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虐又rou~的文!反正我挺受不了的!你呢?

1.《茯苓香》

1V1古代重生(這個不要被文案騙了,我看過,虐男主!!!而且男主一直喜歡的都是女主的身子,快結局才在一起!)

文案:

天之嬌女宋茯苓自幼被嬌寵著長大,沒想到所嫁非人,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重生一世,宋茯苓摩拳擦掌,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堂兄身上。

只有她知道,宋府里那個卑賤落魄、任人打罵的養子,其實是未來一統天下九五至尊的帝王。只可惜,宋茯苓的百般奉承干般討好,葉斐然全都視而不見。

府里的下人們私下裡熱議,府里那位掛名的大少爺,其實是個斷袖,不喜女色的。

宋茯苓不信這個邪,於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懷揣葯一包,偷偷摸摸的去了大堂兄的院子。

從此之後,宋大小姐看見床就變色,看見葉斐然就腿軟。

可某人斜靠在軟榻上,慵懶風情的沖著小娘子勾手,「小茯苓,過來讓哥哥親一口。」

2.《下等情慾》

文案:

十九歲,郝嘉想守住一份愛情,

對方因為自尊,退縮了;

二十六歲,郝嘉想守住一份婚姻,

丈夫最後還是出軌了……

郝嘉於是無所謂了,

沒愛情、沒婚姻,又如何?

她一樣可以過書中所謂的美滿生活七成飽,三分醉,十足收成;過上等生活付中等勞力,享-下等情慾。

3.《但願長醉不願醒》

文案:

他早已訂了親,卻意外愛上她。

為了她,他可以拋棄擁有的一切,堅定地朝她走去。

而她卻在關鍵時刻,毅然決然地選擇轉身離開。

她負了他.

再次相見,明知這男人恨她,卻無法壓抑多年的思念,甘願飛蛾撲火地奔向自取滅亡的情路。

1V1現代

4.《脫軌》

文案:

當邢煙爬錯床開始,一切都在敦煌的風沙里脫軌集來,,麗面所有人都以為費盡心機想爬明淮床的邢煙是個傻逼,後來才知道,被她玩弄於股掌的他們才是。

女主表面乖順,內里渣且狠;

男主不是救贖,依舊功德無量。

1V1偽黑色

5.《連襟》

安柔從頭到尾有三個男人,一個是她的初戀為她頂罪去了監獄,一個是大明星為了她從神壇跌落,一個是富家子弟為了她跟家族反目。

安柔有一個,也有三個,羅競叫她小柔,楚豐叫她安安,程笙叫她阿柔,一個名字對應的是一個人格。

後來他們住到了一起。

注:連襟,是指姐妹的丈夫們之間的關係。

為了大家分清誰是誰,我給你們捋一下時間線,小柔最開始是和羅競在一起,羅競坐牢以後小柔沉睡,有了安安這個人格,安安遇到了大明星楚豐,安安跟楚豐在一起老是吵架,

衍生出了第三人格阿柔,阿柔逃跑出來遇到了程笙,就是開時間線是這樣,但敘述是從阿柔和程笙的故事開始的。

小柔—羅競、安安—楚豐、阿柔—程笙

6.《初戀5+1》

文案:

於婷第一次見到楊恭城時,他走在陽光的照

射下,猶如王子般出現,帶著如徐風般的微

笑,再次見到他時,卻看見他深情的望著另

一名女子,明知他的愛不是為她,但她仍答

應了這場商業聯姻…

楊恭城的心始終在林書怡身上,為了公司他選擇跟於婷結婚,就在他以為一輩子就這樣西時,於婷提出了離婚,在她離去後才發現,她早就住近他的心裡。

1V1現代

超虐~


這個按照你說的,又虐又rou,完結哦!

《下等情慾》

文案:

十九歲,郝嘉想守住一份愛情,

對方因為自尊,退縮了;

二十六歲,郝嘉想守住一份婚姻,

丈夫最後還是出軌了……

郝嘉於是無所謂了,

沒愛情、沒婚姻,又如何?

她一樣可以過書中所謂的美滿生活七成飽,三分醉,十足收成;過上等生活付中等勞力,享-下等情慾。

《脫軌》

文案

當邢煙爬錯床開始,一切都在敦煌的風沙里脫軌集來,,麗面所有人都以為費盡心機想爬明淮床的邢煙是個傻逼,後來才知道,被她玩弄於股掌的他們才是。

女主表面乖順,內里渣且狠;

男主不是救贖,依舊功德無量。

1V1偽黑色

《但願長醉不願醒》

文案:

他早已訂了親,卻意外愛上她。

為了她,他可以拋棄擁有的一切,堅定地朝她走去。

而她卻在關鍵時刻,毅然決然地選擇轉身離開。

她負了他.

再次相見,明知這男人恨她,卻無法壓抑多年的思念,甘願飛蛾撲火地奔向自取滅亡的情路。

1V1現代

《初戀5+1》

文案:

於婷第一次見到楊恭城時,他走在陽光的照

射下,猶如王子般出現,帶著如徐風般的微

笑,再次見到他時,卻看見他深情的望著另

一名女子,明知他的愛不是為她,但她仍答

應了這場商業聯姻…

楊恭城的心始終在林書怡身上,為了公司他

選擇跟於婷結婚,就在他以為一輩子就這樣

西時,於婷提出了離婚,在她離去後才發現,

她早就住近他的心理

1V1現代

《連襟》

安柔從頭到尾有三個男人,一個是她的初戀為她頂罪去了監獄,一個是大明星為了她從神壇跌落,一個是富家子弟為了她跟家族反目。

安柔有一個,也有三個,羅競叫她小柔,楚豐叫她安安,程笙叫她阿柔,一個名字對應的是一個人格。

後來他們住到了一起。

注:連襟,是指姐妹的丈夫們之間的關係。

為了大家分清誰是誰,我給你們捋一下時間線,小柔最開始是和羅競在一起,羅競坐牢以後小柔沉睡,有了安安這個人格,安安遇到了大明星楚豐,安安跟楚豐在一起老是吵架,

衍生出了第三人格阿柔,阿柔逃跑出來遇到了程笙,就是開時間線是這樣,但敘述是從阿柔和程笙的故事開始的。

小柔—羅競、安安—楚豐、阿柔—程笙

挺虐的,希望你能接受的了。


夏則靈大概是南梁最年輕的奶娘。


明明不經人事的小姑娘,卻偏偏奶水充足,還救了彼時的小太子慕容初一命。


那是永昌十五年的深秋,年僅六歲的太子慕容初隨商帝出宮狩獵,卻在皇家狩獵場走失,找回來後人便大病了一場,米水不進,什麼都吃不下,眼見著瘦骨嶙峋,小小的一團就快不行了。


便在這生死關頭,夏則靈被人發現了。


發現時她正坐在床頭,一手扶著小太子,一手舉著水壺,源源不斷地喂著他喝些什麼。


直到內侍進來,一聲喝道:「誰在那裡?」


手一抖,羊皮製的水壺摔在地上,赫然流出一地乳白的奶汁。


一窩蜂湧進來的侍衛,將莫名出現的「刺客」團團包圍住,那「刺客」卻才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站在燈下,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當商帝與皇后聞風趕來時,太醫已為昏迷的太子把完脈,嘴中喃喃著:「奇怪,真奇怪……」


他轉向帝後啟稟道:「太子並未被毒害,反而,反而……有好轉的跡象。」


那先前水壺裡殘留的「證據」,早就被盛在碗里呈了上來,皇后陳氏接過,她早年學醫,此刻細細端詳一番,又聞了聞,扭頭望向被侍衛擒住的小姑娘。


「這是羊奶?」


那小姑娘眉目清秀,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紅了臉,支吾半天,最終說出了一句滿堂皆驚的話:


「不,這是,這是奴婢的……奶。」


御膳房新進的小宮女夏則靈,舍「奶」取義,救了太子一命的事很快在宮中傳遍。


按她對皇后的說辭,她進宮前原是個牧羊的孤女,從小在山上長大,常年與羊羔打交道,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身負異稟」,能產出羊奶一樣的東西,色澤澄凈,可解百毒。


這次被招入宮為婢,她聽說了小太子卧床不起的事,便想斗膽一試,這才摸入了寢殿,有了床前餵奶的一幕。


許是誤打誤撞,又許是真的如她所言,世間之大,無奇不有,總之吃啥都吐,眼看就快不行的太子慕容初,居然真的喝了她的奶,一日日恢復起來。


一切荒誕不經,像個戲本里的傳奇佚史,在皇后的欽點下,夏則靈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南梁太子的貼身奶娘。


六歲的太子,十二歲的奶娘,無盡荒謬中,兩個人以奶結緣,開始相伴相依,共同走過一個又一個春秋冬夏。


(二)


因為從小在羊堆里長大,又身負異稟,宮裡人人都叫起了夏則靈「羊娘」,言語間頗有些打趣,她也不在意,對誰都淺笑盈盈,好聲好氣的模樣。


唯一叫她在意的,便是最初的一段「餵奶」時光,因為實在……太尷尬了。


按照宮中慣例,但凡入口的東西都要先經過專人試吃,確認無毒了再呈給主子,她的「羊奶」自然也不例外。


這個試吃的專人,便是那日發現夏則靈,喝了聲「誰在那裡」,平時專門負責伺候太子的貼身內侍,葉書來。


十五歲的少年公公,俊眉秀目,腰桿筆直,渾身上下有股說不出的氣度,與宮裡其他公公都不一樣。


但再不一樣,夏則靈心裡也是彆扭的,這些葉書來都心知肚明,卻還得去勸說夏則靈:「則靈姑娘,只當,只當……差事辦了吧。」


他叫她「則靈姑娘」,而不是宮中人人都調侃的「羊娘」,言語間亦有禮有度,若不是那一身太監服,只怕別人還以為是哪個翩翩世家子弟。


面對這樣溫潤如玉的少年郎,夏則靈也再不好說別的了。


一道屏風隔開了他們兩人,她在這邊準備,他在那邊等候,這中間的過程是最安靜,也是最尷尬的。


「則靈姑娘會唱歌嗎?」


他忽然開口,夏則靈一愣,那邊少年已接著道:「說來慚愧,入宮前我出自音律世家,幼時也曾學過不著調的幾曲,則靈姑娘想聽聽嗎?」


還不等夏則靈應聲,葉書來已是搶先道:「那我便獻醜了。」說著,他迫不及待地唱起,悠揚動聽的歌聲在屋裡回蕩著,這場不知持續多少次的尷尬,終於在這個清晨,少年清朗的歌聲中,悄無聲息地化解了。


外頭有風輕拍著窗欞,夏則靈在歌聲中眨了眨眼,只覺從未聽過這般天籟,心頭亦升起一股難言的暖意。


她情不自禁地開口:「謝謝……葉大哥。」


葉書來一怔,成為太監後,他是所有人口中的「小葉子」,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成為她口中的「葉大哥」。


風過殿前,歌聲一頓,許久,他也輕輕說了句:「謝謝。」


此後像有了默契般,屏風內外,一個備奶,一個唱歌,心照不宣地各自配合著,像守著只有他們兩人知道的秘密。


當接過那碗來之不易的「羊奶」後,葉書來會嘗一勺子,確認沒問題後,然後再將剩下的送到太子床前。


這樣的差事周而復始,持續了四年後,終於在某一天戛然而止。


因為已經十歲的太子慕容初發話了:「羊娘是我一個人的!」


(三)


慕容初是個很神奇的太子,神奇的地方在於——


自從六歲那場大病後,他便性情大變了。


小時候他溫良謙遜,無論才智還是品行,在史官眼中,都是足以成長為一代明君的最佳人選。


但這一切,在六歲那年後,徹底改變。


慕容初雖然靠「羊奶」醒了過來,卻落下了偏頭痛的毛病,這使他一發作,就變得無比暴戾,誰也勸不住。


除了夏則靈。


許是有一種「乳母情節」的存在,慕容初對夏則靈是格外不一樣的,他就算把滿宮人的腦袋都砸出血,也不會傷她一分一毫,反而會在她懷裡,聽她哼著歌謠,漸漸入睡。


他握住她的長髮,叫她「羊娘」,不是旁人那般的調笑,而是一種深深的依戀。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都要她守在榻邊,聽著她的歌聲,才能安心入眠。


這是種可怕的習慣,也是種可怕的佔有慾,在發現每次送來的奶都要先經葉書來的口後,它爆發了。


事情鬧到了皇后那,被五花大綁的葉書來無辜遭殃,慕容初不依不饒,不僅要母后治葉書來的罪,還要母后從此取消這可惡的規矩。


性子一向綿軟的皇后望著兒子,有些頭疼,想了想,轉頭望向夏則靈:「羊娘說呢?」


跟來的夏則靈一顫,看了眼一旁綁著的葉書來,倏地跪下:「葉,葉公公不過是恪守本職,還望,還望皇后娘娘開恩。」


話一出,場中三個人變了神情,一個是綁著的葉書來,滿臉動容,一個是座上的皇后,如釋重負,還有一個,卻是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又憤憤又委屈的太子慕容初。


這場鬧劇來得快去得也快,最終在皇后的制止下結束了,原本以為慕容初會大發雷霆,他卻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夏則靈,一跺腳,跑出了宮殿。


當夜,慕容初不見了,宮人們遍尋不到,而跑到觀星台的夏則靈,果然在那找到了慕容初。


觀星台是宮裡用來監測天象的地方,偏僻悄寂,平時除了重要日子外,鮮有人至。


夏則靈很早以前就發現,只要慕容初不開心的時候,或是剛剛發完脾氣,便會跑到這裡,躺在星相台上,仰望滿天蒼穹。


這一回,果然也不例外。


星相台上那小小的一團,紅著眼,明知夏則靈走近,卻看也不看她,顯然還在跟她鬧彆扭。


直到夏則靈陪在旁邊,靜立許久後,倒是慕容初先憋不住了,扭過頭委屈不已:「我明明,明明……在幫你。」


夏則靈嘆了口氣,上前替他抹去淚痕,柔聲細語地哄道:「奴婢知道殿下好意,可是……葉公公是無辜的呀。」


慕容初紅著眼大喊:「他哪裡無辜了,他喝了你四年的奶!」


話一出,夏則靈登時紅了臉,慕容初卻還渾然不覺,一副深受傷害的模樣:「你還,還聽他唱歌,學完了還來哄給我聽,虧我那麼喜歡聽……騙子,我以後再也不聽了,再也不!」


繞來繞去,癥結原來在這裡,夏則靈望著氣嘟嘟的慕容初,一時哭笑不得,不禁伸出手想撫向他的腦袋,慕容初正欲躲開時,卻忽而聽到一聲:


「以後奴婢唱自己家鄉的歌給殿下聽,好嗎?」


他一愣,便讓夏則靈摸上了腦袋,四目相對間,有夜風拂過,一下又一下,無盡溫柔。


慕容初吸吸鼻子,低頭扭捏,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


星相台上,兩人並肩而躺,看無垠夜空,繁星滿天。


以前夏則靈就好奇過,為什麼慕容初總喜歡往這跑,那時尚年幼的他竟然一本正經地回答,因為難過的時候,看下星星就會好多了,雖然星星不會說話,但一閃一閃,好像就在身邊陪著他。


聽著童言無忌,卻讓夏則靈心頭一澀,她直到那時才意識到,原來平日渾身戾氣的慕容初……是那樣孤獨。


就像今夜,他凝視夜空,又忽然開口:「羊娘,是不是宮裡面,除了父皇母后,都沒有人喜歡我?」


夏則靈眼皮一顫,扭頭望去:「殿下……為何要這樣說?」


慕容初枕著頭,不在意地笑了笑:「因為我很壞啊,脾氣特別暴躁,動不動就打罵宮人,簡直和惡魔一樣……」


和大家私下的評價如出一轍,看來平日宮人們的議論,這個敏感而心細的孩子其實是知道的,夏則靈心頭酸澀,夜風颯颯中,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慕容初鑽入了懷中。


他抱住她,深吸了口氣,在她懷裡閉眸喃喃:「可是,我也不想啊,每次這裡一痛,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也許……這裡真的住了個惡魔吧。」


手指敲了敲腦袋,故作不在乎的語氣讓夏則靈鼻頭一酸,情不自禁就摟住了慕容初:「殿下別這樣。」


她說:「還有羊娘,羊娘也喜歡太子的,很喜歡很喜歡……」


下巴抵著那個孩子的頭頂,夜風貫袖而入,無垠星空下,她不覺哽咽:「因為再也沒有比太子更善良的人了……」


(四)


一轉眼,慕容初在百官經年累月不斷上參的摺子中,長到了十五歲,終是到了選太子妃的年紀。


這些年皇后陳氏不知為兒子收了多少爛攤子,每次都是和顏悅色地向那些大臣解釋:「初兒心性野,有了太子妃脾氣就會收斂許多了……」


所以,一到年紀,百官幾乎就集體上了摺子,一片聲勢浩蕩中,慕容初居然巋然不動,不僅不肯去選,反而成天拉著夏則靈在後花園玩。


晴空萬里,笑聲飛上雲端,從前依偎在夏則靈懷裡的孩童,早已長成了丰神俊美的少年,還比她高出了一個頭。


陳氏找來時,恰好看見兒子腳步一絆,不小心將一人撲倒在了草地上。


那人,正是滿臉通紅,掙扎著想起身的夏則靈。


眾目睽睽下,慕容初卻不讓,身子又一壓,居然在夏則靈臉頰上輕啄了口,眼中滿是無賴般的笑意:「那些老頭選來的姑娘都不好看,還比不上我的羊娘,不如羊娘做我的太子妃怎麼樣?」


溫熱的氣息吞吐在夏則靈臉上,她心跳如雷間,卻不知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尤其是一直隨侍在旁的葉書來,以及不遠處花叢間站了許久的皇后陳氏。


接到皇后召見時,是個春雨綿綿的午後,夏則靈一進寢宮,便看見皇后在案前執筆寫字。


她寫的是八個字,從來情深,奈何緣淺。


從皇后寢宮出來後,那些話還不停回蕩在夏則靈耳畔。


「好孩子,你和初兒都是本宮看著長大的,本宮不忍你受苦,也不忍他受苦,前路茫茫,世事從來身不由己,你該明白的……」


夏則靈開始對慕容初有意無意地疏遠,當日皇后的一番話她盡然領悟,心頭亦亮如明鏡,慕容初本就「劣跡斑斑」,若再添上這致命的一筆,朝中百官怎會輕易放過?


她不想離開他,也不怕受苦,但她不捨得他受苦,不捨得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受苦。


但這一切慕容初卻不明白,他只道夏則靈心情不好,更加可著勁地拉著她嬉鬧,盼她展顏一笑。


就在這平常的一次嬉鬧中,意外發生了。


其實也說不上什麼意外,只是遊戲間,蒙住眼的夏則靈抓錯了人,抱住了與慕容初身形相似的葉書來。


庭院里,她覺察到不對,剛想要鬆開,葉書來卻呼吸急促,鬼使神差地又將她拉近,雙手緊緊抱住不放,直到慕容初一聲怒吼:「還不放開羊娘!」


一念之差,一念地獄。


本就看不慣葉書來的慕容初,又驟然化身惡魔,手持長鞭,將葉書來吊起一頓鞭笞,鮮血淋漓,誰也攔不住,包括夏則靈。


那樣的慕容初實在太可怕,俊美的一張臉幾近扭曲,一邊抽還一邊吼著:「狗奴才,我現在就娶了羊娘,讓她做東宮的太子妃,看你們誰還敢惦記……」


一頓鞭笞下來,葉書來幾乎去了半條命,還是聞風趕來的皇后才將他救下,那時夏則靈已跪在慕容初腳邊,哭成了一個淚人。


而隨之而來的,是一場更大的風波,慕容初怒極之下的那番話到底傳了出去,一時間,百官震驚,夏則靈更成了眾矢之的。


但她此刻最關心的顯然不是自己,便在宮裡宮外的一片議論中,她提著藥箱,悄悄去看了重傷在床的葉書來。


昏暗的小屋裡,葉書來遍體鱗傷,一番小心翼翼地上藥後,他已蒼白了臉,額上更是冷汗涔流,看得夏則靈不由落下淚來。


葉書來卻抓住她的手,像下定決心般:「羊娘,你,你跟我走吧。」


夏則靈駭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掙脫,葉書來卻更急了:「現下這種情況,宮裡是再也容不下你了,你便跟我走吧,我會一生一世待你好的……」


他強自支起身子,俊秀的面龐冷汗直流,目光卻是灼熱不已:「你,你莫非嫌我殘缺之身,是個不能人道的太監?」


「不,不是的,葉大哥你想太多了……」心亂如麻間,夏則靈扔下這句話,背起藥箱,正欲落荒而逃,卻是被一聲叫住:「則靈!」


一回頭,身後的葉書來坐起,直直目視著她,氣息急促,說了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若,若我說,我是個真男人呢?」


(五)


夏則靈被調去了別處,遍尋不到她的慕容初幾乎急瘋了,他在皇后寢宮前跪了兩天。


一時間,太子欲立奶娘為妃的事鬧得人盡皆知,群臣雪花片似的上折,氣得商帝掀了案幾,病倒龍榻,皇后衣不解帶地照顧著。


一片焦頭爛額中,慕容初卻還在堅持著,整整兩天兩夜,滴水不進,一股拿命賭上的狠絕。


夏則靈依皇后授意,從頭到尾都不曾出現過,只是站在暗處默默看著,淚流滿面。


直到第三天,春雷乍起,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席捲天地,寢宮前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卧病在床的商帝竟然掙紮起來,在雨中跌跌撞撞,推開眾人的攙扶,一腳踹翻了慕容初!


「你真要朕廢了你這個太子才甘心嗎?」


劇烈的咳嗽中,那個年近不惑的男人在雨中嘶聲問道,沒了帝王的威嚴,更像一個父親的恨鐵不成鋼。


慕容初卻是上前抱住他的腿,道出了那千萬遍的請求:「求父皇成全!」


商帝一口血湧上,怒火攻心下又是幾腳踹去,踹得慕容初在雨中滾了幾個身。


驚聲四起中,慕容初又趕緊爬起,冒著滿身的雨,上前死死抱住父皇的腿。


一個踹,一個抱,直到慕容初唇邊鮮血赫然,在雨中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兒臣的命,兒臣舍不去,舍不去啊……」


凄厲的聲音響盪在天地間,所有人都心弦一震,更別提掩面痛哭的皇后,與暗處淚如雨下的夏則靈。


當所有人都離去,喧囂盡退後,她才終於出現,撐著傘罩住了慕容初。


他仰頭,她低頭,那一刻,天地寂寂,一眼凝固。


彷彿隔了萬年般,雨中的少年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


精緻的眉眼間淌下水珠,混著唇邊的鮮血,帶了一股說不出的凄楚。


他說:「求求你,別扔下我,羊娘,別離開我……」


他從沒哭得那麼傷心過,像個流落街頭的孩子,嘶啞慟哭的聲音聽得夏則靈心如刀割,竟也扔了傘,用力回抱住他。


風雨中,他們一個跪著,一個站著,卻俱是同樣揉入骨髓的姿勢,彷彿滄海桑田,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不會,不會的,奴婢不會離開殿下的,永遠也不會……」


染了凄色的聲聲回蕩在雨中,得到承諾的慕容初一顆心終是大定,嘴角還沒揚起,腦袋卻昏昏沉沉,再也支撐不住,一頭扎在了夏則靈懷中。


這一暈,就是整整七天,醒來後已是天翻地覆,不復從前。


因為宮中正在辦場喜事——


一場求得皇后賜婚,夏則靈與太監葉書來對食的喜事。


蒼茫夜色中,才醒過來的慕容初披頭散髮著,赤著腳一路狂奔,身後的宮人追也追不上。


當他趕到時大婚正進行了一半,一身紅嫁衣的夏則靈正要與葉書來夫妻對拜,卻猛地被人掀了蓋頭,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們逼你的對不對?


闖進來的慕容初如地獄煞神般,在滿堂驚呼中,望著面白如紙的夏則靈,神似癲狂:「羊娘,你說啊,他們逼你的對不對?!」


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誰也沒有預料到,一片噤若寒蟬中,夏則靈卻目視著慕容初的雙眸,含淚說了一句:「承蒙殿下錯愛,奴婢是自願的,自願嫁給葉大哥……」


她話還沒說完,手腕已被捏得烏青,一聲嘶吼猶如雷霆。


慕容初眼中有戾色閃過,他像發了狠般,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舉動,在一襲喜服的葉書來還來不及阻止前,他竟已是將夏則靈一把拉出屋,飛奔入了夜色中。


那是夏則靈後來那麼多年都不能忘卻的一夜。


慕容初強暴了她,在她和葉書來的新房裡強暴了她。


他說:「沒有人能碰你,除了我,今生今世,來生來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慕容初的女人!」


「但我——不會娶你!」


「我不會再給你任何名分,如你所願,你就嫁給這個閹人吧,即使嫁了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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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絕:維以不永傷

吾玉 古風作家,風格唯美大氣,故事波瀾壯闊,想像天馬行空,擅長各種古言,深受讀者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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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你看看黑顏的《春花厭》,這是最經典的古言虐文之一。

昭京的荊北王府位於城北撫山下,出乎意料的大,佔地數百畝,雕樑畫棟,羅緯綉櫳,碧瓦朱甍,窮奢極侈。據說是炎帝特意為三皇子封王花了兩年時間所修建。荊北王府的下人總是為自家王爺受皇上如此榮寵而自豪不已,卻只有少數人知道,那其實是一個華籠。

眉林住霜林院,同院的還有另外兩個女子,一個叫絳屠,一個叫憐秀,同樣是慕容璟和的女人。反而是與她同來的阿玳,並不住在一起。她住進去的那一天,絳屠正坐在她自己的窗前做女紅,抬眼看到她,先是一怔,而後又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等一切都安頓下來,她才拉著憐秀過來。她們的態度出奇的友善,憐秀甚至在得知眉林沒什麼換洗衣服的時候,把自己新裁的秋裳拿了出來。「附近這幾個院的人連王爺身邊的中等侍女都不如,有什麼好爭的?」絳屠這樣說。慕容璟和有很多女人,每隔一段時間宮裡就會賞賜幾個美人下來,其他臣僚也會時不時送些絕色給他,加上他自己在秦樓楚館獵艷所得。算起來,偌大的荊北王府中美人數只怕不輸皇帝後宮。難怪他總是一副酒色過度的樣子。於是眉林知道自己現在離慕容璟和很遠,遠到有可能在這個地方待一輩子也見不上面。這個可能性讓她在大舒口氣之餘,又有些煩惱。如果不能接近他,她能收集到的情報只怕有限得很。好在對這事她不是太上心,很快就拋到了一邊。絳屠她們沒有待多久就離開了,眉林便在屋裡轉了轉,對這分為內外兩進,一應俱全的敞亮房間極為滿意。這是她第一次擁有專屬於自己的房間,而且是光線充足的。卧室的窗外橫伸著幾椏掛著稀稀拉拉半枯葉子的老枝,她認不出是什麼樹,但也許來年春天的時候上面會長出嬌艷的花苞。想著這個可能性,眉林忍不住心中的歡喜,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門掩上,迴轉身撲到床上,在柔軟的褥子上滾了兩滾,便枕著手臂側卧在上面,笑眯眯地欣賞著朱窗褐枝,想像著花發滿枝的情景,只覺一切都美好到了極點。被褥上有陽光的乾爽味道,似有若無地將人包繞於其中,漸漸地困意便浮了上來。朦朦朧朧間恍惚又回到了潮濕陰冷的囚所,黑暗如同寐魘般入侵,周遭充斥著惡臭與壓抑的低嘆,還有其他的罵語和笑聲……「阿眉,你做噩夢了。」被人略顯粗暴地搖晃,還有關切的話語。眉林睜開眼,看到一個綺年玉貌的女子皺著眉撇著嘴站在床前,她有些發愣,一時想不起身處何地,眼前何人。「快起來洗把臉吃飯。」女子沒理她,轉身往窗子走去,一邊關窗一邊自顧自地道,「換了個新地方,難免不習慣。睡覺別開著窗,這是桃樹,容易招魘……」聽著她絮絮叨叨地念著,眉林怦怦亂跳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這才想起是絳屠。「原來是桃樹啊……」她撐著坐起身,低喃,背上一片冷濕。那個地方,她想,既然出來了,她就不會再回去。在荊北王府的日子很悠閑,吃穿用度一樣不缺,據說宮裡每年都會撥一筆數目不小的銀兩供荊北王揮霍。想起那日炎帝見到慕容璟和時的神情,再對比其所享受到的待遇,著實讓眉林困惑不解。不過這些都還輪不到她操心。來這裡的第一天晚上,她就用錦囊里指示的方法將自己獲取到的各類消息篩選總結之後傳遞了出來,換回的解藥在體內毒性發作之後整整一天才開始起作用。最好的解藥是在毒性發作當時便起效用,讓人完全感覺不到痛苦,其次便是兩個時辰起效的,再差的依次是四個時辰,八個時辰,一日。由此可以證明,她的那些耗費了些腦力的東西毫無價值。那一天,她怕嚇倒旁人,只好找借口把自己關在屋內直到毒性平息。第二天吃飽肚子之後,又變得生龍活虎了,她對於自己敷衍的行為毫無懺悔之意。倒不是說她對慕容璟和有好感或者害怕到不敢打他的主意,而是覺得那點痛苦忍忍還是能過去的,沒必要過於冒險。大約是她忍痛能力比較強,所以才會成為不被允許擁有自己思想的死士中的異類。眉林以為自己會這樣一直混日子,直到任務結束,又或者組織那邊無法容忍。但現實往往難盡如人意,無論她怎麼循規蹈矩斂聲息氣,終究還是被人惦記上了。惦記她的不是別人,而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牧野落梅。原來自那一日之後兩人沒再見過面,牧野落梅也就把她忘記了。誰料回京後的一次宴會遇上慕容玄烈,慕容玄烈無意中提及那日之事,她才知道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然自己毫髮無損地走出了山林,這一下子便挑起了她的興趣。於是她就找了個機會,趁慕容璟和向她獻殷勤的時候開口借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慕容璟和當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當即派清宴去找來。說實話,慕容璟和根本想不起牧野落梅要的是誰,反倒是清宴記得清楚,否則只怕還要花費一番工夫。清宴是慕容璟和身邊的紅人,王府里沒幾個人不認識他。當他走進霜林院的時候,附近幾個院子明顯轟動了,都在猜測他來的目的。眉林正躲在自己的房裡,拿著一本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破舊醫書翻得認真。她不能出王府,也沒多餘的銀錢去找人為自己解體內的毒,何況組織的毒也不是一般人能解的,所以只能依靠自己。她當然知道這對醫術一無所知的人來說基本上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但既然結果不會更壞,不妨試試。清宴站在門邊咳了兩聲她才聽到,抬眼看到白凈文秀的青年,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而後才露出微笑站起身施禮。「見過公公。」對於這個說話刻薄並且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內侍,她其實挺有好感的,只是有好感不代表喜歡看到他出現。畢竟他是跟在慕容璟和身邊的人,不會無緣無故來看後院一個沒什麼身份地位的女子。不得不說,眉林被當成死士訓練了這麼多年,在對周遭事物的感覺上確實有著異於常人的敏銳。清宴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書,又看了看樸素乾淨的室內,才慢吞吞地道:「你收拾收拾,這就跟我走吧。」眉林一怔,想問,卻在看見他垂著眼不打算多說的表情時又止住。轉回室內,她將兩件換洗的衣服收拾好,書也放進去,留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桃枝後,毅然轉開眼,走了出去。「宴公公,你這是要帶阿眉去哪裡?」絳屠和憐秀等在外面,見眉林拿著包袱,忍不住問。清宴高揚著下巴,連眼角也沒掃兩人一下,淡淡道:「入府時沒人教過你們,不該問的最好別問嗎?」說話間,人已走到院門。兩女被噎了一下,只能眼巴巴地看向眉林。眉林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邊清宴已經催了起來,不得不緊走兩步跟上。一路無話。就在快到地方的時候,清宴終於開口。「無論遇上什麼事,都別忘記做奴才的本分。」奴才的本分……眉林微怔,而後立即反應過來他這是提點自己呢,忙恭敬應是,心中對他的感激不由得又增加了兩分。其實近墨者黑,清宴能成為慕容璟和身邊最親近的人,當然也不會是什麼善人,能對一個地位低微的女子提上這麼一句,已算破例,那還是因為以他那由自身缺陷所造成的深沉自卑發展而來的敏感,自始至終都沒能從眉林身上察覺到那種常人隱藏在敬畏下面的鄙夷。要換成旁人,只怕他是連一句話也懶得說的。清宴將人領到澹月閣北三樓,回稟後便去忙別的事了,眉林獨自一人走進去。澹月閣從外面看是一整棟樸拙厚重的三層木樓,進入裡面才知道它是由四座彼此相通的木樓所組成,中間圍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天井。唯北樓三層,東、南、西面皆是兩樓。而南樓二樓整層地面鋪就紅氍毹,垂金色流蘇,竟是一座戲台。如此,不必猜也知其他三面的用途。此時南樓正上演著一出不知是什麼的戲,一個青衣揮舞著水袖,咿咿呀呀地唱著,在午後的秋陽中,讓人昏昏欲睡。北樓三樓也是一整層通間,鋪著厚軟絢麗的織錦毯,沒有任何傢具,只由一層層湖水綠色薄紗綉緯隔出朦朧的空間感。地面隨意扔著一些柔軟的靠墊,插瓶的秋菊在紗緯後若隱若現,爐香裊裊,蒸熏著秋涼。慕容璟和背靠著軟墊,一手支在雕花木欄上,另一隻手拿著杯酒,目光越過南樓的屋頂,落在不遠處的碧色湖面上。湖波漾,山掩翠,藍天空闊,他頗有些沉醉地微眯了眼。陽光沒有絲毫阻隔地照射在身上,暖暖的溫度讓他的臉色看上去似乎好了一些。在他身邊,阿玳屈腿坐在那裡,懷裡抱著一隻火紅色的小貂。與他們隔了一段距離,牧野落梅手拿摺扇,青衣儒服,頭扎方巾,一身男裝倚欄負手而立。眉林猶豫了一下,然後脫了鞋踏上錦毯,裙擺垂下,將她素色的襪子掩住。「奴婢叩見王爺。」她隔著老遠行禮,沒往裡走。這一聲立即引來了三人的目光。牧野落梅手中合著的摺扇在身前欄杆上無意識地一敲,美眸中流露出興味盎然的光芒。那動作雖然輕微,卻仍然被慕容璟和捕捉到了。他唇角微勾,形成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然後轉向眉林。「到這邊來。」他命令。眉林心中很不情願,或許阿玳不會有什麼危害,但另外兩個人就足夠讓她感到危險了。上次的事她可沒忘,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現在恐怕已投胎進入另一個輪迴。然而這層明悟並不能讓她拒絕荊北王的命令。壓下心中無奈的情緒,她低垂著頭緩緩地走入,再抬起臉時上面已帶上溫婉的笑。慕容璟和仔細地打量了她兩眼,覺得挺眼熟,但再多就想不起了。他看向牧野落梅,道:「人來了,想讓她做什麼儘管吩咐。」眉林微愕,茫然地看向身著男裝卻顯得越發嬌俏的牧野落梅,暗忖:她找自己做什麼?就算吃醋,怎麼也不該吃到自己身上啊?就見牧野落梅唇角微撇,突然以扇作刀砍向眉林頸項。她速度極快,又是突然出手,不給人任何思考的機會,若換作以前的眉林必然會憑藉習武人的本能閃避又或者直接出招相迎,但如今直到她收回扇,眉林仍然混混沌沌地站在原地,渾然不覺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事實上眉林也不是不知道,她武功沒了,眼力其實還在,只是身手太慢,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對方已經停了下來,她索性裝傻。然而心裡卻大大地不安起來,擔憂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懷疑了?就在她這邊忐忑不已的時候,牧野落梅「刷」的一下打開扇子,邊搖邊往外走去。「我帶她走了。」這話是對著慕容璟和說的,但說話的人卻看也沒看他一眼。眉林有些遲疑,不知是該跟著走,還是不走。甚至於說,她到現在都沒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發什麼愣?跟上!」察覺到人沒跟上來,牧野落梅不悅地回頭喝道。眉林感覺到背上有冷汗開始往下淌,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璟和,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明確的指示。幸好這次慕容璟和沒有像往常那樣陷入沉思中半天不回神,他接收到眉林詢問的眼神,不由得微微而笑,突然伸手握住她藏在裙下的一隻腳踝,往自己懷中拉去。眉林站立不穩,晃了兩晃就要跌倒,卻被他一把接住。「我不能讓你帶走她。」他終於開口,仍握著酒杯的那隻手環過眉林的後頸,將裡面剩下的半杯酒灌進了她嘴裡。等他做完這些抬起頭時,正對上牧野落梅燃燒著危險怒火的美眸。「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顯然,她覺得自己被戲耍了。慕容璟和對她了解甚深,並沒被這樣的怒氣嚇倒,反而低頭吻了吻懷中眉林的眉角,然後突然發現那眉角上竟然有一粒硃紅色的小痣,此時由於仰靠在自己臂彎內,鬢角髮絲下滑而完全顯露了出來,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極是可愛。他因為這個發現而有瞬間的分神,不由得伸舌在上面憐愛地舔了舔。「慕容璟和!」牧野落梅咬牙切齒的聲音在空曠的三樓響起,在對面傳過來的柔婉嫵媚的青衣唱腔映襯下顯得異常生硬憤然。慕容璟和回過神,又打量了懷中女人片刻,方才抬起眼,笑道:「父皇所賜之物,璟可不敢相贈旁人,除非……」後面他的話沒說,但意思再明白不過,自然是除非是他的家眷,那就不能算旁人了。聽出話中之意,牧野落梅給氣壞了,卻又知他所言是事實,不由得有些不甘地狠瞪著毫不掩飾自己企圖的男人,恨恨地道:「你做夢去。」慕容璟和笑笑,也不惱,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眉林眉角上的那粒小紅痣,慢悠悠地道:「這夢做得夠久了,你還要讓我夢多久?」眉林的身體無法控制地僵硬,她很想推開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眉角有什麼,但是被人這樣又親又摸的實在是很奇怪,有點……過於親昵了。此時再聽到他彷彿就靠在耳邊所說的話,即便明知不是對她說的,仍然讓她不由得心中一顫,下意識地偏開了頭。感到手指滑離那粒小痣,慕容璟和眉頭微皺,但很快便被牧野落梅轉移開了注意力。不知是被那句話觸及了心事,還是被勾起了某些回憶,牧野落梅眼神有一瞬間的柔軟,不過隨即又被冷意所填滿。避開這個問題,她轉身往外走去,同時撂下話。「不借也罷,後日去城西鐘山打獵,帶上她。」說話間,背影被層層紗帷越隔越淡。慕容璟和看著風將青紗吹得蕩來蕩去,空氣中徒留那人身上特有的幽香,神色間浮起一抹惆悵,低喃:「那就繼續做夢吧。」說著驀然翻身,將仍摟在懷中的女人壓了下來,伸手去撥她微亂的鬢髮。「讓本王看看,你究竟哪裡勾起了她的興趣……」他不正經地調笑,所有情緒盡收,又是那個醉生夢死的花心王爺。眉林無意中對上那雙色兮兮半眯著的眼,卻不想看到的竟是兩束清冷幽光,無情無緒。慕容璟和當然看不出眉林是哪裡吸引了牧野落梅,不過卻把她留在了自己的院中,連續兩夜都讓她陪侍在側。睡著的時候手指仍然按在她的眉梢處,彷彿突然之間對她沉迷無比。白日的時候,眉林找了個機會照了下鏡子,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眉梢與鬢角間有一粒米粒大的硃砂色平痣。她以前竟從來也沒發現過。當然,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竟會如此迷戀一粒小痣,未免……未免太孩子氣了。再然後,她察覺到他的睡眠並不好,每晚都要折騰到筋疲力盡才會睡下。剛開始還以為他是熱衷於男女情事,直到在某一次過程中不經意看到那雙冷靜無波的黑眸之後,留上心,才發現原來自始至終他都沒投入過。似乎,做那些事他只為了入眠。而入了眠之後,哪怕是一個極細微的呼吸頻率改變,都容易把他驚醒。眉林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憐。她以前也常常這樣,只因為也許一次的大意,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等她沒了武功,突然就沒有了這種顧慮,終於能夠安眠至天亮。慕容璟和表面上看著光鮮放縱,沒想到私底下竟也是如此時時提防,連一個平民百姓都不如。當然這種同情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眉林不會忘記自己的小命還攫在人家手中。看得出,牧野落梅對她已有所懷疑,這是當初在山林中選擇回到慕容璟和身邊必須要冒的險。但是她不得不回來,就算拿到的解藥起效再慢,那至少還是解藥。沒有解藥,她會死得很難看,曾經有無數前輩向她證明過這一點。定定地看著燈火通明的房間一角,眉林想到次日可能會面臨的試探,突然覺得自己運氣實在是不太好。明明是同時被他帶回來的,為什麼阿玳就沒她這麼多麻煩?難道是不能太順從?她心中疑惑,側躺著的身體卻一動也不敢動。男人的胸口貼著她的背心,呼吸平穩悠長,應當是已經睡熟了。有些粗糙的指腹執著地按在她的眉角,因為這個姿勢,她近半張臉都被他溫熱的掌心蓋著。不是很舒服,但也沒到特別難以忍受的程度。只是整晚亮著的燭光讓她很不適應,無法睡沉。不能熄燈,不能與他面對面地睡,不能躺在他背後,不能翻身……男人的怪癖很多,多到跟他睡在一起毋庸置疑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同時也證明,男人的戒心很重。在明白到這一點之後,眉林不得不承認,自己打算在此地混解藥的想法有多麼幼稚。翌晨,當慕容璟和帶著眉林到達與牧野落梅約定的地點時,竟看到旌旗獵獵、鎧甲森寒的肅殺場景。慕容璟和挑眉,攬著懷中眉林的腰的手臂一緊,將下巴擱在她肩上,怪聲怪調地自語:「這是要搞哪樣名堂?」與他的疑慮中帶著興味不同,眉林心中湧起強烈的不祥,真想就這樣逃開,而不是由著馬蹄徐徐,眼睜睜地看著離那些正在操練的兵士越來越近。牧野落梅身著烏黑軟甲,外披淺藍色戰袍策馬而來,身後跟著一個手捧銀色戰甲的隨從。更遠處,讓人意想不到出現在此的人物——慕容玄烈一邊任侍從給他紮緊戰袍的系帶,一邊笑吟吟地向這邊揮了揮手算是招呼。「今日便讓牧野看看,曾經威震群夷的戰王是否還風采依舊。」來至近處,牧野落梅淡淡地道,示意僕從將戰甲奉至慕容璟和的馬前。雖然姿態冷傲淡漠,但是她眼中的期待卻是難以掩飾。哪知慕容璟和連看也不看那戰甲一眼,一拽韁繩,繞開兩人繼續往前。「往事已矣,如今本王佳人在懷,美酒金樽,可不比那枕戈待旦的日子逍遙快活,梅將軍休要讓我再去重溫舊夢。」這是第一次,眉林聽到他用這樣疏離的語氣跟牧野落梅說話,意外之餘也有些吃驚,怎麼也沒想到看上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他竟然也曾馳騁沙場,號令三軍。顯然牧野落梅從來沒被這樣涮過面子,站在原地臉忽紅忽白,好一會兒才掉轉馬頭追上去,怒道:「璟和,難道你要一直這樣消沉墮落下去?」慕容璟和身體微僵,回頭,看到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痛心,不由得露出一個弔兒郎當的笑,一把勾過眉林的脖子,在那白嫩的臉蛋上不輕不重地啃了一口,滿眼懷念地感嘆:「你很久不叫這個名字了。既然你想要,那我就穿吧。要是父皇降罪下來,我只好承認懼內了。」要不是臉被啃得又疼又麻,加上自己身份不對,眉林只怕就要笑出聲來。「要穿就快穿,哪來那麼多廢話。」牧野落梅沒好氣地道,但並沒因為在口頭上被佔便宜而生氣,顯然因為他的妥協而心情大好。「璟和不必擔心父皇,梅將軍已經請示過了。」慕容玄烈已穿好戰袍,一邊調整腰上長劍,一邊走過來。慕容璟和無奈,只好抱著眉林跳下馬,先讓眉林見過禮,自己才開口問:「大皇兄怎的也來了?」慕容玄烈一笑,親自上前取過侍者手中的戰甲抖開,助他穿上,同時笑道:「梅將軍要玩一個極有趣的遊戲,為兄怎能錯過?」遊戲……一直安靜待在旁邊,盡量縮小自己存在感的眉林聽到這兩個字,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直覺這個遊戲少不了自己的戲份。慕容璟和看向她,不悅地道:「傻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給本王更衣!」慕容玄烈淡笑依舊,微微退開,讓出了位置。「如果沒有大殿下進言,陛下又怎會答允將戰俘全權交予微臣處理。」牧野落梅道。隨著她的話,眉林才注意到現場除了著裝整齊的士兵外,還有另外一群衣衫襤褸,神色惶惶的人。他們手腳都被縛串在一起,圈在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看上去總有三四百人。慕容璟和掃了那邊一眼,皺眉問:「到底是什麼遊戲,值得你們恭維來恭維去的?」話中滿滿的酸意,讓人知道他心情很不好。只有接替慕容玄烈在給他系腰帶的眉林留意到那半垂的眼中,其實沒有任何情緒。牧野落梅看他差不多已經穿戴妥當,不由得仔細端詳起來,企圖從戎裝打扮的他身上尋找到一絲半毫當年的影子。然而慕容璟和精神萎靡,氣色不佳,被銀光熠熠的戰甲一襯,反而把那一點英俊的感覺也給淹沒了,更顯得平庸猥瑣。美眸里浮起濃濃的失望,她別開頭,淡淡道:「與其留著戰俘浪費糧食,不如用之來練軍。」說到這,她終究沒忍住滿心的怨氣,責備道,「酒色已磨光了你的志氣!」說完這句,她泄憤似的在馬臀上抽了一鞭,如風般卷往排列整齊的士兵隊伍。慕容玄烈搖頭,「梅將軍如此烈性,想要抱得美人歸,璟和你可得加把勁了。」丟下這一句,他也悠然地往那邊走去。慕容璟和抬起頭,眯眼看向正在向士兵訓話的女子,朝陽越過綠色的山林照在她的身上,讓她耀眼得像是整個人都在發著光。他自嘲地一笑,驀地抱住仍站在面前的眉林,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下,一臉的委屈,「本王被嫌棄了呀,怎麼辦怎麼辦……」一邊說一邊埋頭在她頸間又蹭又拱,占足便宜。眉林必須努力才能讓自己站穩,知他並不需要自己的回應,於是沉默地越過他的肩膀看著不遠處的樹林發獃。知乎鹽選 | 春花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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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地,卑微地喜歡了他十二年,他卻為了救他深愛的師妹,將她騙進了鬼衣谷。

他說她是個極好的姑娘,只是她那麼好,他卻不要。

(一)

「阿箏,你,你願意與我……成親么?」

鳶城的春天最是熱鬧,風掠浮雲,一晴空的風箏,滿滿當當,令人目不暇接,不愧鳶城之名。

這一年的姚清讓卻來得晚了些,風塵僕僕趕到鳶城時,已是春末。

他破天荒的一個人,身邊沒帶穆甜兒,卻是找到宋箏,在她的箏坊里,欲言又止地向她求親。

宋箏本正為他泡茶,聞言手一抖,滾燙的茶水飛濺而出,立刻燙紅了一片。

她抬頭,怔怔望向姚清讓,有風過堂,眨了眨眼,淚水簌簌而下。

姚清讓嚇了一跳,還當她燙壞了,趕緊上前捧住她的手,正不住呵氣間,耳邊卻忽然傳來哽咽的一聲:「不是,不是疼。」

「而是……歡喜。」

一下如潮水般湧來,根本承受不住的歡喜。

從來淡然處事的宋箏,此刻淚眼朦朧,望得姚清讓心頭一酸,也不由紅了眼眶。

風拍窗欞,他情不自禁地擁她入懷,低低嘆息:「阿箏,你是個好姑娘。」

宋箏喜歡姚清讓十二年了,在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來鳶城訂做風箏的姚清讓時,便悄悄喜歡上了。

那年她八歲,姚清讓十五歲,春風沉醉,一切開場得恰如其分。

佩劍的少年,端得俊眉秀目,卻站在堂前,指著整排懸掛的風箏,泣不成聲:

「我深愛的姑娘要嫁人了,我來為她挑份賀禮,要做成紅色的,大紅色,還要特別喜慶……」

說到「喜慶」二字時,少年卻是再也說不下去,捂住臉,肩頭抖動,哭得昏天暗地。

宋箏躲在屏風後,探出腦袋,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哭得那麼傷心,彷彿一顆心被人活生生剜去了。

而事實上,姚清讓的一顆心也的確被人活活剜去了。

他的心是穆妍,剜去他心的是穆妍即將下嫁的夫君,冷月亭。

穆妍是姚清讓的師妹,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願本定了婚約,卻在大婚前不久,穆妍忽然悔婚,一意孤行地要嫁給才相識三天的冷月亭。

冷月亭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大抵能用「魔君」二字來形容。

他無門無派,獨來獨往,一柄彎鉤使得出神入化,在江湖上頗有名氣。

雖不是大奸大惡之徒,行事做派卻詭異得很,與正道沾不上邊,所以久而久之,有了魔君之稱。

穆妍不過在花燈節上與他一次偶遇,消失了三天,回來後便跪在父親面前,非君不嫁。

人人都道這魔君果然有些手段,穆妍卻誰的話也聽不進,甚至決絕地揮起金釵,狠狠劃傷了來勸她的姚清讓。

那一夜,姚清讓既流了血,又流了淚。

他說:「師兄永遠等你,若他待你不好,你……還能回頭。」

(二)

彼時才八歲的宋箏還不知道什麼叫「痴情」,只是懵懂聽了回故事後,覺得這樣的姚清讓很可憐,也很讓人心疼。

她並不會知道,時過境遷,後來她的也很可憐,也很讓人心疼。

箏坊接下了姚清讓的單子,那時掌事的信芳鳶姑還一邊搖頭嘆息著:「情之一字,情之一字……」

嘆息中卻也有絲慶幸,只因若想當上箏坊的鳶姑,其中一個條件是終生不嫁。

箏坊代代相傳的秘術,唯有處子之身才能繼承,才能做出那猶如活物的風箏。

姚清讓在鳶城住了一段時間,等待那份獨一無二的賀禮誕生。

宋箏年紀小,活也少,被鳶姑派去招待姚清讓,帶他四處看看,陪他散散心。

開始幾天姚清讓抱著劍,始終愁眉不展,宋箏嘴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

直到有一日姚清讓忽然提到,他快過生辰了,他屬兔,從前每次慶生時,穆妍都會做個兔子木雕給他,一晃眼,他都珍藏了滿滿一盒子。

只是穆妍即將嫁作人婦,以後怕是再也收不到她做的木雕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宋箏望著姚清讓眉心閃過的落寞,在心底暗暗做了個決定。

回去後她就開始扎風箏,瞞著所有人,夜裡偷偷爬起來。

因為箏坊做出去的風箏都是要登記在冊,要收錢的,可是她不想收姚清讓的錢,她想送給他,作為他的生辰禮物。

這一做就做了好幾夜,趕在姚清讓生辰那天,宋箏終於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他手上。

風箏是兔子形狀的,玲瓏可愛,一隻耳朵上還綉了兩個字——

清讓。

直到一針一線綉出這個名字時,宋箏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姚清讓的名字是多麼好聽。

清讓,清讓,輕輕念出來時,彷彿枝頭的露水墜落,唇齒都留香。

收到禮物的姚清讓很是意外,拿著看了又看,面對眼前這個一向默不作聲,此刻目光里卻又是忐忑又是期盼的小女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有些感動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他鄭重地道了謝,撓撓頭,「不如我們一起去放風箏吧。」

天很藍,雲很白,風很輕,鳶城的春天是一年四季里最美好的。

同姚清讓一起放風箏,那是宋箏再歡喜不過的事情。

可惜樂極生悲,到底年紀小,又黑燈瞎火地趕工,風箏扎得不穩當,居然怎麼也沒能放起來,最後被風一吹,還斷了線直接從半空墜下。

宋箏臉都綠了。

面對奔去將風箏撿回來的姚清讓,她咬緊唇,險些哭出來。

姚清讓卻拍了拍她的腦袋,眉眼含笑:「這是我收過最棒的禮物,真的!」

宋箏仰頭望著他,陽光灑在少年身上,勾出一圈暖暖的金邊,她不知怎麼,居然鬼使神差問出一句:「比兔子木雕還好嗎?」

才一說出口,她就悔得恨不能咬掉舌頭。

果然,姚清讓眸光立刻黯了下去,滿身的活氣像被瞬間抽走。

歡天喜地而來,卻是垂頭喪氣而去,夕陽西下,宋箏跟在姚清讓身後,暗罵了自己不止一千遍。

風掠長空,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若是氣氛不那麼凝重,倒也是極動人的畫面。

宋箏開始從姚清讓口中聽到一些往事,那些他和穆妍再也回不去的往事。

姚清讓說,穆妍是個很好的姑娘,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只是遇上冷亭月後,才瘋魔了般,性情大變。

從前的她心靈手巧,笑容明媚,會在春光三月里,同他一起上山採花,會在仲夏夜時,同他一起入林捕螢,還會在涼涼秋雨里,與他一起倚在廊下看書,最暖人的還是每一年的冬雪紛飛,他們會坐在窗邊,一邊圍廬暖酒,一邊拈子下棋。

春天採花,夏日捕螢,秋雨看書,冬雪煮酒。

那樣的時光,真是再美好不過。

姚清讓至今也忘不了,有一年春日,漫山遍野的花兒都開了,穆妍就站在花間,頭戴花環,張開雙臂轉圈,嬌俏的笑聲飛上了晴空:「師兄,你說我好看不好看?」

她那時眼中對他還滿是笑意,還會甜甜地叫他師兄,甚至在下山時,他悄悄牽住她的手時,還會抿唇臉紅:「師兄就不怕人看見……」

那些年歲的穆妍是多麼的美好,美好到現在的姚清讓還心心念念,不忘溫柔的舊時光。

但這一切的一切,自從冷亭月出現後,便徹底改變。

望向他的穆妍再也沒有笑容,她的溫柔再也不屬於他了,他精心為她編織的花環,她看也不看,直接踩在腳下,踩得稀巴爛。

她像變了個人似的,眼中只能望見冷亭月,對守護在身邊的他殘忍至極。

明月當空,憶起這些往事的姚清讓神情哀楚,說到這終是再也忍不住,埋頭捂住臉,淚流不止。

廊下,原本默默聽著的宋箏有些慌了,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姚清讓,卻一時手足無措,不覺就抓住了姚清讓的衣袖:「姚,姚大哥,這些事情,我也能陪你做,真的……」

她眼中亦有淚花泛起,越湊越近,試圖力證自己般:「你別難過了,春天採花,夏日捕螢,秋雨看書,冬雪煮酒,這些我統統都能陪你去做,我,我還會扎風箏,姑姑都誇我的手藝好,以後我每年都送你風箏……」

風過廊下,姚清讓忽然抬起頭,在月下打斷宋箏:「就像那隻沒能飛起來的兔子風箏一樣嗎?」

他望著她,臉上雖然淚痕未乾,眸中卻已少了大半凄楚,反而帶著几絲逗她的意味。

宋箏愣了愣,破涕為笑,重重搖頭:「當然不是!那,那是意外,我的手藝很好的!你不信我再做……」

話音戛然而止,只因她已被一把拉入懷中,少年擁住她,在月下感動莫名,下巴抵住她肩窩,柔聲笑道:「傻丫頭。」

他說:「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我們阿箏做的風箏是世上最棒的風箏,獨一無二,誰也比不上,是不是?」

溫熱的氣息撩過耳畔,宋箏的臉驀地便紅了,涼風皎月下,她心跳得無比快,快到姚清讓還不曾注意到,她自己卻已沉迷。

(三)

後來,兔子風箏到底被宋箏拿了回來,她不想留個次品在姚清讓身邊,在姚清讓離開鳶城前,她也終於做好一個新的,偷偷塞給了他。

姚清讓的行囊里,於是裝了兩個風箏,一個給穆妍,一個給自己,輕輕摩挲著那對兔耳朵的時候,好像內心的創傷也撫平了一些。

城門口,姚清讓對宋箏投去感激的目光,風吹過他的衣袂發梢,他說:「阿箏,有機會我會再來看你的。」

伸手又摸了摸她的頭,抱劍的少年終是轉身,策馬而去。

等到那身影徹底消失時,站在城門下的宋箏才捂住眼睛,終於哭了出來。

此後那個廢掉的次品風箏,被她鎖進了匣子里,沒事時就拿出來看一看,怔怔的發獃。

老天是公平的,看風景的人永遠不會知道,有人也正在默默看著他。

姚清讓的一顆心是被剜去了,而宋箏的一顆心,卻深深地藏在了匣子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宣之於口。

時光如梭,在宋箏的念念不忘中,卻是第四年,姚清讓才終於再次踏上鳶城的土地。

只是這次不是一個人了,而是還帶了個孩子——

穆甜兒,穆妍的女兒。

小傢伙不認生,見著宋箏便咯咯直笑,還狡猾地沖她吐口水泡泡。

姚清讓一手抱孩子,一手摸向宋箏的腦袋,語氣熟稔得彷彿從不曾離去:「阿箏長高了不少,愈發俊俏了,是大姑娘了。」

宋箏眨眨眼,感覺視線模糊起來,耳邊只聽到姚清讓繼續道,笑中卻有些歉意:「你為我做的兔子風箏被甜兒抓壞了,她爭著要個一模一樣的,我這才……」

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最大的一件,便是冷亭月拋棄了穆妍母女,或者說是……失蹤了。

在某個清晨毫無預兆地不見了,連張字條都沒留下,穆妍抱著剛滿月的女兒枯坐了幾宿,後來大病一場,在姚清讓的照顧下才漸漸恢復,卻總不見生氣,眼裡總望著下山的方向。

她不是沒出去找過,只是既沒找到,也沒等回,冷亭月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對於穆妍的固執,穆掌門是痛心疾首,只差沒貼在她耳朵邊吼了:「早說他不是什麼正派人,行事一向詭異,哪能安下心來和你好好過日子,這下你可怎麼辦,孤兒寡母的,要不……」

要不……改嫁?

嫁誰,自然是一直在原地等待她回頭的好師兄,姚清讓。

只是這話提不得,一提穆妍就跟發瘋似的,把屋裡的東西摔得稀巴爛,還故技重施,拔下金釵又將姚清讓劃得血淋淋。

這回連穆掌門都看不過去了,直心疼愛徒:「你師兄又不欠你的,你何苦這樣作踐他,他便不是人么,便沒心沒肺的,能任你傷害嗎?」

聽這數落時,穆妍一聲不吭,只是恨恨落淚。

她簡直瘋魔了般,冷亭月不回來,她便將所有過錯推到姚清讓身上,咬定是他趕走了冷亭月,對他恨之入骨。

姚清讓能說什麼?世間最悲慘的事也莫過如此了吧。

所幸穆妍還有個女兒,古靈精怪的穆甜兒,對姚清讓倒是親得很,反而有些害怕總是瘋瘋癲癲的母親。

她成天黏著她的「姚叔叔」,不覺間,姚清讓扮演的角色,已如兄如父又如友。

一切穆甜兒提出的要求,他都願意滿足,就像滿足他永遠等待的師妹。

(四)

宋箏看了姚清讓手臂上的陳年傷疤,心疼不已,姚清讓卻放下衣袖,不在意地揮揮手:「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要緊的。」

反倒是穆甜兒懂事地湊上來,揮舞著小拳頭,替他忿忿不平:「壞,娘親壞壞!」

願打願挨,連幾歲孩童都能看明白的慘狀,姚清讓卻偏偏邁不過,不是沒有想過放下,可夜夜飲醉後,在看到那張冷如冰霜的臉時,又徹底忘記了自己要放下。

他大概上輩子真的欠了穆妍的。

宋箏如今已是信芳鳶姑最得意的弟子了,技藝不說爐火純青,卻也是箏坊里拔尖的。

當她將做好的兔子風箏拿出來時,穆甜兒瞪大了眼,拍手稱讚:「阿箏姐姐好厲害!」

所謂狗腿,大概就是穆甜兒這樣,自從有了宋箏,她就不怎麼黏著姚清讓了,姚清讓攤手搖頭,故作哀怨:「得得得,一個風箏就把你收買了,長期下去,看來我要失寵了。」

那模樣逗得穆甜兒和宋箏直笑,陽光灑進屋內,枝頭鳥雀呼晴,一時間,一切美好得像個夢。

穆甜兒沉浸在夢中不願醒了,雖然順利拿到了新風箏,她卻吵著不肯離去,更是勾住宋箏的脖子,誇張得淚眼汪汪:「不,我不,我就要阿箏姐姐,除非把阿箏姐姐也帶走……」

在鳶城的這段時日,她別提多開心了,放風箏、逛夜市、泛小舟……一想到回去就得面對那個神經兮兮的母親,她簡直心如刀割。

姚清讓被氣笑了:「嘿,還心如刀割呢,多大點人,看看心長全了沒!」

他伸手就要接過穆甜兒,穆甜兒卻死死巴住宋箏的脖頸,宋箏也是抱住她,一時竟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不如……就再留些時日吧。」

到底說出了這句話,心跳如雷中,宋箏只看到姚清讓明顯一愣,許久,他撓撓頭,「也行,過完春天再走吧。」

一聲歡呼響徹滿堂,穆甜兒摟住宋箏就親,吧唧吧唧中,卻是忽然貼在宋箏耳邊,壓低聲音,笑得狡黠:

「阿箏姐姐,你喜歡我姚叔叔,是不是?」

奶聲奶氣中,宋箏像被定住一樣,對上穆甜兒滴溜溜轉悠的眼睛,心虛莫名。

原來,喜歡一個人……這麼明顯嗎?

(五)

年年春到,年年春去。

像成了慣例般,後來每年的春天,姚清讓都會帶穆甜兒來到鳶城,住上幾個月,同宋箏朝夕相處,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

宋箏長得很快,當又一年風箏飛滿晴空時,她已經及笄,真正的成了個大姑娘。

城裡開始有不少人上箏坊提親,但宋箏通通都拒絕了,大家背地裡都說她眼界高,卻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心,早就在很多年前,隨著那隻廢掉的風箏,一併鎖在了木匣子里。

而姚清讓也不是傻的,多年來的細枝末節,再加上人小鬼大的穆甜兒「軍師」,他多少是明白宋箏心意的,但卻從不回應,只因為那綿長溫柔的情意中,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習慣了被辜負,卻還沒習慣辜負別人,更何況還是那個春衫飛揚,也算他從小看著長大,愛護有加的小姑娘。

於是這層紙誰也不去捅破,漫天的風箏下,只有穆甜兒看著干著急,恨不能拿根繩子把這倆人綁一塊。

終於,在又一年春風拂面時,宋箏找到姚清讓,邀他獨自泛舟,用穆甜兒竊喜的話來說,那就是阿箏姐姐終於「開竅」了!

但宋箏倒真不是「開竅」,她只是沒有時間再等了。

「信芳姑姑說想要我當下一任鳶姑,讓我考慮一下,她看我也無成婚打算,卻不知,我其實,其實……」

月色下,湖心一葉小舟,晃晃悠悠,像極了宋箏七上八下的一顆心。

她絞著衣角,低頭不敢看姚清讓,耳邊一縷碎發垂下,夜風一吹,撩過那白皙的脖頸,看得姚清讓長睫微顫,略微失神。

對宋箏是什麼感覺呢?這麼多年來,姚清讓也說不上。

坦白說,他是喜歡她的,如果中間沒有穆妍,也許他們早就花好月圓了。

宋箏是個極好的姑娘,話不多,卻會為人打算,會默默做些暖人心的事,同這樣的姑娘在一起,不用擔心被傷害,更不用擔心沒有未來。

所以日久天長間,除卻感動,他是真的生出了些情意的。

只是,姚清讓內心多清楚,不夠,這還不夠。

他望著面前低眉垂眼的宋箏,深吸口氣,長痛不若短痛,終是狠下心來打斷了她:「對不起。」

宋箏的聲音戛然而止,好半晌,她才顫巍巍地抬起頭,紅著雙眼,身子在風中瑟瑟發抖,像只小白兔。

那目光叫姚清讓不忍對上,別過頭,暗罵自己是否太過殘忍。

月移風動,宋箏卻在這時,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沒,沒關係,當鳶姑其實挺好的,就能,就能繼承箏坊的秘術了,還能做出猶如活物的風箏,挺好的,真的……」

翻來覆去的話中,分明是柔裡帶淚,反而叫姚清讓難過不已,鼻頭一酸間,就想開口重新決定,卻只聽到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宋箏心神大亂下,竟然一個沒站穩,栽倒進了湖中央!

只聽得岸邊傳來一聲大叫:「阿箏姐姐!」

一直躲在樹後窺探的穆甜兒猛地跳出來,提著裙子拔足狂奔,一邊跑還一邊拚命招手:「來人啊,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六)

從湖裡撈出來的宋箏染了風寒,卧病在床,穆甜兒守在床邊,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葯。

喂到最後,她忽然把碗一頓,葯汁四濺中,一張小臉氣呼呼的:「姚叔叔怎麼回事?腦子被驢踢了嗎?幹嘛要拒絕你,他還能上哪找這麼好的姑娘去?他莫非想打一輩子光棍么?虧我還為他出謀劃策,當盡軍師,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一通發泄後,又像想起什麼,趕緊摸出絲帕,手忙腳亂地去替宋箏擦眼角的淚:「對不起對不起,阿箏姐姐,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她越擦那淚卻掉得越多,像墜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無聲無息地浸濕了枕巾。

擦到最後穆甜兒也無力了,扔了絲帕,哇哇跟著哭:「都怪我娘,都怪她!」

洶湧大哭間,反倒把床上的宋箏驚起,她顧不上自己,趕緊先去安撫穆甜兒。

安撫了好半天后,兩人筋疲力盡地依偎在一起,穆甜兒在宋箏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抽噎著:

「我一點也不喜歡我娘,她太自私了,眼中只看得見自己那點情愛,將別人都視若草芥,從小到大她就沒給過我一個笑臉,好像我不該來到這世上,不該做她的女兒,她還真當人人都欠她的么……」

聲音里夾雜著又愛又恨的複雜情緒,床上簾幔飛揚,宋箏憐惜地撫過穆甜兒的長髮,一聲輕嘆:「你娘卻也是個苦命人,穩當平順的一生,不該遇上了你爹,情之一字,的確煎熬……」

說到此,竟生出一番物傷其類,兔死狐悲之感,宋箏不禁潸然淚下。

門外的姚清讓站得腿都僵了,手中的一碗葯已盡涼,他耳邊聽著宋箏的泣聲,緩緩靠著門滑坐下來,一時五味雜陳,雙眼泛紅。

過堂風拂過他的衣袂發梢,他從沒有一刻那樣懷疑,懷疑自己的苦苦守候,真的有意義么?

來年春日,宋箏正式接過《鳶經》,成為箏坊新一任鳶姑。

這一年,她才十八歲,卻好像一生都已經走完了。

儀式上穆甜兒哭得不成樣子,姚清讓牽著她的手,也模糊了視線。

彷彿還是十年前那個春天,他初到鳶城,宋箏帶著他四處看看,雖然話少卻字字戳心。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那年春衫飛揚的小女孩對著他輕輕吟道,彷彿不經意,無一字相勸,卻句句暗含撫慰,他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是極感動的。

如今時光荏苒,那個當年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接過擔子,搖身一變成了新一任鳶姑,守著箏坊將終生不嫁,他竟生出萬般不舍,如錐刺心,帶來一片遲緩的疼痛。

城門相送,宋箏換上鳶姑的穿著,長裙搖曳,目光泓然。

她說:「姚大哥,你今年也二十有五了,該找個好女子成家立業了,莫再枯等了,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

就像……他之於穆妍,她之於他。

姚清讓長睫微顫,四野風聲中,情不自禁伸出手就想拂過宋箏一縷碎發,宋箏卻一顫,退後一步,許久,在他訝然的眼神中笑了笑:

「如今成了鳶姑,可就不能再像往日一般與你打鬧了,快去吧,明年春日,我會在箏坊沏茶以待,等你和甜兒的到來……」

跨馬而去,姚清讓頻頻回頭,宋箏站在城門口揮手送別,夕陽下的剪影說不出的溫柔,宛若仕女圖裡送丈夫離去,等待丈夫征戰歸來的妻子。

姚清讓心頭一疼,風聲颯颯中,忽然就有了那麼一絲悔意,悔得雙手一緊,臉色都蒼白了。

穆甜兒也跟著他回頭,仰首看見他眸底的波光,好氣又無奈,在他懷裡哼哼:「姚叔叔,你真是天底下最笨的人了!」

(七)

最笨的姚清讓在這一年春末,風塵僕僕地趕到鳶城,問了宋箏一句話:「阿箏,你願意與我成親么?」

一切發生得太不可思議,像雙十年華老天爺饋贈的禮物,宋箏彷彿掉進一場好夢中,受寵若驚,卻又誠惶誠恐地害怕夢醒。

姚清讓也沒解釋太多,只是似乎趕時間,催促宋箏趕緊收拾東西,跟他離開鳶城。

於是在一個半夜,宋箏帶走了自己做風箏的行當,留下一張字條,跟著姚清讓出了城門。

她這樣的私逃是大逆不道的,算是絕了自己所有後路,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回到箏坊了。

若是姚清讓辜負她,她便當真是萬劫不復了。

但此時此刻,夜風之中,宋箏依偎在姚清讓懷裡,聽著他清晰可辨的心跳,卻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原本以為一生在十八歲時就已註定,卻未料熬到雙十年華,姚清讓牽了她的手,生命徹底改變,別有洞天。

一路快馬加鞭,風餐露宿,抵達山谷時,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黃昏。

殘陽如血,長風萬里。

山谷口居然坐了黑壓壓的一片人,像是等候已久,宋箏見到時嚇了一跳,只當是姚清讓的同門,如此大的陣仗,卻過分熱情了些。

當先一人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摺扇輕晃,長眉入鬢,一張玉面俊美異常,竟是個年紀輕輕的後生,遠非宋箏所想像的威嚴穆掌門。

他摺扇一點姚清讓,唇角微揚:「很好,不愧是清風劍,果然很守時。」

姚清讓面色鐵青,並不接話,只是將宋箏抱下了馬。

「這便是你的妻子么?」那年輕人懶洋洋地搖著摺扇,上下打量著宋箏,宋箏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往姚清讓身後躲了躲。

「是。」姚清讓面無表情。

「我要她回答。」年輕人美眸流轉,一拂袖,摺扇指向了宋箏。

宋箏心跳如雷,在姚清讓的示意下,上前一步,點點頭:「是,我是他的妻子。」

沒有紅燭,沒有嫁衣,沒有拜堂,得一句承諾,攜手遠走天涯,也算是妻子了吧。

「好得很!」

一聲笑喝,鳥雀驚飛,年輕人摺扇一收,驀然站起,目光陡厲:「來人,拿下他們!」

一揮手,人群從四面湧來,宋箏臉如白紙,卻在這時聽到熟悉的一聲:「阿箏姐姐!」

不知何時有兩道身影被押了出來,其中一個,正是滿面淚痕的穆甜兒。

「你還是被姚叔叔騙來了嗎,你怎麼這麼缺心眼呀,幹嘛來送死?!」

她嘶聲吶喊著,宋箏臉色大變,扭頭望向姚清讓,他卻不敢對上她的目光,只是握緊手中劍,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阿箏,對不起,我得罪鬼衣谷,他們誤抓了穆妍母女,定要我拿妻子來換,我,我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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