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義是事之「宜」,即「應該」。它是絕對的命令。社會中的每個人都有一定的應該做的事、必須為做而做,因為做這些事在道德上是對的。如果做這些事只出於非道德的考慮,即使做了應該做的事,這種行為也不是義的行為。用一個常常受孔子和後來儒家的人蔑視的詞來說,那就是為「利」。在儒家思想中,義與利是直接對立的。孔子本人就說過:「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論語·里仁》)在這裡已經有了後來儒家的人所說的「義利之辨」,他們認為義利之辨在道德學說中是極其重要的。


梁啟超曾在其著作《儒家哲學》中提出:

「以仁為人生觀的中心,是孔子最大的發明,孔子所以偉大,亦全在此。不唯如此,義之一字,孔子所不講,孔子只講智仁勇。」而在馮友蘭的著作《中國哲學簡史》中孔子一章提出:「對於個人品德,孔子強調仁與義,尤其是仁。」

而為同為民國學者,卻對「仁」「義」這兩大重要概念提出異議,頗感疑惑。針對這一矛盾的論調,筆者在此提出拙見。

一、何為禮?

李澤厚在《中國古代思想史論》中說:他是在周初確定的一套的典章制度規矩儀節。是原始巫術禮儀基礎上的晚期氏族統治體系的規範化和系統化。張光直在《美術神化與祭祀》中說:「古代中國王朝循環與文明的盛衰並無干係,它僅僅意味著個別社會集團政治命運的變幻,其領袖取得或失去建立統治的道德權威。」而獲得權威的方式正式原始巫術即是祭典。張光直舉商王的例子「商王在築城,征伐、田狩、巡遊以及舉行特別祭典之前,均要求的祖先的認可或贊同。」此兩處敘述能夠佐證李澤厚的論述。所以,我可以簡單的將「禮」定義為一套西周時代的習慣法,用來約束部落的秩序。李澤厚在《中國古代思想史論》中說:孔子在這個動蕩的時代,明確的站在保守落後的一邊...他主張維護周禮...維持原有的社會經濟結構,以免破壞原有的氏族制度和統治體系。同時,趙鼎新在《東周的戰爭與儒法國家的誕生》 中說:子產一生推行眾多的改革措施,但其中最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舉措是公元前536年鑄刑於鼎,並頒布國之常法。鑄刑於鼎本就是破壞原有的氏族制度和統治體系。從叔向至子產的信中就可以看出:「民知有辟,則不忌於上,沒有爭心......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征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滋豐,賄賂並行。」所以由此可以推導出,孔子反對鑄刑於鼎,初畝稅等導致國家科層化破壞原有的封建體制的行為。

二、何為仁?

馮友蘭認為:

忠和恕的做人原則也就是仁的原則。而忠是什麼?馮友蘭認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盡己為人謂之忠。還有另一方面恕就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關於忠,梁啟超認為:中心為忠,如心為恕中心為忠即是拿來自己來做中堅的意思。,就是盡己。關於恕,梁啟超認為:從實踐方面說,是推己及人。忠恕之道,則是以自己為標準(中堅),盡自己之所長。(盡己為人)並且從而判斷他人的價值標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就如朱子說:盡己謂之忠,推己及人謂之恕。 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

朱子認為:「克,勝也。已,謂生之私慾也」

亦是如此。克己便是戰勝私慾,而戰勝私慾的方法便是忠恕之道。而依據論語: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梁啟超說:好了好了,知道一貫就是忠恕了。從此可知,梁啟超認為一貫一詞是忠恕,結合鄭康成的注論語「仁者,人也」的注釋:人也,讀如相人偶之人。相人偶的人字......偶就是耦而耕的偶,是人與人相互的意思。將仁理解為一種至高的人格。梁啟超說:若待仁字是人格的抽象名詞,句句都通......《論語》說仁的內容有種種都是完成人格必要的條件。但是,此處梁任公所作敘述,筆者認為有不妥之處,仁不是一種人格,而是一種禮的核心,一種粘合劑。李澤厚說:參以孟子親親,仁也,仁之實,事親是也,可以確證強調血緣紐帶是仁的一個基礎含義。同時,他又在下文敘述道:禮本是對個體成員共有外在約束力的一套習慣法規,儀式,禮節,巫術。由此可知,禮既作外,且「血緣紐帶是仁的一個基礎含義」,則仁既作內,仁則成為禮內部的粘合劑。同時,李澤厚對仁,以孝悌為中心,將其上升至情感性的心理原則,不光是外在的規則,同時還是內心的認同。李澤厚說:孔子沒有把人的情感心理引導向外在的崇拜對象或神秘境界,而是把它消融滿足在以親子關係為核心的人與人的世界關係中。

此處,筆者認為李澤厚先生以孝悌為核心延伸出的一套理論是狹隘的,是一葉障目的。同時,筆者還可舉出如李澤厚先生相同的例子: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日本學者仁齋認為:可知道雲者,乃指仁也。而孝弟其根本也。編者以此置諸首章之次,蓋明孝弟乃學問之本根也。有旨哉!由此可見,仁齋同樣認同孝悌是仁的根本,同時:子安宣邦在《孔子的學問》中針對這一句寫道:仁齋的「孝弟這,其為仁之本與」的讀法,實在對朱子的「孝弟乃是為仁之本」的解讀法的批判和對立的基礎上形成的。 這也就說明,朱子同樣也認同孝悌是仁的根本。梁啟超曾對仁是愛人作出批評:若從舊說,只說仁是愛人,便到處窒礙。仁者不憂,為什麼愛人的人便無愁呢?仁者,其言也訒,難道愛人的人一定要少講話嗎?顏淵問仁,孔子答的克己復禮:仲弓問仁,孔子答的如見大賓,如承大祭,這又和愛人有什麼關係呢?同樣,我們也可以提出質疑樊遲問仁,孔子答仁者先難而後獲。又與孝悌有什麼關係?子曰:剛,毅,木,訥,近仁。又與孝悌有什麼關係呢?孔子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又與孝悌有何關係?程子曰:孝弟,順德也,故不好犯上,豈復有逆理亂常之事。德有本,本立則其道充大。孝弟行於家,而後仁愛及於物,所謂親親而仁民也。故為仁以孝弟為本。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或問:「孝弟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謂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謂之行仁之本則可,謂是仁之本則不可。蓋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個仁、義、禮、智四者而已,曷嘗有孝弟來。然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故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由此可知,愛人,孝悌,敬鬼神而遠之,義,剛,毅,木,訥等都為一種品德,是仁的一部分。而何為仁?無非克己,無非忠恕。如孔子所說:知忠必知忠,知忠必知恕知恕必知外。忠恕才是仁的基礎,由忠恕劃定仁的範圍,愛人,孝悌,敬鬼神而遠之,義,剛,毅,木,訥等都為忠恕範圍內的要求,品德。

三、何為義?

上文已經論證,孔子說的「義」是無數品德中的一個。而孟子則是將「義」這個概念延伸至一個體系的重要人物。就如同梁啟超說:孔子言仁,孟子言義,荀子言禮。李澤厚說:孟子的特徵在於,他在繼承孔子仁學的思想體系上有意識的把第二個因素的心理原則作為整個理論結構的基礎和起點,其他幾個因素都直接由它推出。這個「它」則是指「愛人」。之所以認為這個「它」是愛人。因為梁啟超有過此類敘述:孔子死後,門弟子析為二派...一派注重內省的身心修養,以曾參、子思,孟子為代表。且又有如下敘述:曾子的弟子是子思...孟子受業子思之門人,所受影響更為明顯。李澤厚依舊有如下敘述:因之,任何國君、統治者只要能覺悟到,認識到自己這顆不忍人之心,從而行不忍人之政,便可以一統天下。且孟子曰:皆有怵惕惻隱之心,無惻隱之心,非人也。可見,從字面意思來說,不忍人之心就是惻隱之心,而其正是愛人的表現,而愛人的表現就是「義」。義之一字不光是有愛人一面。梁啟超說:《漢書。藝文志》有《漆雕子》十三篇...孔門智仁勇三德,專講勇德一派,孟子書中所稱北官黝養勇、孟子施捨養勇,移不動行為最後目的,全是受漆雕開的影響。且又說:什麼叫義?義者,應事接物之宜也...對於出入進退,辭受取與,一毫不苟。可見義不光繼承了孔子所言的「義」和仁的範圍中的「愛人」同時還具有遊俠氣息(梁啟超語)。梁啟超說:孟子道性善,說仁義。亦是最好的概括。四、是仁義還是仁?馮友蘭說:對於個人品德,孔子強調仁與義,尤其是仁。而作為其佐證的正是: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上文已經論證,「義」與其他如愛人,孝悌,敬鬼神而遠之,剛,毅,木,訥等都為一種品德。而馮友蘭將義作為與仁所相對的一組概念。但將仁義相對的人正是孟子,而孟子的「義」之理論已經脫離孔子所言的「義」。

所以,在馮友蘭所敘述的孔子學說中,是「不說義的」。而梁啟超所言:義之一字,孔子所不講,孔子只講智仁勇。也亦非如此,依照本文論述,以仁為中心,智、勇,亦可作為一種在仁範圍內的品德,而非專講。

儒家不是把利和義對立,而是用義實現對利的超越。儒家要求在利和義衝突時堅守道義,而不是反對利本身。孔子之後各派觀點有異,但孔子本人是通達的。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則從吾所好。」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這裡非常有意思的一點是孔子沒談什麼宏大概念,而是從自身出發,這也正是儒家的核心,即「致意於做人」。同樣是某種律令,義和法有著根本的不同。法只是從外部禁止,而義體現了人從內部體認到自身的責任,超越利的同時也實現了個人的價值與尊嚴。

這裡馮友蘭的理解基本是正確的。但要注意用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加以考慮,仁義禮智不是割裂的,它們往往具有聯繫和共性,作為一個整體構成了個人和社會的道德規範。當然了,仁為核心,統帥諸德。


一個人,一生總有那麼一些事情,是他無論再怎麼聰明,再怎麼冷靜,也可以瞬間崩潰,哪怕面對無盡的危險,那麼面對生死,也要執著的去做!當你心中湧起這樣的一種情緒的時候,你就懂了,什麼是「義」。


原文的闡述已經很明白了,即出於道德考慮應該做的事。舉個栗子,捨生取義。

1)如果做這些事只出於非道德的考慮,即使做了應該做的事,這種行為也不是義的行為?

如果讀過了《水滸傳》不應該有這種理解才對吧!

馮友蘭(1895.12.04~1990.11.26),字芝生,河南省南陽市唐河縣祁儀鎮人。中國當代著名哲學家、教育家。

崖山之後,華夏大地第一次被北方外族全面統治,華夏漢族文明至此出現斷層。至明朱元章驅逐外族,光復漢族河山,無奈經元人高壓統治,華夏文明已遺失許多,故崖山之後完整的華夏文明已不存在了。

再經清衰、師夷長技和無產階級革命以來的信仰丟失,對於「義」價值定位應該早也已經變味了。

2)孔子本人就說過:「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在儒家思想中,義與利是直接對立的?

是對立的么?對立應該是水火不容非此即彼的吧?!我們能把君子之義和小人之利完全對立么?

春秋無義戰,難道那是一個小人飛舞的時代?

所以,不是個人抵觸當代的東西,可能真的有很多東西在讀的時候應該加註,以備後代取捨。否則便會將錯誤傳遞。就如同當今的世道一樣,百八十年不見得能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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