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鑽（三）

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快七點，要不是他們的手機鈴聲鬧醒，可能都起不來的。幾個人洗漱都沒來得及，穿著衣服就往下跑，到了會議室的時候雖然還差點到七點，但經理和其他人都已到齊。我看了眼佟部長，他像沒事人一樣，好像昨晚根本就沒有喝過酒，看來他還是真有些酒量的。

領導看我們坐下就讓開始，我也看不出經理到底是不是生氣了，但這種事情不說便不代表沒有。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坐在座位上，一個勁的提醒自己以後一定要在六點半起床，但今天這事倒還是其次，還有一件更讓人難受的事情。

經理左邊的那些人還沒講完，我就已經是屁股夾緊不敢動了。他媽的起來晚了也沒來得及上廁所，現在肚子癟的難受，又不敢說出去上廁所，畢竟今天來晚了不說，才剛坐下就要出去，領導看了肯定不高興，現在就只有祈求他們說快一點。

然而到了吳經理的時候，絕望的心思已經迷漫著全身，工地上吳經理話不多，怎麼一到開會的時候就有那麼多話說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就只有一個勁的安慰自己快結束了，結果硬是這樣告訴了自己四十幾分鐘。

之所以開這麼久是因為市裡的領導今天要來檢查我們工地。

顧不上吃飯我就直接上樓，蹲下的時候才覺得上廁所是多麼美妙奢侈的事情。

剛出廁所竇工就要去工地，說是儀器和項目部的人要在最顯眼的位置，營造出一種大幹的氛圍。稍微收拾整理一下，我們就出發往工地趕。沙峰還是沒有去，今天他要寫實習證明，說過幾天就要回學校。

現在還不到八點，工地已經是乾的熱火朝天，工人依然在按部就班的工作，只是腳手架上的工人今天都統一的繫上了安全帶，平時再高都沒有，領導要來檢查就是不一樣。下面要比上面熱鬧的更多，各種鏟車叉車忙的不可開交，主要是把地上的淤泥清理掉，這個地方不出意外，晚上極容易下雨，總不能髒了市裡領導的車吧。

大致看了一下，果然項目部的人都出來了，連項目經理都戴著個安全帽在旁邊看著。這次來的領導有些大，聽說他們說要大幹一百天了，大領導是在這之前的最後一次檢查。

雖說今天主要是迎檢，但活還是要干。把一個承台開挖線放完過後，我們三個就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把儀器架了起來，也不敢到其他地方走動，畢竟儀器放在這裡怕出意外。

項目部普通機械一個台班是二百二，大領導來檢查一次光機械費用都要好幾萬，更不要說那些人工了，工人不管是給干半天還是一天都是按一天算。清理場地不是只把場地清理乾淨就行了，平時還好說，這個時候就要按標準來進行施工場地的防護。圍擋，標語，防護網，指示牌等這些東西一個都不能少。

等了很久大領導都還沒有來，但也不能走。期間李傑過來聊了會，看得出來他和竇工關係挺好的，竇工拿他身高開玩笑他都不生氣。就這樣幾個人抽煙聊天竟然就到十點半了，我們倒是十一點半下班，他們工人可是每天按時下班的，畢竟別人都是早上五點多就開始上班工作。不過也乾的差不多了，水馬防護都已搞完，經理和李經理也早就看不見人，正當我們接下來不知道怎麼安排的時候，大胖子過來說今天上午領導不來檢查了，應該是下午來。卧槽，這他媽感覺白曬了一上午的太陽，但別人畢竟是重要的領導，我們也只有私下抱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我開始不怎麼喜歡上班時間待在工地了。

以前沒有和大胖子一起干過活不知道，今天的大胖子真的是讓人感覺不一樣。我其實對胖的人有些偏見的，總覺得他們是那種懶，意志力薄弱，不愛乾淨的那群人。有時候有胖子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都是不敢呼吸的，但是今天看他真的是認真，把工作也安排的井井有條。我們還可以在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他基本都是在太陽下曬了一個上午，不只是滿頭大汗，他全身都濕透了，衣服直接貼在了他臃腫的肚子，只是這會他肚子看起來越來越像是藏了個籃球。

「行了，大領導上午不來了，說是下午來。」

大胖子滿臉不高興的過來給我們幾個說，讓我們先回去。我們也小聲的抱怨幾句，但也沒什麼辦法。

還是和上午一樣，等了很久終於告訴我們大領導要來了，大領導是由其他標段一路檢查到我們這裡，等要來我們標段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沒辦法，領導就是領導，就算他晚上來也是要等著的。

過了一會就可以看見一條車隊向我們這邊駛來，我們連忙把屁股下的帽子扣在頭上，我還特意整理了一下衣服，畢竟平時實在是太不修邊幅了。

項目部的人，包括經理都是戴著帽子站在一邊，領導被更大的領導檢閱。前面幾輛開道的小車中間有一輛大的像客車那樣的車，只是從窗子外面是完全看不到裡面的，後面又跟著幾輛小車。原本以為會有領導下來像電視里那樣慰問一下工人和項目部的人，結果別人就只是經過我們工區的時候車速降慢了點，而且還有可能是工地，路不好走，別人才開這麼慢的。忙活了半天就為了市裡的領導來看這麼一小會，但沒有人敢抱怨。

經理倒是沒有覺得什麼，等車隊全部過去了後就給我們說大家今天都辛苦了，然後就和李經理兩個人開車回去，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竇工就直接叫我說收儀器回去。

回去吃了個飯，晚上加班到九點的時候，我給竇工說也帶我去網吧玩一會。我也想和他們多一些共同話題，但其實更多的是因為太過於無聊，項目部附近基本沒有什麼可供娛樂的地方。

「只是上網可以，但不要讓別人知道。」

這個我自然是明白的，畢竟項目部人多嘴雜，說不定哪天就傳到領導的耳朵里了。

其實要不要去網吧，我是猶豫了好久的。一旦去了網吧，我想要戒掉打遊戲的想法算是徹底泡湯。孤獨是可怕的，我怕一個人特立獨行久了就會和同事的關係不會那麼融洽，可就是因為這次和他們去上網，後面關係真的是好了很多，但也因此後悔了一年。

項目部駐地在村子裡，網吧也沒有多麼的好，裡面就幾個吊扇在頭上吹。我剛進去的時候還以為進了那種已經消失好多年的黑網吧，找位置的時候竟然看到李傑也在這裡，每天晚上過了九點就看不見他人，以為他是回宿舍或者是去外面和別人喝酒去了，結果是在網吧里。有快一個月沒有玩遊戲了，今晚直接就玩到十二點，這還是考慮到明天還要開早班會。

就這樣每天基本都是重複著同樣的事情，早上扛著儀器出去，晚上在機械性的回項目部吃飯，有時候艷陽高照突然就來了一場雨。很多時候為了放線有個好視角還要爬土堆，更有時候還要下幾米的基坑，就幾個木頭拼出來的那種梯子，順著梯子小心翼翼的往下爬，爬的時候特別怕梯子突然散架了。有時候在現場做的冒火，回去晚上加班的時候，佟部長說幫著做點東西，要不是直接拒絕了，要不就是拖。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讀的本科，感覺都是乾的工人的活，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不就是被定義的工人么。

到最後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去網吧玩會遊戲，有時候和項目部的幾個玩，有時候和大學同學玩。大學同學有的工地還沒有開工，有一個天天坐在辦公室的，還有雙休。有一個做的是隧道工程，他告訴我說很多時候盡然是睡在隧道里的，這樣相比起來我還算比較好的。但我就是喜歡嘗試一些新的東西，這東西干久了，便就會問自己，是不是當時選這類工作的時候太過於任性了，不過既然決定了要干兩年就應該盡量堅持下去。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兩個多月。期間沙峰迴去了，他是一早做飛機走的，項目部就康主任把他送到機場。劉海飛應該是送了他的，畢竟他們住在一個宿舍，還是同一個學校。我沒有去送，一個是太早，二就是我和沙峰並沒有那麼的熟。

倒是中午做惡夢次數沒有減少，劉暢說要不我去醫院檢查一下，看是不是生病了。我想了想還是沒有去醫院，沒病還好，要是有病，那會比現在更加難受。只是有些干擾他們中午休息了，睡覺突然又是叫又是踢床的，換誰都有些受不了。

怎麼開始的已經模糊的記不起來了，只記得我和劉海飛還有高中同學張鵬在一個露天體育場地，但也不全是。斷斷續續的記得像一個大型的祭祀廣場，可能是這幾天電影看多了。只是裡面有籃球架，當然，還有的就是橡膠地板，不過是鋪滿整個廣場的。我來的時候，劉海飛就已經在那裡玩的很盡興了。滑旱冰，確定沒有穿溜冰鞋。但劉海飛卻是拄著拐杖的，這個時候劉海飛的一隻腿是瘸的，但還是拄著兩根拐杖，很滑稽，但又很嚴肅。我和張鵬被廣場正中間的足球吸引了。有點暴力，大家都是全身蓋滿防護措施，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我和張鵬說要去玩，有沒有戴滿防護就不清楚了。

有一個人，武裝到頭部，也認不清是誰，反正很強壯。當然也不知道是隊友還是對面。幾次想暴力的把我撞死，至少想撞斷我的腿這我很清楚。所有的人都不清楚是哪一方的人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但是總有人把球故意向我踢，我清楚那很痛。還有一個人，也分不清是誰，被踢了很多球，死沒死這就不知道了，記得是沒有球門的。最後記得不是很明白，應該是所有人合夥起來將最強壯的那個人踢死了。很多細節不記得，唯一有印象的是大家都很和諧，玩的開心。他們還在玩，我和劉海飛不知怎麼的找了一輛車回項目部了，他昨天就應該坐飛機回家了。那應該是項目經理的車，但不是越野的。一路狂飆，有遇到一根鐵柱擋在路中間，這會兒速度是很快的，快要靠近時劉海飛才打方向盤，最終沒有撞上。我還誇他車開的好，但他沒有駕照。 繼續往前開。速度比前面更快了，這個時候有一輛很好的跑車超過了我們，兩人無語中，有些想不過速度就更快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我在開車了。不快，也不敢快，駕照學習時方向盤的控制壞習慣又回來了。路特別窄，回方向盤有時候跟不上。不過幸好最後沒事，過了一段時間不知道怎麼的小汽車變成項目部的白色電動車了。我依舊用的是方向盤控制，貓著腰視線只有前面一米。這裡的路很窄，靠山險路，彎彎曲曲的。晚上開燈了也看不清。走了一段路遇到一座鋼拱橋，紅色的。很怕，不過有一邊是有鋼板的，我們貼著鋼板走。過了橋還是看不清楚路，原來是狗日的劉海飛騎在我的肩膀上。我叫他下去，他下去後就好多了。

在這裡時間又變回了下午，老劉的工人在橋的旁邊施工，在沒在做雨水管就不清楚了。印象很深的記得小傅在現場。這不像是回項目部的路，但我卻很肯定。有點像橋頭我們摘荔枝的地方，旁邊有一個湖，還有石雕護欄，又記得有點像大學第一年南溫泉那裡了。有一家人在裡面炒菜，劉海飛就是知道他們是開餐館的，而我很確定不是。一問，真他娘的是。說可以炒菜，也可以做我們自己買的菜。我們買了很多菜，我對我們買沒買菜，在哪裡買的完全記不得，反正有我最喜歡的排骨。老闆在做菜，外面下著雨。

這時劉海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好哥們和尚，和尚說我們去把車停一下吧。我們去停車，但是這是電動車，他非要停在停車位上。他說，你看這是六號車位，前面是三號車位，我們應該停在六號車位。不明白這裡一輛車都沒有為什麼要停那麼遠。等了很久等到終於上菜了，先上的隔壁的，他們有排骨，我們也是排骨。我想應該是老闆拿我們的給別人做了。只吃了一塊，也不知道是什麼味道。

已經知道這是一個夢了，沒給錢就走，繼續回項目部，還是我在開車。路很爛，劉海飛說他要把這裡的路修好再回去，但我心裡明白這不是我們項目部要修的路。我說你不是要走了嘛，他還是一個勁的說他要修好路再回去。腦袋清晰一點了，我確信他昨天就回家了。終於看到了主線橋了，在這裡又看見老劉的施工隊伍了，但是這個小傅和前面的那個小傅長的有點不一樣，不過我們還是往前走了。萬幸的是剛進去一標段，鬧鐘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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