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史記?老子韓非列傳》「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擅長禮嗎?孔子為什麼要向老子問禮?甚至像項橐問禮?


你好,這是一個好問題。孔夫子曾三問禮於太上老子,所以老子必然是知禮的。要說明這個問題,需要弄清楚兩件事情:第一,儒道之間的關係;第二,何為「禮」。

那麼首先來看第一件事情,儒道之間的關係。

這個我在另一個回答中有寫過一些:尋道:儒家是百家之源嗎?

準確地來說,儒道以及先秦其它諸子的學問,都源於上古先王之道,《尚書正義·序》中有言:

古者伏犧氏之王天下也,始畫八卦,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由是文籍生焉。伏犧、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之書,謂之「五典」,言常道也。……八卦之說,謂之「八索」,求其義也。九州之志,謂之「九丘」。丘,聚也。言九州所有,土地所生,風氣所宜,皆聚此書也。《春秋左氏傳》曰,楚左史倚相「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即謂上世帝王遺書也。

先秦諸子的學問都是根據其時代特點,對上古先王之道的具體運用,學而時習之,此之謂也。諸子百家的爭論點在於解決問題的具體角度和措施,是細節火候上的問題,而不是大的原則性問題。太史公司馬談先生之前,也未有儒家、道家、墨家等分別,所以執著於諸子之名,反而容易偏頗。《莊子·天下》有云:

是故內聖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鬱而不發,天下之人各為其所欲焉以自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後世之學者,不幸不見天地之純,古人之大體。道術將為天下裂。

諸子之學,分則道術為天下裂,合則能見天地之純。所以「禮」並不是儒家所獨有的,只是相對來說,儒家比較強調「禮」,但這並不意味著其它諸子就不懂了。尤其是太上老子,身為東周的守藏吏,博覽上古三代典籍、修習先王之道,對於「禮」的認知在那個時代怕是無出其右吧(所以孔夫子要向老子問禮,這裡就回答了題主的問題)。

接下來的第二件事情就是:「禮」是什麼?

《禮記正義·序》:夫禮者,經天地,理人倫,本其所起,在天地未分之前。故《禮運》雲:「夫禮必本於大一。」是天地未分之前已有禮也。禮者,理也。……鄭作序雲:「禮者,體也,履也。統之於心曰體,踐而行之曰履。」鄭知然者,《禮器》雲:「禮者,體也。」《祭義》雲:「禮者,履此者也。」

所以禮者,理也、體也、履也。其中最根本的意思在於「禮者,理也」。這裡的「理」指的是紋理,不同的事物之間、或者說同一事物的不同濃度之間,都會有所區別,只要「有別」就會產生紋理和界限,而這些紋理正是「禮」的來源,所以「禮」是客觀存在的自然真實,早在人類之前就已經產生了,上述片段中「是天地未分之前已有禮也」這句話並不是說著好玩的呢。因此不要把禮矮化成什麼封建制度啦^_^

明白了這點之後,再去看《周易·繫辭》中的這段,是不是會清晰一些:

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我們華夏文明,對於天地自然的認識是極其深刻的,儒家雖然著眼於人道,但是其所強調的人倫之禮,本身也是來源於天地自然之紋理。如果總是從西方哲學的角度去看待華夏文化,反而很難理解其中的深刻內涵^_^

《莊子·養生主》: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肯綮之未嘗,而況大軱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彼節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

「彼節者有間」者,豈非禮乎?萬事萬物之間存在著客觀的紋理、界限,那麼人只有依禮而行,才能像庖丁先生手中的那把刀一樣:「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於硎」。

至於「禮者,體也、履也」,華夏文明以「修身正己、行而知之」為本,踐行先王之遺文,則能體之於心,才能真正感格天地萬物之紋理、參贊天地之造化。


我想反問題主,你認為莊子與司馬遷,誰離老子的時代更近?誰又更懂儒道之別?

《莊子·知北遊》講述了孔子問道的故事:

孔子問於老聃曰:「今日晏閑,敢問至道。」

老聃曰:「汝齊戒,疏瀹而心,澡雪而精神,掊擊而知。夫道,窅然難言哉!將為汝言其崖略。

譯文:孔子向老子請教:「我見先生今日有所閑暇,能否講講什麼纔是真正的道?」老子回答:「你先行齋戒之禮,清除心中雜念,凈化你的靈魂,如此方能破除舊意識,重塑新觀念。道晦澀而朦朧,實在難以言表!不過我將為你講述個大概。」

你是否有證據可以推翻莊子的結論呢?

相關背景可參閱:

龍潭今語:《莊子·知北遊》新解(五)老莊論道(上)?

zhuanlan.zhihu.com圖標龍潭今語:《莊子·知北遊》新解(五)老莊論道(下)?

zhuanlan.zhihu.com圖標


問渠怎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池水能清澈見底,是因為不斷流動的結果。換作人事,人若能清澈明亮,是因為在不斷學習更新之中。在盡學之中,孔子稱堯舜都未能盡,何況孔子呢?所以,向各式各樣的人學習,包括自己的弟子,是孔子的日常行動。

陽明先生說,君子相下則益,相上則損。

所以,學習,不在於誰更有名望,誰更有學問,而是在對方身上學到自己沒有而又有益於自己修為的東西。

所以向任何人都可以學習。


孔子的理想是恢復周禮。

禮不是孔子發明的,周禮本來就存在於周的官員和貴族中,史記記載老子是周的官員,所以精通禮。


因為有記載孔子問禮於老聃,後人便變出一個老子,並且將老子視作孔子的老師。這完全是捏造事實。問禮於老聃,不代表老聃在禮上的造詣高於孔子,也不代表彼此有一日的師生關係。一個軍事專家也可能會向同行甚至普通士兵諮詢一些軍事問題。鍾南山也可能向一線醫生諮詢有關新冠的醫學問題。以孔子的謙遜,他見老聃並問禮,很可能是出於禮貌,而不是因為自己在禮上的膚淺。


我懷疑你在寫古代漢語作業


可以暫時把「禮」看作前期的社會制度,它是多方位的,法律,風俗,生活方式,生產管理等等,它們記載在典籍中——老子就是國家圖書館管理員——被人們傳閱,但是具體的操作,細節,一些前輩的經驗才會給他有血肉的觀感。

不過,這個老子,跟道德經的老子,很有可能啊,不是一個——此說據錢穆先生考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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