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題


兩個都不對。

討論前人的觀點,要考慮他們所處的環境,出於什麼目的來說什麼樣的話,而不是孤立地斷章取義。

首先是啟功先生,啟功說結構比筆法重要,主要是在這段話中體現

記者: 趙孟頫有一個著名觀點,即「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須用功」。您怎麼看這兩者的關係?

啟功: 這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用筆與結字,哪個重要?我認為結字重於用筆。理由很簡單,「用筆」管的是筆畫的形狀問題,「結字」管的是整體的效果問題。一個字筆畫不夠標準優美,但擺好了,這個形象還能湊合過得去;如果筆畫局部都很優美,但擺得東倒西歪,那能不能成字都將成為問題,還談得上什麼美?

顯然,啟功先生偷換了概念。書法的前提就是書寫漢字,如果說「擺得東倒西歪,那能不能成字都將成為問題」,那麼這就不是書法。

我們比較書法中,用筆和結構何者重要,討論的大前提就是書法。如果書法都不存在,哪裡來的用筆和結構?啟功先生為什麼玩詭辯呢,其目的就是推廣宣傳他的「黃金結字律」

在書寫漢字的前提下,結構不僅僅像趙孟頫說的那樣「因時相傳」,而且還是「因人而異」。如果有兩幅作品評選參賽,分別學的是歐陽詢和顏真卿,結構必然迥異,請問如何評價哪一副水平更高呢?是歐陽詢的結構比顏真卿的精巧,還是顏真卿的結構比歐陽詢的端莊?

所以從書法角度來說,用筆才是核心和關鍵。儘管歐陽詢和顏真卿的結構不同,但楷書的用筆有相通之處,我們才能衡量不同作品之間的優劣。否則,只可能像田楷那樣評「十傑」,全部作品必須是學歐的才能評選。

再來說一說趙孟頫。趙孟頫的原話是

「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須用工。蓋結字因時相傳,用筆千古不易。」

據說趙孟頫一次坐船赴京的時候,他的好朋友獨孤長老送行時贈給他一本定武蘭亭序,恰巧同船的富商也有另一個版本的定武蘭亭序。趙孟頫在坐船途中瘋狂地臨摹學習蘭亭序,一個月後書藝大進,寫下了著名的《蘭亭十三跋》,其中有一句就是「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須用工。蓋結字因時相傳,用筆千古不易。」

這句話其實是兩層意思,趙孟頫的觀點是「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理由是「蓋結字因時相傳,用筆千古不易」。如果理由不充分,那麼自然觀點就不成立。

前面說到「結字因時相傳」是毫無疑問的,關鍵在於「用筆千古不易」嗎?

這句話,對,也不對。

趙孟頫的主張是書宗晉唐,他一生主要學習的就是王羲之。提出「用筆千古不易」的觀點,主要目的是為了糾正宋代以來尚意書風的流弊。

宋四家中,最有影響力的莫過於蘇軾,蘇軾的書法觀是「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謂不學可」,我們不管蘇軾自己是不是「不學書」,但他提出的這個觀點在後世是有影響的。

趙孟頫不斷地強調書法是要學習的,而學習的最佳對象就是書聖王羲之。在他看來,如果書法的核心用筆不是千古不易,而王羲之的筆法是落後的、過時的,那麼今天還再學習王羲之就沒有必要了。

所以從這一點來說,趙孟頫談「用筆千古不易」是有道理的。只要我們去看一看現代正規的書法比賽,二王一脈獲獎的仍然是佔大多數。從這個意義上說,王羲之的用筆不僅沒有過時,而且永遠也不會過時。

但是,仍然要強調的是所謂的「用筆千古不易」特指二王一脈的書法。如果你屬於王羲之、王獻之、智永、蔡襄、米芾、趙孟頫這一類流派的書法類型,王羲之是絕對的核心,《懷仁聖教序》是繞不去的。但如果你的主要取法是顏真卿,那麼顏體以篆入楷行的用筆和王羲之就略有不同。如果你學的是清代碑學,那麼可能離王羲之就更遠,清代碑學大家有的甚至可能都沒學過王羲之,那麼你要從他們的字中去體會王羲之的「用筆千古不易」,恐怕最終是南轅北轍。

所以要看到趙孟頫的歷史局限性,他生活的那個時期還沒有清代碑學的存在,不可能預料到後世會在王羲之範圍之外重新開闢了一方天地。同時,從他的水平來印證,強行地用王羲之用筆去移植到篆隸當中也難免有水土不服之憾,可見不是懂得一類用筆就能通全部的。如果真的是「用筆不易」,那麼書法也就簡單多了。


首發於悟空~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我認為這兩位書法家所說的理論都有成立的部分,但是都有缺陷和不足。

趙孟頫的理論是側重於筆法,是相對於一個較長的時間跨度上說的,也就是說是縱向的,歷史的看待問題;而啟功先生對於結構和筆法的認識,則是著眼於一個相對穩定的歷史時期,橫向的看待。二者並非一個維度上的探討。所以基本上都有各自的道理。

然而,對於同一個問題不同的認識、同一個問題不同側面的看法,並不能顯示兩者之間的高低貴賤和藝術成就。因此,我不同意其他答主簡單的以兩者在書壇上的地位、成就來評判二者的理論。

因為在地位和成就上,趙孟頫要比啟功佔便宜太多了。他離我們這麼遠,至少相對於啟功先生來說,趙孟頫距離我們足夠遠了。而人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厚古薄今,越是眼前的人,越是把它貶低到不如古人的境地上,我認為這是對啟功先生的不公平。

所以我們在對待趙孟頫和啟功先生關於「結構重要還是筆法重要」的問題上,應該但就理論進行邏輯推演和評析,指出他們的不足。而不應該以他們現有的書法地位和成就作參考,來遷就對他們理論的評價。

因此,這個問題可以分為同時橫向看待和歷史縱向看待兩個方面:

第一、橫向看,啟功先生說得對

結構比筆法重要,這個觀點,確實是啟功先生的觀點。在啟功先生出版的書籍中,有關書法理論方面的論著就有這方面的闡釋,甚至對於黃金結字律的研究,也是出自對結構的闡釋。

對於結構,啟功先生曾經在一檔書法講座中介紹行書、楷書的區別和練習時,詳細介紹過。他認為結構上的相似不變性,是楷書和行書之間的關係所在。為此他做了一個比喻,說:

楷書就是快寫,我們把楷書書寫所經過的重要節點標記下來,發現行書也是經過這些站點的,就好像我們做公交車的站牌,無論是行書還是楷書,都要經過這些站牌,無非是一個開得快,一個開得慢罷了。

在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發現一個問題。啟功先生所說的站牌,實際上就是我們書寫漢字時候的節點、布局和關鍵位置。也就是說啟功先生認為,結構是重要的,它表現在書法各個方面。

然而,啟功先生所說的結構相對不變,結構比筆法重要的一個前提條件就是——他所局限的時間維度是非常短的,不能歷史的、一貫的總結書法史上的變遷,只能說在相對一個比較穩定的時期內,中國書法的漢字結構穩定不變,在某程度上重要性超過筆法。但是一旦時間這個尺度拉大,這個規律就不起作用了。這是它的局限。

這一點涉及到對結構本質的理解。書法結構,是構成書法的三大要素之一。結構就是每一個漢字筆畫之間的安排和布局,它體現的是一個時代人的藝術審美和規範。比方說我們去觀察同一個字,在不同歷史時期,它的結構變化是非常大的,這些就是因為每一個時代的審美標準不一樣,有些朝代認為肥胖為美,有些認為瘦骨嶙峋是美,因此,結構上會有差異。

但是在每一個時期內,能否正確把握這些審美變化和審美規律,及時在藝術上、在書法上抓住時代脈搏,體現書法審美,我想這個是啟功先生強調結構的重要性比筆法重要的原因,也是他合理的地方。

第二、縱向歷史地看,趙孟頫更有道理

趙孟頫首次提出這個理論是在王羲之蘭亭序書法後面的《蘭亭十三跋》中說的。我想,此時的趙孟頫仍然沉浸在王羲之美妙的書法世界裡,對於王羲之無限崇拜的他一連寫下十三天「觀後感」可見他對王羲之的崇拜。

但是我們想一想,從王羲之趙孟頫,他們之間隔了多少年呢?從東晉一直到元朝,這其中已經換了多少朝代,又有多少審美轉變?

「晉人尚韻,唐人尚法,宋人尚意,元、明尚態」是清代書法家梁巘在《評書帖》中所說的一段著名書論,也是對這四個時代書法審美標準的評價。

在這其中,我們就可以看到,從王羲之到趙孟頫,經歷了晉、唐、宋、元四個時期,審美也經歷了韻、法、意、態四種審美風格變化。聯繫我們之前所說結構在本質上是時代審美的體現,我們可以得出這樣結論——在趙孟頫寫下《蘭亭十三跋》的時候,趙孟頫所著眼的,不是王羲之的書法結構怎樣巧妙。當然我們說王羲之書法結構也是一流的,超級棒的,但是趙孟頫所處的年代,審美上必然和王羲之的審美有衝突,因此在以審美為主導的結構上,趙孟頫才會寫下:

結字因時相傳,用筆千古不易。

這裡面結字就是結構的意思,因時相傳就是隨著時代變換模樣。筆墨當隨時代也是這個道理。趙孟頫之所以在王羲之蘭亭序後題跋這篇文章的目的,也在於講解這個道理,接著他便說用筆千古不易。就是筆法是千古不變的。

因此,趙孟頫才拋棄了結構這個要素,單純的去考察筆法這個要素。在縱向歷史的維度上,趙孟頫說的道理更有規律性和不變性,可以橫跨千年而結論成立,則是趙孟頫道理的視野大過啟功先生的地方,也是他的的進步性。

但是,趙孟頫所忽略的一點就是工具的變革對於筆法的衝擊也是很明顯的。比方說我們從軟筆的書寫工具過渡到硬筆工具,其形態變化之一就是筆法的作用大大削弱,而結構方面的不變性更多了。這是趙孟頫理論的缺陷所在。


如果有人問建築師:房屋的結構與建材,哪個更重要?回答一定是:都重要,因為建築師在設計房屋時,不僅要考慮結構,還要考慮建材。

如果有人問大廚,烹飪與食材,哪個更重要?大廚會反問,食材不好,怎麼做得好菜?當然,對於大廚來講,怎麼烹飪已經不是問題了。

這裡提問者所引用趙孟頫的話,疑非原話。趙孟頫在去大都(即北京)的船上,讀王羲之的蘭亭帖,寫了《蘭亭十三跋》,說了「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須用工。」趙氏這裡講「用筆為上」,是指書法點畫的藝術內涵,是他讀帖的心得,因為王羲之的用筆內涵是極其豐富的。這裡的「用筆為上」當然不會指初學者對筆法的理解。所以,與提問中所引「用筆」不是在一個層次上的內容。

趙孟頫《蘭亭十三跋》第七跋局部

趙孟頫《蘭亭十三跋》第七跋局部

就書法藝術而論,用筆和結字是辯證的關係,兩者須臾不可分割。就學習書法不同的深淺階段而言,不同的人自然會有不同的重點。譬如,初學者,掌握基本筆法是第一位的,因為這是基礎。即便是在這個階段,學習筆法也是要放在字的構架中去理解。

趙孟頫還說「蓋結字因時相傳,用筆千古不易」。什麼叫「結字因時相傳」?看過趙孟頫六體千字文的人,會明白這個意思。因為大篆、小篆、隸書、章草、楷書、今草都是不同時代的產物,比如篆書,它是商周和春秋戰國時代的文字,那個時代還沒有漢隸,篆書的結字自然與漢隸不同。即使是相同的字體,譬如楷書,北魏與隋唐不同。即使是同一時代的字體,譬如漢隸,《乙瑛碑》、《史晨碑》、《曹全碑》等等,其結字都會「因時相傳」而不同,其筆法也不盡相同。趙氏說「用筆千古不易」是指用筆的本質內涵,古今一致。這裡自然不是指某種字體的具體筆法「千古不易」。

趙孟頫《六體千字文》局部

《乙瑛碑》局部

《史晨碑》局部

《曹全碑》局部

啟功有詩云:「用筆何如結字難,縱橫聚散最相關。一從證得黃金率,頓覺全牛骨隙寬」。提問者是因為此詩而得出這個結論的? 啟功在與初學楷書的人講「九宮格」「米字格」時,提出大格橫豎等分十三,大格的中心四個小方格,就是字的中心所在,與大格有5:8黃金分割的原理(詳見《啟功書法叢論》,文物出版社2003年版第99-103頁)。在這個特定的研究楷書結字的背景之下,啟功說過,「結字所關,尤甚於用筆也」的話。但是,在此無論如何是得不出啟功認為「結構比筆法更為重要」的結論的。因為,在這個書法層次研究的問題是不能夠替代或者等同更深層次的書法研究的。恰恰相反,啟功對於用筆是十分關注的,曾詩云「筆法晉唐原莫二,當機(指書法微妙處比較)文董(指文徵明、董其昌)不如僧」。還有詩云:「王侯(指王鐸)筆力能扛鼎,五百年來無此君」(詳見啟功《論書絕句》三聯書店2002年版第167、171頁),在討論文徵明、董其昌、王鐸這個層次上,啟功所關注的已經是用筆了。所以,真理跨越半步就成了謬誤。

對於古今書法名家,我們要把他們的話放到具體的背景下去理解、去研究,才不至於發生誤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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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怎麼說呢

粗淺的認為對於新手,或者說書法水平還比較低的人來說,結構比筆法更重要。結構好看了,筆法差一點不會對字的美觀有太大的影響。而且新手的話,筆法也不是很容易學會的,至少要先把結構碼正確

至於書法水平到了一定程度,筆法就顯得很重要了,像那些有名的作品,筆法都十分精妙絕倫。

蘭亭序的筆法相信已經眾所周知了

趙孟頫的赤壁賦,筆法同樣精美

不是說這些大家的字的結構不行,而是他們的結構同樣爐火純青了,所以更多的美在筆法上得到展現。

當然是筆法比結構重要。古代大家們每每遇到筆法和結構矛盾時,總是總是結構依從筆法的。就楷書來說無論是從王羲之的《樂毅論》、《黃庭經》還是歐陽詢的《九成宮》、顏真卿的《多室塔》和柳公權的《玄秘塔》無一不是結構依從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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