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三峽好人》僅僅只為了生存
提醒:此篇劇透
閱讀同時,聆聽《三峽好人》主題曲:川劇《林沖夜奔》選段/林強
電影以菸、酒、茶、糖做為四個章節,也是電影的主基調,這四件事物分別是平民百姓生活容易常見的事物,以生活事物做為主軸刻劃,反映底層人民的生活狀態,菸、酒、茶的味道嘗起來是苦的,而糖是甜的,象徵底層生活大量的苦與絲微的甜,這便是電影的核心。
劇情走了兩條看似平行的線,一條線是韓三明尋找妻女的線,另一條線是沈紅尋找丈夫的線,這兩條線看似沒有交集,但卻隱隱約約的交會了起來。
電影開頭的畫面,呈現出了底層人民搭乘船隻的情景,然後是韓三明到處尋找妻女,得到的卻是住處所在老早被三峽大壩的水給淹沒了,而沈紅則是不斷周轉各處尋找兩年沒有音訊的丈夫。
這樣的情節鋪設和電影畫面,讓我聯想到電影《落葉歸根》的結局,一樣是尋找,一樣是被大水淹沒,只是《三峽好人》電影才正要開始。
在這樣看似沒有交會的劇情線,卻透過一點人事物串在了一起,韓三明尋找的女兒,曾經被沈紅所遇,韓三明的小混混朋友的老大,則是沈紅的丈夫郭賓。
這樣不甚明顯的人物交集,好似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卻做著同樣的事情──尋找家人。暗示了世道下誰不是苦苦熬著,同樣艱苦。
電影從開頭也點出了,底層人民因為生活的困境,做些拐騙的事情來,只為了餬口飯,不論韓三明一上岸來就被硬拐著去看變魔術,強迫交錢,還是搭乘機車,被司機所坑拐,或是旅店老闆與司機聯手詐錢,都是如此。
而這樣的底層人民困境是從何而來?原本良善的老百姓為何如此了?
答案在電影其中一幕戲,韓三明和小混混坐下來一起吃飯,小混混打手機給韓三明,韓三明的手機鈴聲響了,小混混問韓三明是什麼音樂,韓三明答好人一生平安。
小混混嗤笑韓三明的答案,表示三峽如今沒有好人了,意思是,在三峽好人是無法生存下去的。
在三峽為什麼做好人,反而生存不下去?
這個答案在電影中,不斷刻劃是國家所為,從韓三明到公所詢問公務人員查找妻女的住址時,別處辦公室裡不斷傳來抗議聲響,表示移民政策的錢被官員所吞,然而官員卻表示沒有如此行為。
以及國家為了建設三峽大壩,強行拆除居民的房子,沒有知會一聲,即在牆面寫上拆的字樣,甚至沒有安頓居民的未來去路,老百姓的房子被拆了,他們該去哪?該怎麼生存下去?
國家沒有去處理這些後續問題,反倒是不管死活的拆除,甚至是在廣播或是電視台節目中,高調的宣揚建設三峽大壩的榮耀,卻絲毫沒有照顧被拆除房子,無家可歸的人民的心情,顯得異常諷刺。
透過韓三明和沈紅的視角,可以看到工廠的惡性倒閉,抗議拿不到賠償的工人,以及因工受傷變成殘疾人士,拿不到賠償,妻子只好賣淫為生。透露出國家放任惡性倒閉,放任雇主,也沒有相關的職災勞工保護處理。
清晰地刻劃出了國家逼良為娼、逼良為寇,做好人是無法生存下去的,誰也不能苛責底層人民什麼。
電影中的拆除房子象徵著國家拆除了人民的家,使人民無家,使人民流浪,使人民苟且偷生。
《三峽好人》也刻劃出了新舊交替的中間地帶,舊有的房子拆除,迎接嶄新的三峽大壩。底層人民代表著舊有的,嶄新的三峽大壩代表著國家的美好願景,然而現實中,生活在三峽的底層人民無法隨著國家願景變得更好,而是在夾縫中求生存,被國家所犧牲掉。
電影也不斷出現各式各樣的歌曲,刻劃了當時的生活樣貌,也刻劃出新舊正在交替,舊的被漸漸取代掉,新的緊緊而來,唱起來是如此高亢,卻也是如此哀思。
韓三明和沈紅在尋找的路途上,呈現了底層人民的生活面貌百態,不僅僅是自己生活的艱困,與無法說出口的巨大無力。
韓三明找到了妻子,卻必須花三萬塊錢,才能帶走妻子,此處也隱隱象徵,沒有錢哪來的家,韓三明在電影中反覆看著鈔票上印的家鄉圖案,也正是此理;沈紅則是意識到丈夫的背叛,選擇離婚,兩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展現出悲傷與憤怒。
電影卻透過魔幻情景,表達了他們的心裡深處:飛過空中的飛碟、拆除一半的房子飛上空中、打扮大花臉的戲曲演員在飯館玩手機、空中走鋼索的人,都是如此。
菸、酒、茶的味道嘗起來是苦的,意味著人生體嚐是如此之苦,好苦。電影隱晦地刻劃沈紅從劇情一路裝水喝,到最後變成喝茶體現這一點,以及底層生活的人民抽菸喝酒,排解自己生活的苦悶,甚至連小混混死亡,韓三明不是為他上香,反而是上了三根香菸。
電影中的大白兔糖,則是電影中唯一裡的絲微美好,小混混喜悅的分享大白兔糖給同伴,韓三明和妻子對分大白兔糖,這樣的美好沒有出現在大多數的時刻,更多的時候,反而是菸、酒、茶,反應人民大多數的時候是苦澀的,苦得開不了口。
當韓三明向一同拆除房子的伙伴辭別時,伙伴也想跟著挖礦離去,韓三明講了,早上下去,晚上不一定上得來,全部的伙伴一片沉默,只是一直吞吐著香菸,任由煙霧迷漫。
挖礦如此危險,隔天一早,眾人還是同韓三明出發,韓三明則注視著空中走鋼索的人。
反映出了,生存尤其艱困,即使步履維艱,還是努力向前走,僅僅只是為了生存下去罷了。
這幕戲配上林沖夜奔的旋律,顯得更是悲涼萬分,林沖夜奔的背景就是林沖被國家的奸臣所害,逼得林沖不得不逃,不得為寇。
這裡再次意味著國家逼良為娼、逼良為寇。
《落葉歸根》刻劃的是無家可歸,想擁有個家,諷刺了國家,《三峽好人》也是同樣如此,甚至更深層的刻劃出,不斷流浪漂泊,僅僅只為了生存。
這是一部情緒非常內斂的電影,所有的人物沒有流露出哀傷,或是對於生活的無望與悲哀,更多的是努力求取生存,努力掙扎下去,徹底反映出底層人民的悲涼,所有的情緒徹底地歛進自身,因為哭泣也好,怨忿也好,都是無濟於事,唯一能做的只有求取生存。
因為如此,這樣把所有情緒內歛的情境下,反而在結局時,帶出了張力,那並不是會令人痛哭失聲,而是看著韓三明望著空中走鋼索的人,配樂緩緩的下了林沖夜奔的旋律,兩相結合,竟是無比悲涼,涼至心底時,流出兩行清淚。
僅僅只為了活下去,生存下去。
《三峽好人》預告片:
敘述底層人民生活的相關電影:
《三峽好人》
導演 | 賈樟柯 | 配樂 | 林強 |
監製 |
周強 |
攝影 | 余力為 |
編劇 | 賈樟柯 | 剪輯 | 孔勁蕾 |
主演 |
趙濤 |
製片商 |
上海電影製片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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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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