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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阿璟

　　在中國歷史上，宦官是活躍於政治舞臺的重要角色。而宦官並非中國的特產，其腳步遍佈世界各地，從古埃及、美索不達米亞，到希臘、羅馬、伊斯蘭帝國，從印度、越南到俄羅斯、朝鮮......甚至近世歐洲也可以看到他們的影子。日本學者氣賀澤保規曾說：“唯一沒有接受過宦官洗禮的國家，可以說只有日本。”

　　日本是個非常善於學習的民族。自隋唐以來，就廣泛地學習中國的文化制度，公元七世紀初到九世紀末，近三百年的時間裏，日本先後向中國派出十幾次遣唐使團，學習中國的文字、律令、藝術、制度等。大化元年（646年），日本通過學習唐朝政治經濟體制，發動了著名的政治變革運動——大化革新，日本從此從奴隸制國家過渡到封建制國家。

　　日遣唐使入唐路線

　　可以說，中國對日本的影響是非常大的。今天，我們仍可看到日本文化與中國文化存在的許多相似性。甚至有些時候，日本對中國文化的瞭解遠超出中國人本身。宦官制度在中國紮根最深、影響最大。然而，歷史上一直在充當‘中國文化的搬運工’的日本，卻爲什麼獨獨沒有學習中國的宦官制度呢？

　　01.皇權的衰微與女天皇的存在

　　宦官通常是指去勢的男性。皇家爲了傳承皇位、穩固統治，通常會聚集數量衆多的女性於後宮中，用於繁衍後代。沒有一個皇帝希望自己頭上綠油油的，皇家的血統必須純正。爲此，這些女性被隔絕起來，不允許接觸其他男人。而後宮女子越多，一系列管理、服侍、事務也隨之繁瑣，宮中很多工作光靠宮女不足以完成，還是需要力氣大的男性。

　　同時，在父系社會中，女性也不適合拋頭露面。宮女不宜傳達內外消息，一個搞不好，宮女和大臣、親王等男性看對眼了，引發的除了皇帝的面子問題，還有一系列政治權力問題。如此一來，沒有生育能力的‘中性人’，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可以說，宦官的出現與後宮體制的關係是密不可分的；而後宮體制，更是建立於高度集中的專制皇權的基礎上。

　　而日本，卻沒有如古代中國那樣高度集中的皇權。日本直到公元4世紀纔出現首個統一政權（大和國）。日本天皇更多的是作爲國家的象徵，在長達六百多年的幕府統治時期形同虛設，沒有實權。

　　日本天皇沒有中國皇帝這麼大的權力，也就不需要如中國皇帝這樣完備的後宮體制。天皇的後宮規模較小，工作量不多，加之天皇多由近臣家屬照料，也就不需要宦官了。

　　在中國歷史上，只有一位正統女皇帝，那就是武則天。而日本，自592年日本歷史上首位推古天皇即位以來，共有八位女天皇在位。前文提到，宦官的出現與後宮體制密不可分。如果天皇本身就是女性，就更無需隔絕女性與男性的接觸了。

　　日本歷史上首位女天皇——推古天皇

　　02.畜牧文化的落後與不夠完備的去勢技術

　　在《論日本文化的崇外與排外》一文中，劉鳳嵩指出：宦官制度的文化基礎與農耕文明相比更具有畜牧文化的性格，因此，宦官制度傳到對馬海峽，卻最終沒能流傳到以耕種、捕撈爲生活基礎的日本。

　　去了勢的騸馬更好馴服

　　去勢最初源於畜牧文化，將公馬、公牛等去勢，會減少其攻擊性，更好馴服。中國早在殷商時代，就有了家畜去勢的記載。古代中國北方以畜牧業爲主，有比較發達的畜牧文化，去勢技術也就逐漸被應用於宮廷生活。而日本文化的發展侷限於其島國的地理環境與地理位置，基本上沒有廣闊的草原，其畜牧文化始終較爲落後。去勢最初作爲一種畜牧技術，自然也就沒有傳入日本。

　　日本史學家三田村泰助表示：宦官乃征服異民族副產物，古時戰勝民族爲了防止戰敗民族復仇，便會閹割絕後。日本因島國地理形勢，缺乏與異民族門爭，所以宦官未在日本誕生。這樣的說法，很明顯建立於日本民族意識之上。日本也有羣雄林立、異族征伐的時期。故從宦官起源的角度來說，日本沒有宦官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爲其畜牧文化的不發達。

　　03.開放的性文化與生殖崇拜

　　前文提到，宦官產生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防止後宮淫亂。在中國傳統婚姻觀與道德觀裏，對女子貞潔的要求是非常看重的。

　　《周禮·天官·九嬪》中有言：“九嬪掌婦學之法，以九教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儒家思想要求女子莊重守禮，不可輕浮隨便，恪守道德。受傳統儒家文化理念的影響，中國傳統婚姻承受着較大的社會負擔和道德負擔。在婚姻的道德約束下，中國中原地區的性文化偏向於保守。

　　而日本性文化則沒有這些所謂的束縛。日本地處島國，地震、火山等自然災害頻發，自然資源匱乏，這就造就了日本民族性格中人生無常，及時行樂的思想特點。嚴峻的自然條件，使得日本人非常畏懼、崇拜自然。而性作爲人的原始情感之一，也成爲被崇拜的對象，這也就解釋了大和民族對生殖器的崇拜和生殖器圖騰情緒。

　　從日本農業時代開始，爲了增加人口繁衍率，增強族羣生存的能力，農村中私通現象就非常普遍，甚至被鼓勵。日本對女性貞操並不是很重視，其性文化偏向於開放。

　　性文化的開放在某種程度上意味着宦官制度在日本不起作用。無實權的天皇不需要，對掌實權的幕府來說也沒什麼大用。日本對生殖器的崇拜，更是不允許男性去勢，對他們來說這絕對是非常恥辱的事情。

　　氣賀澤保規說：“固然在需求宦官的背後，存在着諸如權力的構造以及性質等等各種各樣的原因。然而不管怎麼說，我們的祖先們卻將宦官制度視爲異類、不正常的東西而拒絕加以接受，先人們的這種姿態及其感性的確值得我們自豪。”這種所謂感性的背後，可能就是大和民族對性文化的態度以及對生殖器的崇拜。

　　參考文獻

　　[1]曉曉，《淺談日本性文化》，青春期健康·人口文化，2012（8）：18-21

　　[2]氣賀澤保規，《絢爛的世界帝國——隋唐時代》，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14.2

　　[3] 劉鳳嵩，《論日本文化的崇外與排外》，貴陽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199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