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大导阿莫多瓦（Pedro Almodóvar）似乎已经回不到过往的水准了。

新片《沉默茱丽叶》（Julieta）虽然并非糟糕的作品，但回到擅长的女性主题却没有交出大师风范，反而在因应原著抛弃多元、异质的角色设定（跨性别、同性恋或怪咖）后，更往庸俗化靠拢，留下通俗剧情，甚至到了俗不可耐的程度，好几处剧情发展与人物镜头特写都让我有西班牙肥皂剧的既视感。

本片最有趣的其实是「宿命论」。女主角茱丽叶（Julieta）邂逅佐安（Xoan）时，他已经有昏迷在床多年的妻子，两人随即展开不伦恋。当佐安妻子死去，茱丽叶与他结为连理并带著刚出生的女儿安提亚（Antía）回到老家，才发现年迈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找来母亲好友分摊家务，却与她有了外遇关系，多年后也生了一子。同样地因为伴侣卧病而外遇，也同样地留下后代；又，茱丽叶出外教书时，佐安和其好友艾娃（Ava）过从甚密，两人多次发生肉体关系，就像佐安妻子在世时，茱丽叶和佐安也有过几次肉体上的欢愉。

茱丽叶的命愿其实与父亲这代是不谋而合的，就像冥冥之中注定如此，这种宿命论观点也落在茱丽叶和她女儿安提亚身上。茱丽叶看不惯父亲的外遇多年拒绝回老家，安提亚得知茱丽叶和佐安因外遇而争吵时也愤而离家，找寻自己的人生道路，不愿再像上两代一样重蹈覆辙。

幸好片尾留了开放式结局，终于附上安提亚地址的信件交到茱丽叶手中。晚年邂逅的罗伦佐（Lorenzo），不问茱丽叶过去（象征摆脱悲剧宿命），开著车带茱丽叶去找失散十几年的女儿，画面就在崎岖的山路中落幕。

撇除掉剧情，阿莫多瓦的标志其实一直都在。例如主角们的服装会随著心境转换，茱丽叶年轻时以蓝色色系衣服为主，一开始在火车上便穿著蓝色毛衣与身穿红色服饰的佐安邂逅，到了后期一心寻女时，却穿了简单的红色布料形成对比。

此外，母亲与女儿悬而未决的心结让人想起1991年作品《高跟鞋》（High Heels）；而卧病在床的女性角色又令人联想其2002年作品《悄悄告诉她》（Talk to Her），只不过原本应照料在旁的男性角色这次变得冷酷无情、在外花心。

虽然阿莫多瓦仍然在这部片里放置他专属的个人特色，但过往作品之所以杰出绝不在此，而是透过悬疑、神秘的剧情，把离经叛道角色的痛苦和挣扎狂野又不失细腻地宣泄。《沉默茱丽叶》虽承袭了阴性书写的角度，或许可以视为作者论的延续，但过于简单的叙事以及摆在现代显得庸俗的爱恨情仇都让人质疑起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莉丝．孟若（Alice Munro）的三篇短篇小说交由阿莫多瓦改编成电影是不是并不那么契合？更甚者，过去大胆、拥抱不同生命个体的那个阿莫多瓦是不是一点一滴在消逝？

这问题只能留待往后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