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這麼好的君臣關係。

(我知道這句話很容易引起爭議,請耐心閱讀全文,不過如果有人看到開頭一句就想點叉叉的話那您請便。)

歷史解讀什麼的太累,先講幾個小故事吧,輕鬆一下。但為了避免「固有印象」對人物的影響,所有大臣的姓名皆用字母代替。

故事1:

至是還,奉見焉,太宗勞之曰:「今日卿至,真可謂喜也。」公再拜謝。太宗乃問所經百姓安否,公對曰:「百姓咸蒙亭毒之恩,並得安居樂業。」太宗曰:「朕存心愛養,不愧古人,所未免百姓之言,唯獵一事耳。」時桂陽主在座,奏稱:「陛下出遊,唯將近親左右及給使等,何關百姓?」公曰:「譬如人之故舊,有兒子無賴,破其產,雖不關已,然心必惡之。」

翻譯:某大臣A回鄉祭掃歸來,太宗問他:「所經之處百姓安樂嗎?」 A回答說:「百姓承蒙您的教化養育之恩,都很安居樂業。」 太宗又說:「朕心存百姓,自認為無愧於古人,唯有打獵這件事,好像免不了總是被百姓議論。」 這時皇姐桂陽公主也在座,就接了一句:「陛下出遊都只帶左右近衛和太監,怎麼會騷擾百姓呢?」 大臣A說:「這就好比我的一位老朋友,有個無賴兒子把家給敗光了,雖然事不關己,但心裡還是很厭惡。」

故事2:

太宗問曰:「朕比讀書,所見善事,並即行之,都無所疑。至於用人,則善惡難別,故知人極為不易。朕比任使公等數人,何因政化猶不及文景?」公對曰:「陛下留心政道,委任臣等,逾於古人,正由臣等庸短,不能副陛下所寄。若論四夷賓服,天下無事,古來未有似今日者。至於文景,不足以方聖德。」

翻譯:太宗問:「朕最近讀書,看到好的事情,都會立即施行,毫不猶豫。但是一到用人,則善惡難辨,所以說知人善任真的是極為不易。說起來朕也用了你們好幾個人啊,為什麼仍感覺政教不如漢代的文景之治呢?」 大臣B回答:「陛下留心政道,委任臣等,遠超古人,實在是因為臣等庸碌駑鈍,不能承載陛下的寄託。若論四夷賓服,天下無事,自古以來就沒有過像今天這樣的。至於文景之治,不足以與陛下聖德相提並論。」

故事3,這段直接上白話文了:

某次宴會上,太宗對大臣C說:「每次我不聽你的,你就不跟我說話了。如果你先答應我,然後找機會和我私聊,這樣不好嗎?」 大臣C回答:「昔日舜曾對群臣說,你們千萬不要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如果臣當面答應了陛下,那就是『背後一套』,這豈是古代賢臣侍奉堯、舜的道理?」 太宗大笑說:「別人都說C舉止疏慢,只有我覺得他很嫵媚。」 大臣C拜謝道:「這都是因為陛下讓我說,我才敢說;如果陛下不聽諫言,臣豈敢數次觸犯龍鱗呢?」

故事4,還是白話文:

貞觀九年,太宗對某大臣說:「卿恪守道義,忠正耿直,古人無以過之。然而你善惡太明,恐怕也會因此有失。」 這時大臣D從旁說道:「有的大臣忤逆眾意以堅持法度,明主會感於他的忠心而饒恕他;有的大臣特立獨行以稟明節操,明主會欣賞他的剛勁而寬容他。之前我只聽過這樣的說法,今天終於看到了真人,若不是遇到聖明之君,一定會遭到禍難。」

故事5,是一首詩:

正日臨朝 -大臣E

百靈侍軒後,萬國會塗山。

豈如今睿哲,邁古獨光前。

聲教溢四海,朝宗引百川。鏘洋鳴玉珮,灼爍耀金蟬。……願奉光華慶,從斯億萬年。

好了,故事看完了,請回答以下問題:

上述5篇材料中,哪個是魏徵?

我想大家應該都能猜得出來大臣C肯定是魏徵。然而正確答案是:

上面A、B、C、D、E五位大臣,全部都是魏徵!

(未完待續……)


來品品這篇彩虹 P吧:

皇帝爰在弱冠,經營四方,逮乎立年,撫臨億兆。始以武功壹海內,終以文德懷遠人。東越青丘,南逾丹徼,皆獻琛奉贄,重譯來王;西暨輪台,北拒玄闕,並地列州縣,人充編戶。氣淑年和,邇安遠肅,群生咸遂,靈貺畢臻。雖藉二儀之功,終資一人之慮。遺身利物,櫛風沐雨,百姓為心,憂勞成疾。同堯肌之如臘,甚禹足之胼胝。針石屢加,腠理猶滯。爰居京室,每弊炎暑。群下請建離宮,庶可怡神養性。聖上愛一夫之力,惜十家之產。深閉固拒,未肯俯從。以為隨氏舊宮,營於曩代,棄之則可惜,毀之則重勞。事貴因循,何必改作?於是斫雕為樸,損之又損,去其泰甚,葺其頹壞。雜丹墀以沙礫,間粉壁以塗泥。玉砌接於土階,茅茨續於瓊室。仰觀壯麗,可作鑒於既往,俯察卑儉,足垂訓於後昆。此所謂至人無為,大聖不作,彼竭其力,我享其功者也。

翻譯:皇帝早在二十歲時就為天下操勞,到了而立之年,成了統治萬民的君主。他開始是用武力統一中國,後來又以文德感化遠方的民族。東至青丘,南及丹徼那些邊遠民族都奉寶備禮,遣使而來,經過輾轉的翻譯前來朝覲;西到輪台,北抵玄闕,都納入了國家的版圖,列為大唐的州縣,把那裡的人民也編入了戶籍。風調雨順,糧食豐收,遠近之民安樂平和,一切生靈各安其所,各種祥瑞紛紛呈現。這雖然是天地的恩賜,但畢竟要依靠皇帝一個人的謀略。皇帝不愛惜自身專門為天下著想,風裡來雨里去,心中只有百姓,憂國憂民,積勞成疾。他的肌膚像古代的明君唐堯那樣乾瘦枯黃,手腳上磨出的繭子比大禹的還厚。雖經反覆治療,但血脈仍不通暢。住在京城,苦於炎熱,群臣因此請求另建避暑的行宮,這樣或許可以修身養性。但聖上愛護每一個民夫的勞力,珍惜小民的財富,堅決拒絕, 不肯接受群臣的請求。於是想到了隋代的仁壽宮,那是過去建造的,捨棄了十分可惜,毀掉它又相當費力, 凡事總以承襲為好,又何必另起爐灶呢?於是去掉隋代舊宮那些華麗的裝飾而使之變得質樸,一再減省,去掉過度的奢華,只修補頹壞的房舍。原先的紅色石階補入的是砂礫,本來雪白的牆壁現在只用泥灰修補。土階與原有的玉徹相接,茅屋與原有的瓊室相連。仰望此宮,其壯麗不減當年,可以作為奢侈者的警戒,細看而今簡陋的修補,又足以為後嗣子孫作榜樣。這正是古人所謂的至德之人貴在無為,大聖人的作為似乎什麼也沒做。前人竭盡了全力,我只要安享他的成果就是了。

然昔之池沼,咸引谷澗,宮城之內,本乏水源。求而無之,在乎一物。既非人力所致,聖心懷之不忘。粵以四月甲申朔旬有六日己亥,上及中宮,歷覽台觀。閑步西城之陰。躊躇高閣之下,俯察厥土,微覺有潤,因而以杖導之,有泉隨而湧出。乃承以石檻,引為一渠。 其清若鏡,味甘如醴。南注丹霄之右,東流度於雙闕。貫穿青瑣,縈帶紫房。激揚清波,滌盪瑕穢,可以導養正性 ,可以澄瑩心神。鑒映群形,潤生萬物。同湛恩之不竭,將玄澤以常流。匪唯乾象之精,蓋亦坤靈之寶。

翻譯:但是過去池沼中的水都是從山澗中引來的,宮城之內本來缺乏水源。遍求不著的就是這麼一樣東西。既然不是人力所能辦到的,皇帝心中就一直對此念念不忘。四月十六日這一天,皇帝來到宮中,遍賞亭台樓榭,閑步來到西城北面。他在高聳的樓閣下徘徊,俯身察看這裡的土地,覺得微微有點濕潤,就用手杖疏導,泉水隨即湧出,於是派人圍欖蓄水,並將其引入石渠這泉水清澈如鏡,甘甜如酒,往南流過丹霄宮的西邊,再往東經過雙闕之下。穿過重重樓閣,繞過層層宮殿,激揚清波,蕩滌污穢。它可以使人氣性純正心神明凈。它能像鏡子一樣映照出周圍的物體,又能滋潤萬物使其生長,就如同皇帝的恩澤永不枯竭,如河水一般永遠流淌。這不僅是上天的精華,也是大地的瑰寶啊!

謹案《禮緯》云:「王者刑殺當罪,賞錫當功,得禮之宜,則醴泉出於闕庭。」《鶥冠子》曰:「聖人之德,上及太清,下及太寧,中及萬靈,則醴泉出。」《瑞應圖》曰:「王者純和,飲食不貢獻,則醴泉出,飲之令人壽。」《東觀漢記》曰:「光武中元元年,醴泉出京師,飲之者痼疾皆愈。」 然則神物之來,實扶明聖。既可蠲茲沉痼,又將延彼遐齡。是以百辟卿士,相趨動色。我後固懷溈挹,推而弗有。雖休勿休,不徒聞於往昔;以祥為懼,實取驗於當今。斯乃上帝玄苻,天子令德,豈臣之末學所能丕顯!但職在記言,屬茲書事,不可使國之盛美,有遺典策。敢陳實錄,爰勒斯銘。其詞曰:

翻譯:據文獻記載,《禮緯》說:「帝王對犯人處罰適當,對功臣賞賜得宜,符合禮的規範,,那麼醴泉就會在宮廷內出現。」《鶥冠子》說:「聖人的恩德能上達於天,下達於地,中達於萬物生靈,就會出現醴泉。」《瑞應圖》說:「帝王天性純正平和,飲食不用臣下貢獻的珍奇之物,就會有醴泉出現,喝了能使人長壽。」《東觀漢記》說:「漢光武帝中元元年,醴泉出現在京師洛陽,喝了此水的人身上的多年痼疾盡皆痊癒了。」 如此說來,靈異之物的出現,其實是伴隨著君王的聖明而來的,醴泉既可祛除積久難治之病,又能使人延年益壽。因此,當皇帝發現醴泉後,百官公卿們奔走相賀,喜形於色,我君卻胸懷謙遜,並不認為醴泉的出現是由於自己的聖明。雖有美德卻不自居於美德,這不單單是古人才能做到的了;因祥瑞的出現反而自加戒懼,這種美德在今日得到了驗證。醴泉的出現是上天的瑞徵,以顯示天子的盛德,這豈是末學如我這樣的人所能表述的!但我作為史官的職責必須記錄發生的事和皇帝說過的話,不可使國家出現如此盛美之事卻在史冊中缺失了記載,因此壯著膽子如實作了記錄,並以此寫成銘文刻碑。頌詞曰:

惟皇撫運,奄壹寰宇。千載膺期,萬物斯睹。功高大舜,勤深伯禹。絕後承前,登三邁五。握機蹈矩,乃聖乃神。武克禍亂,文懷遠人。書契未紀,開闢不臣。冠冕並襲,琛贄咸陳。大道無名,上德不德。玄功潛運,幾深莫測。鑿井而飲,耕田而食。靡謝天功,安知帝力。上天之載,無臭無聲。萬類資始,品物流形。隨感變質,應德效靈。介焉如響,赫赫明明。雜遝景福,葳蕤繁祉。雲氏龍官,龜圖鳳紀。日含五色,烏呈三趾。頌不綴工,筆無停史。上善降祥,上智斯悅。流謙潤下,潺溪皎潔。落旨醴甘,冰凝鏡澈。用之日新,挹之無竭。道隨時泰,慶與泉流。我後夕惕,雖休弗休。居崇茅宇,樂不般游。黃屋非貴,天下為憂。人玩其華,我取其實。還淳反本,代文以質。居高思墜,持滿戒溢。念茲在茲,永保貞吉。

翻譯:皇帝順應時運,一統天下,開千年而登大寶,臨萬民而受景仰。大功高於虞舜,勤苦勝於伯禹,空前絕後,超過了三皇五帝那些聖君。皇帝操天下之權柄、遵禮法之規範,既聖德又神明。武能平定禍亂,文能招懷遠民。有前人未載的勝績,能開闢不臣服的遠域。來朝的使臣冠冕相望,奇珍異寶一一呈獻。大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上德之人不以德為德,他借自然之力暗中調運,精微深邃不可測度。人民鑿井而飲水,耕田而食力,安居樂業,連上天之功都不曾感謝,又何曾想到皇帝的功勞。天道的運行無聲無息,但萬物賴以滋生,群生應運而發。事物的本體隨天人的感應而變化,逢有德之人,便現出祥瑞,即使細微的好處也能體察,將之彰顯得明明白白。洪福紛至沓來,祥瑞層出不窮。古代有 「雲師」、「龍官」、「龜圖」、「鳳紀」,又有日含五色、烏生三足等等瑞徵,傳頌於歌詞,記載在史籍中,不勝枚舉。主上有大善則上天降嘉瑞,主上有大智則萬民享安樂。醴泉之出流注下土,水波潺溪,清澈皎潔,如雨一樣清潤,似酒一般甘甜,像冰一樣晶營,若鏡一般明澈。用之常新,取之不盡。盛世的康泰是治道的顯現,祥瑞吉慶體現在這泉水之中。而我們的君王卻終日不敢懈怠,他並不以吉慶為吉慶,依然身居陋室,不喜逸樂。他不以帝王為貴,唯以天下為憂。人們大都崇尚浮華,他卻只取實在的東西。歸於淳樸和根本,以質樸代替文飾。居高處思防下墜,端滿水生怕外溢。只有念念不忘這些箴言,才能使國家永保太平。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有「天下第一楷書」之盛名的《九成宮醴泉銘》原文,作者(撰文)是魏徵…魏徵…征…

老魏你說你,不是權臣,更不是佞臣,而是千古第一諫臣啊。

對於魏徵而言,諫言是本分,是工作,內容正確,李世民就納,有時候哪怕說得過分些甚至強詞奪理,只要益於國家治理,李世民也能接受。

事實就是如此,所以太宗眼中,魏徵嫵媚。


欣賞一下歐陽詢書法巨作:


李世民與魏徵,當然是歷史上皇帝和諫臣之間最良好的關係,君臣典範。

1、李世民與諫臣之間的關係,比宋仁宗與諫臣之間的關係更加健康。

諫臣的典型有兩種,一種是冒著生命危險進諫的,代表是海瑞等人;另一種是君臣納諫、進諫典範,代表就是李世民和魏徵。

古代最愛善於納諫的皇帝有三個,分別是李世民、宋仁宗、明孝宗。

古代公認納諫第一的皇帝,其實是宋仁宗,「仁宗皇帝,至誠納諫,自古帝王無可比者」。

然而:

(1)宋仁宗有一句名言,「台諫之言,豈敢不行?」(諫官說的,我怎麼敢不聽呢?)

以現在的觀點看,這不是正確的納諫態度。

李世民則是只聽對的、有利的意見,這才是正確的納諫態度,值得讚揚和學習。

(2)宋仁宗對於諫官太過優容,余靖都把唾沫噴在他臉上了,這也不是很正確的態度。

《續資治通鑒》 ???:開寶寺靈寶塔災。諫官余靖言:「塔為天火所燒,五行之占,本是災變,乞更不營造。」時盛暑,面奏,靖素不修飾,帝(宋仁宗)入內云:「被一汗臭漢熏殺,噴唾在吾面上。」其優容諫臣如此。

明孝宗路過言官的地方,一聲也不敢吭,怕的是「糾劾疏立至」。

《明朝小史》:帝(明孝宗)嘗引青宮夜出宮間行,至六科廊,青宮大聲言此何所?帝搖手曰:若無嘩,此六科所居。太子曰:六科非上臣乎?帝曰:祖宗設六科,糾君德闕違,脫有聞,糾劾疏立至矣。

相比之下,李世民與諫臣之間的關係,是這三個納諫典範中最健康的。

(3)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古代樹立納諫典型,是為了勸導君主多納諫,勸導詞一般是「多納諫,你就能像誰誰一樣偉大」。

宋仁宗、明孝宗的政績遠遠不如李世民,如果拿宋仁宗、明孝宗當典型,難以把「納諫」和「政績」結合起來。

2、皇帝和諫官本來就該有距離。

有一些人說,魏徵不是李世民的親信、心腹,所以他和李世民的進諫、納諫關係,是在作秀。

這個邏輯是很荒唐古怪的。

按照正常的邏輯,皇帝的親信、心腹,一般會在私下裡和皇帝把事情商量好。

事情既然已經商量好了,又怎麼會跑到公開場合懟皇帝?

從來沒聽說,誰是一邊當心腹,一邊當諫官的。(如果真有這樣的,我還懷疑這是專門作秀的「諫托」呢)

所以,和皇帝有距離的諫官,才是真正的諫官。

3、諫官和皇帝政治思維不一樣,才是最好的。

有人又說,李世民和魏徵的政治思維不一樣,在大唐開國期間,魏徵換了五個老闆,也沒有投奔李世民;李世民很可能也沒有看上魏徵。所以,他倆不是一路人,他倆的進諫、納諫關係,一定是在作秀。

這種說法也不對。諫官是專門負責挑錯的,和皇帝的政治思維相似,還怎麼挑錯?

李世民是貴族公子,長在貴族世家;魏徵「少孤貧」,長在道觀;

李世民是兼收並蓄的實用主義者,魏徵是堅定的儒家思想信奉者。

就是因為他倆生長背景和思想截然不同,才讓魏徵覺得李世民的很多舉動有問題。

舉個例子來說,不同家庭背景的人,對「錢」的感知是不同的。

家境不錯的官員,覺得李世民花點錢改善一下生活,沒有什麼,總不能當了皇帝,日子越過越窮,比「太原公子」時期還窮吧;

但是對於從小長在道觀、生活長期捉襟見肘的魏徵來說,皇帝花的錢,那都是很大一筆錢,那都是很大的事情,一定要提出反對。

長年窮苦的生活,塑造了魏徵與其他官員不同的思維方式,也成就了一位偉大的諫臣。

4、另外,正是因為李世民和魏徵之間有一定的距離,是普通的朋友而非太過親密的朋友,才能是這樣表裡如一的「互相尊重」的畫風,符合大眾審美,成為君臣典範。(仆碑的小插曲暫不討論)

倘若他倆非常熟,那畫風可就不符合大眾審美了。想想我們和父母相處的場景,外在形式必然夾雜了很多不太好看的畫風,比如隨心所欲地發脾氣、毫無意義的廢話、不分時候的宣洩等等。

而我們和普通朋友的相處,才是符合「互相尊重」畫風的,能拿出來當典範的。

5、很多人分析歷史人物的言行,都是一股「辦公室政治」的感覺,這是錯誤的。

歷史人物有其政治角色、分工和職責,要按照這些去分析歷史人物的言行。

在《紅樓夢》中,當賈母冤枉王夫人的時候,賈探春發現其他人都不便為王夫人說話,只有自己最適合為王夫人說話。

賈探春能想到這一點,說明賈探春有很高的政治智慧。

而唐代諫官的設置,與賈探春的思維有異曲同工之妙。

唐代的諫官,職責就是幫著宰相說他們不方便說的話。

錢穆在《國史新論》中說,「在唐代,是諫官幫助宰相,在皇帝前面評論皇帝之是非」。

有人非要說,魏徵與李世民是如何如何作秀,這就是他們不懂「政治角色」,才產生的誤解。

魏徵作為故太子李建成的人,李世民重用他,不僅能讓李建成、李元吉的舊部安心,達到「統戰」效果,促進天下和解、朝廷和諧,其實還有其他的妙處。

唐初,秦王府內部成員大多相熟,大小功臣眾多,這些人深涉政治,都無法扮演「清議」的政治角色。

魏徵和主持政務的秦王府集團、功臣們幾乎沒有瓜葛,也沒有什麼開國功勞,他也不從事實務,甚至也沒有太高超的智慧,這樣「一乾二淨」、「一身輕鬆」的人,最適合「清議」了。

因為他既然和其他重臣、功臣沒有什麼「革命友誼」,那麼最多也就是「君子之交」,他掌清議,就不會被認為是夾帶私貨,想和其他人「搞串聯」;

因為他只負責參加討論,不負責掌權,他掌清議,就不會被認為是想謀利益,因為他的職位角色根本謀不到什麼除個人名利外的利益。

李世民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之前處處碰壁、不得志的魏徵,如果當諫臣,就可以大放異彩,這也是李世民高深政治智慧的體現。

參考資料:

1、「在唐代是諫官幫助宰相,在皇帝前面評論皇帝之是非」的出處:

錢穆《國史新論》:

宋代這方面,又遠不如唐代。那時規定台官諫官均不得由宰相推薦,於是諫官也不屬於宰相,他們的職分,變成不是與皇帝為難,而轉移鋒芒來和宰相為難了。於是宰相無糾繩皇帝,除非是和皇帝直接衝突。而宰相身旁,卻多了一個掣肘的機關。

因御史只限於彈劾違法和不盡職,而諫官則職在評論是非,兩職顯有分別。在唐代是諫官幫助宰相,在皇帝前面評論皇帝之是非。在宋代是諫官在宰相旁邊,來評論宰相的是非了。照理,政府各部分職務上的是非得失,各部分負責人都有發言權,諫官則專用來對皇帝諫諍的,那是宰相的一分職。本來用意,該是用相權來限制君權的,而現在則轉成君權用來限制相權了。

這一制度之轉變,顯見是出於皇帝之私心。而且諫官職分本來在評論是非,評論錯了也不算違職,也不算犯法,如是則政府中橫生了一部分一專持異見不負實責的分子,形成了諫官與政府之對立,即諫官與宰相之對立。

2、《紅樓夢》:探春是有心的人,想王夫人雖有委屈,如何敢辯;薛姨媽現是親姊妹,自然也是不好辯的;寶釵也不便為姨母辯;李紈、鳳姐、寶玉一概不敢辯;這正用著女孩兒之時,迎春老實,惜春小,因此窗外聽了一聽,便走進來陪笑向賈母道:「這事與太太什麼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裡的人,小嬸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推不知道。」

魏徵是李世民故意立的一個牌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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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性子比較直,魏徵比較會看主子眼色行事,相處還算融洽,李世民心胸寬廣,可以接受魏徵的諫言,雖然很多諫言比較無腦,李世民也沒怎麼和他計較,畢竟但凡一個正常人也不會許外人說自己家事,管一個人喜歡誰,想不想誰,放現在這叫沒情商,李世民連這種事都能原諒,心胸真的沒話說。

李世民對於魏徵在他生前和身後可以說是兩種關係。

魏徵生前:李世民眼中的魏徵是一心為國,剛正不阿的人,李世民又一心追尋上古聖賢之路,對於自身要求比較高,魏徵熟通此道,李世民會因此對魏徵真心相待任人唯賢也是很正常的,哪怕魏徵不私下和他講,讓他沒面子,李世民也最多口頭說說,卻不會真和魏徵計較,以為他是為了自己好雖然自己不一定接受吧,總不能佛了魏徵一片好意,所以魏徵說的只要對覺得有道理,他都會虛心接受,並讚美誇揚魏徵。

魏徵死後:魏徵為了青史留名泄露了禁中語一事被李世民知曉(泄露禁中語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加上魏徵舉薦的人涉嫌太子謀反案一事,感覺李世民當時心態都要崩了,就像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真心立的碑餵了狗,寫給了一個騙子那樣的感覺,所以覺得魏徵不配,親手推了他自己立的碑。

之後有沒有立起來不太確定,《資治通鑒》說是立起來的,但是又有據說是壓根沒立起來,總之具體就不清楚了。

可能李世民後來想通了,覺得魏徵這樣沽名釣譽一點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又立起來了,又或者根本沒立起來,總之事情不得而知。唯一肯定的一點,李世民不可能是因為征高句麗後悔重新立的碑,一個人後悔做一件事後是不可能繼續去做的,然而之後即便是李世民死的那一年都在為滅高句麗布置一系列策略,想接著打。

宋朝重文輕武,《資治通鑒》作者司馬光,更是一個能把武將辛辛苦苦收回來的地打的勝仗,以教化蠻民為由,將其割讓給西夏。可見司馬光本人對於李世民多次對外戰爭是頗有微詞的,認為那是窮兵黜武的做法,有傷風化,將自己的意願編給了李世民也未可知。

補:征戰高句麗得失:

唐一方:損失7000匹馬2000將士,收穫5w牛馬,10w人口內遷。高句麗一方:丟失10座城池,數萬百姓,萬匹牛馬,被迫拆除隋時所鑄京觀。貞觀之治無論國力還是人口一直是提升狀態,沒有出現戶口減半民不聊生的現象,且看以上雙方戰損就知道,征高句麗是一場我方損失極小的勝仗,並沒有達到窮兵黜武的要求,屬於合理的開疆。

《資治通鑒》是帝王之書,為了讓皇帝聽大臣話不要打仗,推崇魏徵寫李世民後悔也是常態,甚至《資治通鑒》在李靖對於征高句麗的態度時,還採用中唐時期一本小說《隋唐嘉話》的記載,編了一段太宗文皇帝類比李靖和司馬懿的故事,(應該都知道,就不詳細說了)歷史上李靖最討厭的大臣就是魏徵,自己不喜歡的事全推薦讓魏徵干,完全無視李世民那一日不可離魏徵的話,文人眼裡打仗就叫窮兵黜武。

《舊唐書》記載,李靖主動求戰高句麗,李世民因為李靖重病拒絕了這個要求。

太宗將伐遼東,召靖入閣,賜坐御前,謂曰:"公南平吳會,北清沙漠,西定慕容,唯東有高麗未服,公意如何?"對曰:"臣往者憑藉天威,薄展微效,今殘年朽骨,唯擬此行。陛下不棄,老臣病期瘳矣。"太宗愍其羸老,不許。

與《資治通鑒》抄中唐小說的內容截然相反,可見一斑了。

至於魏徵對待李世民就比較一般了,可能魏徵只是盡臣子之責,僅僅覺得主上是他施展才華的工具。魏徵曾連李世民懷念亡妻長孫皇后都能上諫,硬生生扯到孝道上去責罵李世民不孝,李淵已經要淪落到和兒媳婦爭寵了,長孫皇后也是白為了他向李世民求情,魏徵我個人理解上更像是愣頭青,卻比愣頭青會看眼色,他是假愣,愣頭青是真愣,有著愣頭青一樣不知分寸,不知恩,不圖報,得寸進尺的缺點,卻分的清眼前的人不會因為他管過頭而治罪他,說句難聽的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自私自利,裝出來的剛直。

魏徵一生換過6個主子,對於魏徵而言李世民比其他主子強,他認可李世民,只有李世民這樣的君王才會讓他那些於治國用處不大的諫言,可以發揮出最大的作用,更能成為他類似過天梯一樣的存在,成為一段傳世佳話,名留青史。


寫在最前面,君臣關係好壞的衡量標準是什麼?

如果按照儒家標準,再具體到按照編寫新唐書和資治通鑒的宋朝儒家標準來說,李世民同魏徵君臣關係當然好,甚至可以說是這個標準下最好的那一個。

先說說競爭對手(只說一時能想起來的)

李孝恭是宗室

長孫無忌高士廉柴紹是親戚

房玄齡杜如晦是被李淵斥責帶壞小秦王的左膀右臂

尉遲敬德李靖是過命的戰友

段志宏劉弘基是太原結交的狐朋狗友

張亮侯君集張公瑾是玄武門小黑手

虞世南褚遂良歐陽詢是書法同好

徐世勣(李勣)隱性李治託孤大臣

程咬金秦叔寶是瓦崗投誠

跟魏徵比較像的王珪,小秦王時期,李世民都去參加其宴會企圖拉攏


魏徵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魏徵是李世民臣子的時候,李世民是他的君主

純粹極了

魏徵當諫臣,李世民當明君

魏徵當鏡子,李世民去照

到頭來

李世民以為魏徵和其他人一樣成為超越君臣關係的朋友/偏離君臣關係的敵人,結果發現,他倆在儒家意義君臣關係這條路走到了的頭,但終究停在了君臣二字,永遠也不會再往前,也沒有偏離到不可原諒的地步。

李世民推碑,唐太宗重立,兒女親家之事也黃了。

最後還是走回了原點,君是純粹的君,臣是純粹的臣。

(ps沒必要一直強調魏徵是李建成的舊部,魏徵一生經歷隋朝李密王世充竇建德李建成,哪次不是站在李世民的對立面。)

時也命也,能在半個開國皇帝(此處還是要給李淵一點兒面子)這裡當儒家標準下純粹的臣子,拿一個最佳君臣關係獎還是妥妥的。

(圖源:lofter,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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