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每一句天馬行空與沉博絕麗,都是從現實生活提煉出的理想。一個個白衣少年,一串串彩色語言,他們留給世界最可貴的印記,不僅是詩詞名篇的一唱三嘆與妙筆天成,更是蘊含在字裏行間的對生活的態度。

  李白就像一位藉着酒勁飄在雲宮而再也下不來的美人,輕輕一個舞袖,便可擊碎世俗萬千;同時代的杜甫則是蟄伏在人間的無濾鏡攝影師,不停地爲現實打call,把百姓疾苦與大唐衰景一一反映;那麼白居易又是何身份呢?

  雖然白居易被冠以現實主義詩人,但小解認爲,白居易更像是李杜的非精密聯合體。他既有詩仙李白的浪漫,“飄然轉旋迴雪輕,嫣然縱送遊龍驚”,又有詩聖杜甫的真實,“誰道羣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但是偶爾,白居易也會玩一點兒新花樣。

  白居易一生寫下三千多首詩,是唐代最高產的詩人,他接過杜甫衣鉢,將現實主義推向了更加現實的深處。不過,白居易的作品現實裏卻透着濃濃的詩意,不像杜甫皮包骨頭一般真切。他的創作原則是“非求宮律高,不務文字奇”,然而小解卻發現白居易曾寫過一首異詩,宮律和文字倒是不奇了,可詩作本身卻十分出奇。

  《詩》唐·白居易

  詩。

  綺美,瑰奇。

  明月夜,落花時。

  能助歡笑,亦傷別離。

  調清金石怨,吟苦鬼神悲。

  天下只應我愛,世間唯有君知。

  自從都尉別蘇句,便到司空送白辭。

  先不說內容,這首作品最惹人注目的當是奇特的結構。第一行一個字,第二行四個字,第三行六個字……除去第一字“詩”,後面的句子字數呈現等差數列的規律,即後一句均比前一句多出固定數量的字。那麼白居易這樣寫的目的是什麼呢?

  實際上,白居易這是在以詩作畫。他畫的是什麼?是一座寶塔。這種體裁的詩就叫做“寶塔詩”,屬於雜體詩的一種。所謂形如寶塔、摹狀而吟,詩文從塔頂至塔基依次排列下來,一般爲七層,起始的字,既是詩題又是詩韻,非常奇特。

  現在大家能夠理解字數爲何必須是等差數列了,因爲如果遞增的字數不固定,這座寶塔就搭建不成,即便搭成了也是不倫不類。當然,“寶塔詩”名爲詩,卻更像詞,畢竟長短不一就是詞的主要特徵之一,但是我們卻不能稱之爲詞,因爲它的的確確是一首詩。

  寫詩最大的講究就是格律,詩人必須嚴格按照格律進行創作,假如一字不對或一韻出格,那麼這首詩就會淪爲敗筆。而詞的主要依據則是詞調,與格律擁有不同的約束規則。白居易作爲唐詩大家,自然清楚原理,所以嚴格地說,這首《詩》是一首詩。

  再來看內容,如題目所示,白居易通篇所寫都是自己對於詩的感受。最出彩的當屬第五句“調清金石怨,吟苦鬼神悲”:曲調悽清能令金石動搖而埋怨,吟誦悽苦能讓鬼神都感受悲傷。這句隨便放在哪首正常的詩裏,無疑都是絕佳的經典。

  值得一提的是,這首詩是元稹、張籍、李紳等九位詩人在長安興化池送別白居易遠行時,白居易的即興所作。不得不說,詩王就是詩王,即興之句都能如此亮麗,隨手一指都成一片煙霞。不知當大家讀完這首作品後,是否也被白居易的才情驚豔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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