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對方擺出史料被篡改的直接證據唄。

說真的,Quellenkritik和Quellenforschung是非常重要的技能,而且這方面研究的學者和成果一點都不少。就拿我自己的領域來說,我們現在手上拿著的關於保祿派(Paulicians)的最直接的史料Peter the Sicilian就已經被辨識出是幾個完全不同的文獻縫合在一起的結果。


出現這種情況,不應對就是最好的應對。

少討論,多看書。

歷史有什麼可以討論的呢?雙方想要討論出什麼結果呢?

你是想要說服別人,還是要獲取新的看法?亦或是單純的表達慾望?

此三問一出,就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爭論。

當知識積累沒有達到一定程度,水平又差不多的人在一起討論,這種討論只能是互相對牛彈琴,你說的他不懂不信,他說的你也不信不懂。

你看他是牛,他看你亦如是。

何出此言?

我可愛而沙雕的室友們有歷史學,考古學和文學的,但畢業論文都是互相看不懂,二狗的二十四節氣沒人懂,三哥的樂府詩也沒人懂,石板墓更沒人懂,這種情況下能討論出什麼來呢?

二十四節氣有幾套體系?

能看懂的只有論文審閱的老師,有時候不是專門做這一塊內容的老師也未必能看懂。

但看不懂就是牛逼么?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都知道自己的論文是辣雞,也覺得別人的也高不到哪裡去,事實也的確如此,哈哈。

一個完全不懂你論文老師說你論文是辣雞,誰敢挺直腰板說這是學術精華?

爭論對象說你是歷史辣雞,誰敢振振有詞地反駁?

關於史料的真偽方面,依舊是少討論,多看書。

當初翻《資治通鑒》時,看到漢武帝和戾太子的政治分歧,以及漢武帝解釋自己頻繁征伐的原因:

漢家庶事草創,加四夷侵陵中國,朕不變更制度,後世無法。不出師征伐,天下不安。為此者不得不勞民。若後世又如朕所為,是襲亡秦之跡也。

太子每諫征伐四夷,上笑曰:吾當其勞,以逸遺汝,不亦可乎!——《資治通鑒》卷二十二,漢紀十四,征和二年。

第一次看,作用就是讓我這個讀者更加理解了漢武帝多次用兵的良苦用心,為國家,為兒子,為了他兒子的國家。

結果之後的課上,老師讓我們閱讀辛德勇的一篇論文,《漢武帝晚年政治取向與司馬光的重構》(《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6期),才知道上述這段深情款款的文字或許是出自神怪故事為主的筆記小說《漢武故事》,但是司馬光偏偏採用了,放在了《資治通鑒》里,那可靠性就大大增加了,而且很多學者都信以為真,並在此基礎上得出了更進一步的結論。

《輪台詔》真的是晚年政治轉折么?

更遑論我們這些普通的讀者,根本無力去辨識材料的真偽。

關於兵書《尉繚子》的爭論持續了千年,但銀雀山漢簡的出土讓所有偽書的觀點不攻自破。

當初錢穆等大牛也認為《老子》是晚出之書,大佬說一誰敢說二,而且有系統的論證,但結果後來馬王堆出土了帛本……

所以多讀書,總歸是沒錯的。


對方: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史料是不可信的

大一:這句話會不會說的太絕對了?

大二:歷史記載是有真有假的,我們努力找到真的部分,剔除掉假的部分,這才叫歷史研究。

大三: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但是歷史上卻沒有一直存在的勝利者,他往往是後一個勝利者眼中的失敗者,那麼這句話所說的勝利者到底是誰?所以這句話是存在悖論的。

大四:某種程度上這句話是對的,王明珂先生的《反思史學與史學反思》中曾討論過歷史與「歷史」的關係,歷史是真實存在的歷史,「歷史」是人為建構的「歷史」。現在所知的史料乃至出土的文物等等,其實都是雙方共同組成的。

研一:這句話只說明了歷史的一面。

研二:好的,謝謝。

應對?需要嗎……曾經我以為是需要的,抱著熱情去科普,後來覺得,雞同鴨講是一種浪費生命的行為。

對話,為的是溝通,溝通為的是讓自己能夠取人之長補己之短,這種對牛談琴實在是無效溝通,既不能給你帶來什麼,也不能給他帶去什麼,那麼這種無效溝通就不必了。


那就不要談了,心情不好的話直接拉黑對方,心情好的話祖安輸出一下,完事了。

在討論任何問題之前,雙方都必須建立一個基本的「共識」,對一些基礎方法、概念和標準要達成起碼的一致,不然就是我說前門樓子你說胯骨軸子,那還談什麼?

比如說聊歷史話題,基本的原則就是有一分史料說一分話,觀點不能大幅度脫離史料,你要是說史料可以被人篡改所以完全不可信,那這就陷入不可知論了——可問題是既然可以被人篡改全不可信,那我的史料不可信你的史料顯然也不可信,連基本的評判標準都沒有了,那咋聊啊?聊啥啊?真就虛空輸出唄?

又比如討論HIFI器材,你亮出數據,討論這玩意的失真頻響聲學特性,結果對方直接一句「數據不可靠,只有耳朵收貨才可靠」——可你的耳朵不是我的耳朵,你喜歡的跟我喜歡的肯定不一樣,咱們不談點客觀的東西,純主觀輸出,那還談個鎚子啊?

所以說遇到這種情況,對面擺明了跟你就沒有基本共識,你還非要談?談什麼?自取其辱么?

你要意識到這樣一個基本的道理,一旦對方擺明了跟你沒有共識,那他就不是來討論的,是來找你輸出的。既然想輸出,那就不要談了,你揚沙子,我就扣眼珠子,你奸我一次,我滅你全家,輸出就完事了~~~~~


在討論史書記載真假前,我魯班面前掄大斧,用粗淺的個人理解,將史學與文學、哲學、諸子百家、宗教等學科,做個簡單的分離,避免各自竄場,眉毛鬍子一把抓。

一、 學科的分離是人類學科精細化的成果

1、 中國史學的早熟

中國相對其他文明,史學是早熟的,在周武王伐商後,以商為鑒,促使了最早史學的誕生。而春秋末期至戰國時期,劇烈變化的社會,產生了諸子百家爭鳴,哲學等學術開始獨立出來,形成中國的思想學科。至魏晉南北朝,再一次的社會大動蕩,促使「人的自覺」開始形成,進一步促發文學的自覺,文學至此獨立。

對比古印度文明、希臘文明等,前者宗教較中華文明發達,但對真實歷史的記載、關注要到中古以後,希臘文明哲學發達,史學傳統較中華文明也是薄弱的。中華文明這種特色形成的現象就是,我們基本自西周以來,重要歷史記載是不間斷的,而印度、希臘等文明,很多時段記載,是出現斷裂的。

2、 文史哲的不同特點

(1) 史學的特點

史學在中國長達二千餘年的實踐中,已很早形成幾個特點:

① 其主要目的之一,是如實記錄真實事件。

② 形成了以時間為主軸,對重要事件不間斷的記載。這是它的基本技術方法。

③ 在春秋時期,中國史書已形成了記載與撰寫分離,撰寫的史家對原始記載有一定的審核、校對功能,這是一個基本的審核方式。

(2) 哲學、神學、文學與史學的不同

① 哲、神、文,都不是以追求真實為目標的,哲學構建思想體系、神學構建精神信仰,文學「藝術」>「真實」。誇張、虛擬、想像,在「哲神文」中,是被許可甚至鼓勵的。

② 哲、神、文,都不以「時間」線索,它們隱含的事實信息是片斷性的。

③ 「哲神文」特別是「哲文」,在擺脫早期狀態,成熟之後,他們具備強烈的「個人」特點,代表的是一家之言,記撰不分離。而史學成熟後,無論中外,記撰都是分離的,沒誰可以自記幾百年事件又自行撰寫,史書的偏向性,主要體現在對史料的選取(甚至篡改)與史論的主觀上,相對「哲文」受更多的制約。

二、 基礎不同學科不能直接轉換

學科的精細化是人類文明發展的標誌之一,基礎不同的學科不可能直接轉換應用。

打個簡單的比喻,我們不能直接拿收音機當電視用吧,一個產品服務於聽覺,一個產品服務於視聽覺。

----說到這裡,好奇不會有物理博士熱心來指導我如何將收音機改裝為電視吧?謝謝,我物理的確已基本還回老師。我知道幾十年前老式的產品,收音機上有些二級管可以通用,揚聲器改造下或許也能用,等等,但收音機不改造不能當電視用吧?不好用收音機上的零件可用=收音機就是電視機。

不知我繞清楚了基本理論沒有?如果還沒被我繞糊塗,就會明白:文哲神,不是史學,哪怕它們包含有史實。

對文哲神所記載事件可信性的質疑,就像我們質疑收音機當不了電視,不要用「二級管可用」證明「文哲神等於史學」,再進一步一看別人懷疑文哲神記載可信性,就將人掛網,謝謝。

三、 只是趨向真實的史學,沒有百分百的真相

現在,我再回到這個提問的主題:正史的可信性。我這一年來對歷史的好奇心,就是這個問題誘使的。以現階段我理解的觀念來說,我認為古代正史就是:以時間為軸的一系列事件的大量信息集。

在遠古與中古的中國,受制於發展水平,幾乎只有正史保留了對歷史不間斷的記錄,這些信息,形成龐大的資料庫,這些信息數據與「真實」之間的關係,類似下圖,各類信息沿時間軸分步,各有偏差,後續史官根據經驗,根據偏好,努力使它達到「真實史實」這個實線。

再,如果「真實史實」是實線的話,我們的正史記載就是那些黑色信息點,彩色圖案代表其他史料,這些「補不足」的信息,在正史構成的「歷史軸」上,形成更大的數據集。

那麼,這是不是「歷史虛無」數字化表達呢?不是,從大數據分析的角度來說,數據量越大,通過數據建模分析,就越接近真實,具體的數據分析理論,這個問題下一位「成湯咸」網友的解釋,回答的比我這好多了。

四、 延伸對原問題的幾點看法

1、正史應看作歷史記載的數據集,它之所以重要(特別是在近古之前),不是它記載的都是真,而是相對於當時的條件與留傳下來的記錄,正史的信息是相對海量的,不間斷的。

2、正史相對海量的信息,是相互關聯的,不少能形成鉤稽關係,這也一定程度上保證了真實性。舉個小例子,研究唐詩+隋唐史的陳尚君認為楊廣「節儉」,我不知道他如何將「節儉」與楊廣在位14年,修建洛陽、江都二大宮殿,遍布全國40餘個行宮對應上的,即使他想說《隋書》是假,各地的地方志也關聯這史實。

3、從大數據理論來說,信息越大,建模分析越精準。在近古之前,信息尚未突破性增長前,正史是歷史研究不可或缺的,它記載的相對海量,提供了一個「真實史實」的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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