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的想法可能有過,可能沒有,畢竟時間太長了,那些想法都在時間裡湮滅了。

但想讓父母重視自己,疼愛自己而生出的躲避或者就此死了看他們會不會難過,有多難過,有多懊悔的心一定有過。

記得很清楚,小學時曾爆發過黃疸肝炎,我也不幸中招了。

母親每天帶我去鄉里醫院打針,在來去的路上她不僅辱罵我,說我是什麼燈台芯(那時候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知道絕對不是好話),說我老是敗錢;還扭打我,我上臂身上被擰地到處是淤青,很疼很疼。

本來生病就虛弱,又是辱罵又是扭打的,我生出過很多次就此死了的想法。怕去醫院,不是怕打針,而是怕來去的路上時不時地被擰一下,我要是停下來不走就直接大巴掌伺候,身上腿上到處拍打;路邊要是有藤條樹枝,我母親更是抄上來就打,抽打在身上一下就是一條鞭痕。有些抽的力道很重,被打的地方先變白,有些直接破皮,滲出帶血色的水,那種帶殷紅的感覺又有些發黃的組織液,然後被抽打的地方慢慢變紅,慢慢變青紫色。

人被鞭打多了是會慢慢變得不敢反抗的,我性格中的懦弱或許是那段時間滋生的。很多次和人產生衝突的時候,除非馬上爆發扭打在一起,不然只要一對峙,我就會慢慢屈服,明明很想動手反抗,但人就像被定身了一般,動不了。

你有過鬼壓身的經歷么?就是那種半睡半醒之間,意識蘇醒比身體早半拍,能意識到周圍的情況,但就是做不出反映,身體一直都僵直著;不管大腦如何指揮,如何焦急,但身體就是動不了。

我們有時候看影視劇時覺得明明主角或者受害者只要反抗,只要反手就能輕易改變狀況,不至於收到那麼大創傷,但他就是不敢動手不敢反抗。

就如動物世界裡鬣狗群追殺角馬群,只要角馬圍城一團,互相掩護;只要鬣狗一上來,就低頭衝過去就能挑殺鬣狗一樣。但實際上角馬群對峙一會兒後,就跑了,跑得慢的,或者小角馬就被遺留下來被鬣狗血腥地活活吃掉。

其實我那時候已經和母親差不多高了(我在溫州讀二年級的時候,全家搬到寧波,但是這邊的小學直接把我擼到一年級開始重新讀,理由是溫州是五年制,寧波是六年制。),但被抽打被擰的時候都是盡量縮成一團,盡量躲,疼了也不敢大聲哭,只要大聲哭,母親就會越打越重,越打越重。

有次打完針回家的路上,母親又是擰又是打的,剛好撿了根竹條,她越打越順手,越打越興奮。我跑兩步往河裡跳,但是河邊都是草叢,灌木叢,我的衣服被灌木的枝條勾住了,就那麼掛在河邊。

我是被路過的村裡人解救下來的,人家走過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因為河邊都是那種帶刺的樹莓之類的,我腳上腿上都是扎進肉里的刺和拉開的血花,還有被抽打的鞭痕。

但自那之後,母親就沒那麼狠地打我了,她不會游泳,而且我大伯是跳河自殺的(我大伯是個非常老實的人,她可以說是被我奶奶和我堂哥逼死的),村裡也有人死在河裡,有些是不小心溺死的。

小學二年級時,我從床上摔下來把鎖骨摔斷了(右邊),我不敢說,怕被媽媽打。一直忍著痛,直到兩三個星期一直不洗澡,才被發現——然後被打,到了醫院醫生說鎖骨已經錯位癒合,他先把骨頭鉗斷,再接上。

小時候砍甘蔗,砍在左手食指第一指節上,骨頭都快砍斷了,但是我右手捂著就跑到角落去了,然後就是極端的噁心,渾身冒冷汗,但是感覺不安全,掙扎著跑出家。跑到田裡去了,哪裡陌生哪裡沒走過就往哪裡走。這次應該算離家出走了,因為我是真的不想讓人找到。

至今左手食指第一指節仍舊有一道白色凸起疤痕,三十多年了啊。

有次下雪天,我二姐拉我,我摔倒了,剛好磕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石頭從我下巴直插上去。二姐扶起我,用手捂著我的下巴,一個手指直接從洞口穿進去碰到了我的舌頭。但是我同樣沒感覺到痛,只覺得害怕。恐懼會掩蓋一切,包括疼痛和理智。二姐帶著我四處躲,四處藏,也忘記了包紮止血,就那麼漫無目的的不想被人找到。那應該也算離家出走吧?

小時候,被蜜蜂蟄,被鵝咬,都不算事。

有次玩耍,被一塊石板下的蛇咬到右手小魚際位置了。身上沒有刀,我是自己拿塊尖點的石頭就割,然後放血,自己吸血,吐掉,再吸,再吐,肉都被自己咬下一小塊。自那以後,我非常怕蛇,不管大小有毒無毒,連泥鰍黃鱔都不喜歡。

直到我三年級,當上大隊長(班長兩杠,大隊長三杠)後,家裡人(主要母親)才把我當個人看。我是轉學過來的,就算成績好,別人誇讚,母親也沒什麼感覺。直到她無意中發現我三杠比班長兩杠還厲害,別人又老誇讚我,才沒怎麼打我了。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學習好是有用的。

每天放學回家後,第一件事是放下書包去田裡幫忙。去的晚了會挨罵,幹活不快會挨罵,挑擔輕了會挨罵,做錯了更會挨罵。但至少很少挨打了。

自那以後,學習好給了我一個保護色。

農閑時間,我經常借口幫同學學習而去同學家看書玩。我很少在自己家待著,初中時我就在沒跟家裡人打招呼的情況下,在同學家宿夜。回到家裡,就算問起也是象徵性的。成績好能掩蓋很多東西。

我很少和家人交流,就是現在兄弟姐妹在父親家聚會,我也是聽客,偶爾寒暄答答嘴。大學志願是我自己填的,都是遠離寧波的,第一志願是廣州,後面的基本不是東北就是新疆四川,都是遠離寧波遠離浙江的。這或許是另外意義上的離家出走。

題主,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情況。

但是有種最正大光明的離家出走————就是把時間花在準備離家出走的準備上,比如提高學習成績,以無可爭議的方式遠離家鄉,遠離討厭的環境————上自己喜歡的城市讀大學。


我該離家出走了

(一)

我想離家出走已經很久了,我討厭我媽,那個穿著綉滿了紅花黃花圖案的艷麗短袖,踩著一雙破涼拖,跟街頭一群婦女混在一起說說笑笑的胖女人。你們可能分辨不出哪個是我媽,因為那一群婦女都是一個德行。我討厭那一群婦女,她們在街上嘰嘰喳喳,比樹上知了的叫聲還要聒噪、刺耳。

我坐在門檻上,我想我真的該離家出走了。

天快要黑了,我媽從街上回來了,她拎著鄰居家小孩穿剩下的運動鞋,運動鞋在她手裡前後擺動著。她總是這樣,喜歡撿一些別人家穿剩下的的衣服,鞋子,拿回家給我們穿。家裡的衣櫃,鞋櫃塞得滿滿的,床上床下堆得滿滿的都是別人家的衣物,我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家是一個二手物品處理站。

我媽站在我面前,像是撿到寶貝似得,跟我炫耀著,「瞧,楊高他媽給的鞋,說楊高穿小了,你穿著應該能合適。來,你穿著試試合不合腳。」

我討厭楊高,那個比我大一歲的臭小子,我穿的衣服是他穿小了給我的,我穿的鞋子是他穿小了給我的,我和他在同一個班裡上學,他成績比我好,體育比我好,長得比我高還比我好看,甚至連學自行車他都比我快,二年級他就會騎自行車了,那時候放學他騎自行車回家,我就跟在他的車後面跑。

楊高看我停下腳步氣喘吁吁,他轉過頭朝我喊「宋海,你快點跑,你怎麼跑的那麼慢。」

我朝他喊:「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楊高騎車轉回來,他從車座上站起來騎著車,一副高高在上的炫耀姿態:「宋海,你什麼時候能學會騎自行車啊,等你學會了,我們倆就能一起騎車上學了。」

「快了,快了。」我喘著粗氣跑了起來。

夕陽拉長了我和楊高的影子,他騎著自行車的影子被我踩在腳下。

(二)

我不喜歡生氣,可他們總愛惹我生氣。

我生氣了就只做兩件事,一是我媽喊我吃飯,我憤怒的回絕她:我不吃了。不吃飯是一種威脅,也是一種暗示,暗示他們我又生氣了。二是我跑,只要惹我生氣,我就往外跑,我往外跑,爸媽就在我後面追,我想著從這個讓我生氣的地方跑掉,再也不回來了。無奈我跑的太慢,總能被他們抓回去。

我常常把自己關在小卧室里,家裡沙發的坐墊是正方形的,裡面塞滿了發黃的海綿,我抱著黑乎乎的五塊沙發坐墊,拼成一個正方形的小隔間,把自己關在裡面。也許在這個家裡我只能呆在那一方用沙發坐墊拼成的小隔間里。

楊高每天早晨都來喊我一起上學,他在我家門口喊著,「宋海,你吃完飯了嗎?快走了。」

我媽總是讓他進屋,我不願意讓他進屋,我總是在他快要進屋的時候就背上了書包,跑了出去。

我媽抱著昨晚我尿濕的被褥走出來,把被褥放在晾桿上晾著,她似乎故意說給楊高聽似的:「多大的孩子了,還尿床。」

楊高跑到被褥旁,看著我尿濕的那一片,指著問我:「你尿的?」

「你還走不走了。」我說。

我媽問楊高:「你也尿床嗎?」

「不尿了,我早就不尿了」楊高說,「宋海,你這好大的一泡尿啊,哈哈哈。」

我更討厭我媽和楊高了。

語文老師總是很兇,她檢查我們古詩背誦,沒背過就要被她拿戒尺打掌心和罰站,語文課我都是站著聽的,我常常把她想像成「白骨精」,站在講台上張牙舞爪的,有一次上課我想像的實在入神,已然分不出是想像還是現實,我看著她,她露出鋒利的爪子和獠牙,朝我一步步緊逼,我被嚇得步步後退,「白骨精,你不要過來,啊啊啊,」我大哭了起來,「白骨精要吃人了,白骨精要吃人了。」班上其他同學都在哈哈大笑,我回過神來,看著語文老師朝我步步緊逼,她惱羞成怒地讓我滾出去。班裡的同學還在笑,我走出教室,站在教室門口,明明是夏天卻覺得寒風刺骨,陰風陣陣,大概是我剛從白骨洞逃了出來吧。

(三)

我討厭語文老師,放學後她讓我留在她辦公室里,檢查我的古詩背誦,一天,兩天······一個學期,她整整留了我一個學期,這「白骨精」怕是想吃了我的節奏。

我拖著小小的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我媽問我怎麼回去的那麼晚,我跟她說我今天打掃衛生。她就開始哀嚎起來,說怎麼生出我這樣的兒子,說我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撒謊,說我要是要有楊高的一半強她也不用操那麼多的心。

聽到楊高的名字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吼道:「楊高那麼好,那讓楊高當你的兒子吧。」說完我就跑了出去,我越跑越來勁,感覺小小的身體充滿了能量。我爸媽就跟在我身後追我,街上的路燈發出微弱亮光照亮了夜晚的黑暗,像極了氣息奄奄的將死之人。我第一次有了他們可能追不上我的錯覺,我真的可以從這個家裡跑掉的錯覺,我拚命地跑著,他們在後面拚命的追著,一邊追一邊喊:「別跑了,別跑了。」聽到他們的喊聲我興奮了,我知道他們快跑不動了,我跑的更來勁了,邊跑邊回頭看看他們被我落下多遠了,我跑了好幾條街,他們追了好幾條街,快跑到出村的路口的時候我回頭一看發現就我媽一個人再追了,我回過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在路口站著,我猶豫了,我該往哪跑呢?往前,往後,好像都會被抓住。我朝我爸衝過去,試圖衝破他攔住我的粗獷的雙臂,我大喊著「啊」沖了上去,被我爸緊緊地抓住,他揪著我的衣服一雙大手朝我的屁股狠狠扇去,我疼的哇哇的哭,我的屁股火辣辣的疼,我感覺我的屎都被快被我爸扇到了嗓子眼,我媽跑過來,攔著我爸「別打了,別打了。」

我媽把我背起來,朝家走去,街上的路燈滅了,夜晚好黑,黑的可怕。

我哇哇的哭著,我爸跟在我們身後,他的大手隨著我此起彼伏的哭聲扇在我火辣辣的屁股上,一下,兩下······一百八十九下。從小到大,我爸只揍了我一次。

他們把我放在我那間小小的卧室,讓我早點睡覺,我說:「我屁股疼。」他們倆「噗嗤」笑出了聲,問我還跑不跑了,我沒說話。我媽說:「側著身子睡。」我把身子側過來,屁股果然不是那麼疼了。

他們走後,我把房門反鎖,打開燈,走到鏡子面前,看著自己哭紅的小臉,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我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剪刀,紅色的不太鋒利的的剪刀,對準自己的脖子,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我哭的越來越凶了,慢慢的我平靜了,平靜的看著自己。

「不跑了,再也不跑了。」我說。

(四)

我好像並不是那麼討厭楊高了。

楊高是我們班的體育委員,每周一的時候學校升國旗都是他帶隊。

「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向右轉,右轉彎跑步走,一二一,一二一······」楊高的聲音總是那麼洪亮有力,他確實能當好一個體育委員。

我的個子小小的,上課的座位是第一排,列隊的位置也是排頭,星期一跑去操場升旗,比我們小一屆的一個長得比較高的男生故意把我絆倒了,我知道他,他叫壯壯是他們班的「班霸」。我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他一眼。楊高看到我被他絆倒了,跑過去,一腳把他踹倒在地。我喊了他一聲:「楊高。」

「沒事。」他說,「我教訓教訓這個不長眼的傢伙。」

後來他跟我說,我們現在是六年級,是學校里最大的,只有我們欺負別人的份,絕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咱。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有股子英雄氣概。

當天放學,我跟楊高就被壯壯領著幾個他們班的人堵在了校門口,壯壯從他的書包里掏出一把五塊錢的玩具手槍頂著楊高的頭,楊高一把把他的手槍擋開,「媽的裝什麼黑社會。」

我跟楊高跟他們五年級的幹了起來,我沒什麼戰鬥力,拖了楊高的後腿,我們倆衣服被他們撕爛了,鼻子青了,臉也腫了,我們倆蜷縮的躺在地上,他們用腳踢著我們。直到學校的老師聞訊趕來,這漫長的戰鬥才結束。我和楊高抱在一起。

楊高笑著跟我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吃敗仗,就是因為帶了你這麼個拖油瓶的。」

我笑著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打仗就輸了。」

我們倆相視一笑,勾肩搭背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夕陽灑落在白楊樹上,趁著我們血跡斑斑的笑臉,和一瘸一拐的腳步。

小學的最後一年,我終於學會了騎自行車。我和楊高並肩騎著自行車,他說比賽誰先到家,就加快了速度,把我狠狠地甩在了身後。

迎面而來兩個騎自行車的中年婦女,我躲閃她們,我往左躲,她們也跟著往左躲,我往右躲,她們也跟著往右躲,我們之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嘭」的一聲,我跟一個中年婦女撞上了,她車仰人翻,我也車仰人翻了。楊高看到我們發生了車禍馬上折了回來。

我爬起來,不知所措。「你沒事吧。」楊高說。

「沒事」。

「阿姨,您沒事吧。」楊高說。

那個被撞倒的中年婦女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我就罵:「你會不會騎車啊?不會騎就別騎。」

「對不起,阿姨,他剛剛學會騎自行車還不太習慣。」楊高跟她道歉,他拽拽我的衣角,「趕緊道歉啊。」

「對不起。」我說。

「算了,算了,看你們也是學生就不跟你計較了,下次騎車小心點。」中年婦女說。

她們騎上車走遠了。

「還楞著幹什麼,走啊。」楊高說。

我騎上車,車子左歪右倒,不受控制了。

「楊高,我感覺自己不會騎車了。」

楊高看著我噗嗤笑出了聲。他停下來。我也停下了。

他走到我車前,雙腿夾住自行車的前輪,把車把扭正,「傻子,是車把被你撞歪了,正一下就好了。」

我騎上車,嘿嘿的笑著:「真的好了哎,你好厲害呀,楊高。」

我想起我媽曾經說過我要是有楊高一半她就不用那麼操心了。

兩個少年在鄉間的土路上騎車飛馳著,捲起路上的灰塵。

我好像沒有那麼討厭楊高了。


有啊!並且還想自殺過!


可能是我太無趣了吧居然從來沒有過


豈止有,還干過。但是——晚上就回家了。


好多回,小時候家教較嚴,母親還好點,父親以前又愛喝酒又愛賭博,再加上小時候父親出去打工,所以不太親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初中闖禍,學校讓請家長,然後父親剛好在家,所以……emmm,後果及其慘烈,端著一臉盆水在院子里扎馬步就問你信不信,然後手抖的特厲害,身上衣服全濕了……,那時候發毒誓說要離家出走,然後連家鄉縣城都沒跑出去就被捉回來了 ,現在漸漸長大了,卻也漸漸懂了……


看來你是有這個情況的。曾有朋友告訴我,他說自己小時候曾經想過離家出走,可是在外面他大哭了一場,感覺沒地方可去,然後又認慫了,就自己乖溜溜的回來了。然後媽媽說∶『』小樣,你還是回來了,有本事你別回來呀。『』他至今都後悔,應該來一次真正的離家出走,讓他們好找,他以後也就不會對自己那麼厲害了。看來叛逆成功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那孩可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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