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夜里,她都会打一把黑伞,在村里来来回回地走著,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我从来听不懂她念的什么。山村里道路漆黑,她经常因为走夜路受伤。有时掉进沟里,有时扑进河里,但永远阻碍不了她走夜路。由于经常摔跤,她的衣服总是破的。冬天还有棉袄,夏天却是一件单薄又破了洞的短袖。为此,村里的男人们种地之后,经常会拿她开玩笑。他们会聚集在疯女人当作家的村民活动棋牌室里,故意推搡疯女人,趁机把手伸进破洞里揩油。每当这个时候,疯女人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努力缩著身体,躲在墙角里,害怕地看著男人们。而男人们总是乐不可支,这时候总会有醉汉上来,扯破她的衣服,逗得一堆男人哈哈大笑。

等男人们意犹未尽地走了,疯女人就会捂著身体走出棋牌室,就在大街上走。

村里的女人们见到她,都会骂她是不得好死的贱货,整天不穿衣服勾引男人。每当疯女人被男人们欺负后走在大街上,都会有女人看不下去,给她丢件衣服要她穿上。疯女人会笑吟吟地穿上衣服,不停地鞠躬道谢,哪怕送她衣服的女人骂她是个死三八,她也会鞠躬很多次,一个劲地傻笑。久而久之,我们这些做孩子的,就会被家里的女性长辈严厉地警告,让我们在中午和晚上男人们休息的时候,千万不要路过棋牌室。然而,事情总是有例外的。我小时候成绩不错,村里的老师认为我只要能抓紧学习,应该就能去城里读高中。于是他表示愿意免费给我补课,父母对这个机会也很珍惜,所以每当放学之后,我都会去老师的家里补习。一天晚上,因为我有个数学题实在是搞不懂,在老师家补习到晚上八点。村里是没有灯的,回去的道路一片漆黑。老师为了让我安全回家,就借了我一个手电筒。说来也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小胆子就不太大。我走在村里漆黑的道路上,脑子不由得胡思乱想,很是害怕。于是我想到了活动棋牌室的那条大路,因为那边有村里为数不多的路灯,而且那边总是有人乘凉打牌,可以缓解我的恐惧。于是,我忘记了父母的警告,选择了走棋牌室的大路。等靠近棋牌室,我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著棋牌室在嬉笑。我本想低头离开,结果忽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我扭头一看,发现是班里的大葱头。他在班里是差生,整天不务正业到处乱逛。我只知道他很调皮,却没想过他竟然也会来棋牌室凑热闹。大葱头让我过去,我连连摆手不愿意。可强壮的他还是将我扯到棋牌室前,大葱头在班里挺凶悍的,我平时就很怕他,只好顺著被他扯到棋牌室门口。

等穿过人群,我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疯女人。这次她没有衣服能穿,而是在自己的身上套了个尼龙袋取暖。傍晚的时候才下过雨,透明的尼龙袋上还有水珠,让她冷得瑟瑟发抖。

她抱著肩膀,蹲坐在棋牌室门口,害怕地用眼角余光看著众人。村里的几个赖子用木棍去拨弄她,她时而害怕地啊啊叫,却又不敢反抗。此时大葱头笑得很开心,他拍拍我的肩膀,问我有没有碰过女人。我下意识说没碰过,结果他竟然将我猛地一推。我当时身子弱,直接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扑到了那疯女人的怀里。那并不是温暖柔软的怀抱,而是冷得厉害的一躯身体。在我不小心扑上来之后,疯女人吓得一个劲在地上爬,让在场的人们哈哈大笑。大葱头兴奋地对我喊著,让我去扯那女人的尼龙袋。我哪里愿意做这种事,而大葱头似乎经常做这种不知廉耻的破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瓜子,问那女人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疯女人害怕地点点头,然后沙哑地说起了话。她也许是渴得厉害,说话声音特别哑,说她很饿。结果大葱头竟然笑嘻嘻地告诉那疯女人,说是让我摸一下,就给一颗瓜子。我当时也被吓到了,疯女人一听说能有东西吃,伸出她那脏兮兮的双手抓住了我的双手,一个劲地往她身上摸。当时她似乎是很想要食物,动作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我立即就被吓哭了,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吃豆腐的美事,而是一场对良心与胆量的折磨。男人们见状笑得更加夸张,大葱头往地上丢了一把瓜子,那疯女人立即捡起来就吃,也不吐瓜子壳。

我哆嗦著站起身要回家,结果大葱头却跟疯女人喊了起来,说如果跟我打个啵儿,就给她一个馒头吃。

疯女人当时就急坏了,对著我就扑了上来,抓著我想跟我打个啵儿。我吓得从呜咽转为大哭,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吼了一声滚开,然后转身哭著往家的方向跑。身后是一群男人们的嘲笑声,还有那疯女人舍不得我走的嘶吼声。那天我真是被吓坏了,甚至做梦都是那疯女人朝我扑来的情景,好多次吓得我从噩梦之中醒来。甚至之后我每次出门,一旦与疯女人见面,她就会指著我咯咯直笑。可当我靠近之后,又会害怕地走开,仿佛担心我又会打她一巴掌。久而久之,这事儿成了我的心病,我甚至因此大病一场。直到后来考上了城里的高中,在搬离了那个小村之后,我的心才渐渐稳定下来。在我读高中的这几年,疯女人也依然被男人们欺负。直到我高三暑假那年回去,一家人在吃饭的时候,母亲忽然跟我讲,说疯女人死了。我听得很诧异,问怎么死的。母亲说,在我回来的前几天刮台风,疯女人饿得到处找东西吃,结果在外面被台风吓得绕著村子跑。最后摔倒的时候磕了脑袋,在路上昏了一天也没人管。结果第二天醒来,疯女人的脑子竟然好使了,知道要躲著村里的男人们。她甚至还把棋牌室的门锁起来,自己躲在里边闭门不出,也不吃不喝,一直坐在桌子上,死死地看著过路的男人们。

刚开始的时候,男人们有点害怕,担心疯女人会去报警。结果她就这么在棋牌室里一动不动坐了四天,人们甚至以为她死了。只有靠近棋牌室门口,透过玻璃看见她的眼睛会眨,时不时还在流眼泪,才确定她还活著。

结果第五天的时候,人们清晨起来干活,却看见疯女人已经没了气。她站在麻将桌上,把日光灯的电线扯出来,活活吊死了自己。我听得一阵唏嘘,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当年疯女人扑向我的情景。我甚至睡觉的时候都会想,她在临死前的那几天,脑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也无法去了解疯女人的后续,因为我考上了城里的大学,而且还是二本。为了方便我读书,父母索性决定搬家,在城里打工供我读书,也比在家种地挣得多。就在搬过来的第二天,那天正好是疯女人的头七。我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母亲忽然接了个电话,说村里有个朋友突发急病,去世了。据说是夜里有人找他打牌,结果发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死死地看著天花板。他朋友推推他,却发现他已经断气。我们当时还感慨世事无常,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人毛骨悚然。在一周之后,村里又有个人猝死,而且死状跟先前那人一模一样。这人死的时候,老婆就躺在旁边。结果一夜醒来,身边的男人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人们开始有点慌,甚至有传言流出,说是那疯女人回来索命了。刚开始的时候,村里还有人不信邪,觉得这是巧合。可在七天之后,却再次有人猝死。

每隔七天,村里就会死一个男人。这让山村里的男人们吓破了胆,曾经欺负过疯女人的男人们一个个选择搬家。原本偏远却还热闹的小山村,变得死一般寂静。

母亲为此忧心忡忡,好多次问父亲和我有没有欺负过那疯女人,父亲一个劲地说没有,我脑海里一直想著初中那年的事,也连连摇头说没欺负过。日子依然照常过,那些男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家也不清楚。因为好多人都已经搬离了小山村,消息也没法这么灵通。我被精彩丰富的大学生活吸引,渐渐也忘了这件事。然而,当大一过去后,我正要升大二,却忽然有邮递员来了我家,说有我家的信。我一听就觉得纳闷,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人写信。我跟邮递员拿了信,第一个先看上面的地址,发现是我家没错,而寄信人那一块是空著的。信上写著周铭收,而周铭正是我的名字。我疑惑地拆开信封,却不由得心脏猛一抽搐,拿著信封的手也随之颤抖。信封里,有一块破碎的尼龙袋,还有一张照片。

那照片上的画面,竟然是成年后的大葱头。他躺在一个朴素的床板上,盖著老旧的紫花被子。然而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一直在看著上方。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脸色极为苍白,嘴唇发紫得接近黑色。

无论怎么看,照片里的大葱头都是一具尸体。在照片的右下角,忸忸歪歪地写著一行字……「下一个就是你。」我被照片上边的话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肯定是大葱头的恶作剧,他从小就喜欢欺负我,并且以此为乐。想必这个照片,也是他戏弄我的玩具。只是现在大家都长大了,他竟然还玩这种恶作剧,简直就是无聊透顶。我随手就把照片丢进了垃圾桶,因为这个恶作剧简直太容易揭穿了。这事儿我也没放在心上,照例去厨房给爸妈做了饭。等做晚饭后,我还把垃圾袋提出去丢了。可当我睡觉的时候,我却克制不住的去想当年那个疯女人。

我梦见她朝我扑过来的情景,她脸上歇斯底里的挣扎让我十分难受,哪怕是多年后重新想起,还是觉得愧疚。

要是当初小时候……没有扇她一耳光就好了。我越想越觉得难受,正好又尿急,就想爬起来上个厕所。当我打开灯的时候,家里的灯好像坏了一样,一闪一闪的。房间里本来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种一闪一闪的灯光更是让我眼睛疲惫。在这环境下,我只能眯著眼睛,一路摸黑到了厕所,可是我不在摸黑的时候,手上不知道摸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就想先洗个手。当我打开水龙头后,水声哗哗响起,虽然看的不清楚,但手好歹能摸到水。在这么漆黑的环境下,我难免有些害怕,就想赶紧弄完回去睡觉。灯光还在一闪一闪的,每当灯光闪起的一瞬间,我都能通过镜子看见身后的衣架。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我洗手的水声。突然,在灯光又亮起的那一刻,我忽然看见身后的衣架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白白的影子,就好像悬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一样。

我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总觉得好像是我看错了。于是我等著灯光再一次亮起,想看看那衣架上到底是什么。

灯光再次闪烁了,可紧接著发生的事情,却让我睁大了眼睛。那白色的影子不再悬挂在衣架那了,而是到了我的身后!我急忙回过头来,想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可就在这时,一只手却是忽然按在了我的脑袋上,将我按进了洗脸池里!我呛了好几口水,脑袋忽然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太好了,原来是梦。我正想松口气,结果却发现……眼下我的处境比梦里更令人惊悚。因为现在的我,竟然就站在我家旁边的河中央,只要再往前走一点,河水估计就能淹过我的脑袋。奇怪了,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在家里睡觉,怎么可能会跑到河里呢?对,肯定又在做梦。

我索性捧起河水,洗了一把脸。

冰凉的河水让我更精神了,可我并没有醒来。我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结果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这情景让我用力的吞了口唾沫,因为这恰恰说明现在是真实的,我并不是在做梦!我之所以会梦到有人把我的脑袋往水里按,是因为我身处在水中。这就好像即将要尿床的人做梦时,通常会梦到自己在上厕所一样。真是撞了邪!我在漆黑的河道里往上摸,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回到了岸上。上来之后,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气,看著眼前这条黑漆漆的河流发呆。为什么……为什么正在睡觉的我,会在这条河里醒来呢?我越想越疑惑,越想越害怕,赶紧就往家的方向走。当我回到家时,父母还在家里看电视。他们见到我湿哒哒的回来都很不高兴,母亲直接就对我念叨:「大半夜的非要往外跑,让你别出去,还嘟嘟哝哝说不出话来。现在你弄成这样回来,你是怎么回事嘛?」我听得云里雾里:「我自己出去的?」「那不就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给你抬出去的?」母亲没好气的骂了我一句。我整个人都听懵了,急忙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手机。因为我家大厅的空调是带有监控的,监控录像就连接在我的手机上。只要我调出监控,就能看到母亲说的是不是真话。我打开了监控,死死地看著上面的画面。接下来视频中出现的场景,让我从头凉到了脚。我看见自己摇摇晃晃的从房间里出来,走路的方式非常怪异。每当我踏出一步,都是用大脚趾落地,然后将脚掌九十度垂直,身体就好像棉花一样轻飘飘的踏出了另一只脚,而另一只脚也是用大脚趾落地。全程下来,我只有两根脚趾触碰著地面,看著像一个圆规。监控视频里,父母都在看电视,他们没注意到我的异样,甚至没发现我的眼睛一直是闭著的。直到我出了门,他们都没发现异常。我呆呆的看著视频画面,嘴巴都不由得张大了。梦游?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不知道我会梦游啊!最可怕的是,梦游的我竟然还会跑到河里去。要不是我做了个噩梦导致醒来及时,恐怕我真要死在那条河里了!那我在出了家门之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一切,连忙就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客厅里的父母见到我又要出去,忍不住对我骂了几句,但我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说话。我一路跑到了小区门口的保安室,我们这小区因为比较偏僻又穷的关系,保安只是个普通的本地大爷。大爷平时做事很不负责,我过来的时候他也没在认真工作,而是用手机在玩下象棋。我问他能不能让我看下监控,说我可能掉了东西。他完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我自己去看。我气喘吁吁进了保安室,打开监控仔仔细细的观看。没过多久,我就瞧见了自己在往小区外边走的情景。就跟从房间里出来的我那时一样,夸张的踮著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小区附近也没有游乐设施,所以天黑后空无一人,只有我在小区的门口行走。通过视频,我看见自己梦游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朝门外走,而是先在小区门口绕圈。一圈一圈的走,就好似跛脚了一样,眼睛依然紧闭著,让人联想到了丧尸。在我转了七圈之后,门卫大爷回来了。视频里的我终于不再旋转,而是朝著外边走去。就在这时,一辆卡车忽然从外边的马路经过。那卡车打著远光灯,照亮了我的整张脸,从我面前呼啸而过。我并没有收到影响,依然朝著前边走。等一下!我紧皱起眉头,死死的看著视频上的画面。与此同时,我还操控著滑鼠,让画面后退了几秒。最后,我让画面暂停在了卡车呼啸而过的瞬间。当按下暂停键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在那卡车的强光灯照到我时,我亲眼看见我的头顶出现了白色人影。白色人影有很长的乌黑头发,漂浮在半空中,提著我的肩膀。就是在它的帮助下,我走路才像棉花一样轻飘飘的,甚至能只用大脚趾支撑体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传闻中的鬼上身?我的内心泛起了惊涛骇浪,脑袋嗡的一下全都空白了。活了这么多年,这种诡异的事情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现在竟然直接发生在了我头上!我呆呆的看著视频上的白色人影,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令我心惊胆战的事。却见那屏幕上的白色人影,忽然缓缓转过了脑袋来,将头对准了我。可现在的电脑屏幕,明明已经被我给暂停了!在这一刻,我看清了白色人影的脸庞,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个疯女人!她对我咧开嘴,将嘴角一直裂到了耳根,对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我吓得惊呼一声,急忙就朝保安室外边跑去。那外头下象棋的大爷被我吓了一跳,而我撒开双腿,疯狂的往家里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那疯女人,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一路惊慌的跑到楼下,急忙就往口袋里掏钥匙。此时此刻,我很想有人能陪伴在我身边,所以我想赶紧回去见到爸爸妈妈。可我掏著掏著,就是摸不到钥匙。原来我刚才出门的急,连钥匙都忘了带。忽然间,我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我疑惑的将那玩意儿拿出来,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竟然是那张我早已丢进垃圾桶的照片。这照片明明就随著垃圾袋一起,被我丢到了外边路口的垃圾箱里。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口袋里?此时此刻,照片右下角的那句话,竟然开始缓缓流动——「下一个就是你。」我吞了口唾沫,惊慌失措的丢掉了照片。现在的我满脑子都是那句话,还有当年疯女人扑向我的情景。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连吞口水都变得困难,更别说呼吸。终于,我承受不住这样的惊恐,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母亲坐在我的床边抹眼泪,她的手上还拿著那张诡异的照片。当见到我醒来,她吸了吸鼻子,就是一个劲的哭。刚开始她是呜呜的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后来哭的越来越大声,嗓子特别哑,肯定是昨天哭了一夜。我从来没见过妈妈哭,见到她哭成这样,我特别心疼,就让她不要哭。她抹著眼泪,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我以前就问你有没有欺负过她……你为什么不说实话……这个大葱头是你班里同学,我老早就知道。前几天我们就听老家的人说他也死了,我看他是你同学,就没敢跟你讲。」我听得心里很难受,就跟她说:「我真的没欺负过她,也许是有人恶作剧整我。」母亲紧紧的抓著照片,喃喃著说话:「那如果是真的呢?我们又没得罪人,别人干嘛要这样整我们。」我哑口无言,内心也渐渐充斥著恐惧。如果是真的,那我恐怕会跟别人一样,死于非命。但是这种想法,我又怎么敢和母亲说呢?这时候,父亲从屋外走了进来。他让我母亲别再哭了,反正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其实父亲的眼睛也很红,但他表现的比母亲要镇定许多。他走到我身旁坐下,用满是老茧的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铭儿,你别怕。爹跟你说,你老家有个堂叔,是帮人做丧事的,对这个事应该挺懂。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他说要你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掉。」我低著头嗯了一声,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父亲看我愿意去,他就掀开了床单。床单下边,是一层打著补丁的老被褥,他把那补丁扯开,从里边抓出了一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父母这辈子都在种地,他们不会用银行卡和存折,怕处理不好钱被吞了,所以一直都有存著现金的习惯。我想,这些钱估计就是给那个堂叔的报酬,因为我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堂叔,两家的关系应该不近。母亲哭哭啼啼的去做了一大桌午饭,一直让我多吃点。等下午回老家的时候,他们拉著我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一左一右坐在我的身边。母亲一直紧紧牵著我的手,父亲就坐在我旁边叹气。当我们回到老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了。我的老家在山脚下,巴士不会直达。想要回到老家,下巴士后就必须从一条石子路上走过去,要走两公里。结果今天,这里却停著一辆越野车。那越野车旁,有个戴著墨镜的中年男人,打扮的很时髦。他靠在车门上,当我们下车后,他就对我父亲招了招手:「堂哥。」父亲告诉我,那就是我的堂叔周海平,是来接我们的。我还真没想过,我竟然有个开得起越野车的堂叔。因为在我印象中,我家已经是亲戚里最富有的了。他很热情的帮我们把行李装上车,开车带我们回村子。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问我疯女人的事,让我不能有任何隐瞒。于是我就把事情都跟他说了,听得我母亲咬牙切齿,骂大葱头自己死不足惜,现在还要连累我。周海平听完之后,他只是一直皱著眉。当车开进了村子,我们都感觉到了村里的不同。以前我们这山村虽然偏僻,但好歹也热闹。现在一条大路开下来,路上却没有几个行人,让人觉得很荒凉。我再一次见到了大路上的棋牌室,这让我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时隔多年,棋牌社已经破旧不堪,大门和窗户都是破的,波流碎片散落在地上,也没人去清扫。然而,周海平却忽然停下了车,就停在棋牌室的门口。我们正纳闷他为什么停车,他却转过头来看向我:「你今晚住这。」这可急坏了我父母,连忙说这地方住不得,因为很邪门。周海平却听不进去,他从身旁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我,我透过缝隙一瞧,发现里边竟然都是纸钱。「那女人在死后,没有一个人为她送终过……」周海平严肃的与我说道,「你今晚就在这位她烧纸钱,这样兴许可以获得她的原谅。但是有三件事情,你一定要记清楚。」我心里有点害怕,吞了口唾沫问道:「什么事?」他想了想,就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规矩。第一,我要从晚上十一点烧到凌晨一点,也就是子时,这段时间火光绝对不能灭,哪怕灭一秒钟都不行,这里的纸钱很多,已经够我烧了。第二,我在烧纸钱的时候,眼睛只能看著火盆。也就是说,火盆每一秒都要在我的视线里,我不能抬头,不能回头,不能离开。第三,烧纸期间无论有任何人跟我说话,我都不能回答,任何人都不行。这三条规矩,让我觉得有些疑惑,因为我想不通这三点的逻辑在哪里。周海平似乎是怕我不放在心上,就更加严肃的告诉我,如果我不遵守的话,一定会发生绝对无法挽回的后果。我见他说的这么严重,只好点头同意。于是他就从越野车的后备箱里拿了个铜盆,让我进棋牌室去。他说了,只要子时的时候在里面烧纸钱,其余时间随我离开还是干什么都行。我抱著铜盆和纸钱进了棋牌室,偶尔有几个村民路过这里,当他们发现棋牌室里有人的时候,都是吃惊的睁大眼睛。尤其是当看见我怀里的铜盆和纸钱时,都会赶紧快步离开。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棋牌室里,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幸好棋牌室是公家的财产,公家财产不可能会被断电,所以还能开灯,甚至还有个老电视机可以看。也许是因为有了些年头的关系,这里的灯光很暗,外边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人路过。我只能听见电视机的声音,还有外边偶尔传来的蝉鸣。我看著电视,内心却是心不在焉,脑海里一直想著当初的疯女人。毕竟……这里可是她当初吊死了自己的地方。我越害怕子时的到来,时间就流逝的越快。当时间终于快到子时的时候,我也不再看电视了,而是把铜盆放在地上,点燃了纸钱丢进去。按照周海平所说,我现在必须一直盯著火盆,而且不能让火焰灭掉,我得专心致志就行。为了减缓我的害怕,我没有关电视,打算一边听电视一边烧纸钱。午夜的山村,静得好像与一切隔绝。我烧著纸钱,脑袋里一直在想疯女人。忽然,我反应了过来。等一下……为什么这么安静?我明明开著电视机,怎么现在棋牌室里也没声音了?我很想抬头看看电视是怎么了,是不是坏了,可我脑海里还记得周海平说过的话。绝对不能让眼睛离开火盆。就在这时,四周的狗忽然开始嘶吼吠叫,那叫声凶的让人头皮发麻。一阵阴凉的风吹进了棋牌室,那风吹到我脖子后边,冷得我缩了缩脖子。明明是夏天,竟然还有这么冷的风。风吹得火盆里的火焰摇摇晃晃,我担心火灭了,就盯著火盆转了个方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风。忽然,一道门被推开的吱呀声,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是谁进来了?我特想转过头看看究竟是谁,可我的眼睛又不能离开火盆。而且周海平也说过,我决不能跟人说话。莫非……是我爸妈担心我,所以来看我了吗?正当我这么想著的时候,一双腿忽然映入我眼帘。那是一双女人的腿,从我这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膝盖上边十公分的大腿。这腿看著特别白,因为看不见布料的关系,我不知道她是穿了短裤还是短裙,让我心里泛起了嘀咕。在我们这村里,有皮肤这么好的女人吗?在我记忆中,我们这的女人皮肤都挺粗糙的呀。而且不管她穿的是短裤还是短裙,都未免有些太短了吧?因为我根本就看不见布料,说明穿的是超短裤或者超短裙。奇怪了,我们这里的女人有那么时髦吗?我也没法抬头看个仔细,只能一声不吭的烧著纸钱,心里泛起了嘀咕。而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就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仿佛在看著我烧纸钱。烧个纸钱而已,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心里有点恼火,不过也稍稍有些心安,至少现在有个人陪著我,而不是我孤单一个人。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她后退了一步,那原本被火盆挡住了的脚丫子,也展现在我面前。当看清她脚丫的一刹那,我却是傻了眼。原来她竟一直踮著脚,用两根大脚趾支撑著身体的重量,就跟我昨天梦游时一模一样。随著那冷风吹进棋牌室,这双腿就好似一根草,竟然摇摇晃晃,仿佛没有重量……我吞了口唾沫,内心满满都是惊恐。任凭换一个人见识这场面,估计都会跟我一样吓得瑟瑟发抖。由于内心很害怕的关系,我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在这寂静的棋牌室里,响彻著我的喘息声,却又慢慢转成抽泣。不开玩笑的说,我已经有点吓哭了。而这时候,我头顶忽然传出了一道非常沙哑的声音:「烧给谁哩?」那声音明明很沙哑,可在末尾却突然尖锐起来,甚至让我的耳朵都有些刺痛。我不敢跟她搭话,只能继续盯著火盆。忽然,我看见她的身体竟然缓缓蹲了下来。在蹲下来的时候,她的大脚趾依然是诡异的踮著,脚后跟就是不落地。甚至在她完全蹲下来之后,她的脚也是垂直九十度立著,这是正常人根本就办不到的动作。我总算是看清了她的装扮,原来她穿的根本不是衣服,而是套著一些透明的尼龙袋,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因为尼龙袋上有很多灰尘的关系,正好可以挡住她的身体,就好像一件破旧的超短裙和裹胸。但这个装扮,却是让我浑身都在发抖。这就是当年疯女人的装扮。我可以看见她的头发在缓缓下降,一张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等看清她的模样,我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惧,竟是吓得尿了裤子。就是她。就是那个疯女人!她满脸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甚至有些发紫,那脸色白的好像涂了浓浓的粉。最令人惊悚的,就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竟然没有眼白,只有漆黑的瞳孔。那双完全漆黑的眼睛睁盯著我看,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敢把视线从火盆移开,哆哆嗦嗦地继续烧纸钱。疯女人看著地上的火盆,又看了看我的裤子。因为刚才吓得尿裤子的关系,我的裤子已经完全湿了,双腿发软的我不断打著哆嗦。就在这时,疯女人做了一个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举动。她忽然低下头,对著火盆吹了口气!那火盆里的火焰顿时被吹的摇曳了好几下,差点就被疯女人吹灭。幸好我眼疾手快,连忙把新的纸钱烧著了。疯女人又用那漆黑的眼睛看著我,而我鼓起勇气蹲起来,盯著火盆朝她移动。我是万万不敢接近这个疯女人,可如果再让她吹这个火盆的话,那火焰可就要被吹灭了。我只能像挡住刚才那风一样,用后背挡著她。此时我抽泣的越来越厉害,特别想赶紧逃离这里,可周海平跟我说过,要是没办到的话,那会有十分惨重的后果。我不知道那十分惨重的后果是什么,但我绝不想去面对。我强忍著恐惧,挪动到了疯女人和火盆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来挡著她。一道凉气,忽然就吹在了我的脖子后边,冷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忽然感觉到,一个很冰凉的东西贴住了我的耳朵,疯女人的声音也是同时响起:「烧给谁哩?」我不敢说话,只能一边忍著哭,一边烧纸钱。疯女人见我不说话,她又挪到旁边,我也是跟著挪动,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挡著她。这两个小时对于我来说,简直比一个世纪还要难熬。终于,那疯女人不动了,就在我身旁蹲著。而我一直盯著火盆烧纸钱,时间缓缓随之流逝。奇怪,她是不打算再阻拦我了吗?正当我有这想法的时候,事实却证明了我的错误。她这次不再对火盆下手了,而是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不让我去拿纸钱!她的手特别冰凉,简直就是寒冷刺骨。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疯女人并没有抓的很紧,让我很轻松的就把手给抽了回来。可紧接著我却懵了,因为在我的手上,竟然多出了一条漆黑的爪印。那爪印好似扭曲的鸡爪一样,深深印在我的手腕上。可疯女人的手……明明就不长这样!当抓过我的手后,疯女人是真的不闹腾了。她竟然站起了身,而且离开了我的视线。走了吗?我松了口气,发现纸钱正好烧完了。随著火盆里的火焰灭掉,棋牌室里的寂静一下子就被打破了。电视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抬头一看,发现电视的右上角正好是时间,上边显示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原来电视机一直没坏吗?我回想著刚才的事情,还是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腿也软得厉害。为什么死去了多年的疯女人,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我刚才看见的是……我吞了口唾沫,只觉得浑身发冷,不敢再去想刚才的画面。周海平跟我说过,只要熬过了子时,其他时间干什么都行。于是我哪里还敢在这儿待著,急忙就跑出了棋牌室,打算赶紧回家去。结果我一出棋牌室,忽然就听见了一阵剧烈的狗吠,将我吓了一大跳。原来在棋牌室门口,竟然围聚了两条狗,正凶狠的对我吠叫。它们叫的特别凶,仿佛我一出这个棋牌室,就会扑上来咬我。奇怪了。这两条狗我认识,是村里的老狗了,我以前还没离开村子的时候,经常跟它们一起玩,怎么忽然就不认识我了?我抱著试一试的心态走出了棋牌室,结果它们竟然真朝我扑了过来!我吓得撒腿就跑,一路朝著自己的家跑去,而它们也是穷追不舍,好几次差点咬到我的腿。幸好这大路是有路灯的,等我跑了很远之后,它们总算是不追了。可我的霉运还没结束,因为这两条老狗虽然不追我了,其他的狗在听见叫声之后,竟也全都冲了出来。在这漆黑的夜里,那些狗成群结队朝我追来。可问题是,这里已经是我家了,附近的这些狗我全都认识啊!之前放寒假暑假来老家的时候,我还给它们喂吃的。我吓得不轻,只能一个劲的跑,等跑到了我老家门口,我一个劲的用脚踹门:「快门啊!快开门啊!」狗群已经包围住了我,一个个对我龇牙咧嘴,发出令人恐惧的低吼。终于,我母亲把门打开了。我急忙窜进屋里,把门给关上了。等进了屋后,我看见父母和周海平都还没睡,总算是松了口气,不断的用手拍著胸口。母亲也觉得纳闷,好奇的问道:「外边那些狗追你干嘛?」我一听就特委屈:「我也不知道啊,全都是我认识的狗。」周海平听后,他对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给他看看。我急忙就走到周海平身边,把我刚才遇见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我爹妈满脸害怕。最后,我还举起了手腕,给周海平看我手腕上的爪印。周海平紧紧皱著眉头,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不好办啊……都已经烧了纸钱,却还要给你留下印记,这是认定你了啊。」「堂弟,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父亲顿时急了,连忙跟周海平说道,「你说你能解决,我才一家子回来看看的,你还收了我红包。」周海平无奈的说道:「堂哥,我之前说的很清楚,我说看看能不能帮忙解决,而不是说我能解决。现在看来,周铭以前与她结下的梁子太大了,她不肯放过周铭。」母亲急得都掉下了眼泪:「到底能有多大的梁子啊!我儿子当时就是怕了,所以打她一巴掌。你看那些男人天天对她动手动脚,那才是真正的结下了梁子,她凭啥要我儿子的命啊!我一家人本本分分,从来没招惹过她,要不是她扑过来,我儿子也不会动手啊!」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因为当初那件事也不能说全部都是我的错。我当年才初中,被大葱头和几十个成年男人欺负,我应该跟她一样是受害者,怎么现在就一定要我偿命了呢?周海平叹了口气:「你们是不知道啊,厉鬼最是凶残,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周铭好歹也是我的堂侄儿,我肯定能帮就帮,可是现在……不好办啊。」「那我跟她拼了!」母亲的脸色顿时狰狞起来,她一把拿起了剪刀,怼在自己脖子上,激动的浑身发抖:「我要是死了,那我也是鬼。她想动我儿子,我跟她拼了!」我一看就急了,连忙把母亲的剪刀夺过来。本来我还想好好跟她讲话,可等我自己一开口,却也没忍住哭了起来:「妈,你干啥啊!我都还没孝敬你,你这是干啥啊!」母亲呜哇一声,抱著我的脑袋哭了起来。我紧紧的握著剪刀,忍住不让眼泪掉落。周海平看著我们母子俩抱头痛哭,他也许是于心不忍,轻轻的说道:「嫂子,你都做到这地步了,那我可以帮你们出个计策。只是我要先说清楚,这个办法……很危险啊。」父亲连忙问道:「是什么办法?」「明天子时,让周铭去后边的坟山吧,既然活人解决不了,那就……」周海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鬼上身。」鬼上身,简单三个字,倘若是我在以前听见这句话,肯定会嗤之以鼻。可是现在,却让我毛骨悚然。我们后边确实有一座坟山,村里人要是去世了,通常都会订个棺材葬在山里。因为我们这里埋葬不需要办手续,都是自家村民,关系好的还帮忙修墓,不像其他地方,还要买地买坟位。周海平认真的跟我说道:「从之前大葱头被害的时间来看,明天就是那疯女人要动手的日子,我们必须赶快行动。我要你抱一只黑狗崽去坟山,请鬼上身帮忙。关于怎么上坟山,你知道吧?」我点头说道:「上山之后有个三岔路口,走左边和中间都行,反正不走右边,右边是上山砍竹子的。」周海平嗯了一声:「对了一半,你记住了,只能走左边,不能走中间。」「为啥啊?」我忍不住问道。周海平严肃的看著我:「中间那条路上去,有个惹不起的坟墓。反正你走左边就是了,要是不小心招错了魂,那只会死的更早。」我下意识哦了一声,而母亲仿佛想起了什么:「中间上去,是李家媳妇的坟……」「别说了!本来就挺担心了,还说那些吓人的东西干什么!」父亲立即打断了母亲的话。我心里有些疑惑,因为从来没听过所谓的李家媳妇。我们这是周家村,整个村里的人都姓周,怎么会冒出个李家媳妇呢?但我也没往心里去,因为现在我的脑海里只有疯女人。周海平给我灌了点烧酒,说喝了酒好睡觉,省得今晚失眠,耽搁明天的要事。我喝过酒之后,就深深的睡了一觉。等第二天醒来,周海平开车带我去了小镇上,在养狗场买了一只黑狗崽,又买了一些红绳。等回到家后,他将红绳绑在狗崽的脖子上,缠绕了好几圈,最后缠成了围巾一样的打扮。随后,他又拿来个碗,用刀割破了狗崽的腿,挤出一些血倒进了碗里。等做完这一切,他又把刀递给我:「去洗干净,然后取点你的血到碗里。」我顺从的把刀洗了,然后割破了大拇指,把我的血挤进碗里。周海平看我弄好后,他把水倒进碗里,再把血和水都搅拌在一起。在他搅拌的时候,那碗里的血水散发出了很浓郁的血腥味,而且他越搅拌,血腥味就越浓,甚至让我闻著有点想呕吐。我甚至在想,他会不会就像电视里演的一样,让我把那东西喝下去。幸好,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那碗血水倒在了缠绕著黑狗崽脖子的红绳上。那血水的份量倒在红绳上刚刚好,完全将红绳给润湿了,但却没有洒落一滴。等做完这一切,周海平用非常严肃的口吻跟我说道:「当太阳下山了,你就抱著它上山。你可记住了,在走路的时候,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可以回头。而且你只能转身一次,就是等你决定要回来的时候。记心里了,只能转一次。」我想起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心里就有点慌。于是我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跟他问道:「那我请问一下,我怎样才能知道已经那个……那个……」「你想说鬼上身是吧?」我连连点头,那三个字我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他跟我解释说道:「这个简单,只要你身体不由自主轻飘飘了,那就是鬼上身。其实啊,鬼上身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我给了你这个黑狗崽,它可以帮你分担阴气,保护你的安全。你到时候可以盯著它,如果它安安稳稳在你怀里睡著,那就代表你招来了普通的鬼,这样的话恐怕赢不了那个疯女人。」他顿了顿,继续跟我说道:「但如果它很不安的乱叫,就代表你招来了凶鬼,那你就有赢的可能。不过还有一点要记住,如果它跑了,就代表你遇到了厉鬼。到那时你想都别想,赶紧跟它一起跑。因为那代表阴气太重,连它也没法再保护你。」我嗯了一声,将周海平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他和父母一起将我送到了坟山的山脚下。我抱著黑狗崽下了车,父母都是担忧的看著我。而周海平靠在车窗上,轻声说道:「这事儿如果成了,那你就能平平安安的了。你可一定要在子时之前回来啊,到时候不管成没成,都必须回来。否则的话……可就回不来了。」我听得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硬著头皮,抱著黑狗崽往山上走。以前坟山这儿总是有很多人,因为村民们要上山砍竹子。可自从出了疯女人那档子事,大多村民都搬走了。如今坟山的山路杂草重生,山路台阶上爬满了野草,踩著都有点麻烦。我抱著黑狗崽,艰难的往上边走。这满是野草的台阶踩的我特别吃力,因为很多台阶都已经松动了,估计是因为太久没有村民在这打理的关系。走著走著,我总算是来到了三岔路口。按照之前说好的,我现在应该往左边走。可当我踏出一步的时候,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我脚下的台阶可能是因为太久没人修理的关系,在我踩上去之后,竟然哗啦一下,就朝著下边滑去。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踉跄就朝著旁边倒去。我怀里的黑狗崽也是吓得大叫,我这旁边正好是中间那条路的台阶,这要是不小心砸上去,恐怕这小小的狗崽会成为我的肉盾。虽然它只是一个狗崽,但它也是一个小生命。我急忙就用胳膊肘护住了它,导致我半个身体砸在了中路台阶上。而随著我脚下台阶的松落,竟然连著被我踢落了两块台阶。小狗崽明显是吓坏了,它嗷呜叫著就往上边跑。我一看顿时急了,急忙就爬上了中路台阶,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可当抱住它的一刹那,我的心却立马凉了半截。这……走上中路的台阶了。在这一刻,我惊恐的吞了口唾沫。就在昨天晚上,周海平还亲口说过,不要走中间这条路。因为在这条路上,有个惹不起的坟墓,好像是什么李家媳妇……可是周海平也说的很清楚,那就是我只能转身一次,必须是在准备回去的时候转一次。此时此刻,我的内心犯了难。走中间这条路,有危险。但现在我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就代表著失败。可是,疯女人会在今天晚上找我,根据周海平所说,到时候我将必死无疑。如果继续往下走,那我会有风险;可如果我放弃的话,那一定会死。既然如此,还不如继续往下走算了!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走。因为我觉得,我遇到这种事情已经够倒霉了,应该不会更倒霉了吧?太阳已经下山了,天地之间是一片蔚蓝,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第一座坟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山上只有我一人,难免觉得有些害怕。在我路过坟墓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凉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跟著我。但我不敢回头看。等过了这个坟墓之后,那凉气忽然就没了,又变成了夏天闷热的感觉。可是在我的脖子后边,却有一股阴凉的气,时不时吹到我的身上。我的内心越来越害怕,却不敢让脚步停下。走著走著,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真的轻了一些,并且也变得冷了一些,而黑狗崽就在我的怀里安睡著。就在这时,我路过了第二座坟墓。这第二座坟墓,竟然是比刚才那第一座坟墓还要冷,甚至让我打了个哆嗦。就在这时,我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寒冷的感觉,身体也比刚才更轻飘飘的。黑狗崽还在我的怀里睡,只是睡的没刚才那么安稳,一抽一抽的。我害怕的往前走著,当路过第三个坟墓的时候,这里的凉气没有第二个强烈,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变化。随后我发现了,只要我路过的坟墓更阴冷,那我身体就仿佛换了一个鬼上身。越厉害的鬼就能让我越轻,也会让我脚踮得越高,但都没达到前天疯女人让我梦游的那个程度。当天快要完全黑的时候,我怀里的黑狗崽总算是不安的叫了起来。这让我深深的松了口气,于是我打算转身回去。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前边有个小小的坟墓。那坟墓很破,甚至连碑文都没有,就是胡乱竖了个石板。我没有将它放在心上,正好那破落的小坟墓前有个大台阶,我可以在那转身。于是我就往前走了两步,可就在我准备转身的一刹那,一阵寒冷刺骨的凉气,竟是从那破落的小坟墓里传了出来!那阴冷的温度,竟是让我连动弹都觉得困难!刹那间,我怀里的黑狗崽仿佛受了刺激一样,挣扎著从我怀里跳了出去。它摔在地上,吃痛的嗷呜惨叫一声,一瘸一拐的往山下狂奔。我心中大惊,不由得想起了周海平说过的话,连忙也想往下跑。可就在这时,那黑狗崽忽然倒在地上,还吐出了一口鲜血,不知死活。我的身体不受控制踮起了大脚趾,脚腕呈现出了九十度的垂直,仅仅用大脚趾的指甲支撑著全身,可我的脚却感觉不到身体有任何重量。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连口水也吞不下去,呼吸都觉得万分困难……

我觉得最好的是《茅山后裔》,但是这个我觉得看它不如去听青雪播讲的有声小说,更好更震撼。还有《镇邪笔记》和《千尸镇》,《阴间神探》《深夜书屋》都不错


我住进了一个凶宅,晚上睡觉时没有察觉任何异动,早上醒来后却发现床边有很多脚印,一圈一圈的,像是围著我的床在转一样。


而这些脚印根本不是我的。

想必大家也清楚,所谓的凶宅就是里面曾经有人横死过的房子,而自然死亡的一般是不算的。横死也是一个比较民间的说法,一般就是指非自然死亡,譬如意外、自杀、他杀,等等。以这种方式死亡的人,传说中因为阳寿并没有过完,会死得很不甘心,通常会阴魂不散,所以,多数的凶宅一般都是有一些怪事发生的。即便不发生怪事,也会因为人们口口相传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房子的主人一般也都很可怜,因为很多都是他们向外出租的,所以,房客横死在里面,不仅完全影响到后续无人再愿意租住,而且即便是想要转手卖掉,也很少有人敢接,所幸碰见个不明就里的人卖给他,而现今的法律规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卖凶宅,但凡产生相关纠纷上了法庭,基本上都是会判购买者胜诉的。


而且,就算是卖给一个不信邪的人,恐怕价格也会大打折扣。以我小时候邻居家的房子为例,只是因为之前里面曾经死过一个为情所困开煤气自杀的女孩,一套能值三十万元的小商品房,最后只能以六万元的价格成交,这中间的差价是相当可观的。而我近几年做的就是这样一种买卖,专门打探何处有此类凶宅,然后以超低价格买进。老一些的宅子基本是放在那里等著拆迁后的新房,这就能大赚一笔。而新一些的房子,通常,我也是放在银行抵押贷款,做一些其他生意。这样循环起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生计。


因为经常接触凶宅,难免会被凶宅相关的故事和背景吓到,虽然没有危及生命的大灾祸出现,不过,也常常遇到些怪事,所以,我今天就来讲讲我这几年和凶宅打交道的遭遇。


我购买的第一套凶宅大有来头,所谓的大有来头并不是这个房子有多值钱,而是这所房子之前的传言实在是神乎其神。


这套房子坐落在繁华地段,本来价格应该相当不错,可惜 2003 年左右,房子的主人一家三口全部被入室抢劫的杀死在屋里面。传言说,当时这一家三口死得很惨,男主人死在保险柜旁边,女主人死在了床上,而且被人强奸了。最残忍的是,他们家当时上小学的孩子,是被人把头摁到马桶里不停地放水溺死的。案子迟迟没有破,这所宅子也一直没人敢问津。当时,这个宅子的继承者也就是男主人的爸爸,找了工人准备把房子大肆装修一下,一来可以洗刷一下子嗣丧命的伤痛,二来他也希望装修之后能够出租或者卖出去。


他找了几个刚从农村来到城里的农民工,并没有交代说这房子里死过人。谈好了价钱,就让几个农民工住了进去,日夜赶工,白天做一些动静大的活,晚上则做一些小活。白天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装修的进程很快,估计给的酬劳也不低,工人们干得也挺开心的。然而怪事却在晚上发生了,当晚住在这套房子里的三个农民工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楼道外面。三个人对为什么会睡到了外面毫不知情,也觉得很奇怪。很多人一定会认为可以用梦游来解释,可是,即便是梦游,也不可能三个人一起梦游,并且最后都选择睡在了同一个地方啊。


一时谣言四起,几个农民工也从邻里间听说了这套房子一下子死过三个人,都不敢再在这里干了。男主人的爸爸好说歹说,又加了一些钱,并且给这三个人在外面找了招待所住,又答应只需要白天干活,他们才肯继续在这里干下去。可是,自从那晚过后,白天也开始出现怪事。工人的工具会离奇地到处乱蹿,但谁也没有动过。而且据邻居说,这个房子晚上会莫名其妙地亮起灯,跟有人住似的。一开始邻居还以为是工人们在里面,后来才知道工人们已经搬出去了。这些事说吓人也吓人,但毕竟没有威胁到人身安全,所以,工人们为了挣钱,依旧急忙赶工,只是每个人都更加小心了。


装修差不多进行到三分之一了,一切都还算顺利。可是,有一天,工人们忽然一起找到雇主,说无论怎样也不干了。雇主问起原因,工人们都说,他们晚上在招待所住时会成宿成宿地做梦,梦见几个看不见脸的人围著他们说:「没有床睡觉了,你让我睡地板上啊?」这些工人本来就比较迷信,又联想到房子之前发生过惨案,这下再也不敢干活了,直接结了特别少的钱就都走人了。


男主人的爸爸很郁闷,但他思子心切,听工人说的意思是自己儿子一家并没有投胎,他很想再见儿子一家,所以当晚就自己住了进去。然而更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死在了那间房子里面,就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过了好多天才被邻居发现,尸体已经臭了。后来听一些人说,他是被儿子一家拿去当床了。这横死的冤魂是六亲不认的,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可信,但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叫秦一恒,他勉强还算是个懂行的人,当时我正想做生意,却苦无本钱,这个朋友就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去把这套房子买下来。


本来我是不肯的,但秦一恒说得挺像那么回事,我也是实在想做生意赚大钱,就抱著赌一赌的心态跟老头的一个女儿谈了谈。110 多平方米的房子,当时市价大概是四十万元,我只用了七万多一点点就买下了。其实,买了之后我心里也没底,秦一恒就让我买了 150 公斤大米,把这间房子的地上都铺上米粒。然后等了三天,他又叫我买了很多公鸡,必须是那种还没配过种的公鸡,放了血,把血泼到整套房子的门窗上,然后就叫我耐心等著。


我就这么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些日子,直到他告诉我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我才跟著秦一恒回到那房子。一推门,屋内的景象差点儿把我吓哭了。虽然我并不是无神论者,但是我也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这种东西。我看见所有窗户上、门上都是血手印,墙上也有很多,像是一个人把手摸到了我之前泼的鸡血上面,不停地到处抹一样。秦一恒说,之前的那些冤魂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他用的是一种窒息的方式,也就是说,把冤魂困在房子里,让它们无处可躲,仿佛窒息一样,最后只能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他解释说,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方式,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如果用别的方法,想要除去这些冤魂实在太困难了。我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但是眼前的手印告诉我,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最后,秦一恒说这房子干净了,我可以把现在住的房子卖掉,然后搬进来。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里刚死过人,我怎么敢住?心想著先放一段时间再说吧。为了犒劳他,晚上我请他吃了一顿大餐,很晚才散席。刚回到小区门口,正往家里走,秦一恒的电话就追来了。


他的声音很急切,说他白天看错了,还有一个小鬼和一个老鬼没除掉,恐怕我们俩进去的时候已经附在我身上了,他叫我千万要小心,一定要躲著领著小孩的大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千万不能接近。


他的话刚说完,我就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看向四周,幸好并没有什么领著小孩的大人。这时都已经快半夜了,小区内除了亮著灯的超市和麻将馆,哪儿还有人?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害怕,一路走到家,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的。等到好不容易进了家门,我急忙关上门,立刻瘫软到地上。


我给秦一恒打电话,想报个平安什么的。其实我也就是心虚,想听个人说说话,好让自己平静点。他告诉我到家就好,叫我睡觉的时候不要盖被子,只能盖床单。晚上如果听见任何响动都不要去看,只要蒙头大睡到天亮就万事大吉了。


听他说得举重若轻,我心里还是没底。早知道这么吓人,我死也不买那所凶宅了。我让他过来陪陪我,他说这种小事没必要兴师动众,照他说的做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放下电话就钻到了床单底下,还颇有预见性地准备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万一尿急也可以应付一下。按照秦一恒的说法,躲在床单底下鬼就看不到我了,它看到的就只是床。我不知道这些歪理邪说有什么凭据,反正我是不敢挑战「权威」的。


这一宿我根本没睡著,战战兢兢地等到了天亮,能听见外面鸟叫了,我才敢冒出头。环视了一下,赶紧随便套了一件衣服就跑了出去。中午的时候我才敢回去。回想一下昨晚其实什么诡异的动静都没有,完全是自己吓自己。可是,我回到家里才发现,秦一恒说的根本不是危言耸听——借著阳光,我看见床边有很多脚印,一圈一圈的,像是围著我的床在转一样。


这些脚印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我昨晚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响动,脚印却这么诡异地冒出来了。这下,我是完全信了秦一恒所说的了,就赶紧跑出门打个车去找他。


找到秦一恒,跟他说了脚印的事情。他安慰了我半天,我才稍微平静一些。而后,他说要帮我把身上的两个鬼赶出去,我自然感动得痛哭流涕。


之后,所谓的驱鬼仪式并不像电视演的或者那些神棍传的那样。秦一恒找了一根绳子,把我倒吊起来,然后用一块小木板不停地敲打我的全身。我的手机和钥匙都从兜里掉了出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的脑袋已经充血得受不了了,他才把我放下来,又给了我一把硬币,让我出去花掉,一枚也不许剩。


花钱倒是容易,我去了超市随便买了点东西钱就花光了,只是我心里觉得很不解,这算什么驱鬼仪式啊,一点都不正经。花完了钱再回去的时候,秦一恒已经准备好一盆水等著我了,我刚进屋他就把我拽到厕所,从头淋到脚。水太凉了,我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根本止不住。秦一恒一直站在旁边抽著烟看我,本来我还想抱怨的,一看他挺凝重的表情,我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喷嚏才打完,秦一恒递了根烟给我,然后告诉我说,打我的那块木板是鞋拔子,据他说用年头很久的鞋拔子打一个倒立的人,这个人的魂魄就很可能会从天灵盖被震出来,这样做是为了震那两个鬼,让他们附在我身体上的力量小一些。而我花出去的硬币,则是庙里的功德钱,具有一定的法力,花出去的时候,可以把身体里的一部分邪气带出去。最后淋在我身上的水就更简单了,是童子尿和淘米水。等我打完喷嚏,那两个鬼魂已经从我的七窍被我彻底地喷出去了。


说完,他不怀好意地看著我笑。我没勇气问他童子尿是哪儿来的,不过,我看他的表情就能想到了。想想真是恶心,可是为了自己的命,也只能这样了。


我不知道他这套驱鬼的方法是谁教的,虽然看著不怎么靠谱,但是我也就认识他这么一个懂行的人,就算我不信他,也实在找不到其他高人了。这个事过去之后,我就再没见到床边的脚印,而且再去那套房子的时候,一进屋的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也消失了。又过了两个月,我见那套房子还挺安生的,也就鼓起勇气住了进去。头一个星期,我是拉著秦一恒一起住的,一来是给自己壮胆,二来也可以借借他的仙气。而我之前的那套房子被我租了出去,租金还可以,起码生活是稳定下来了。


我见有利可图,就打算用这个办法再弄几套凶宅。我寻思著用这些凶宅去抵押贷款,这样就可以做更大的生意了。我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他也很赞成。于是我们便开始专门在全国各地搜寻这样的消息,还真让我碰见很多类似的凶宅。

我们首先相中的是同省另一座城市的一处别墅,别墅的年代比较早了,应该是 20 世纪 90 年代初期建的,别墅的主人是一个姓王的土大款。我跟秦一恒遇见他也算是机缘巧合。有一天,秦一恒无意间在网上一个房产论坛上看见了他发的售房帖子,抱著试一试的态度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没承想还真让我们撞对了,当即就约了时间见面。时至今日,这个土大款的生意早就已经越做越大了,不过还是改不了一身的暴发户气质。见面的时候,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他身上的金饰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好几斤,说话时手指点著桌面,手腕上的金表晃得我眼睛直晕。据土大款讲,当初他趁著刚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大赚了几笔横财,手头上的钱多了以后,自然也就开始贪图享受,这个宅子就是他发家之后买下的。住了几年,他就搬到了另一个新宅里。因为并不缺钱,所以别墅也就没卖,只是转租给了一个画家当创作工作室。这个画家也没什么名气,人据说也非常诡异。本来住在别墅区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基本不喜欢跟邻里交往,所以这个画家就一直神神秘秘的,从住进去那天就再也没出现过。


过了一年,等到他来收房租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画家早就死在别墅里了。这也是这个别墅最诡异的地方,说起来真有些像天方夜谭,整座别墅被画家装饰成了墓室的样子,墙上画满了壁画,都是羽化升仙什么的愿景蓝图,大厅中间不仅有棺材,还有棺椁,规格看著很高。整个别墅门窗紧锁,只有几盏早就熄灭了的长明灯。当时,王姓大款见状就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就认定是自杀,这个宅子也就这么一直空了下来。时至今日,楼价水涨船高,他即便再有钱,看著这么一栋宅子空著也心疼,寻思著,不管卖多少钱,总比这么看著堵心强,于是,这才让助理上网发了帖子,又去了房产中介登了记,打算把别墅便宜点卖出去。


听土大款说的,这个宅子还真是很玄乎。秦一恒就提议先去看了宅子再作打算,毕竟现在也只是纸上谈兵。土大款似乎对那个别墅很忌惮,只是交给我们钥匙,让我们自己去看房。我们也没耽搁,拿著钥匙按著地址就去了。


我们去看的时候棺椁早就已经清空了,只是墙上的壁画还在。不用说,凶宅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推门而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空气阴森森的。


整栋别墅在这片别墅群里面不算大,230 平方米左右。客厅倒是很富丽堂皇,挺符合土大款的审美观。我和秦一恒转了一圈,他四下看了半天,脸上就有了喜色,告诉我说这栋房子根本不算是凶宅,完全没有冤魂之类的东西,我们买了就是纯赚了。听他这么说我也很高兴,也不那么紧张了,就好奇地去看墙上的壁画。


壁画也的确诡异,用的都是油画技法,很写实,但完成得比较潦草。内容应该就是这个画家幻想自己从这个房子里面羽化升仙的情景,身旁一群童男童女护法跟著他往天国走。因为是用油画技法画的中国传统的东西,所以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我大概看了几幅,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画里升仙的是个女人。这不是头发长短的问题,虽然很多画家的头发也不短,但因为画得很写实,所以还能看出这个女人的身材还挺不错的。


虽然觉得奇怪,但我也没细想,本来嘛,这艺术家的思想我们常人是很难揣摩的,况且我对此也并无太大兴趣,我只是赚我的钱而已,所以跟秦一恒简单沟通了一下,就打算下午跟那个土大款签合同。合同签得很顺利,价格也在我们预想的范围之内。这套别墅市值应该九十多万元吧,我们只用了十万多一点就拿下了,而且双方都认为自己获利了。土大款不仅解决了一块心病还拿到了钱,我们也算捡了一个大便宜,所以几个人都很开心,吃饭喝酒都很尽兴。


接下来就是这套房子的用途问题了。我倒是挺喜欢这套别墅的,虽然比较老旧,但起码也是别墅啊。对于出身穷苦的我来说,这辈子能住进别墅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重新装修一下,留著自己住。秦一恒倒也没反对,只是跟我说,这个房子虽然没有什么鬼神,但好像从风水上有点说头,不过他也不是很懂,我们得找个懂风水的人给好好看看。谁知道隔了一天,还没找到懂风水的高人,那个土大款就找到我们俩说要把别墅买回去。作为一个商人,我当然很乐意这样,只要他给的价钱合适,让我赚一笔,我这就等于白捡了钱一样。谈了谈价格,土大款决定出到二十万元。我寻思著净赚了小十万,也差不多了,就松口答应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刚卖给我们的房子,为什么会这么著急买回去。晚上我和秦一恒一合计,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就决定把合同缓一缓再签,先从侧面打探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我在附近的麻将馆、茶馆一类的地方问了问,才知道,当初死的不止一个画家,还有画家当时正在画的一个裸体模特也和画家死在了一个棺材里。这样一来倒是和壁画上的女人对应上了,可是土大款为什么对我们说只死了一个人呢?难道是他不知道?这显然不应该,况且已经都是凶宅了,他说死了一个人和死了两个人其实没太大区别,显然他是说谎了,原因肯定不是这个。这下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秦一恒也很有兴趣,我们决定再仔细查查。最后,我们合计了一下,就又去了那栋别墅。


再到别墅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其实也是没目的地在别墅里面乱转,看来看去,倒真没什么发现。我又跑去看那些壁画,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我俩站在二楼的阳台抽烟,聊这件事。


他说,估计这个老板是怕我们发现他的什么秘密。


我也同意这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秘密八成也是这个老板近期才发现的,否则他就不会把房子卖给我们了。


我猜想可能是老板把那个女的杀了,然后正好撞见了画家把别墅打造成了坟墓,就索性也把女人的尸体放进来干扰视线,这样他就能脱罪了。


秦一恒倒觉得这个推论不太现实,因为这样的话,壁画上的那个女人就很难解释了,他更倾向于别墅的某一处说不定藏著那个土大款的什么东西,可能宅子出售前土大款并不知情,等到宅子卖了,他才忽然发现或是想起来,这才找我们亡羊补牢的。


宅子里埋著东西?我听了还挺兴奋,心说这要是古董财宝什么的,是不是现在在法律上就算是属于我的了?那我赚了这十万元差价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如果是这样,宅子我是铁定不卖了。


我俩聊著聊著,眼见著太阳已经落山了,两个人都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就准备打道回府,寻思著第二天再回来好好寻一下宝,万一真如我们所想,那这宝贝可不能轻易这么丢了。磨蹭了一会儿,我们就准备下楼。刚走到楼梯上,秦一恒忽然扭头对我挤挤眼睛,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赶紧凑到我耳边说:「有东西回来了,你赶紧学我的样子做。」


这一句差点儿把我吓得尿裤子。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我往下看去,朦朦胧胧的,视野不是很好。这时候秦一恒把一个东西塞到了我的嘴里,告诉我要闭气,嘴里的东西千万不能咽下去,闭著眼跟他走,感觉撞到什么东西时就把嘴里的东西用力喷出去!我还没听利索,他就已经先走下去了,我只好照做。

要是一个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闭著眼睛走到厕所或是厨房,想必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问题是这个别墅我就来过两次,让我闭著眼睛走到楼下还要出别墅的大门,这简直太困难了。我闭著眼睛一步一步地挪,恐怕摔跟头。起初,我还能听见秦一恒走路的声音,走著走著,我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心里顿时一慌,本能地就想睁开眼睛,幸好被我及时忍住了。


其实,有秦一恒在,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底气的,实在不行我还能大声喊他来救我。这么想著就站定平稳了一下情绪,继续向前走。我扶著扶手下到了一楼,前进才开始艰难了起来。首先我的气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再憋下去我就要因缺氧晕倒了,而且没有扶手的帮助,我连方向都分不清楚了,想走出去谈何容易。走了没两步,我实在忍不住要喘气了,就感觉我面前有一个东西。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闭著眼你也能感觉到在离你面部很近的地方有没有东西,甚至很多人在被人注视的时候明明看不见对方,却也能感觉得到。


我心想,秦一恒是让我撞到什么的时候再吐出嘴里的东西,现在我还没撞到呢,然而再走一步就会撞到了,我到底是吐还是不吐?嘴里的东西刚才一直因为害怕都忘了感觉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恶心,这他妈的是什么味道啊?脑子里犹豫这么一下,加上嘴里那东西恶心味道一勾引,我彻底闭不住气了,直接把嘴里的东西干呕了出来,然后止不住地咳嗽。


这样一折腾,我下意识地就把眼睛睁开了,刚睁开眼皮我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睛还不是很适应,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我用手向前拍了一下,很奇怪的是刚才能感觉到的在我面前的东西消失了。这下我反而更害怕了,因为刚才的感觉太真切了,不像是幻觉,何况我现在既没有闭气也睁开了眼睛。我连忙叫秦一恒的名字,却没人应我。


我左右看了一下,自己已经走到大厅里了,门口就在离我没几步的地方,瞅准方向,我撒腿就朝门口奔过去。打开门又跑了好几步远,才敢停下来喘气。


依旧不见秦一恒的影子,我用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又等了一小会儿,我才看见他从门里面缓缓地挪了出来。出了大门,他睁开眼睛看见我正在看他,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然后也是一阵干呕。我真后悔没带瓶水过来,看见他干呕,我他妈的又想吐了。


秦一恒问我怎么比他还先出来,我也挺不解,刚才明明是走著走著他就没动静了,按理说应该是他走在我前面才对,可能是因为我刚才是睁开眼跑出来的,所以很快?不过刚才也就跑了几步远而已,并不能节省多少时间。现在我也顾不上细想这些问题,嘴里的味道实在让人作呕。我问秦一恒给我嘴里塞的是什么,太他妈的恶心了。


他撇撇嘴说,告诉我的话我反而会觉得更恶心,还是不知道的好。我一想到之前他用童子尿的那套路数,心想这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说,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屎就行了。


他点点头,说是的。


我立刻又是一阵干呕。


秦一恒说这是羊粪球,要在一段时间内只给公羊吃艾草,等到公羊完全清肠之后,拉出来的粪便就是了。我听了倒还舒服了一些,起码比人粪听起来干净点。


接下来我问他,你说有东西回来了,是什么东西?冤魂吗?


他沉思了一下,说,好像是。

这下我心里更没底了,因为他看起来像是很不安的样子。我寻思著也别管什么金银财宝了,贪心不足没什么好下场,直接就按照二十万元成交吧,这趟浑水我是蹚不起了。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就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秦一恒简单地给我解释了一下。公羊艾草的粪便含在嘴里据说可以让经脉震动平静下来,而且喷出去有很强的驱邪作用;闭气则是减少阳气外散,防止被不干净的东西侵体;闭上眼睛是给那个东西尊重,你看不见它,它就不会来招惹你。他说,同理,生活中如果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最好不要说出来,如果在晚上去谈论质疑它们的存在的话,也很容易引起它们的注意,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我听完他说的话,才想起来把我没闭气睁开眼跑出来的事情告诉他。他听完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抽了根烟又跟我说,这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卖了,只能自己留著了。我想细问,他就摇摇头说,不能告诉我。


回到宾馆,我心里一直很不安,躺在床上只能不停地抽烟,一宿基本没怎么睡,有几次睡著了,却过个十分八分钟就又醒了。


第二天一大早,土大款就打电话找我来签合同。看来他还真是很著急。我找了个特牵强的理由延期了几天。土大款还挺不甘心,又劝说了我半天,我也只能继续敷衍。撂下电话,我就问秦一恒,下一步我该怎么做。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咱们这回中计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跟著慌了。如果是合同上面有什么漏洞,我们被坑点钱也就算了,但听他的语气,想必事情比我想像的还要麻烦。我连忙问秦一恒我们中什么计了。


秦一恒叹了一声说,古代的墓葬规模都是有一定规范的,比如皇帝的棺椁有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等等。之前我们就收到消息说,当初别墅里面已经有棺椁存在了。按照消息里面形容,应该只有一副棺椁,而且后来棺椁的去向我们也不知道,土大款讲的时候也并没有交代这件事。之前我们也是太大意,感觉不到里面有邪性的东西存在,就一直没往深处想,而这次再去居然遇见了一个什么东西,这显然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


秦一恒说到这儿,喝了口水。我嗓子眼儿也发干,不过我是急的。


他说,如果是按照很低级的墓葬规模,只有一副棺椁就够了,可是回想起来别墅内墙上的那些壁画,我觉得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也就是说,也许连那个别墅都是这个墓葬的一个椁,我们进了别墅,恐怕会被主人当作陪葬的童男了。即便我们安然无恙地出来了,恐怕也会在一定的时日内死掉。


很多棺椁的内壁上都会画上一些臆想升天或是描绘主人一生所为的画,这点我倒是知道的。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却完全不能把这些联系到一起,因为在我的概念里,既然是墓,那肯定应该是在地下的,起码棺椁应该埋在地下吧。如果整栋别墅也是一个椁的话,先不说现在原本的棺材已经没有了,单说棺椁暴露在地面上也是说不过去的。

秦一恒也在沉思,想了半天又说,我们还得去那个别墅一趟,这么下去只能是等死了。那个土大款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一点,他是故意引我们进去的。


本来我对那栋别墅已经有了抵触心理,听他这么一说,我是真有点不敢去了。可是他也不像是危言耸听的样子,我也只好跟著,总不能为了挣钱把命给丢了。去之前著实折腾了一番。秦一恒让我把身上脖子以下的毛发都刮掉了,连阴毛也没放过,说这样会更像童男。我觉得自己挺滑稽的,但也笑不出来,一切只能听他安排了。而后,他用一坨黏黏糊糊的东西像做面膜一样涂在我脸上,跟我说这是陈年的糯米,要在除夕那天熬的才管用。这一切准备停当,我俩能做的就是等天黑了,这副德行要是白天出去真是没法见人。

天黑得差不多了,我俩轻车熟路地到了别墅门外面。四周的别墅还有人住,只是亮著的灯光都不太强。加上每栋房子的间距很远,更显得这栋别墅阴森了。早知道是这样,打死我也不买这房子了,比之前的那套麻烦多多了。


秦一恒带头推门进去,我在后面跟著。他停下我就停下,他走我就走。


转了几圈,秦一恒站在别墅里面的一个角落,跟我说就是这儿了。他让我站在这儿,一会儿有什么动静都别动,什么时候他说可以跑了,我再玩命地跑出去。但是切记,跑的时候不能抬头,只能看著地面跑。


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可是我在心里很害怕,我问他,我这么在这儿站著安全吗?


他指著自己的脸说,你看看现在咱俩这德行,像不像随葬还没烧的纸人?放心吧,只要别乱动。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让我画得跟鬼似的了。我倒是有印象听过相关的传闻。据说除夕那一晚其实是一年中非常特别的一个日子,在两年的交会之间,会有那么一瞬间是阴阳不接的时候,那时候熬的糯米属于不阴不阳的一种东西。具体说起来,我并不了解,但看现状,这个糯米能阻挡我的「人味」。不过我也没心思瞎琢磨,聚精会神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著大门,我得算计好到时候埋著头跑的路线,不然很可能撞到什么东西。


秦一恒把我安排好就转身去别的地方绕了。我俩谁都没带照明设备,只有门口能映进点光来,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我看向四周,他已经进入黑暗里,找不到身影了。


我哗哗地掉冷汗,实在是太紧张了。不过说实话,我很好奇自己会看见什么,但又怕看见什么,这种感觉很纠结。


站了一会儿,我好像听见了敲敲打打的声音,有点类似敲门声,又有点像跺脚声,反正听得我汗毛倒竖。看来高利润真的是伴随著高风险,而且还是生命危险。我在心里一直骂自己,做完这一次下次就再也不碰这行了。正想著,敲敲打打的声音居然消失了。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我想喊秦一恒的名字,又怕破了什么规矩,只能耐著性子等著。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敲敲打打的声音突然猛烈了起来。我听见秦一恒的喊声,叫我往门外跑。


我跟听见发令枪一样低著头往外狂奔,腿都忘记要软了。我对于自己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敏锐的方向感十分钦佩。


埋著头飞奔出去,很快就从大门冲了出来。没几秒钟,秦一恒也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挂鞭炮,用打火机点著了从大门甩了进去。顿时鞭炮声大作,动静著实不小。


还没等我问他现在什么情况,他就问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红色的,赶紧拿出来。我想了半天,好像就钱包里有几张卡是红色的。越紧张手就越不听话,当我哆哆嗦嗦地把卡掏出来的时候已经耽误不少工夫了。这时鞭炮声已经停止了,周围的几栋别墅里也热闹了起来,开窗户看热闹的人竟然还不少。


秦一恒看了看我掏出来的卡,选了其中一张红色比较正的,说感觉有什么东西拉自己的时候就用这张卡往拉自己的那个力量的方向丢过去,说完他往卡上吐了口唾沫,塞到我手里。


我把卡拿在手里真是百感交集,怎么他的办法都这么恶心呢?不过经过前几次我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只能攥住了卡。


就在这个工夫,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仿佛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我的手。这并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感觉。我感觉这股力量想将我往别墅里面拖,可是我一紧张竟然忘了手里还有卡,只是本能地扯著脖子喊秦一恒救命……

最低 0.3 元/天开通会员,查看完整内容

购买该盐选专栏查看完整 127 篇内容

盐选专栏

我这几年炒房专门买凶宅

贰十三 作者

¥39.99 会员免费


贝贝狗:良心推荐!7本高人气灵异鬼怪小说,《西出玉门》已刷三遍!?

zhuanlan.zhihu.com图标

《我当阴阳先生的那几年》灵异但不是很恐怖,个人比较喜欢头陀渊演播的版本


推荐阅读: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