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一家大型央企爲其即將發行的公司債進行承銷招標，這是一單規模達百億之巨的債券融資，數家頭部券商對此項目虎視眈眈。爲了奪得這起巨無霸項目額承銷權，一家頭部券商偷偷僅報出了1萬元的“跳樓價”。

　　本文由叩叩財訊（ID：koukounews)獨家原創首發

　　作者：曹思唯@北京

　　是的，您沒有看錯，百億規模的公司債發行，有投行僅僅報出了1萬元的承銷費！

　　投行業務價格之戰正在不斷地刷新業界的認知底限。

　　雖然早在今年2月，便有部分規模較大的投行機構爲奪取債券項目而給出超低承銷價的消息在業內流傳，以“百億規模項目僅收10萬左右承銷費”的“地板價”而震驚業界。但兩個月後的今時今日，這一以價格戰競爭市場的風向不但未改，反而愈演愈烈。

　　據叩叩財訊獲悉，日前，一家大型央企爲其即將發行的公司債進行承銷招標，這是一單規模達百億之巨的債券融資，數家頭部券商對此項目虎視眈眈。

　　截止到4月11日上午，超過7家國內排名靠前的券商紛紛向這家大型央企給出了承銷費率報價，其中最高的承銷費率爲0.05%，而最低的承銷費報價僅爲0.0001%，這也就意味着，承銷這一單規模百億的公司債，券商給出的承銷費用最低報價僅爲1萬元。

　　“1萬元的報價絕對是惡意競爭了，因爲僅參與報價的材料就需數千元成本，更別說真正中標拿到這個項目後的投入了。”4月11日，北京一家頭部券商固收部門有關人士向叩叩財訊坦言，目前幾家頭部券商的規模競爭已經白熱化，惡意大幅拉低承銷價格，以獲取規模上的優勢。

　　“尤其是對於一些發債主體爲大規模央企的項目，券商低價甚至虧本獲得承銷權，將給券商帶來市場份額排名和項目經驗背書的優勢。”上述北京某頭部券商有關人士補充道。

　　事實上，據叩叩財訊瞭解，除了最低報出1萬元承銷費額券商外，其餘幾家券商的給出的競標價也大大低於市場平均水平，亦還有知名頭部券商對其的報價也在10萬元以內。

　　雖然早在年初，便有消息稱中證協曾召開會議，就提高證券業執業質量、防止惡性競爭等問題進行了討論，然而在包括債券承銷在內的多起投行中介業務中，超低價承銷項目的案例依舊層出，並不斷擾亂着行業的秩序與市場人士的神經。

　　4月11日下午，該央企突然宣佈暫時取消該次發行招標。

　　1）“大平臺”火拼“75司“的結果？

　　無獨有偶。

　　在前一日的4月10日晚間，同樣作爲一家大規模央企——中國核電發佈的可轉債方案纔剛剛引起了投行圈內人士的熱議。

　　熱議的焦點並非其高達78億的可轉債發行規模，也並非其設置的轉債門檻，而是該項目被認爲低廉到讓投行人士“顫抖”的承銷及保薦費。

　　據中國核電4月10日晚間發行的可轉債募集說明書顯示，其此次可轉債的保薦機構爲中信證券，聯席承銷商爲中信證券和中金公司。

　　無論是中信證券還是中金公司，皆是投行圈內響噹噹的頭部券商中的頭部，而中信證券更被業內人士以“大平臺”指代之。

　　然而，這高達78億規模的債券，承銷保薦費用僅爲248.04萬元，承銷費率低至0.03%，而且這200餘萬費用還要由中金與中信證券兩家投行王牌之師來分。

　　但中國核電這一項目與4月11日正進行中介招標的央企百億規模公司債相比，其承銷費率卻已經算是高企了。

　　“截止到4月11日，參與報價的幾家券商中，大部分的承銷費率都是低於0.03%，按照百億規模測算，僅有兩家企業的承銷費用報價是高於百萬的，其餘五家給出的承銷費報價都是在100萬以內，有兩家還給出了10萬內的報價。”一位接近於上述百億央企公司債發行的知情人士表示。

　　據叩叩財訊獲悉，在這單百億規模的央企公司債的招標中，除了分別報出0.05%和0.0001%的最高和最低承銷費率外，其餘幾家券商的報價則分別爲0.03%、0.01%、0.008%、0.005%和0.0008%，對應百億規模的承銷費用分別爲300萬、100萬、80萬、50萬和8萬。

　　“參與此次競標的券商大部分都是在近年來債券承銷規模排名前十的，而有排名越靠前的券商給出的承銷費率甚至是越低的。”上述接近該起債券發行的知情人士坦言。

　　據中國證券業協會日前公佈的2018年證券公司業務數據排名顯示，中信建投、中信證券、招商證券、中金公司、國泰君安等五家分列2018年債券主承銷金額前五位，尤其是中信建投與中信證券，其2018年債券主承銷金額分別達到6283.8億和6221.9億，一騎絕塵，將以4795.8億承銷金額而排名第三的招商證券等遠遠拋在腦後。

　　被業內稱爲“75司”的中信建投與“大平臺”中信證券這第一、第二的排名之差也僅60億的差距。

　　在公司債的承銷家數上，中信建投更以主承銷262家的傲人成績繼續登頂，中信證券與國泰君安皆以161家的成績緊隨其後。

　　若從市場集中度來看，債券承銷額排名前10的券商佔據了整個券商承銷債券行業超過65%的市場份額。其中僅中信建投一家在2018年的承債規模，便已經超過了排名靠後的60多家券商的全部總承銷額。

　　從上述數據可以看出，券商承債市場不僅高度集中在頭部券商，而且頭部券商之間的競爭也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

　　“中信證券與中信建投皆參加了這起百億公司債的競標。”上述知情人士表示，但其拒絕透露這兩家頭部券商分別給出的報價。

　　不過有未經中信建投方證實的消息稱，其中0.0008%的承銷費率報價，既8萬元的承銷費用，或爲中信建投給出的競標價格。

　　“早前年初便已經有百億債券項目僅收10萬元的承銷費用，所以從頭部券商看中規模優勢競爭的角度來看，中信建投如果真的報出8萬元，也是可以理解的。”上述北京一家頭部券商固收部門有關人士表示。

　　不過，據叩叩財訊獲得的最新消息顯示，這起百億央企公司債在4月11日下午突然臨時通知暫時取消該次發行招標事宜。

　　“雖然說是經協商臨時取消該次招標，但真正叫停招標的原因是有參與競標的券商向監管層舉報對手方以大幅低於行業標準的價格惡性競爭，涉嫌擾亂市場秩序，被監管層臨時叫停。”上述知情人士透露。

　　2）層出的低價中介承銷費

　　近半年時間以來，不僅僅是債券承銷，其他如IPO、再融資等券商中介承銷項目中亦不斷涌現的低得“匪夷所思”的報價，

　　2018年，農業銀行完成了1000億元的再融資規模。公開資料顯示，該項目由中信證券、國泰君安、中信建投、中金公司、中銀國際和華泰聯合證券聯合主承銷，但承銷費用僅收取了430萬元，承銷費率約0.0043%。

　　2018年10月，中信證券、海通證券、國泰君安三家機構共同中標上海農商行IPO項目，但據評標結果顯示，三家券商合計收費僅爲51萬，其中海通證券的承銷費率甚至低至0.05%。

　　2019年初，華夏銀行高達300億元的再融資項目中，中信建投、中信證券、國泰君安、中銀國際、民生證券5家券商合計投入44名員工參與，而合計保薦承銷總收入僅42萬元，人均創收僅爲9545元。

　　無論是上述三起IPO或再融資項目，還是這兩日的中國核電可轉債及文中所述的百億央企公司債項目，這些不斷刷新行業認知的承銷項目皆有兩個共同的特點：

　　其一，這些項目都是大型央企、國企或金融機構的超大規模融資項目。

　　其二則是參與的中介機構皆爲排名靠前的頭部券商，中信證券、中信建投在這些項目中屢屢上榜中標。

　　債券承銷與IPO、再融資等股票項目不同，基本上一些大的股票項目，皆是不愁買方市場，此時券商在其中的作用僅爲通道作用。然而對於定價和承銷都更市場化的債券市場而言，一些債券項目即便擁有過低的承銷費率，承銷工作也仍然是由券商完成的，其難度和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是股票承銷無法比擬的。

　　“債券市場承銷費用的走低，並不是投行中介機構行業遇冷的標誌。”上述頭部券商固收部門有關人士坦言，債券承銷價格戰的背後，有價格的分化和龍頭的競賽，“大券商往往都願意以超低的價格去爭奪一些信用良好、規模巨大且背景深厚的大國企、央企項目，而如果是信用一般的民營企業或上市公司，不但債券承銷費率不會低，而且很有可能遭遇到券商的無視，內部風控都難以通過。”

　　此外，在券商承銷領域掀起的越來越激烈的價格戰，已經進一步在加劇業內強者恆強、弱者更弱的畸形市場現狀。

　　“規模競賽帶來的惡性競爭主要集中在頭部券商之間，尤其是中信證券和中信建投之間，這大幅拉低了行業的債券承銷價格。”華中一位中小型券商債承人士坦言，“擁有資本和人力優勢的大券商爲了衝規模排名不遺餘力，這讓很多中小券商的報價優勢也將不復存在了。”

　　近期，券商的惡性競爭也不斷被監管層所重視。

　　早在2018年上半年，監管層就曾在一份監管通報中直指公司債承銷費率過低問題，該通報指出，2017年10月16日至2018年3月31日期間，多達52只公司債未收取承銷費，62只公司債項目承銷費率低於0.1%，其中有21只承銷費率低於0.01%。

　　2019年1月21日，中證協組織便召開第六屆投資銀行委員會專題擴大會議，會議主題便是圍繞證券公司投資銀行業務收入現狀，如何引導證券行業提高執業質量、防止惡性競爭等問題進行了探討。

　　中證協發佈的信息顯示，此次會議研討了近年來境內外資本市場投行業務佣金收入的基本情況、近期市場上出現的個別低價競爭案例，以及建立合理定價制度的相關建議。參會代表一致認爲，當前資本市場的競爭日益激烈，證券行業應當牢固樹立風險意識，認真吸取前車之鑑，警惕由行業無序競爭引發的執業質量下降和行業風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