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拿大讀書時有一位成長在前蘇聯時代的學長,76年生於新羅西斯克,父親是工程師,母親是中學老師,有一個比他大十歲的哥哥是蘇聯軍人,在土庫曼服役,參與過阿富汗戰爭。

對於蘇聯解體,這位大學長有一個很有意思的觀點。

「斯大林讓我爺爺住進了城市的大樓,用上了電燈,我爺爺從沒見過電燈,這對他而言就是魔法,賜給他電燈的斯大林就是神;我爸爸是家裡第一個接受大學教育的人,他有一個體面的辦公室工作,搬進了更大的公寓,家裡接通了電話和電視,他感激勃列日列夫,志願去邊區工作幫助更多人。」

「我們從小就有大公寓,有電視,有電話,有自來水,有大學,這對我們只是生活必需品,不值得感恩更不是奇蹟,這是蘇聯應該給我們的。我們想要的更多,我們想看歌劇,想穿時裝,想彈電吉他,想跳迪斯科,可這些蘇聯都不能給我們,這個國家總是讓我們青年人去荒涼的邊疆建設國家,沒人想去那些地方,沒有人想和牧民住在一起。我爸爸和爺爺他們願意去但我們不想去,我們要去莫斯科聽演唱會,可買火車票都需要批准信。」

他以此思想為基礎寫了一篇論文,主題是「城市化終結了蘇聯」.

主要邏輯是城市化後大城市裡最有能力和資歷的青年人有了「更高的追求」,用各種軟的硬的手段擺脫被分配去落後地區。大量人口向幾個大城市聚集,邊疆地區和小城市則人口凋敝,而蘇聯的很多工業設施只是從國防和物理環境考慮設置在偏遠地區,人口變遷導致勞動分配體系無法繼續,繼而是蘇聯各地區間的物流成本加大,「轉移支付制度」斷裂,地區間文化和種族衝突抬升,最後解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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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離開蘇聯時還是teenager,對蘇聯社會文化沒有太多 閱歷去評判,他和我說在學習時經常引用蘇聯和俄羅斯的案例,也是讓自己重新學習家鄉的一個過程。

他父親和哥哥對蘇聯的印象也不是太好。他爸爸解體後進了一家歐美公司,做點小生意有錢後移民加拿大。按他爸的說法,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什麼的無所謂,只要領導者是有能力人就行,俄羅斯最好的命運應該是由一羣科學家組成的精英團隊領導,就像公司的管理層那樣。他爸爸對蘇聯高層,俄羅斯高層,和西方的民主制度都很鄙視,認為蘇聯解體不應該發生,但蘇聯的老頭子上層必須要改革,如果在解體和繼續由一羣閉塞的老頭子執政間選擇,他還是選擇解體。他爸認為民主的問題在於牛人和傻子的話語權一樣,「公司裏的司機和總經理會平等嗎,如果平等公司就完蛋了,投票民主就是這個問題」。但俄羅斯大師兄他自己很反對他爸的觀念,認為如果不給平民和蠢人一定話語權去平衡「科學家和董事長」,社會遲早會被一個小羣體壟斷,壟斷後小羣體內的人即使變得再蠢也不會主動退出,結果又回到蘇聯體制了。

他們全家唯一懷念蘇聯和俄羅斯的是他媽媽。全家移民加拿大時他媽媽是最後走的,等到教完最後一個學期。他媽媽說「解體後學校裏很多老師都走了,如果我們都走了,誰來教育孩子們?」

他媽媽也喜歡吐槽解體後的俄羅斯亂象,我印象最深的是說到郵政系統。

「蘇聯時你可以試試把一頭豬從一個城市郵寄到另一個城市,如果他們讓我寄一頭豬,我是說如果,那頭豬肯定能到達。俄羅斯時代,我寫信給城市另一頭的朋友,最安全的傳遞辦法是自己跑過去送信。郵政系統不存在了,郵局在但郵政系統不存在了。辦理移民的時候我們每次送材料都要自己跑到莫斯科,誰敢用俄羅斯的郵政寄護照呢?」

他媽媽是個很資深的中學老師,但是到了加拿大以後她以前的工作經歷都不被認可,教育理念和方法和西方的培訓間相差也很大。他媽媽曾經在家裡做過數學和小提琴的家教,很傷心的說很多父母都說她小提琴教的很好,但演奏風格和歐美主流要求不一樣,去考覈時不能過關。「我就和俄羅斯一樣,你覺得自己很好,但別人覺得你一文不值。」

所以,他媽媽後來什麼都不幹,變成一個徹底的家庭婦女。反正兒子都長大了,老公常年不在家,她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看肥皂剧,中午開車出去轉轉,下午在小區裏跑跑步,遇到其他婦女就聊聊八卦,晚上一幫中老年婦女團出去美容啊聚餐啊,如此如此。他媽自嘲說來加拿大幾年後自己快變成白癡了,但

「當你什麼都不想都不做時,別人就認為你很幸福。」


有一部俄劇叫《切爾·諾貝利禁區》,講的是一羣年輕人在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廢墟,然後發現了時空穿越裝置,回到了核電站事故發生前的蘇聯。第一季中,蘇聯的鏡頭比較偏暖色調,每個人都充滿朝氣。

主角叫巴沙,在他阻止了爆炸之後,世界線改變,蘇聯沒有解體,美國馬裏蘭州一座核電站爆炸,美國解體,蘇聯成為唯一的超級大國。

這部電視劇可能透露出一部分經歷過蘇聯時代的俄羅斯人的情感:懷念那個曾經的蘇聯,對現在俄羅斯的寄託。


俄羅斯一億多人口,社會十分的分裂,各種思想和訴求並存,所以很難說他們如何。根據本人的有限接觸觀察

失落的原蘇聯官員們及其家屬後代都十分懷念蘇聯,對現俄羅斯表現很不滿,恨不得返回蘇聯。

當初主導蘇聯解體的新型俄羅斯精英和出賣國家利益謀私的高管們(包括軍方頭目)及其家屬黨羽一點都不思念蘇聯,十分滿足於現俄羅斯,他們既不希望蘇聯復活也不希望俄羅斯法制化。

自由派年輕人和生活無憂發展好的中產階級基本不懷念蘇聯,或者對蘇聯沒有什麼大的思念,同時也討厭現在的俄羅斯上層寡頭們。

年級較大的底層俄羅斯人都比較懷念蘇聯,不過也不討厭現在的俄羅斯。

民族主義年輕人超級懷念蘇聯,思念沙俄帝國,特別希望普京大帝能在蘇聯的水平復活帝國,當然也喜歡現在的俄羅斯上層(喜歡普京不喜歡部長們)。

各原加盟國的俄羅斯人普遍超級懷念蘇聯並且討厭現在的俄羅斯不爭氣,憎恨俄羅斯上層「拋棄」自己。


有個紀錄片叫生於蘇聯,是蘇聯導演記錄數個生於80年代蘇聯各個階層的孩子,每七年回訪一次,一直到現在。建議題主看一下,這是我看過最深刻的紀錄片之一。

其實這個紀錄片題材的源頭在英國,是英國人拍的,叫七歲看老,對孩子們每七年回訪一次,記錄他們的人生,從而讓我們這些旁觀者對人生,對階層有些直觀認識,你也可以搜索一下。

蘇聯人也學著拍了一下,沒想到在孩子們成長的過程中國家散了,經濟垮了,真的看的我異常唏噓,比起英國原版那種相對四平八穩生活長大的孩子們,蘇聯的列寧兒童們遭遇了比戲劇還有精彩的生活,排除拍攝本身對孩子們生活的影響,蘇聯解體對他們也算影響不小了,物質上的,精神上的都算。推薦你去看一下。


既然是經歷過蘇聯時期的,那麼就是感覺現在不如過去的人居多

也有少數例外,比如俄羅斯的「國學大師」,他們覺得蘇聯就是「布爾什維克魔鬼」搞出來禍害俄羅斯人的,或者是「猶太共濟會」搞出來禍害俄羅斯人的,沒有蘇聯,俄羅斯人早就世界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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