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1980年代的“文化熱”,是改革開放思想和文化界的“啓蒙運動”,中國傳統文化重新開始受到重視,標誌性事件是“中國文化書院”的成立。時隔三十年,中國文化書院副院長、敦和基金會執行理事長陳越光先生,以《八十年代的中國文化書院》一書,梳理了中國文化書院的發展史,探視當年的文化氛圍、社會結構、知識分子心態等方方面面的情況,體悟中國文化書院在當今中國文化生態中的影響。今天,我們就通過分享一篇來自《南方週末》的短文,走近中國文化書院!

  他們宛如燈塔,照亮一方山河。先生如是,書籍亦如是。

  曾任中國文化書院院長的湯一介先生指了指房間逼仄的角落,“反正那些材料都在書院的鐵皮櫃裏”。這利落一指,開啓的是八十年代“文化熱”親歷者陳越光先生爲“八十年代的中國文化書院”理性梳理歷史的歲月。

  陳越光在三智書院的講述

  即使要在堆疊如山的檔案袋中舉棋不定,要在味同嚼蠟的公文裏苦苦尋覓,但陳越光還是感激這段歷史的蠻荒原始。他認爲,“只要有過當事人整理就會有意無意地在取捨中失去部分真實。”在《八十年代的中國文化書院》一書中,陳越光誠實地寫下人與人之間如何互相成全又互相傷害,歷史如何塑造英雄又如何碾壓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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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4年,一封關於成立中國文化書院的信送到了時任中央領導的手中,領導只回復了兩個字“酌辦”。斟酌着辦理,一絲顫巍巍的謹慎鋪展開的卻是波瀾壯闊的氣勢。

  梁漱溟、馮友蘭、張岱年、季羨林、金克木、湯一介、任繼愈、龐樸、孫長江……他們或是從民國的斷壁殘垣中走出來的先生,或是曾經歷過“文革”的學者,或是在新時代裏滌盪舊思想的青年,都被中國文化書院納入麾下。可以說,這些學者填充了中國文化書院的知識內涵,中國文化書院也重塑了先生們的精神氣質。

  中國文化書院第一期講習班的主題,是“以物馭人的西方文化將會讓位於以人馭物的東方文化”。面對風塵僕僕從天南海北趕來的學員,92歲的梁漱溟先生也堅持站立了近兩個小時,他說:講課者站立講課,這是規矩。

  著名思想家、哲學家梁漱溟先生發表演講

  爾後,教授們開啓了另一場教學方式的顛覆,他們下江南、上嶽麓,腳步甚至遍佈寧夏、內蒙古,全國的文化熱彷彿呈現不可扭轉之勢,研討和出版也在此基礎上應運而生。中國傳統文化以一瀉千里的姿態向外傳播,人們也在大口吞吐着這些知識瑰寶。陳越光先生認爲,當時的中國文化書院,和那一羣文化導師,其實要完成的是“一個時代的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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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爲中國文化書院的院長,湯一介先生是中樞之軸,也是精神領袖,但說到底他只是一位“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和”的儒者。

  1997年,湯一介在“中國和歐洲:未來十年人類最關切的問題”討論會上

  湯一介曾經暢想中國文化書院第三個十年的目標就是辦像哈佛、牛津那樣的私立大學,但2014年的秋天,在中國文化書院的而立之年,湯一介先生的生命卻像一片黃葉掉落在廣袤的大地,留下來“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的喟然長嘆。

  “湯一介有那種不需要以成功作爲背書、作爲接力,不需要以外在給予的那些東西作爲臺階,所謂看透生活而毅然熱愛生活的英雄主義”,陳越光如是說。這種“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的獨立自持,也潛移默化地影響着中國文化書院的運作方式。

  “在八十年代的文化努力中,有更多的是朝外的,朝向西方的,但是中國文化書院的獨特性就在於它喚起了中國文化的自覺意識。我覺得這很了不起。它不僅僅是來自於向外面學習的一種動力,也有面向未來的、復興傳統文化的努力。”在這樣的時代裏,中國文化書院堅持着中國傳統的風骨,並以一己之力肩負傳播的重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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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激情澎湃的歲月匆匆而過,中國文化書院的光彩已大不如前,但歷史的深邃迷人之處就在於它依然繼續塑造着傳統。傳統文化並不是一個已完成的東西,先生們未完成的願望還在我們的民族血液裏汩汩流淌。如今,我們是時候駐足回望,因爲那裏有我們素未謀面的故鄉。

  2019年陳越光先生的《八十年代的中國文化書院》入選南方週末年度十大好書,雷頤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1980年代的“文化熱”是改革開放思想、文化界的一個重要事件,甚至可以稱爲一場啓蒙運動。“文化熱”當然以介紹新知爲主,但隨着“文化熱”漸漸深化爲冷靜的文化研究,中國傳統文化也開始受到重視,標誌性事件是“中國文化書院”的成立。梁漱溟、馮友蘭、張岱年、季羨林、任繼愈、湯一介、龐樸、孫長江,全是中國文化書院的導師,可謂集一時之盛。中國文化書院陣容強大,用今天的話說堪稱“豪華”,但卻是一個民間機構。那時改革開放啓動未久,這種民間機構創辦非常不易,要突破幾乎不可突破的體制性障礙。所幸當時的領導作了非常開明的批示,中國文化書院才取得了“出生證”。

  中國文化書院治貝子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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