應了,我終於清晰地發出了指令:「茶。」

雖然仍然是一個字。

琉璃大大方方地給了彩雲一個白眼,萬分機靈地沏了茶,未待我伸手去拿,彩雲搶過來狠狠砸向窗外。

「……」

我還未伸出去的手拐了個彎扯了扯身上的毯子,靠著椅背蜷成一團。

窗外傳來一聲殺豬的哀嚎,可能是被滾燙的茶水潑到了。

外面嘈雜了一陣,我聽到有人安慰道:「公主向來如此,今日是你倒霉。」

屬實不像個安慰。

但我也沒有氣力去教別人怎麼安慰人了。

彩雲煞白著臉:「殿下今日都不曾進食,實在不宜飲茶。」

琉璃抖啊抖啊抖,應該是很氣。但大約又十分清楚我偏心彩雲,只閉嘴不言。

彩雲的話我著實無法反駁,上一次這麼喝茶我捂著肚子在床上滾了一天,一直乾嘔,太醫說光看癥狀像害喜,我一邊滾一邊說那必然是宮外孕。

我著實不想再懷一次。

遂無力地靠向椅背:「喂。」

彩雲輕車熟路地拿了勺子小心送到我嘴邊,象徵性地沾沾唇,牛奶沿著唇縫滲進嘴裡,我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難喝。

「冰。」我扭頭躲開這送過來的牛奶。

「不能加冰。」

不可理喻,豈有此理,我苦著臉縮進角落。如果我餓死了,一半是因為自己極度挑食,一半是因為彩雲婆婆媽媽。

車微微停了一下,宋景上了馬車,四月份的天,我裹著毛毯,他持著紙扇。

一母同胞,他比我好一點,我是去賣身,他只是去當個質子——前提是鄰國那位帝王沒有龍陽之好。

「阿顏。」他喚道。

隨後合攏扇骨輕拍了一下我額頭,環視了一圈,大致明白我們在鬧什麼了。

宋景蹲下來與我平視,紳士又不失風姿:「渴了?」

「嗯。」雖然癥結不在這裡,但我確實渴了。

「不想喝牛奶?」

「嗯。」

「不想喝茶?」

我沒應聲。

一般人都受不了和我對話,要麼只吐出一個字,要麼乾脆沒有回答,他倒是笑得溫柔和煦如抖m:「哦,我知道了,想喝但不能喝是嗎?」

看著這個笑我恍惚了一下。有什麼東西輕輕撥動了一下心弦。

大約是血緣吧。

還有就是兩世都體會不到的親情。

我忽而很想和他演一下兄妹情深。


但我不能。

我盯著他,面無表情。

「除了茶還想喝什麼。」他握上我的手,許是覺得太涼,輕輕皺了眉。

我也皺了眉。

他仿若未察,握緊了些:「別怕,慢慢說。」

我依舊沒有答話。

這幅場景,縱使是個旁人也得罵一句鐵石心腸。但宋景偏生好脾氣得很,一幕戲自導自演也不嫌尷尬:「你不願說,那哥哥便來猜猜,牛奶太膩了,你應當是想喝些清潤解渴的。」

我欲抽手的架勢停了一瞬:「你……你、倒真是……真……真是了解、我。」

我口吃的毛病打小就有,本來地位就低,後來就是話也說不漂亮,說聲萬福都磕磕巴巴的,惹人生厭。

好在我本來就不愛說話,反正許多事情說話又不管用,不如不說,不如不問。

但宋景在我心裡終歸格外一些。

格外恨一些。

我的口味,我的習慣,他瞭若指掌,並且,泰半由他一手養成。因為我特別喜歡的東西,他總有方法讓我厭惡起來。正常一點的還好,也就逼著我吃,吃到吐為止,發瘋的時候曾經逼著給我烤紅薯的小太監兩隻手插進滾燙的炭火里,我沒有看到,但是那聲撕心裂肺的嚎叫我至今還可以清晰得記起來。

我趕過去的時候,他拿著兩個烤好的紅薯看著我笑:「我倒要看看有什麼食物比我還重要。」

宋景輕輕捏了下我的掌心,我四下游移的目光便只好落回他身上。

溫潤的眼眉,和雅的儀態,沒有半分銳利。

可笑。

「雪梨銀耳羹可以嗎?」他彷彿不在意我話里的譏諷。

我便又一次沉默下來。

宋景便回頭看了一眼彩雲。

「奴婢這就去。」

怎麼見著他就這麼機靈。

宋景又淡道:「去拿些枇杷過來。」

琉璃也福身下車去了。

怎麼見著他就這麼聽話。

到底誰才是他們的主子?

「阿顏今天心情不好嗎?」宋景漸漸逼近了些,「我親親你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滾。」我垂了眼。

他輕柔地撫上我的臉,又猛然狠厲掐上我的下頜,迫著我和他對視。

「原來是生我的氣,雖然我最近並沒有做什麼,不過阿顏生氣了當然是我的錯。」他收了笑,神色認真了一些,「那麼哥哥要怎麼做阿顏才肯消氣?」

「你、你、你……去……去死……可、可……可以嗎?」說完我不免有些悻悻,再兇狠的話語被這樣結結巴巴說出來都失去了效用,還莫名像撒嬌。

還是滾比較實用。

「可以,你親完我就去。」他總是可以自然而然地接話,用來關懷著實受用,用來調戲,我遭不住。

我扭頭,他近在咫尺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停留在耳側。

「呵。」宋景輕笑了一聲,呼出的氣息沖向耳廓,我驟然拽緊了毛毯。

「你總不愛說話,聽別人說話也不入心,所以我和你說話之前會先確認你是不是在看著我。」耳邊的一縷碎發被他繞在手裡,「現在我發現湊在你耳邊說可能你會聽得更多一點。」

「你聽好了,我死了就再沒有人像我一樣關心你了,也沒有人肯就著你這樣的脾氣。」宋景伸手把我頭上繁重的釵飾一樣樣取下來,語氣依然溫和地像一個慈愛的兄長,「這麼多金飾不重嗎?」

重,但是等下就要進都城了,這是面見帝王的頭面啊喂。

我抬手想阻止,卻被他捏住手腕。

宋景看著我笑了一下,將一隻金釵放在我手裡:「你最好現在殺了我。」

冰冷而硌手,卻是我唯一的武器。

「你…你……你要……幹什麼……」我其實有點害怕,舌頭更加捋不直了,但他耐心地等著我說完。

「對不起阿顏,我不可能親手把你送給別人。」

他將紙扇抵在我脖頸上,觸感不是正常的烏木扇骨,是冰涼涼的刀刃。


我其實不怕死。

我就是重度抑鬱症自殺才穿越的,雖然換了個殼子,開心歡樂喜悅我能感知了,但纏綿病榻,苦痛的折磨並不比前世少,一舉一動又都牽在宋景手裡。

再死一次也未嘗不可。

我有時很不解,這樣的人生也沒讓我再次罹患抑鬱,是我心理強大了還是苦難免疫了。

不管是哪個聽起來都很悲慘。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輕輕一拉,成功讓我風姿卓然的哥哥手腳失衡,單膝跪了下來。

宋景道:「你生氣了。」

是生氣了,甚至久違地有些憤怒。

憤怒一個每天扮演深情款款的戲碼的人最終要置我於死地。

憤怒一個從來都是擋在我身前的人現在反手要捅我一刀。

但我的情緒消失得很快。

因為我從不對別人抱有希冀。

「沒……有。」我說。然後輕輕吻了一下他,釵子狠狠插進右肩,抬腳把人踹開。

宋景坐在地板上愣了神:「你親我?」

「去、死、吧。」我一字一頓。

我不期待他能履行什麼親完就去死的承諾,搖鈴喊來侍衛請他下車。

在外人面前他又恢復那一派平和的神色,揮揮手自己站了起來,順手還把肩上的釵拔了送還我。

「阿顏。」他挑起車簾欲下不下,「我方才是真想殺了你,你親我之後,我改主意了。」

「還有,你讓我去死時的眼神真漂亮。」宋景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沒有笑容。

車簾落下,我望著手裡染血的金釵出神。

只恨自己力氣不夠大,不然趁他被親愣神的功夫,能直接捅進心臟讓他猝死。

彩雲和琉璃上車看到我頭髮散亂,衣衫不整的樣子,默契地沒有出聲。

我後知後覺地摸了一下脖子,沒有出血,甚好。

我不知道宋景下車後怎麼樣了,但總歸入宮前都沒有來打擾我。送親隊伍里還有使臣還有宗親長老,他們管得住就行。

因為身體抱恙,國君體貼地免了使團覲見的環節,我只呆在行宮安心等婚期。

封妃儀式前,我收到宋景的一封書信,噓寒問暖溫和得體,除了全文並沒有祝賀我這個妹妹就要嫁人了。

這大概是這麼多年來他遇到的最大的危機了。

從前種種不過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最多牽扯一個兩個我可能的訂婚對象。

在宋國時他可以將我死死地掐在手裡,可現在我成了兩國維繫平衡的棋子。

哥哥啊,都是不受寵,沒有道理我比你活得苦一點。

我的定親對象殺得還順手嗎?

這一位呢?

殺不了就好好放手吧。

我將這封家書扔進煮茶的風爐里燒掉了,春茶清香怡人,滿室都是茶香。

出乎我意料的是,婚禮非常順利。

宋景似乎已經放棄了。

往好的地方想,可能是自殺了。

而我,也被夏國的國君轉移了注意力。

「夏……夏、夏、夏謹塵?」

掀開我蓋頭的男人顯然很明白我激動的心,眼看著都要手舞足蹈起來:「容容。」

「……」我驀然頭痛起來。

本以為是長得像,沒想到還真是他。

前世的男朋友,和我一樣穿越了。

寶釧,十八年了,你過得還好嗎,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兒女成群了,雖然你已經改嫁,但是對於你和我之前的那一段情我薛平貴今生都不會忘記,在我心裡你永遠擺在第一的位置。

……呸。


我,宋顏,字容焉,年方十八。

這十八年來我過得很正常,雖然我從前是個神經病。我只當自己是轉世忘了喝孟婆湯,前世如何,我只在夢裡回憶過。

得抑鬱症的日子是我的噩夢,一個人獨行在雪漠里,沒有色彩,沒有希望。

連身上流淌的血都是冰冷的。

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從前那些悲觀厭世,自傷自殘都和彷彿和我隔著一個時空。

我所有的思緒都在於怎麼逃離宋景的控制。

夏謹塵的出現在我嚴防死守的堤壩上打開了一條縫隙,記憶的洪水完全衝垮了防線,幾乎要侵吞完我的意志。

「你…你、你你……」我腦子裡蒼白得緊,夏謹塵看我話都說不全,欲伸手摟住我,又被我一腳踹開。

我們倆的關係實在是,亂的很。

導致我自殺的直接原因,是他要找我分手。

夏謹塵直接跪了下來:「對不起,我沒想到跟你說分手會給你帶來這麼大傷害,我一直很自責。」

其實,與他無關。

我並不是被愛情傷的,那個時候,認真來說,我已經沒有愛人的能力了。

分手,只是一根稻草,我見過太多的人棄我而去,他不是最重要的那個,不是最無情的那個,我只是受不了了,我選擇在被拋棄之前自己離開。

挺自私的。

我對不起他。

我把夏謹塵扶起來,找來紙筆和他交流。

「我尋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那次剛好成功了,我生病的時候你一直照顧我,挺謝謝你的。」

夏謹塵只是傷心著,並不說什麼。

「我在這裡活得挺好的,我們之間就當做是前世已經緣盡了吧。」

他更傷心了,甚至開始用憐憫的眼神看向我。

「很抱歉讓你自責這麼多年,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前兩句就算了,這次是明晃晃的疑問句,他也好意思不回答,反而再次伸手想抱我,當然又被我一腳踹開。

「說、話!」

夏謹塵愣了一下:「容容你比以前暴躁……得多得多得多。」

拜宋景所賜。

「你不用安慰我,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沒有提分手,而是和你一起面對,也許你就不會死。

「我那時候反反覆復地夢見你,夢見你在懸崖就快要掉下去了,聲嘶力竭地喊救命,我卻只在一旁袖手旁觀……

「後來我稀里糊塗穿越到這裡當了皇帝,好不容易適應下來,開始了解周邊國家的皇室,突然看到宋國有位公主也叫宋容焉,而且……年紀從你去世那年算起剛好吻合,我就猜可能是你。」

夏謹塵眼睛都亮了起來。

我其實只是客套客套,無意知曉他後來如何,但他如泄閘洪水一般說個不停,生怕我再聽不到了。

我執筆的手有些寫不下去。

我的死,真的對他傷害很大。也許這些年他都活在悔恨之中,我不禁覺得自己真他娘的混蛋。

「為什麼直接要求和親,想見我為什麼又免去了使團覲見?」

「我去過宋國兩次,每一次你都稱病,從來不出席宴會,我以為你故意躲著我。」

不,想多了,我真的病著,一年四季。

「後來你父王有意結親,我就指了你,你也同意了。我確實很想知道是不是你,可是覲見那種場合總覺得不尊重你。如果真的是你,你還得給我行禮磕頭,恭恭敬敬,我不習慣。」

「我不知道是你,也沒有故意不見你。」

「那就好。」

「我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答應了。」

我只是想藉此離開宋景,新婚夜劃花一下臉,頂著和親公主的名號,大概能比在宋國好一點。

我實在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他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又頹然坐了下來:「你果然還是怪我。我當時也很痛苦……算了,這些話我提分手的時候就說了一遍又一遍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不好。」

「為……為什麼。」

結巴是會傳染的嗎?

「我不喜歡你,你也不用勉強自己喜歡我。」

夏謹塵幾乎要哭了:「可是,我喜歡你。」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什麼,婚房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來。

那人施施然踏進來,身後魚貫而入的軍隊迅速包圍了房間,他則只是慢悠悠的,從容若閑庭散步。

是宋景。

臉上的表情還很溫和。

只是沒了笑。

下意識地,我後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他軍隊是哪來的,又是何時進來的,我只知道,夏謹塵說的最後一句,他必然是聽見了,而且生氣了。

宋景此人,就是虐殺別人的時候,也是端方如玉,溫潤如水的。踹門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符合我的認知,如果是哪一方出現了差錯,那必然是宋景。

他掃了一眼我手裡的筆,語氣清清冷冷:「你們倒是相談甚歡。」

我只得搖頭,他這幅彷彿下一秒就要暴走的鬼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如果身後有扇門我一定現在就跑。

但夏謹塵不懂這些,他嚎叫:「擦擦擦,放開我!!!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士兵正抓著他要把他綁起來。

宋景繞到桌前把我和夏謹塵隔開,低頭看了看我對話時寫下來的簡體字,雖然看不懂但是不影響他觀摩。等到他們把夏謹塵的嘴堵上了,他又拿起這張紙疊了起來。

「怎麼不給我回信。」他一邊仔仔細細地對疊整齊,一邊閑話家事一般說著。

我不想跟他閑話。

「怎,怎麼……回、回事?」我很清楚宋景手裡沒有這個兵力,我必須得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景將那疊好的箋紙放入袖中,總算有空抬眼看看我。

「怎麼不給我回信。」他又問了一遍。

……

夭壽啦,他不自言自語了。

我慫:「不……想。」

宋景默然了一下,道:「過來。」

我繼續執行我的不抵抗政策,挪步靠近了一點。

「挺好看的。」他撫上我的臉,又似乎是怕弄亂了我的妝容,手指輕輕地下滑,掐住了我的脖頸,「今天怎麼這麼乖?」

歷史證明,這個政策是錯誤的,宋景現在的狀態不是我乖乖聽話就能安撫的

這根本就不是個能回答的問題,然而他越掐越緊,大有現在就送我上路的架勢。

我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神經病了,有什麼必要闖皇宮來殺我?這幾天不是大把機會嗎?

……也不能這麼說吧,殺人,總歸是不好的。

我掙扎了一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掙扎不開,宋景也不肯做個人,掐自己的親妹妹只像是要掐死一隻小貓小狗似的。我落淚了。

我哭出聲來。

我嚎啕大哭。

宋景立即慌了,鬆開手又伸過來幫我擦眼淚:「你別哭,別哭……我不掐你了……」

我扭頭躲開他的手,被他捏著下巴掰過來。

……連哭也不能讓他消氣嗎?

我一邊抽噎一邊問:「這、這些……嗚嗚嗚這些是,什……什、什麼人?」

「夏國有人要逼宮篡位,我和他合作了一下。」

我不由得止住了哭聲。謀權篡位,上一任皇帝必然要死。

「怎、怎麼……合、合、合作?」讓我來打破你們的合作。

「婚禮當天的城防圖。」宋景給我擦完眼淚,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溫和的假模假樣,拿出帕子開始擦手,「換你。」

???

這東西竟然給別國的皇子,夏謹塵,活該你被篡位。

其實也不能怪他,宋國軍隊遠在邊境線,怎麼也不可能直接殺到皇城,如果宋國非要知曉城防布局來保證儀式的完整和公主的安全,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兩國邦交友好,而且這也只是婚禮一天的布防而已。

誰tm會去猜宋景這種極端情況,你送個公主來和親,轉頭幫另一個人上位,那之前的工作白做了?

上位的這個人就會感激你嗎?

不會,他甚至要殺你滅口。

我顫顫巍巍開口:「人……呢?」

「太吵了,綁起來了。」

……當我沒說。


生活總是如此地,難以言喻。

幾分鐘前我在關心夏謹塵的情感問題,幾分鐘後我在關心夏謹塵的生存問題。

上天是公平的,我欠他,所以總得為他擔心點什麼。

宋景隨手從一個士兵手裡抽出佩刀,又隨手搭上夏謹塵的脖子上。

這麼個殺氣騰騰的操作,在他手裡好像只是在舞文弄墨一般,風雅,溫和,不值得大驚小怪。

唯一不夠詩情畫意的,是長刀上沾有血。

大概是那個士兵剛才交戰時用刀砍人留下來的痕迹。

一直在激烈掙扎的夏謹塵登時冷靜了下來,眼神直往我這盯。

我輕輕扯了一下宋景的袖子。

他看向我,罕見地有些陰沉。

他現在的樣子其實比剛才還要瘮人些,但我卻比剛才要冷靜。

那血色,我耿耿於懷。

我能看見的是戰勝者刀上未乾的鮮血,我看不見的地方,則已經血流成河。

刀鋒雪亮,上面斑駁的血液,紅如我身上的嫁衣。

我突然意識到,而這場宮變的導火索,是我。

我當然可以安慰自己,就算沒有我,夏謹塵的宗親依然野心勃勃,交戰不可避免。

可是我心裡清楚,沒有婚禮的城防圖,也許這場宮變不會來得這麼早,沒有宋景的遊說,也許這場宮變本身,都不一定會發生。

一場鮮血淋漓的戰爭。

換我。

他說的對,我早該……殺了他。

「血。」我說。

宋景挑起長刀平靜地看了一眼:「是啊,死了很多人,心疼了?」

「……嗯。」他刻意避開了濫殺無辜的指責,倒是很在乎我心不心疼。我咬了咬牙,心裡又罵了遍禽獸。

宋景看著我的臉色笑了笑,將那染血的長刀遞向我。

烤紅薯那件事之後,他跪在雪地里一夜,看見我清晨起床還未梳洗就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笑。

像是在說,你滿意了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總能把一件極為嚴重的事情與我的情緒掛鉤,彷彿他懲罰自己全是為了讓我消氣。

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奪過刀,毫不猶豫地向他砍去。

肩部至胸口,頓時血流如注。

宋景沒擋,他看著我手裡的刀,輕輕念了一個字。

疼。

「宋顏。」他抬頭看我,「在你心裡,誰都比我重要。」

「怎麼不直接捅進心臟呢,反正都這麼疼了。」他一步一步逼近,「擔心我死了軍隊的主人被放出來你們也逃不掉嗎?可是你又不怕死。」

他眼裡沒有什麼光亮,我所預計的他的反應會更歇斯底里,可是沒有,宋景冷靜得可怕。

這個反應,不是憤怒,是難過。

「是在擔心你的夫君嗎?」他頓了一下,夫君兩個字他說得很艱難,「我以為你就算答應和親也只是為了遠離我,你應該不願意和一個陌生男子在一起。」

宋景似乎是後知後覺地捂上傷口:「我一直想,你大概沒什麼籌碼,希望你還沒有傷害自己……」

手裡的刀被他拿走,扔在地上。

我腦海里混沌了一下,這個場面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只是心軟了。

就揮刀那麼短短一瞬我其實沒有想這麼多,比如這支軍隊的主人還被他握在手裡,他死了那麼我和夏謹塵只是別人登基路上的障礙,必死無疑。

「罷了。」他以此結束了我們的「對話」。

宋景一路拖著我扔到床上,我著實承受不住這一扔,眼前發黑。

我聽見他說:「退下。」

「你、你、你……你冷、冷靜。」我勉強爬起來,正欲下床卻被他欺身壓上來。

「我很冷靜。」宋景將我穩穩壓在床上,臉上的表情不能說是中正平和,起碼是毫無波瀾。

「我、我,我不……不、不喜歡……他。」

「嗯。」宋景應得不疾不徐,衣服解得不緊不慢。

鮮血濡染了所有的衣物,裡衣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了。

我明白我的解釋他是聽不進去了。

如果我真的和夏謹塵沒有瓜葛,我最先該關心的,是宋景身上的傷,而不是去解釋喜不喜歡。

我再次掙扎著爬起來:「先……先止、止血。」

一把鋒利的匕首穩穩地插在我手指的縫隙間,差一點就能見血。

我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不知道宋景怎麼拿到的。

「你打算用來幹什麼的,傷人還是自殘?」

宋景沒給我回答的機會。

「算了不重要,反正沒派上用場。」

他很在意我沒有自殘。

「止血。」我說。

宋景伸手解開我的腰帶:「你要是真的擔心我就少掙扎一點。」


我幾近用盡全力去掙開他的束縛,眼淚源源不絕地從眼眶而下,哽咽壓得我發不出聲。

宋景沉默地伸手幫我擦淚,再無動作。

他總是習慣等我說完,這次也一樣。

「哥。」我躲開他的手,「不……要……讓……我……恨……你。」

我所有的回憶都與他有關,夜裡看星河,雪天沏清茶,他帶我看宮牆斑駁,看煙火寒潭。

無故受人欺凌,是他護在身邊。

高燒不省人事,是他守在床前。

幼時倚枕而眠,我聽他講山河,講星辰,講盛滿流光的詩歌。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他說。

再沒有過別人待我這麼好了。

所以這樣的感情格外易碎些吧。

我從來不想真的對他如何,我只想逃離,將我幻想的親情留在回憶里。

但是宋景步步逼緊,便再無我的幻想。

「你恨我罷。」他扯開我的衣襟,「我寧願我不是你哥。」

我揚手要打他,卻被他輕易制住。宋景臉上一派輕巧,手上卻狠力握緊我的手腕,彷彿非要把我的腕骨捏碎不可。

徹頭徹尾的疼痛,喊叫止在喉間,我咬緊了牙,生生封住了哀求。

宋景,你若是狠了心,就做絕一點。

不要讓我再抱有幻想。

輸向掌心的血被截流,五指麻木得連伸展都不能。

四月末的天,沒有了春寒。

我獨獨覺得冷。

獨獨我覺得冷。

宋景鬆了手,尋著慢慢與我冰冷的手十指相扣,然後掐著我的下頜,低頭向我吻來。

滾燙,只是眸色冰涼沒有溫度。

溫柔,只是掐著我的手毫不留情。

像被按進幽深冰冷的水下,痛苦如液體封鎖四周,不兇狠,但無處可逃。浮沉所見,只是鋪天蓋地的殷紅和宋景淡無神採的眉眼。

天漸破曉。

宋景將我仔細拾掇整齊,抱在懷裡給我梳髮髻。

「你嫁人了,頭髮要全部挽起來。」他著手比對這幾套不同的頭飾,聲音溫和。

窗外的天空灰茫茫不見顏色,薄纖的霧攏在遠處的湖面上。

但我知道,太陽快出來了。

陽光會穿透灰雲穿透薄霧,殺死隔夜的污穢。

我手腳發冷,臉頰和額頭卻熱得厲害,像是有人拿著火把在臉上熏烤,呼吸間俱是灼痛。

宋景摸了摸我的額頭,道:「發燒了。」

不,不止如此。

我咽下喉間的血絲,從始至終沒有對宋景有任何回應。

東方翻湧著燦爛的霞光,而我,殘破得不配站在這陽光下。

宋景盯著御醫給我診完脈開完方,才不得不去處理政變帶來的種種棘手問題。

彩雲端著一碗葯進來,神色哀婉。

我雖挑食,卻不挑葯,都是一樣的苦,哪裡挑得出來。

我接過手,欲一飲而盡。

彩雲卻沒能做到這般乾脆,她突地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公主,奴不敢欺瞞,這是皇子殿下吩咐的,絕育的湯藥。」

他還知道倫理綱常啊。

我垂眸,聽得彩雲抽噎哽咽。

跟了我這樣的主子,不幸至極,不受寵,脾氣大,還得被迫摻進這些腌臢事里。

我抬手,將湯藥倒在地上。

水花四濺,彩雲驚愕地抬起頭看我,臉上淚珠未乾。

「筆。」我說。


我沒想到夏謹塵其實一直跪在殿外。

被兩個士兵押著,聽了一夜。

他垂著頭,似毫無生氣。

我略略看了一眼艷陽,聽得夏謹塵艱澀開口:「我以為我不會再對不起你了……容容,是我沒用,連皇宮都能讓人輕而易舉闖進來。」

抬眼,儘是血絲。

我抽出一張紙,遞到他面前。

「你預備怎麼辦?」

夏謹塵哀痛地搖頭,他愴然地看著我:「禁衛軍全滅,文臣無兵,武臣遠駐,我剩的,不過是一條命……還是你換回來的,我已經不敢說對不起三個字了,一紙空話,毫無意義,可是我除了說對不起,還能幹什麼。」

我拔出旁邊士兵的佩刀,挑起刃鋒切斷了綁著他的繩子,然後把刀架在了另一位士兵的脖子上。

但我終究是個羸弱的病秧子,這樣也唬不來人。那士兵手腕扣上刀把正要出鞘,跟著我出來的彩雲大喊了一聲:「放肆!傷了公主你十條命也不夠賠。」

這猶豫的片刻剛好夠我把這個士兵的長刀也拔出來,遞給還跪在地上的夏謹塵。

我再次揚了揚手裡的文字。

「你預備怎麼辦?」

夏謹塵撐著從地上站起來,握著長刀驚疑不定。

「你不會是要我……可是這有什麼用?」

沒有用。

我一隻手拿著刀,看著更遠一些全副武裝的軍隊,啞聲說:「殺。」

見了血,才滿身血腥,再無退路,才孤注一擲,破釜沉舟。

我只是為他尋一條生機,保不了他性命無虞。優柔寡斷,斬不了路上的荊棘,就算這次活下來了,以後也免不了在皇權鬥爭中被殺害。

但他終究動不了手,我說得直,賭得不只是他能不能下手,還有他干不幹脆。可惜他連下手都做不到,遑論乾脆利落。

刀被劈手奪回,又被抓住頭髮反剪雙手按倒在地。

動不了我,動一個快被踹下位的皇帝還是敢的。

我蹲下來,看夏謹塵艱難地掙扎著,原本束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凌亂一地,他雖不是我這樣,到底比不過訓練有素的士兵。

「放。」我說。

「聽到沒有,公主讓你放開。」彩雲很及時地傳遞我的意願。

等到夏謹塵坐起來,我遞給他下一張紙。

「如果我也讓他放了你,你接下來要幹什麼。」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像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一樣驚悸起來。

「不要,不要,容容,你不要去求他,你不要。」夏謹塵騰地站起來,「我去殺,我去殺……」

他囈語著,聲音逐漸低弱。

但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沒有了。誰還傻傻地等著被殺。

滿腔戒備的士兵退遠了,一個持刀防護,被拿走刀的那個體術也不虛。

我繼續拿下一張紙,只是沒等我給夏謹塵看,便已被人從手裡生生抽走。

「遇事慌張無主,分不清利害關係。」宋景將我抱起來,「不求能迅速找到解決辦法,起碼得能想到拿她手裡的刀吧。」

他淡淡開口:「你連自己都護不了,還談什麼喜歡。」

我被按進胸膛里,聽得刀入血肉的聲音,我想回頭看,卻被死死按住。

夏謹塵神經質一般笑起來,一聲痛都不曾喊。

宋景低頭在我耳邊說話,溫柔繾綣:「這樣的人也配和我爭。」

我懶得與他爭辯什麼。

刀從手裡滑落,金屬撞擊的聲音鏗鏘刺耳。

他抱著我邁步回殿,身後夏謹塵絕望的哀嚎越來越遠。

「他連令自己受辱的士兵都不敢殺,你還指望他能殺自己的手足至親。」宋景將我放在床上,扯了兩塊紅綢將我的手與床柱綁在一起。

我才看清,他身著一襲紅衣。

還真會自欺欺人。

他伸手從我的耳廓順著頜骨的線條划過:「你若去尋生儘管去尋,別帶著這無用的廢物。」

我垂眉,不閃不躲,毫無波瀾。

宋景俯身,半垂的長髮如墨,唇間的距離僅有兩三張紙的厚度。

他輕笑,呼吸與我交纏在一起:「不要叫出聲哦,他還在外面。」


「放……了他。」我說。

我知道他在等我給夏謹塵求情。可我除了如他的意,也沒別的法子了。

他抬眼看我,眸子黑啞無光。

「心疼了?」

「不……」我開口想解釋,卻被宋景的吻堵上了嘴,他修長的手握上我的脖頸,一點一點扼緊,空氣全部被他截堵,頸骨的疼痛似乎已經微不足道了,頸動脈恰好被掐住,向大腦運輸的血液供量不足,眼前儘是五顏六色的顏料潑在了水裡交織暈染,光怪陸離,混亂不堪。

我猛地咳嗽起來,宋景被我劇烈的動作撞開,我被綁在床上連翻身吐個血都做不到,那腥膩的液體拚命往我嘴裡涌,倒灌進鼻腔,倒比剛才被掐住脖子還難受。

好在宋景反應很快,解了布綢要把我抱起來,我推開他,趴在床沿繼續沒命地咳嗽著。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叫御醫!」宋景吼道。

他從未如此失態過。

我咳得急,淚水也跟著不斷往下掉,融在血里,一片猩紅。

宋景捏著我的兩頰逼著我抬頭:「你服毒了?」

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這個問句,我的眼淚涌得越來越多,半點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竭力擠出一個笑容。

「是。」

他捏著我的手顫抖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氣的,還是哭了。

他會哭嗎?

「你就這麼著急去死!」我聽見他極度不平穩的呼吸聲,他壓了三四次,也沒能平靜下來。

「你不許死。你死了,我就殺了他,拿他的首級來給你陪葬。」他放開掐著我臉的手,硬扯著我坐起來,抱進懷裡。

我張了張嘴,未及說話便有血從裡面溢出來。

宋景埋進我頸肩,淚水沁進衣料裡帶來微薄的涼意:「不止如此,我還要殺盡夏國百姓,夏國境內將屍橫荒野,哀鴻遍地。」

他兀自笑了一聲,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在撕咬生魂,笑聲里充滿殘忍的愉悅。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我輕嘆一聲,抬手摸摸他的頭。

宋景狠狠咬了我一口。

殿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響,有個聲音在惶恐地求饒:「皇兄,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我是被人唆使的,我哪有膽子造反——」

話語戛然而止,化作一聲凄厲的嘶鳴。

夏謹塵高揚著嗓音:「謀反乃十惡不赦的大罪,你們的主子已經伏誅,現在改弦易轍還來得及。你們敢動朕,等勤王救駕的兵馬來了,誰也逃不掉。」

宋景拿帕子給我擦臉,我現在已經不咳了,只是五臟六腑如同被一把利刀攪碎,疼得我冷汗涔涔。

「琉璃派去你身邊這麼久,你一直冷眼相待,我還以為你們關係非常惡劣呢。」他現在倒是和風細雨,冷靜異常。

我讓琉璃去把被關押的夏謹烈拖過來了。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關係好,宋景派個侍女來監視我,派過來了就是我的侍女,命令些什麼也很正常。

「他也不全是蠢,昨晚寫了血詔送了出去,現在邊境的駐軍在往都城趕。」宋景給我擦乾淨了臉,又幫我整理散亂的頭髮,「我也給邊境的宋國軍隊寫了一封信,你猜我是讓軍隊追著打讓急於救駕的夏國軍隊顧此失彼消耗有生力量,還是步步侵蝕夏國的國土等日夜兼程趕路的軍隊內戰完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我用力抓住他的衣襟,指節發白。

「何止,宋國和夏國一直關係友好,所以邊境互市繁榮,城鎮人口也多,現在敵國軍隊來了,你覺得他們會有什麼下場。」

他注視著我,歪頭笑道:「可是你現在都要死了,別說阻止我了,你連罵我的力氣都沒有。」

我摸上他的臉,給他擦臉上的淚。

「住……手……吧。」我說。

宋景貼著我的手,笑容慢慢消失:「送親路上,我無數次想過要把你擄走,可是我知道就算成功了,我們也會成為宋夏兩國通緝的對象,四處是險境,你還會尋著各種機會自己回去。我想,還不如把夏國滅了,一勞永逸。」

「我現在快要成功了,你卻要死了。」宋景望著我,像看著仇人一樣,「論狠毒,我可比不上你。」

我湊近他耳邊,虛弱使我只能發出極低的聲音:「你早、早……該……該知道。」

夏謹塵提著刀帶著人馬闖了進來,見到我奄奄一息的樣子怒火衝天:「你把她怎麼了?」

他橫刀在宋景頸側,刀上的血染在宋景的肌膚上,更稱得他似個柔弱書生。

宋景抬手捏住我的下巴:「你特意挑了這麼一個毒發時間緩慢但癥狀慘烈的毒藥來拖住我嗎?」

「……是。」

「那你怎麼不給我挑一個,非得讓我死在他的手下。」

「……」

「也是,他得親手殺了我才有威信嘛。」宋景狠狠地甩開我的臉,「你還真是滿心滿眼全為他打算。」

「不……」他一手捂住了我的嘴,我的話又沒能說出口。

他知道我要說什麼,就是不想聽。半點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夏謹塵的刀壓得緊了些,他寒聲道:「放開她。」

宋景四平八穩:「我肯放,她肯走嗎?要不是我手裡抱著她,你哪有機會站著跟我說話。」


未完待續


身嬌體弱懶散佛系妹妹x溫婉和雅偏執病嬌哥哥

病嬌骨科,兩神經病的戀愛,三觀不正,心血來潮

美人配昏君。

帝王的性資源總是自由些,所以我娘很漂亮,恰好我爹也很漂亮,生得我在同齡人中也顯得格外漂亮。

可惜我是個藥罐子,性格還不好,靜則傷己,動則傷人,於是就連吃朝廷俸祿的朝中大臣也不肯貢獻一兩個兒子讓我脫一下單。

父王雖然薄情寡義了一些,但在子女的婚姻大事上還是操心的。在我十八歲,一個在古代被視為大齡剩女的年紀,他把我嫁給了鄰國新登基的皇帝以示邦交友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我母妃出身一般,雖然漂亮但死得早,一沒給我帶來什麼強大的背景,二沒給我掙來半點父王的偏愛。是以我雖然是個公主,卻混得很一般,和親也只能當個妃子,出嫁不敢說有十里紅妝,就是十個也拿不出來的。

坐在寬闊敞亮彰顯國威的豪華大馬車上,頂著滿頭琳琳琅琅的金色傳說,我被顛簸得想吐。彩雲看著我蒼白的神色,捧上了一杯牛乳。

白花花的牛奶在眼前晃著,我更頭暈了。

本來就一直以殘血狀態苟延殘喘著,再暈車真就血條空了一樣,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拼著一口氣往聲帶發力,才勉勉強強擠出一個不字,彩雲捧著牛乳茫然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沒有聽懂我擠巴了個啥,又怕是什麼命令沒有及時執行,凄凄惶惶看著淚都要下來了。

好在出了聲,嗓子便勉強適應了,我終於清晰地發出了指令:「茶。」

雖然仍然是一個字。

琉璃大大方方地給了彩雲一個白眼,萬分機靈地沏了茶,未待我伸手去拿,彩雲搶過來狠狠砸向窗外。

「……」

我還未伸出去的手拐了個彎扯了扯身上的毯子,靠著椅背蜷成一團。

窗外傳來一聲殺豬的哀嚎,可能是被滾燙的茶水潑到了。

外面嘈雜了一陣,我聽到有人安慰道:「公主向來如此,今日是你倒霉。」

屬實不像個安慰。

但我也沒有氣力去教別人怎麼安慰人了。

彩雲煞白著臉:「殿下今日都不曾進食,實在不宜飲茶。」

琉璃抖啊抖啊抖,應該是很氣。但大約又十分清楚我偏心彩雲,只閉嘴不言。

彩雲的話我著實無法反駁,上一次這麼喝茶我捂著肚子在床上滾了一天,一直乾嘔,太醫說光看癥狀像害喜,我一邊滾一邊說那必然是宮外孕。

我著實不想再懷一次。

遂無力地靠向椅背:「喂。」

彩雲輕車熟路地拿了勺子小心送到我嘴邊,象徵性地沾沾唇,牛奶沿著唇縫滲進嘴裡,我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難喝。

「冰。」我扭頭躲開這送過來的牛奶。

「不能加冰。」

不可理喻,豈有此理,我苦著臉縮進角落。如果我餓死了,一半是因為自己極度挑食,一半是因為彩雲婆婆媽媽。

車微微停了一下,宋景上了馬車,四月份的天,我裹著毛毯,他持著紙扇。

一母同胞,他比我好一點,我是去賣身,他只是去當個質子——前提是鄰國那位帝王沒有龍陽之好。

「阿顏。」他喚道。

隨後合攏扇骨輕拍了一下我額頭,環視了一圈,大致明白我們在鬧什麼了。

宋景蹲下來與我平視,紳士又不失風姿:「渴了?」

「嗯。」雖然癥結不在這裡,但我確實渴了。

「不想喝牛奶?」

「嗯。」

「不想喝茶?」

我沒應聲。

一般人都受不了和我對話,要麼只吐出一個字,要麼乾脆沒有回答,他倒是笑得溫柔和煦如抖m:「哦,我知道了,想喝但不能喝是嗎?」

看著這個笑我恍惚了一下。有什麼東西輕輕撥動了一下心弦。

大約是血緣吧。

還有就是兩世都體會不到的親情。

我忽而很想和他演一下兄妹情深。


但我不能。

我盯著他,面無表情。

「除了茶還想喝什麼。」他握上我的手,許是覺得太涼,輕輕皺了眉。

我也皺了眉。

他仿若未察,握緊了些:「別怕,慢慢說。」

我依舊沒有答話。

這幅場景,縱使是個旁人也得罵一句鐵石心腸。但宋景偏生好脾氣得很,一幕戲自導自演也不嫌尷尬:「你不願說,那哥哥便來猜猜,牛奶太膩了,你應當是想喝些清潤解渴的。」

我欲抽手的架勢停了一瞬:「你……你、倒真是……真……真是了解、我。」

我口吃的毛病打小就有,本來地位就低,後來就是話也說不漂亮,說聲萬福都磕磕巴巴的,惹人生厭。

好在我本來就不愛說話,反正許多事情說話又不管用,不如不說,不如不問。

但宋景在我心裡終歸格外一些。

格外恨一些。

我的口味,我的習慣,他瞭若指掌,並且,泰半由他一手養成。因為我特別喜歡的東西,他總有方法讓我厭惡起來。正常一點的還好,也就逼著我吃,吃到吐為止,發瘋的時候曾經逼著給我烤紅薯的小太監兩隻手插進滾燙的炭火里,我沒有看到,但是那聲撕心裂肺的嚎叫我至今還可以清晰得記起來。

我趕過去的時候,他拿著兩個烤好的紅薯看著我笑:「我倒要看看有什麼食物比我還重要。」

宋景輕輕捏了下我的掌心,我四下游移的目光便只好落回他身上。

溫潤的眼眉,和雅的儀態,沒有半分銳利。

可笑。

「雪梨銀耳羹可以嗎?」他彷彿不在意我話里的譏諷。

我便又一次沉默下來。

宋景便回頭看了一眼彩雲。

「奴婢這就去。」

怎麼見著他就這麼機靈。

宋景又淡道:「去拿些枇杷過來。」

琉璃也福身下車去了。

怎麼見著他就這麼聽話。

到底誰才是他們的主子?

「阿顏今天心情不好嗎?」宋景漸漸逼近了些,「我親親你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滾。」我垂了眼。

他輕柔地撫上我的臉,又猛然狠厲掐上我的下頜,迫著我和他對視。

「原來是生我的氣,雖然我最近並沒有做什麼,不過阿顏生氣了當然是我的錯。」他收了笑,神色認真了一些,「那麼哥哥要怎麼做阿顏才肯消氣?」

「你、你、你……去……去死……可、可……可以嗎?」說完我不免有些悻悻,再兇狠的話語被這樣結結巴巴說出來都失去了效用,還莫名像撒嬌。

還是滾比較實用。

「可以,你親完我就去。」他總是可以自然而然地接話,用來關懷著實受用,用來調戲,我遭不住。

我扭頭,他近在咫尺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停留在耳側。

「呵。」宋景輕笑了一聲,呼出的氣息沖向耳廓,我驟然拽緊了毛毯。

「你總不愛說話,聽別人說話也不入心,所以我和你說話之前會先確認你是不是在看著我。」耳邊的一縷碎發被他繞在手裡,「現在我發現湊在你耳邊說可能你會聽得更多一點。」

「你聽好了,我死了就再沒有人像我一樣關心你了,也沒有人肯就著你這樣的脾氣。」宋景伸手把我頭上繁重的釵飾一樣樣取下來,語氣依然溫和地像一個慈愛的兄長,「這麼多金飾不重嗎?」

重,但是等下就要進都城了,這是面見帝王的頭面啊喂。

我抬手想阻止,卻被他捏住手腕。

宋景看著我笑了一下,將一隻金釵放在我手裡:「你最好現在殺了我。」

冰冷而硌手,卻是我唯一的武器。

「你…你……你要……幹什麼……」我其實有點害怕,舌頭更加捋不直了,但他耐心地等著我說完。

「對不起阿顏,我不可能親手把你送給別人。」

他將紙扇抵在我脖頸上,觸感不是正常的烏木扇骨,是冰涼涼的刀刃。


我其實不怕死。

我就是重度抑鬱症自殺才穿越的,雖然換了個殼子,開心歡樂喜悅我能感知了,但纏綿病榻,苦痛的折磨並不比前世少,一舉一動又都牽在宋景手裡。

再死一次也未嘗不可。

我有時很不解,這樣的人生也沒讓我再次罹患抑鬱,是我心理強大了還是苦難免疫了。

不管是哪個聽起來都很悲慘。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輕輕一拉,成功讓我風姿卓然的哥哥手腳失衡,單膝跪了下來。

宋景道:「你生氣了。」

是生氣了,甚至久違地有些憤怒。

憤怒一個每天扮演深情款款的戲碼的人最終要置我於死地。

憤怒一個從來都是擋在我身前的人現在反手要捅我一刀。

但我的情緒消失得很快。

因為我從不對別人抱有希冀。

「沒……有。」我說。然後輕輕吻了一下他,釵子狠狠插進右肩,抬腳把人踹開。

宋景坐在地板上愣了神:「你親我?」

「去、死、吧。」我一字一頓。

我不期待他能履行什麼親完就去死的承諾,搖鈴喊來侍衛請他下車。

在外人面前他又恢復那一派平和的神色,揮揮手自己站了起來,順手還把肩上的釵拔了送還我。

「阿顏。」他挑起車簾欲下不下,「我方才是真想殺了你,你親我之後,我改主意了。」

「還有,你讓我去死時的眼神真漂亮。」宋景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沒有笑容。

車簾落下,我望著手裡染血的金釵出神。

只恨自己力氣不夠大,不然趁他被親愣神的功夫,能直接捅進心臟讓他猝死。

彩雲和琉璃上車看到我頭髮散亂,衣衫不整的樣子,默契地沒有出聲。

我後知後覺地摸了一下脖子,沒有出血,甚好。

我不知道宋景下車後怎麼樣了,但總歸入宮前都沒有來打擾我。送親隊伍里還有使臣還有宗親長老,他們管得住就行。

因為身體抱恙,國君體貼地免了使團覲見的環節,我只呆在行宮安心等婚期。

封妃儀式前,我收到宋景的一封書信,噓寒問暖溫和得體,除了全文並沒有祝賀我這個妹妹就要嫁人了。

這大概是這麼多年來他遇到的最大的危機了。

從前種種不過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最多牽扯一個兩個我可能的訂婚對象。

在宋國時他可以將我死死地掐在手裡,可現在我成了兩國維繫平衡的棋子。

哥哥啊,都是不受寵,沒有道理我比你活得苦一點。

我的定親對象殺得還順手嗎?

這一位呢?

殺不了就好好放手吧。

我將這封家書扔進煮茶的風爐里燒掉了,春茶清香怡人,滿室都是茶香。

出乎我意料的是,婚禮非常順利。

宋景似乎已經放棄了。

往好的地方想,可能是自殺了。

而我,也被夏國的國君轉移了注意力。

「夏……夏、夏、夏謹塵?」

掀開我蓋頭的男人顯然很明白我激動的心,眼看著都要手舞足蹈起來:「容容。」

「……」我驀然頭痛起來。

本以為是長得像,沒想到還真是他。

前世的男朋友,和我一樣穿越了。

寶釧,十八年了,你過得還好嗎,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兒女成群了,雖然你已經改嫁,但是對於你和我之前的那一段情我薛平貴今生都不會忘記,在我心裡你永遠擺在第一的位置。

……呸。


我,宋顏,字容焉,年方十八。

這十八年來我過得很正常,雖然我從前是個神經病。我只當自己是轉世忘了喝孟婆湯,前世如何,我只在夢裡回憶過。

得抑鬱症的日子是我的噩夢,一個人獨行在雪漠里,沒有色彩,沒有希望。

連身上流淌的血都是冰冷的。

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從前那些悲觀厭世,自傷自殘都和彷彿和我隔著一個時空。

我所有的思緒都在於怎麼逃離宋景的控制。

夏謹塵的出現在我嚴防死守的堤壩上打開了一條縫隙,記憶的洪水完全衝垮了防線,幾乎要侵吞完我的意志。

「你…你、你你……」我腦子裡蒼白得緊,夏謹塵看我話都說不全,欲伸手摟住我,又被我一腳踹開。

我們倆的關係實在是,亂的很。

導致我自殺的直接原因,是他要找我分手。

夏謹塵直接跪了下來:「對不起,我沒想到跟你說分手會給你帶來這麼大傷害,我一直很自責。」

其實,與他無關。

我並不是被愛情傷的,那個時候,認真來說,我已經沒有愛人的能力了。

分手,只是一根稻草,我見過太多的人棄我而去,他不是最重要的那個,不是最無情的那個,我只是受不了了,我選擇在被拋棄之前自己離開。

挺自私的。

我對不起他。

我把夏謹塵扶起來,找來紙筆和他交流。

「我尋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那次剛好成功了,我生病的時候你一直照顧我,挺謝謝你的。」

夏謹塵只是傷心著,並不說什麼。

「我在這裡活得挺好的,我們之間就當做是前世已經緣盡了吧。」

他更傷心了,甚至開始用憐憫的眼神看向我。

「很抱歉讓你自責這麼多年,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前兩句就算了,這次是明晃晃的疑問句,他也好意思不回答,反而再次伸手想抱我,當然又被我一腳踹開。

「說、話!」

夏謹塵愣了一下:「容容你比以前暴躁……得多得多得多。」

拜宋景所賜。

「你不用安慰我,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沒有提分手,而是和你一起面對,也許你就不會死。

「我那時候反反覆復地夢見你,夢見你在懸崖就快要掉下去了,聲嘶力竭地喊救命,我卻只在一旁袖手旁觀……

「後來我稀里糊塗穿越到這裡當了皇帝,好不容易適應下來,開始了解周邊國家的皇室,突然看到宋國有位公主也叫宋容焉,而且……年紀從你去世那年算起剛好吻合,我就猜可能是你。」

夏謹塵眼睛都亮了起來。

我其實只是客套客套,無意知曉他後來如何,但他如泄閘洪水一般說個不停,生怕我再聽不到了。

我執筆的手有些寫不下去。

我的死,真的對他傷害很大。也許這些年他都活在悔恨之中,我不禁覺得自己真他娘的混蛋。

「為什麼直接要求和親,想見我為什麼又免去了使團覲見?」

「我去過宋國兩次,每一次你都稱病,從來不出席宴會,我以為你故意躲著我。」

不,想多了,我真的病著,一年四季。

「後來你父王有意結親,我就指了你,你也同意了。我確實很想知道是不是你,可是覲見那種場合總覺得不尊重你。如果真的是你,你還得給我行禮磕頭,恭恭敬敬,我不習慣。」

「我不知道是你,也沒有故意不見你。」

「那就好。」

「我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答應了。」

我只是想藉此離開宋景,新婚夜劃花一下臉,頂著和親公主的名號,大概能比在宋國好一點。

我實在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他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又頹然坐了下來:「你果然還是怪我。我當時也很痛苦……算了,這些話我提分手的時候就說了一遍又一遍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不好。」

「為……為什麼。」

結巴是會傳染的嗎?

「我不喜歡你,你也不用勉強自己喜歡我。」

夏謹塵幾乎要哭了:「可是,我喜歡你。」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什麼,婚房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來。

那人施施然踏進來,身後魚貫而入的軍隊迅速包圍了房間,他則只是慢悠悠的,從容若閑庭散步。

是宋景。

臉上的表情還很溫和。

只是沒了笑。

下意識地,我後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他軍隊是哪來的,又是何時進來的,我只知道,夏謹塵說的最後一句,他必然是聽見了,而且生氣了。

宋景此人,就是虐殺別人的時候,也是端方如玉,溫潤如水的。踹門不符合他的性格,也不符合我的認知,如果是哪一方出現了差錯,那必然是宋景。

他掃了一眼我手裡的筆,語氣清清冷冷:「你們倒是相談甚歡。」

我只得搖頭,他這幅彷彿下一秒就要暴走的鬼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如果身後有扇門我一定現在就跑。

但夏謹塵不懂這些,他嚎叫:「擦擦擦,放開我!!!你們是誰!要幹什麼!!!」

士兵正抓著他要把他綁起來。

宋景繞到桌前把我和夏謹塵隔開,低頭看了看我對話時寫下來的簡體字,雖然看不懂但是不影響他觀摩。等到他們把夏謹塵的嘴堵上了,他又拿起這張紙疊了起來。

「怎麼不給我回信。」他一邊仔仔細細地對疊整齊,一邊閑話家事一般說著。

我不想跟他閑話。

「怎,怎麼……回、回事?」我很清楚宋景手裡沒有這個兵力,我必須得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宋景將那疊好的箋紙放入袖中,總算有空抬眼看看我。

「怎麼不給我回信。」他又問了一遍。

……

夭壽啦,他不自言自語了。

我慫:「不……想。」

宋景默然了一下,道:「過來。」

我繼續執行我的不抵抗政策,挪步靠近了一點。

「挺好看的。」他撫上我的臉,又似乎是怕弄亂了我的妝容,手指輕輕地下滑,掐住了我的脖頸,「今天怎麼這麼乖?」

歷史證明,這個政策是錯誤的,宋景現在的狀態不是我乖乖聽話就能安撫的

這根本就不是個能回答的問題,然而他越掐越緊,大有現在就送我上路的架勢。

我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神經病了,有什麼必要闖皇宮來殺我?這幾天不是大把機會嗎?

……也不能這麼說吧,殺人,總歸是不好的。

我掙扎了一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掙扎不開,宋景也不肯做個人,掐自己的親妹妹只像是要掐死一隻小貓小狗似的。我落淚了。

我哭出聲來。

我嚎啕大哭。

宋景立即慌了,鬆開手又伸過來幫我擦眼淚:「你別哭,別哭……我不掐你了……」

我扭頭躲開他的手,被他捏著下巴掰過來。

……連哭也不能讓他消氣嗎?

我一邊抽噎一邊問:「這、這些……嗚嗚嗚這些是,什……什、什麼人?」

「夏國有人要逼宮篡位,我和他合作了一下。」

我不由得止住了哭聲。謀權篡位,上一任皇帝必然要死。

「怎、怎麼……合、合、合作?」讓我來打破你們的合作。

「婚禮當天的城防圖。」宋景給我擦完眼淚,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溫和的假模假樣,拿出帕子開始擦手,「換你。」

???

這東西竟然給別國的皇子,夏謹塵,活該你被篡位。

其實也不能怪他,宋國軍隊遠在邊境線,怎麼也不可能直接殺到皇城,如果宋國非要知曉城防布局來保證儀式的完整和公主的安全,似乎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兩國邦交友好,而且這也只是婚禮一天的布防而已。

誰tm會去猜宋景這種極端情況,你送個公主來和親,轉頭幫另一個人上位,那之前的工作白做了?

上位的這個人就會感激你嗎?

不會,他甚至要殺你滅口。

我顫顫巍巍開口:「人……呢?」

「太吵了,綁起來了。」

……當我沒說。


生活總是如此地,難以言喻。

幾分鐘前我在關心夏謹塵的情感問題,幾分鐘後我在關心夏謹塵的生存問題。

上天是公平的,我欠他,所以總得為他擔心點什麼。

宋景隨手從一個士兵手裡抽出佩刀,又隨手搭上夏謹塵的脖子上。

這麼個殺氣騰騰的操作,在他手裡好像只是在舞文弄墨一般,風雅,溫和,不值得大驚小怪。

唯一不夠詩情畫意的,是長刀上沾有血。

大概是那個士兵剛才交戰時用刀砍人留下來的痕迹。

一直在激烈掙扎的夏謹塵登時冷靜了下來,眼神直往我這盯。

我輕輕扯了一下宋景的袖子。

他看向我,罕見地有些陰沉。

他現在的樣子其實比剛才還要瘮人些,但我卻比剛才要冷靜。

那血色,我耿耿於懷。

我能看見的是戰勝者刀上未乾的鮮血,我看不見的地方,則已經血流成河。

刀鋒雪亮,上面斑駁的血液,紅如我身上的嫁衣。

我突然意識到,而這場宮變的導火索,是我。

我當然可以安慰自己,就算沒有我,夏謹塵的宗親依然野心勃勃,交戰不可避免。

可是我心裡清楚,沒有婚禮的城防圖,也許這場宮變不會來得這麼早,沒有宋景的遊說,也許這場宮變本身,都不一定會發生。

一場鮮血淋漓的戰爭。

換我。

他說的對,我早該……殺了他。

「血。」我說。

宋景挑起長刀平靜地看了一眼:「是啊,死了很多人,心疼了?」

「……嗯。」他刻意避開了濫殺無辜的指責,倒是很在乎我心不心疼。我咬了咬牙,心裡又罵了遍禽獸。

宋景看著我的臉色笑了笑,將那染血的長刀遞向我。

烤紅薯那件事之後,他跪在雪地里一夜,看見我清晨起床還未梳洗就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笑。

像是在說,你滿意了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總能把一件極為嚴重的事情與我的情緒掛鉤,彷彿他懲罰自己全是為了讓我消氣。

他從來就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奪過刀,毫不猶豫地向他砍去。

肩部至胸口,頓時血流如注。

宋景沒擋,他看著我手裡的刀,輕輕念了一個字。

疼。

「宋顏。」他抬頭看我,「在你心裡,誰都比我重要。」

「怎麼不直接捅進心臟呢,反正都這麼疼了。」他一步一步逼近,「擔心我死了軍隊的主人被放出來你們也逃不掉嗎?可是你又不怕死。」

他眼裡沒有什麼光亮,我所預計的他的反應會更歇斯底里,可是沒有,宋景冷靜得可怕。

這個反應,不是憤怒,是難過。

「是在擔心你的夫君嗎?」他頓了一下,夫君兩個字他說得很艱難,「我以為你就算答應和親也只是為了遠離我,你應該不願意和一個陌生男子在一起。」

宋景似乎是後知後覺地捂上傷口:「我一直想,你大概沒什麼籌碼,希望你還沒有傷害自己……」

手裡的刀被他拿走,扔在地上。

我腦海里混沌了一下,這個場面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只是心軟了。

就揮刀那麼短短一瞬我其實沒有想這麼多,比如這支軍隊的主人還被他握在手裡,他死了那麼我和夏謹塵只是別人登基路上的障礙,必死無疑。

「罷了。」他以此結束了我們的「對話」。

宋景一路拖著我扔到床上,我著實承受不住這一扔,眼前發黑。

我聽見他說:「退下。」

「你、你、你……你冷、冷靜。」我勉強爬起來,正欲下床卻被他欺身壓上來。

「我很冷靜。」宋景將我穩穩壓在床上,臉上的表情不能說是中正平和,起碼是毫無波瀾。

「我、我,我不……不、不喜歡……他。」

「嗯。」宋景應得不疾不徐,衣服解得不緊不慢。

鮮血濡染了所有的衣物,裡衣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了。

我明白我的解釋他是聽不進去了。

如果我真的和夏謹塵沒有瓜葛,我最先該關心的,是宋景身上的傷,而不是去解釋喜不喜歡。

我再次掙扎著爬起來:「先……先止、止血。」

一把鋒利的匕首穩穩地插在我手指的縫隙間,差一點就能見血。

我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不知道宋景怎麼拿到的。

「你打算用來幹什麼的,傷人還是自殘?」

宋景沒給我回答的機會。

「算了不重要,反正沒派上用場。」

他很在意我沒有自殘。

「止血。」我說。

宋景伸手解開我的腰帶:「你要是真的擔心我就少掙扎一點。」


我幾近用盡全力去掙開他的束縛,眼淚源源不絕地從眼眶而下,哽咽壓得我發不出聲。

宋景沉默地伸手幫我擦淚,再無動作。

他總是習慣等我說完,這次也一樣。

「哥。」我躲開他的手,「不……要……讓……我……恨……你。」

我所有的回憶都與他有關,夜裡看星河,雪天沏清茶,他帶我看宮牆斑駁,看煙火寒潭。

無故受人欺凌,是他護在身邊。

高燒不省人事,是他守在床前。

幼時倚枕而眠,我聽他講山河,講星辰,講盛滿流光的詩歌。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他說。

再沒有過別人待我這麼好了。

所以這樣的感情格外易碎些吧。

我從來不想真的對他如何,我只想逃離,將我幻想的親情留在回憶里。

但是宋景步步逼緊,便再無我的幻想。

「你恨我罷。」他扯開我的衣襟,「我寧願我不是你哥。」

我揚手要打他,卻被他輕易制住。宋景臉上一派輕巧,手上卻狠力握緊我的手腕,彷彿非要把我的腕骨捏碎不可。

徹頭徹尾的疼痛,喊叫止在喉間,我咬緊了牙,生生封住了哀求。

宋景,你若是狠了心,就做絕一點。

不要讓我再抱有幻想。

輸向掌心的血被截流,五指麻木得連伸展都不能。

四月末的天,沒有了春寒。

我獨獨覺得冷。

獨獨我覺得冷。

宋景鬆了手,尋著慢慢與我冰冷的手十指相扣,然後掐著我的下頜,低頭向我吻來。

滾燙,只是眸色冰涼沒有溫度。

溫柔,只是掐著我的手毫不留情。

像被按進幽深冰冷的水下,痛苦如液體封鎖四周,不兇狠,但無處可逃。浮沉所見,只是鋪天蓋地的殷紅和宋景淡無神採的眉眼。

天漸破曉。

宋景將我仔細拾掇整齊,抱在懷裡給我梳髮髻。

「你嫁人了,頭髮要全部挽起來。」他著手比對這幾套不同的頭飾,聲音溫和。

窗外的天空灰茫茫不見顏色,薄纖的霧攏在遠處的湖面上。

但我知道,太陽快出來了。

陽光會穿透灰雲穿透薄霧,殺死隔夜的污穢。

我手腳發冷,臉頰和額頭卻熱得厲害,像是有人拿著火把在臉上熏烤,呼吸間俱是灼痛。

宋景摸了摸我的額頭,道:「發燒了。」

不,不止如此。

我咽下喉間的血絲,從始至終沒有對宋景有任何回應。

東方翻湧著燦爛的霞光,而我,殘破得不配站在這陽光下。

宋景盯著御醫給我診完脈開完方,才不得不去處理政變帶來的種種棘手問題。

彩雲端著一碗葯進來,神色哀婉。

我雖挑食,卻不挑葯,都是一樣的苦,哪裡挑得出來。

我接過手,欲一飲而盡。

彩雲卻沒能做到這般乾脆,她突地跪下來,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公主,奴不敢欺瞞,這是皇子殿下吩咐的,絕育的湯藥。」

他還知道倫理綱常啊。

我垂眸,聽得彩雲抽噎哽咽。

跟了我這樣的主子,不幸至極,不受寵,脾氣大,還得被迫摻進這些腌臢事里。

我抬手,將湯藥倒在地上。

水花四濺,彩雲驚愕地抬起頭看我,臉上淚珠未乾。

「筆。」我說。


我沒想到夏謹塵其實一直跪在殿外。

被兩個士兵押著,聽了一夜。

他垂著頭,似毫無生氣。

我略略看了一眼艷陽,聽得夏謹塵艱澀開口:「我以為我不會再對不起你了……容容,是我沒用,連皇宮都能讓人輕而易舉闖進來。」

抬眼,儘是血絲。

我抽出一張紙,遞到他面前。

「你預備怎麼辦?」

夏謹塵哀痛地搖頭,他愴然地看著我:「禁衛軍全滅,文臣無兵,武臣遠駐,我剩的,不過是一條命……還是你換回來的,我已經不敢說對不起三個字了,一紙空話,毫無意義,可是我除了說對不起,還能幹什麼。」

我拔出旁邊士兵的佩刀,挑起刃鋒切斷了綁著他的繩子,然後把刀架在了另一位士兵的脖子上。

但我終究是個羸弱的病秧子,這樣也唬不來人。那士兵手腕扣上刀把正要出鞘,跟著我出來的彩雲大喊了一聲:「放肆!傷了公主你十條命也不夠賠。」

這猶豫的片刻剛好夠我把這個士兵的長刀也拔出來,遞給還跪在地上的夏謹塵。

我再次揚了揚手裡的文字。

「你預備怎麼辦?」

夏謹塵撐著從地上站起來,握著長刀驚疑不定。

「你不會是要我……可是這有什麼用?」

沒有用。

我一隻手拿著刀,看著更遠一些全副武裝的軍隊,啞聲說:「殺。」

見了血,才滿身血腥,再無退路,才孤注一擲,破釜沉舟。

我只是為他尋一條生機,保不了他性命無虞。優柔寡斷,斬不了路上的荊棘,就算這次活下來了,以後也免不了在皇權鬥爭中被殺害。

但他終究動不了手,我說得直,賭得不只是他能不能下手,還有他干不幹脆。可惜他連下手都做不到,遑論乾脆利落。

刀被劈手奪回,又被抓住頭髮反剪雙手按倒在地。

動不了我,動一個快被踹下位的皇帝還是敢的。

我蹲下來,看夏謹塵艱難地掙扎著,原本束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凌亂一地,他雖不是我這樣,到底比不過訓練有素的士兵。

「放。」我說。

「聽到沒有,公主讓你放開。」彩雲很及時地傳遞我的意願。

等到夏謹塵坐起來,我遞給他下一張紙。

「如果我也讓他放了你,你接下來要幹什麼。」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像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一樣驚悸起來。

「不要,不要,容容,你不要去求他,你不要。」夏謹塵騰地站起來,「我去殺,我去殺……」

他囈語著,聲音逐漸低弱。

但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沒有了。誰還傻傻地等著被殺。

滿腔戒備的士兵退遠了,一個持刀防護,被拿走刀的那個體術也不虛。

我繼續拿下一張紙,只是沒等我給夏謹塵看,便已被人從手裡生生抽走。

「遇事慌張無主,分不清利害關係。」宋景將我抱起來,「不求能迅速找到解決辦法,起碼得能想到拿她手裡的刀吧。」

他淡淡開口:「你連自己都護不了,還談什麼喜歡。」

我被按進胸膛里,聽得刀入血肉的聲音,我想回頭看,卻被死死按住。

夏謹塵神經質一般笑起來,一聲痛都不曾喊。

宋景低頭在我耳邊說話,溫柔繾綣:「這樣的人也配和我爭。」

我懶得與他爭辯什麼。

刀從手裡滑落,金屬撞擊的聲音鏗鏘刺耳。

他抱著我邁步回殿,身後夏謹塵絕望的哀嚎越來越遠。

「他連令自己受辱的士兵都不敢殺,你還指望他能殺自己的手足至親。」宋景將我放在床上,扯了兩塊紅綢將我的手與床柱綁在一起。

我才看清,他身著一襲紅衣。

還真會自欺欺人。

他伸手從我的耳廓順著頜骨的線條划過:「你若去尋生儘管去尋,別帶著這無用的廢物。」

我垂眉,不閃不躲,毫無波瀾。

宋景俯身,半垂的長髮如墨,唇間的距離僅有兩三張紙的厚度。

他輕笑,呼吸與我交纏在一起:「不要叫出聲哦,他還在外面。」


「放……了他。」我說。

我知道他在等我給夏謹塵求情。可我除了如他的意,也沒別的法子了。

他抬眼看我,眸子黑啞無光。

「心疼了?」

「不……」我開口想解釋,卻被宋景的吻堵上了嘴,他修長的手握上我的脖頸,一點一點扼緊,空氣全部被他截堵,頸骨的疼痛似乎已經微不足道了,頸動脈恰好被掐住,向大腦運輸的血液供量不足,眼前儘是五顏六色的顏料潑在了水裡交織暈染,光怪陸離,混亂不堪。

我猛地咳嗽起來,宋景被我劇烈的動作撞開,我被綁在床上連翻身吐個血都做不到,那腥膩的液體拚命往我嘴裡涌,倒灌進鼻腔,倒比剛才被掐住脖子還難受。

好在宋景反應很快,解了布綢要把我抱起來,我推開他,趴在床沿繼續沒命地咳嗽著。

「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叫御醫!」宋景吼道。

他從未如此失態過。

我咳得急,淚水也跟著不斷往下掉,融在血里,一片猩紅。

宋景捏著我的兩頰逼著我抬頭:「你服毒了?」

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這個問句,我的眼淚涌得越來越多,半點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竭力擠出一個笑容。

「是。」

他捏著我的手顫抖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氣的,還是哭了。

他會哭嗎?

「你就這麼著急去死!」我聽見他極度不平穩的呼吸聲,他壓了三四次,也沒能平靜下來。

「你不許死。你死了,我就殺了他,拿他的首級來給你陪葬。」他放開掐著我臉的手,硬扯著我坐起來,抱進懷裡。

我張了張嘴,未及說話便有血從裡面溢出來。

宋景埋進我頸肩,淚水沁進衣料裡帶來微薄的涼意:「不止如此,我還要殺盡夏國百姓,夏國境內將屍橫荒野,哀鴻遍地。」

他兀自笑了一聲,像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在撕咬生魂,笑聲里充滿殘忍的愉悅。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我輕嘆一聲,抬手摸摸他的頭。

宋景狠狠咬了我一口。

殿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響,有個聲音在惶恐地求饒:「皇兄,我再也不敢了,我、我、我是被人唆使的,我哪有膽子造反——」

話語戛然而止,化作一聲凄厲的嘶鳴。

夏謹塵高揚著嗓音:「謀反乃十惡不赦的大罪,你們的主子已經伏誅,現在改弦易轍還來得及。你們敢動朕,等勤王救駕的兵馬來了,誰也逃不掉。」

宋景拿帕子給我擦臉,我現在已經不咳了,只是五臟六腑如同被一把利刀攪碎,疼得我冷汗涔涔。

「琉璃派去你身邊這麼久,你一直冷眼相待,我還以為你們關係非常惡劣呢。」他現在倒是和風細雨,冷靜異常。

我讓琉璃去把被關押的夏謹烈拖過來了。

其實也算不得什麼關係好,宋景派個侍女來監視我,派過來了就是我的侍女,命令些什麼也很正常。

「他也不全是蠢,昨晚寫了血詔送了出去,現在邊境的駐軍在往都城趕。」宋景給我擦乾淨了臉,又幫我整理散亂的頭髮,「我也給邊境的宋國軍隊寫了一封信,你猜我是讓軍隊追著打讓急於救駕的夏國軍隊顧此失彼消耗有生力量,還是步步侵蝕夏國的國土等日夜兼程趕路的軍隊內戰完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我用力抓住他的衣襟,指節發白。

「何止,宋國和夏國一直關係友好,所以邊境互市繁榮,城鎮人口也多,現在敵國軍隊來了,你覺得他們會有什麼下場。」

他注視著我,歪頭笑道:「可是你現在都要死了,別說阻止我了,你連罵我的力氣都沒有。」

我摸上他的臉,給他擦臉上的淚。

「住……手……吧。」我說。

宋景貼著我的手,笑容慢慢消失:「送親路上,我無數次想過要把你擄走,可是我知道就算成功了,我們也會成為宋夏兩國通緝的對象,四處是險境,你還會尋著各種機會自己回去。我想,還不如把夏國滅了,一勞永逸。」

「我現在快要成功了,你卻要死了。」宋景望著我,像看著仇人一樣,「論狠毒,我可比不上你。」

我湊近他耳邊,虛弱使我只能發出極低的聲音:「你早、早……該……該知道。」

夏謹塵提著刀帶著人馬闖了進來,見到我奄奄一息的樣子怒火衝天:「你把她怎麼了?」

他橫刀在宋景頸側,刀上的血染在宋景的肌膚上,更稱得他似個柔弱書生。

宋景抬手捏住我的下巴:「你特意挑了這麼一個毒發時間緩慢但癥狀慘烈的毒藥來拖住我嗎?」

「……是。」

「那你怎麼不給我挑一個,非得讓我死在他的手下。」

「……」

「也是,他得親手殺了我才有威信嘛。」宋景狠狠地甩開我的臉,「你還真是滿心滿眼全為他打算。」

「不……」他一手捂住了我的嘴,我的話又沒能說出口。

他知道我要說什麼,就是不想聽。半點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夏謹塵的刀壓得緊了些,他寒聲道:「放開她。」

宋景四平八穩:「我肯放,她肯走嗎?要不是我手裡抱著她,你哪有機會站著跟我說話。」


未完待續


【已完結】雙病嬌,很短很短,也沒啥邏輯(所以不要罵我)

一年前用大號寫的,看到這個那就順便搬過來叭

1

他的刀捅穿了我的心臟。

大腦空白了十秒,然後被胸口的劇痛喚醒。

他把我抵在牆上,先前還在用來削蘋果的刀此刻正插在我的心臟里。

「是不是殺了你,你就永遠都是我的了?」

他湊近我,鼻息噴在我臉上,眼眸中儘是痴迷,讓他這張好看的臉都染上了幾分情慾。

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都會心動。

雖然此時動得比較勉強,因為心臟被捅了一刀。

我使勁抬手撫上他的臉,指腹摩挲,感受到光滑的觸感。

如果不是胸口太痛使人沒了力氣,我現在定會吻上他的那張嘴,那張鮮艷欲滴如紅玫瑰的嘴。

「我一直都是你的,從第一眼見你開始。」

我用力朝他笑,哪怕口中滿是血腥味。

2

第一眼見到他,是在公交車站。

暴雨天,我渾身濕透地衝進最近的車站,抬眸就看見了他。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他高挑的身子就立在我面前,墨染的黑髮濕嗒嗒地垂在額前,一雙桃花眼把人的魂兒直接勾去了。但一切都比不上那雙唇,昏暗的世界下只有那抹鮮艷的紅入了我的眼。

我想知道這朵玫瑰嘗起來是何滋味。

想法付諸實踐。

我直勾勾地看他。

「我想吻你。」

他挑眉,訝然地打量我,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目光意味深長。

我想我確實是新時代優秀女色狼。

他卻靠近我,低頭,封住我的嘴。

我不知道玫瑰的味道,但我覺得那日我嘗到了比玫瑰還要甜美的東西。

3

故事荒謬的開頭就註定了荒謬的結尾。

但是故事的起承轉合總是無人問津。

我第二日從床上醒來時,他已經離開了。

我好像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過不論怎麼算,我都覺得我一點不虧。

4

再見到他,是在咖啡廳。

我在和一個顧客約會。

因為老總要求我拿下這個單子,用一切手段。

我的上帝把他油膩的手搭上我的手的時候,他出現了。

我知道他會出現的。他已經跟了我好幾日了。

他把我的上帝揍了一頓。

我把他從局子里撈出來,帶回家處理傷口。

這是他第二次來我家。

那是我們第二次上床。

他俯在我身上,惡狠狠地咬我的耳垂。

「辭職,我養你。」

我掰過他的臉,笑著搖頭,然後吻上那朵玫瑰。

5

他最後是生氣地離開,在深夜。

依舊沒有留下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已經掌握我的大部分信息了。

不出意外地,我在後面的幾日都能在角落看到他的身影。

他不知道我心知肚明。

其實他根本不了解我。

6

我果不其然被開除了。

這是我第五次被開除。

第一次主動接受職場性騷擾。

真是奇怪,可以用其他方式解決的問題,為什麼人們都喜歡逼迫當事人用肉體解決。

但我又想到我的所作所為。

或許沒人可以逃過肉慾。

死人可以,比如我馬上就要因病去世的外婆。

7

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也即將離開人世,留在這世上的只有一堆債務與我有關。

我不喜歡用這些東西去標榜我的悲慘。

但這些事又都確實真實發生在我身上。

「這年頭還有人賣慘啊?不會吧?不會吧?」

這是我第一次向別人傾訴時得到的回應。

也是最後一次。

「我的囡囡要過得好好的。」

外婆似乎覺得這樣說一句,她就死而無憾了。

爸媽以前也喜歡這樣說。

「我的囡囡。」

但是既然我是他們的囡囡,他們離開為什麼沒有帶我一起?

所以我不是他們的。

我是誰的?

8

「你是我的。」

他又來找我了,在我失業賦閑在家第六天。

堅持的時間比我想像中短。

我以為他要過起碼十天才願意見我。

你看,其實我很了解他。

比他想像中了解得多。

9

「我不會和你走的。」

我擁住他,在他耳旁低語。

我的人,我的物品,我的一切都可以和他走。

但我的心不可能。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心在哪裡。

10

我成了他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他日日來找我,在我耳邊翻來覆去地念。

「你是我的。」

我想不明白,他已經有了我的身體,有了我的一切。

為什麼還要一遍遍重複他的所有權。

後來我明白了,他要的是我的心。

這個一出生就帶著點病嬌的人,想用他的心換我的心。

可是我的心在哪兒呢?

我很想給他的。

可是我到處都找不到。

11

「你殺了我吧。」

在他第無數次露出受傷的神情後,我向他提議。

「只要你用這把刀捅進我的心臟,它就是你的了。」

他越發神經質的眼神在我說完這句時震了一下,然後他落荒而逃。

他已經越來越不對了,周圍的人都叫他瘋子。

他們什麼都不了解,就可以認為他是瘋子,認為我是蕩婦。

他們配不上這朵玫瑰。

12

自他上一次離開,已經過去了三天。

他仍然不願見我。

不知道是因為我戳穿了他的慾望。

還是因為我誤解了他的想法。

家裡的女傭曾對我表示過同情。

但在看到我逆來順受後在背地裡叫我蕩婦。

都不敢當面叫。

真沒意思。

13

他終於肯見我,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床。

他在偽裝,並且用力過猛,我感覺得到。

我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說。

「別怕。」

他終於停下,頭埋在我的脖頸間。

我感覺到了液體的滴落與流動。

他從來沒有這麼多話。

他開始講他的童年。

被排擠,被冷落,被剝奪,被拋棄。

最後被遺忘。

俗套。

他說他其實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想要。

他說他現在有想要的了。

他說他想要我的心。

我說,那你殺了我就行。

他再次落荒而逃。

14

這次隔了兩天他就來見我。

我可能打開了他的什麼開關。

他絮絮叨叨地講述他的少年,他的青年。

凡是很想得到的,都要用盡手段得到。

但是因為不確定能否一直屬於自己。

所以毀掉是最保險的做法。

他說他是個瘋子,早晚有一天要送進精神病院。

我說巧了,我也是。

我沒說的是,在我第一次見到他,就看出了他和我是同一類人。

哪怕身份完全不同。

我們也是同一類人。

15

我有一種預感。

他下一次見我,就是我們彼此圓滿的時刻。

16

他終於動手了。

那把刀捅穿了我的心臟。

他的眼睛裡終於不再是受傷。

我果然更喜歡他這副動情的模樣。

不論我有沒有能不能找到我的心。

我覺得它都是他的了。

我的心,我的身體,我的愛意,我的一切。

都是他的。

我知道他圓滿了。

我也是。

他一點點將我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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