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是本玄幻離奇的小說。在我看來,卻只是披了玄幻的外衣罷了,這是本哲學著作,相比嚴肅,文字深奧,難以理解的哲學專著來講,它還是比較容易被人接受的。

這裡有生存的哲學,活著就是一切。銀子很重要。

這裡有勇氣的哲學,不恐懼黑暗,勇敢接受黑暗,選擇黑暗。

這裡有一分為二的哲學,光明不只是光明,絕對的光明也是絕對的黑暗。

這裡有基礎的哲學問題,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去幹什麼?

。。。。。。。

這裡有太多太多的禪語、佛言、思辨。。。。。。

很佩服貓膩大神,把宗教與哲學的起源與發展歷史,與世俗生活,皇權爭鬥,國土戰爭等等雜糅在一起。把我們整個世界發展五千年的歷史中真實發生,東西方宗教與哲學的故事,放在一個假想的大地上,一個假想的時代中,塑造了一個生活氣息濃郁,無比真實的一個世界,毫無違和感,毫無懸念,又充滿懸念的一個世界,塑造了一批有血有肉,更有思想,有智慧的人物,成就了一本關於勇氣的很有意思的書,讓人停不下啦。

《將夜》的世界是怎樣一個世界?這裡的人又是怎樣的人呢?

這是昊天的世界。昊天又是誰?昊天是天神,住在神國里。有誰見過昊天嗎?沒有人見過,但它無所不在,無所不知,昊天是光明,它阻止了冥界入侵,(冥界入侵會帶來無邊的黑暗--永夜)。人們恐懼黑暗(冥界),害怕永夜,所以敬畏昊天。人們渴望成為能夠親近昊天的人,因為這樣的人充滿了光明(書上說有神術,產生純凈的光明之力),有抵禦黑暗的力量。所以人們修行,以信奉昊天而修行。既然修行就要有住所,所以不知道誰修了住所(神殿),這個神殿在一個叫西陵的地方。隨著西陵神殿里的人四處傳播昊天之力,昊天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人的信仰。神殿里的人也成為人們心目中昊天的代言人,人們向神殿供奉自己的所有,養活神殿里的人。西陵神殿和神殿的人高高在上,享有至高的言威與武力,一句話就能斷人生死,甚至高於皇權之上。神殿派出的神官在這個世界各國里,也享有崇高的地位,享受人們貢獻金錢與物質堆砌出的生活。

宗教不就是這麼產生的,發展的,統治的嗎?因為恐懼而敬畏,因為敬畏,而崇拜能夠克服恐懼的力量,這就是宗教產生的原因。在我們這個現實的世界裡,也是這樣啊,無論是基督教,伊斯蘭教還是佛教,都有這樣的歷史。

所以昊天的世界裡,人們生活在恐懼中,受神殿的欺壓與蒙蔽,依靠供奉神殿來解決恐懼、痛苦與困惑(如疾病、煩惱等),習慣著這樣幸福的生活著。如同《黑客帝國》里機器母體為人類創造的虛幻的世界,人類在其中一樣的結婚生子,穿衣吃飯,生老病死。

《將夜》的世界到底發生了怎樣有趣的故事呢?

在昊天的世界裡有四個異類。《將夜》這個故事就是講的關於昊天的信徒與異類之間為信仰而思考、權謀、戰爭,最後相生相剋、相殺相愛的故事。

第一個異類是唐國。唐國,是昊天世界裡最大、最強的異類。因為唐國國力最強,地盤最大,人口最多,武力也最強,更要命的是唐人沒有那麼信仰昊天,或者說是有限的接受昊天。因為這裡有夫子,有書院。夫子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人,也是唐國的守護者。

夫子沒有恐懼,夫子關心什麼?夫子喜歡旅行,欣賞風景,關心什麼可以吃,怎麼吃,怎麼更好吃這類人間美好之事。夫子有什麼?夫子有六藝,教人德行兼備,文韜武略。

夫子是唐國的守護者,何嘗不是唐國的信仰?所以唐國的信仰就是,人們吃飽穿暖,長治久安的美好之事。所以唐人農耕工商,行事規矩,所以夫子建了一座城,唐國的都城,都城名叫長安。如何保障吃飽穿暖,長治久安?就要有武力。所以從唐王百官到農夫走卒崇尚習武,隨時可以從農人變成戰士,擁有這個世界最強大的軍隊。

所以西陵神教在長安的傳播不那麼容易。除了官方的南門觀,只有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道觀,不僅沒人來供奉,還要靠給人們發糧食,修屋頂,來組織人聽教議,發展信徒。

所以從有書院來,征服唐國,消除這個異類,就是西陵神殿的首要目標與終極任務。為此,千年來,西陵神殿製造各種陰謀與陽謀(比如攻打荒人,製造唐國政變等等),在各國扶植各種勢力(燕國太子、東河郡等),培養強大的武力(數萬的護教騎兵與數不清的修行高手)。終於藉助,冥界即將降臨人間,追殺冥王之子的理由,清除了了夫子與唐王這兩大障礙,聯合各國與各種勢力,發動了對唐國的戰爭。

在神殿和各方勢力四面圍攻唐國時,當本書主角寧缺在長安城與昊天的最強代表知守觀觀主大戰不敵時,唐人,人人都變成戰士,連小孩子都揭竿而起,唐人用對書院,對夫子的信仰之力,打敗了觀主與神殿。這是昊天世界裡,真正的異數。憑藉這個異數,在寧缺、大師兄、二師兄等一群書院弟子的帶領下,最終發起絕地反擊,經過艱苦卓絕,血染山河的戰爭,徹底摧毀了神殿的舊勢力,打破了舊規則,開啟了修行者的新世界。

夫子是個哲人,智者(哲學就是智慧的官方名稱),創造了書院,成為了一位老師,培養了一批學生,一群信徒。所以,夫子是哲學的代言人。所以夫子的徒弟都是有智慧的人,有智慧就有思想,有思想就有趣,所以夫子的徒弟,有養鵝的,有養牛的,有描簪花小楷的,有研究音樂的,北宮未央和西門不惑;有研究下棋的宋濂;有研究植物的王持;有研究鍛造的,都是一群有趣的人。有了智慧就有了哲學,所以一堆有智慧的人,成就了一堆哲人,所以他們打架的時候,會辯難,說禪機,甚至大師兄創造了「子曰」的戰鬥絕技,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所以夫子是個有趣的人,當夫子走遍這個世界,遊歷遍了人間,夫子擁有了人間之力,可以與昊天一戰之後,就想去昊天之外看看,那裡有什麼有趣的。於是夫子與昊天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一個要出去,一個不讓出去,怎麼辦呢?

昊天的世界正如一個密封玻璃罐,裡面溫暖恆定,夫子要出去,內部的力量不夠打破這個罐體(夫子鼓動屠夫和酒徒去打破,屠夫和酒徒不敢,後來鼓動小師叔,小師叔挑戰了,卻失敗了),那麼只有靠外部打破了。如果外部可以進來,那麼肯定可以出去。可外部是什麼樣子?外部什麼人能來打破這裡?何時打破?夫子不知道,但是夫子有信念,有智慧,有時間,於是夫子就一邊研究,一邊等,等啊等,等了千年,還真給他等到了,一個外界投胎的人,來到這個世界,穿透了昊天的天幕,帶著外面世界的信息而來,比如月亮。有了外部的信息,就像玻璃罐被砸出了一絲裂口,就足夠夫子把它撕開了。

所以夫子收這個生而知之者--寧缺,做了徒弟,培養他堅毅的性格,用書院的氛圍,安排他做書院的行走,引導他修行,獲得與運用各種力量,比如神術,比如浩然氣等等;引導他了解昊天,理解昊天,感染昊天,征服昊天,促成他與昊天化身的桑桑相生相愛,讓昊天融合在人類的世界裡。最終,昊天永住人間,天幕落下,永夜來臨,讓人類踏出了昊天的世界,不斷的探知外面的世界的新時代。

在這個過程里,夫子也有過猶豫,有過懷疑,有過擔心,他一樣不知道,如果永夜來臨是否人們能活下去,如何活下去?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尋找答案。

其實,昊天的世界不是沒有黑夜,同樣的黑夜與白晝交替,人們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但這裡的黑夜沒有月亮。所以昊天本就是黑夜與白晝一體的,根本沒有什麼冥界,夫子找不到冥界的入口,也就不存在什麼真正的永夜。夫子之前一直沒有想通這個問題,最終想通了,正如佛祖也說,該來的就讓它來吧。所以他最終出手救了寧缺和桑桑,和昊天(桑桑)大戰,升天,變成了月亮,成為永夜裡的明燈,永遠守護著這個世界的人。

第二個異類,是魔宗。以魔宗修行為極致代表的荒人部落,是公開而決絕的不信仰昊天者。他們瘋狂的野蠻的掠奪一切資源,滿足自己的生存與發展。因為毀滅性的掠奪,將會打破昊天世界現有的平衡,和對資源枯竭的擔憂,一直是西陵神殿打擊,滅絕的首要目標。只是他們如同野草,只要有一粒種子,就春風吹又生。

他們是明確而簡單的異類,整體力量很小,影響力也很有限,並不是西陵神殿的真正大患。魔宗作為異類的代表,是魔宗的宗主二十三年蟬,也書院的三師姐,除了武力驚才絕艷外,更異類的表現是他是男兒身,卻喜歡做女人。這樣的安排,也算是貓膩大神的神來之筆吧。

第三個異類,是佛家。佛祖是昊天的世界裡本不應該有神,是另一大異類。人修佛而成神,本不應該為昊天所容。但可能是佛祖自成一體,又自我封閉在寺院里,因果輪迴在自己的小世界裡,所以沒有和昊天正面衝突,而默默存在。

可佛祖的信徒,雖是苦行僧,卻和神殿一樣,成為佛的代言人,作為宗教,他們教授信徒,忍耐不言,不語成佛,不喜悲現世,逆來順受,只待來世,同時殘酷壓榨奴隸,靠奴隸的供奉活著。所以二師兄說佛最該死。當所謂的冥王之子出現的時,佛家和神殿成為了同盟者,也成為書院消滅的對象,最終被二師兄攻破,解放了宗教的奴隸。

第四個異類,是新教。新教是從西陵神教的發展出來的信奉昊天的異教徒。在西陵神教與唐國與各種異類對抗的千年時間裡,在發現冥王之子就是光明之女(桑桑)之後,在對抗夫子之徒失敗後,神教中新一代的佼佼者以葉蘇,陳皮皮為代表的智者,學習了他家之術,親身融入了人間生活,反思了自己師傅父輩(觀主陳某為代表)的傳教所為,創造了仍以昊天為名的新教。他們信奉仁愛,而不是恐嚇,用心換取信眾,教授生存技能,換取生活所需,發展教徒。他們不傳播恐懼,只講事實。最終,在書院與唐國的支持下,陳皮皮成了新教的教主,將新教發展遍佈於這個世界。

從觀主到新教教主,從桑桑到昊天再到桑桑,從真實的基督教發展史到樸實的現世世界觀,從恐懼黑暗,到接受黑暗,從一個荒野到一座邊塞,從邊塞到大都市,再到另一個國家,再到整個世界,最後走出這個世界,走向另一個世界,虛構的人物與真實的故事,人類就這樣發展了幾千年,還將更好的發展下去。

因為人們已經學會勇氣,無懼亦無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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