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檔,出了個百億演員陣容,我們發現一個規律:榜單上80%的演員都是喜劇男星,而喜劇女演員——一個沒有。更迷幻的是,通過這件事,我們發現,搞笑的男孩吃遍天,搞笑的女孩說不清誰更慘。

今年春晚,沈騰、馬麗代表開心麻花團隊,在春晚舞台完成了第四次合作。

作為開心麻花的一哥一姐,春晚舞台外,兩人卻都交出了「去麻花化」的作品。

手握兩檔大片《瘋狂的外星人》和《飛馳人生》的沈騰,春節檔喜提38億票房,輕鬆擠進百億票房演員陣容。還順便喜提了飯圈標配的個站,專職站姐每天在線P圖,才建幾星期,粉絲量已經破5萬。

各路迷妹自發打call,不僅讓沈騰擠進了一貫由頂級流量霸佔的新媒體指數榜,甚至排名一度攀升至第一,實乃喜劇屆流量第一人。

馬麗也交出了自己首次主演的都市輕喜劇,合作潘粵明的《逆流而上的你》。收視破1,市場表現不錯。可劇中的副CP已經上了熱搜,唯獨馬麗這邊靜悄悄。新劇造型還被diss「裝嫩」、「裝嗲」。

看著這兩人完全不同的待遇,很多人都快忘了,他倆曾經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

  • 同一個舞台,同一種夢想

2015年,兩人主演了開心麻花話劇改編電影《夏洛特煩惱》。沈騰演了個意外穿越的小人物,明明是顆老幫菜,穿越回學校還非要強吻校花;明明剽竊別人作品,卻覺得自己就是天才;那個自戀又自負的小男人,被沈騰演活了。

馬麗的角色,剛好就是在每個節點上給他澆盆冷水的。穿越前,她是他老婆,大鬧初戀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沈騰是窮鬼;穿越後,她一門心思追夫不成,最後嫁給別人,看著別人老婆孩子熱炕頭,沈騰才知道平凡可貴。

電影剛上映便爆紅,拿下了14億票房,這可是話劇屆從沒有過的成績。

作為主演,沈騰和馬麗分別成了開心麻花的一哥一姐,還順便喜提了銀幕CP。之前拍好的《一念天堂》,3個月後緊跟著就上了。雖然電影還有個男主角,在海報里卻沒有姓名;年末倆人一同亮相頒獎典禮,當年春晚三次同台演出小品。當時沈騰+馬麗,絕對是1+1>2的效果。

  • 換了舞台,命運開始分叉

在小劇場演了十多年話劇的倆人,第一次嘗到爆紅的滋味。隨著首部影視化作品大爆,兩人的命運,也將接受電影市場的考驗。

作為男主演,沈騰接到了大量劇本。當時電影局有個測評,沈騰是編劇創作角色的第一主演。不過這裡面的劇本他基本都拒了,原因很簡單,他不急。

一直到2018年的《西虹市首富》,沈騰才再次當男主角,還是小人物,一個只要在一個月內花掉十億,便能繼承百億遺產的「預備土豪」。初來乍富,生怕別人看不出自己多有錢。哪裡能撒錢,哪裡就有他。

你們瞅我來氣不?

好極了!

中國式油膩土豪,出現。

開心麻花+沈騰的金字招牌,輕鬆收入25億票房,沈騰票房神話的地位,坐穩了。

合作3年後,沈騰交出了兩部「去麻花化」的電影:一部是搭檔寧浩、黃渤的《瘋狂外星人》,繼續「瘋狂系列」;一部是合作韓寒的《飛馳人生》,圓了導演的賽車之夢。

寧浩作品裡,他是個滿腦門心思就想賺錢的泡酒商。了解外星人不好惹,也能馬上騎上自行車被當猴耍;論心眼他比誰都多,一做正事他就崴泥。

到了韓寒導演的《飛馳人生》里,沈騰的主線任務不是賺錢了,他演了個為賺錢丟掉了事業的車神。禁賽的五年,一邊帶娃,一邊每天20次重複在腦內飆車;這是個疲於奔命,內心卻仍有理想的小人物。

兩部作品對打,21億票房vs16億票房。四年,用了四部作品,演了四個離不開錢卻又截然不同的小人物之後,沈騰突然爆了。去知乎提問「如何評價沈騰」?400個評論幾乎都是最近三個月寫的,一水都在給沈騰的幽默感點贊。

電影里他總在扮演不討人喜歡的小角色,可現實生活中,他卻成了大眾偶像。

亞洲最帥100人,他入圍了;一直到最近有了飯圈標配的個站、街拍,短短四年間,沈騰帶著他的「騰式喜劇」,從電影圈新人,成了國內頂級喜劇男星。

同樣的選擇也落到了馬麗頭上。

《夏洛特煩惱》之後一年,馬麗作為一番女主,就交出了三部作品。

最出圈的《羞羞的鐵拳》里,她反串出演了個男人,一個和女主持互換了身體的拳擊手。日常三件套:扒男運動員褲子、偷窺女澡堂、再直播鐵鍋燉自己,全程都是拳打腳踢看起來man爆。

電影票房22億,加上《夏洛特煩惱》14億票房,馬麗一下成了雙十億票房女演員,距離沈騰,只差一步之遙。

2018年,沈騰主演的《西虹市首富》上映,主演卻沒了馬麗的影子。導演出來說是後期改了本子,沒有適合馬麗的角色;主演沈騰也解釋,和馬麗早就商量好要在觀眾看膩前分開;只不過他又加了一句:自己的角色已經負責搞笑,再來一個搞笑角色怕效果不好。果然,後來的頂班女主,只演了個傻白甜。

其實開心麻花的喜劇角色,一直有爭議。早在《夏洛特》時,就有看法說,夏洛的角色完全是直男式的意淫,完全找不到馬冬梅為了保護這樣的男人,犧牲掉自己人生的理由;這種爭議在去年國慶檔的《李茶的姑媽》到達頂峰,劇中除了女主,所有角色都被設置成「無腦拜金女」,而女主角,也僅僅是完成男主白日夢的金錢符號;作為主演,馬麗最出圈的角色,是那個彪悍的女漢子,從馬冬梅到馬小,可以無縫切換的那種。

而馬麗本人並不滿足於拍這樣的東西,她說自己想拍更「高級」的喜劇。不是通過惡搞、而是通過角色的魅力和故事的衝突,讓觀眾感受到演員是個鮮明的人物,而不是一個軀殼,一個小丑。

在老東家開心麻花給出的選項中,她似乎並沒有選擇。

然後她又接了其他類型的喜劇角色。《東北往事》里,這次馬麗不再折騰別人,她選擇毀滅自己,一個智斗香港黑幫的東北大妞。說起來是智斗,派給馬麗的角色卻還是個化著丑裝、沒事喝二鍋頭的虎妞;

最離奇的是《喵星人》,這次馬麗不用虐人了,她是被虐的角色,出場三分鐘,她就已經體驗了被高壓水槍狂沖。

這些作品裡,除掉髮型、妝容、人設外,只要馬麗走進喜劇,一開口還是那個扯著嗓子乾嚎的喜劇符號。在更廣闊的市場環境中,她好像還是沒有選擇。

於是她開始轉型。

比如改變外在形象:2018年《男人裝》的開年刊,就是烈焰紅唇的馬麗。可《男人裝》出街後,封面就被網友diss:「這是那個演喜劇的馬麗嗎?男人裝什麼時候墮落到請馬麗了?」

再比如改變戲路,電影《來電狂響》里,她演了個全劇唯一的「致郁擔當」:一個被上司強暴後患上抑鬱症的職業女性,全程無笑,甚至想到要自殺。這部片子里馬麗的風評有起色了,評論里,終於有人看見了「喜劇之外的馬麗」。

最後一步,是改變我們看到她的方式。2019年,馬麗首次當電視劇女主角,和潘粵明演了個被要娃和事業折騰的滿頭包的都市小夫妻。結果功虧一簣,作為女一號的馬麗的顏值,被吐槽了。原來喜劇標誌性的嗓音,是裝嗲;外貌打扮,是裝嫩。

爆紅4年後的馬麗,似乎陷入了一個怪圈。作為女喜劇人,市場上能夠提供給她的角色,是扁平化的喜劇符號;當男性喜劇演員沈騰,在作品之外可以靠著個人魅力出圈時,演過喜劇的馬麗卻被定型了,大家只買單銀幕上那個不修邊幅的女漢子。

不止馬麗遇到過這樣的問題。

老前輩宋丹丹,上活動穿了條露腿短褲,回家得發微博,專門回應「我也有愛美之心」;大前輩蔡明,拍了張《男人裝》,被diss了幾年;最近上《吐槽大會》老料新翻,還是大家口中的笑料;

大家好像已經習慣了女喜劇人的這種「無性別感」。

  • 女喜劇人的焦慮?

到底是女喜劇人就得是這樣的形象,還是市場上可供女喜劇人表演的空間越來越窄呢?

要說古早喜劇《武林外傳》里的兩位主演,佟掌柜和小郭,沒人懷疑她們的女性魅力,編劇並不需要靠她們扮丑來逗人笑;

走出《武林外傳》後,閆妮瘦身轉型都市女性,主演《情聖》拿到6億票房,是當年的票房小黑馬;姚晨也早就通過《潛伏》洗掉喜劇標籤,她們並不需要扮丑,演喜劇也並沒有讓她們的形象定型。

回到現在的喜劇市場來看,其實也有任素汐這樣,只演優質喜劇的例子。可《驢得水》和《無名之輩》兩部片相隔2年,市場上可供挑選的優質喜劇片實在太少。

留給大部分女喜劇人的,還是一個符號型的喜劇角色。

賈玲在小品舞台上,可以有溫情搞笑作品,《你好,李煥英 》,它承載了一個女兒對早逝母親的回憶;一回到喜劇電影,卻又變回了那個「自戀又愛吃的胖女孩」。

只能作為符號型的喜劇角色被記住,這似乎是女喜劇人的獨家煩惱。

回到現實中,我們還看到了一個相親網站的調查報告。在21歲到35歲男女各半的266個案例里,女生想找有幽默感的男生,而男性更欣賞溫柔、能聽自己說笑話的女生。

幽默,用於定義男生,是褒義詞;用於定義女生,卻成了貶義詞。

對此感到困惑的,不只是這屆喜劇女演員,還有全體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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