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 雲南省社會科學院東南亞所 張黨瓊

▲吉利島

印度尼西亞共和國，簡稱印尼，1945年8月17日宣佈獨立。印尼是全世界最大的羣島國家，號稱“千島之國”，但實際上全國有大大小小的島嶼17500個，遠不止“千島”。由於特殊的歷史及地理位置等因素，東南亞區域國家普遍呈現出民族、宗教、文化等多樣性的特點，而印尼是多樣性最突出的國家。全國有300多個民族，700多種民族地方語言，五大宗教共存。在對待民族、宗教、文化多樣性問題上，蘇哈托政府曾經試圖以高壓手段強制同化，最終釀成了苦果。蘇哈托下臺後，歷屆印尼政府都採取比較寬容的民族宗教政策，尊重多樣性，實現了各民族間以及各民族與政府間的和解，成爲東南亞一些國家處理民族問題的榜樣。如今這個文化多樣性的國家正以經濟的高速發展和在地區、國際事務中不斷增強的影響力得到越來越多國家的認同和尊重，向世界展現文化多樣性的獨特魅力。

▲日惹

國際影響力

印尼是東南亞地區最大的國家。首先從國土面積看，印尼有陸地面積190多萬平方公里，相當於除緬甸外東盟其他8個國家的面積總和；從人口規模來看，印尼人口超過2.45億，在世界上排名第四，僅次於中國、印度和美國，稱得上世界人口大國；從經濟總量上看，2011年印尼GDP總計8456.8億美元，是東南亞第一大經濟體；從印尼在東盟區域內外的影響力來看，印尼是東盟創始成員國之一，作爲東盟大國，印尼在東南亞地區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同時在亞太和國際事務中也佔有一席之地。“東盟方式”中的協商一致，達成共識原則就是來源於印尼爪哇農村的決策傳統。

在東盟內部事務中，印尼積極斡旋，發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越南出兵柬埔寨問題上，印尼從公平正義的立場出發積極斡旋施壓，使柬埔寨問題得到公正的解決。2012年7月13日閉幕的東盟外長會議因成員國在南海爭端問題上所持立場存在分歧，45年來首次未能發表閉幕聯合公報。這一結果引起國際輿論的廣泛關注，有分析稱東盟正面臨“分裂”的風險。後印尼外長馬蒂緊急出訪東盟五國，力挽東盟“分裂”危機，東盟才補發了有關南海問題的六點原則聲明。

印尼還通過參與區域內外和全球問題的解決塑造良好的國際形象。比如，在氣候變化問題上，印尼主動牽線搭橋，2007年12月主辦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在制定氣候變化政策方面發揮了主導性作用，藉此機會印尼重新回到了國際舞臺。自2008年開始，印尼每年主辦一次“巴釐民主論壇”，邀請來自各個國家的領導參加，分享它們的民主經驗，擴大自身影響力。從獨立之初，印尼在國際事務中就比較積極，著名的萬隆會議就是在印尼萬隆召開的，它是一次沒有資本主義發達國家參加的亞非29國首腦會議，“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就是在這次會議上誕生的。

▲日惹

多樣性文化

印尼是世界上最大的伊斯蘭國家，穆斯林人口占到總人口的88%，大約有2億多，但伊斯蘭教並非國家宗教。在1945年獨立時制定的憲法中規定，印尼是一個世俗國家而不是伊斯蘭教國家，官方認可五大宗教共存，即伊斯蘭教、基督教、天主教、印度教和佛教。在印尼，隨處可見清真寺、佛教寺院和基督教堂、天主教堂比鄰而居，不同的建築風格相得益彰。世界上最大的佛教建築羣——婆羅浮屠就位於印尼日惹。總體來說，印尼穆斯林是比較溫和和世俗化的，但是近年來印尼也出現了一些比較極端的宗教組織。如伊斯蘭祈禱團是印尼最大的宗教極端組織，製造了2002年巴厘島夜總會爆炸案、2003年雅加達萬豪酒店爆炸案及2004年澳大利亞駐印尼大使館爆炸案，被聯合國列爲恐怖主義組織。

爪哇族是印尼的主體民族，佔全國總人口的45%以上，此外還有巽他族、馬都拉族、馬來族等，民族種類之多、構成之複雜堪稱東南亞之首。據稱目前印尼華僑華人總數有近1000萬，約佔印尼總人口5%，是海外華人聚居最多的國家。他們大部分來自中國的南方省份，如海南、福建、廣東。大多數印尼華人都不是穆斯林，而且華人的經濟地位普遍高於當地印尼人，他們集中居住在大中城市，從事商業活動。宗教信仰的不同以及經濟地位的懸殊是印尼排華的主要原因。我的一位印尼朋友告訴我，印尼人很喜歡鄭和，因爲他是穆斯林。甚至有一種說法，印尼的伊斯蘭教就是鄭和下西洋時帶到那裏的，雖然這種說法仍然存在爭議，但足見鄭和與印尼的淵源非常之深。在印尼中爪哇省府三保壟市區有個三保洞鄭和廟，是當地穆斯林祭拜的聖地。在蘇哈托統治印尼32年期間，華人一度受到極其嚴厲的排擠，被蔑稱爲“支那”，華文學校被關閉，不允許華語出現在公共場合，禁止華人慶祝春節等。在震驚世界的1965年“9·30事件”和1998年“黑色五月風暴”中，華人遭到慘絕人寰的燒殺搶掠，大量華人被迫移居其他國家或回到祖國。近年來，華人的社會地位大爲改觀，有一些華人進入到政府部門和國會工作，貿易部部長、西加裏曼丹省副省長及一些地方的市長由華人擔任。2006年8月1日，印尼通過新《國籍法》取消了對華人和其他少數民族的歧視性條款，承認華人爲印尼公民，與本土人享有同樣的權利和履行同樣的義務。該《國籍法》是對1958年《國籍法》版本的修訂，取消了“本土人”與“非本土人”的區別，有利於民族的團結，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婆羅浮屠 壁雕

壓制多樣性給印尼帶來了慘痛教訓。在對待民族、宗教、文化多樣性問題上，蘇哈托政府採取過一些高壓的政策，最典型的就是具有獨裁統治性質的“新秩序”，對華人和其他少數民族實行文化上同化、經濟上剝奪的“爪哇中心主義”，結果導致少數民族感覺受到爪哇人民族情感上和經濟上的雙重剝奪，最終走向民族分離主義運動之路。在對待華人上，蘇哈托政府也實施過一些極端政策，製造了令人震驚的排華事件。另外，蘇哈托時期，爲了促進經濟發展，政府鼓勵居民從人口稠密地區向人口稀疏地區遷移，但沒有解決好相應的土地資源分配和就業安置等問題，加上種族和宗教信仰方面的差異性，導致了種族、宗教矛盾越來越深。這一時期，依靠軍事強權統治維持了政治的穩定和經濟的繁榮。然而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打破了這一表面上的平靜，各種矛盾凸顯出來。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對印尼政治、社會、經濟發展帶來歷史性的大變革。首先是經濟上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其次是各種政治、社會矛盾總爆發。東帝汶在這個時期要求“民族自決”得到國際社會的支持，亞齊、廖內、伊裏安查亞分離主義運動和擴大自治的呼聲不斷高漲。極端宗教勢力和民族分離主義運動似兩大幽靈盤旋在印尼的上空，使整個國家陷入一種鬥爭、衝突、緊張的狀態中。

▲婆羅浮屠

尊重文化多樣性

蘇哈托下臺後，印尼歷屆政府都把“多元種族、多元宗教和多元文化”作爲印尼的定位，注重加強民族團結，緩解民族分離主義運動。尤其是瓦希德總統，積極推行民族和解政策，取消了部分歧視華人和其他少數民族的政策，被尊稱爲印尼“民主之父”。近年來，印尼在民族和解、民主建設方面取得了一些可取的經驗，爲東南亞其他國家處理民族問題提供借鑑。尤其是2005年，“自由亞齊運動”與印尼政府簽訂和平協議，結束了與政府長達30年的對抗。緬甸在處理與少數民族武裝關係的過程中就試圖借鑑印尼的經驗，邀請印尼負責處理亞齊問題的官員和法律專家到緬甸指導。

作爲一個多民族、多宗教、多元文化的國家，任何一元化的企圖都是逆其道而行的。相反，尊重文化多樣性，博採多元文化之長，同時在發展過程中增強民族國家的認同感，強化國家整體意識，這樣國家既有主心骨，同時又保留了多姿多彩和充滿活力。如今文化多樣性突出的印尼正以經濟的高速發展驗證了這樣一個事實，即文化多樣性並非意味着鬥爭和衝突。

▲七普蘭班南全景

新興經濟體

印尼作爲G20成員國之一，是一個新興的經濟體，近五年的GDP增長都保持在6%以上。經濟快速發展的印尼如今是世界第17大經濟體，未來的發展仍具有相當活力。根據一項研究顯示，2011年該國的中產階級達到1.3億，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消費羣體，對於帶動國內經濟增長的貢獻力也是其他羣體所不能比擬的。印尼目前的經濟增長主要就是靠國內消費帶動，受國際經濟波動的影響相對較小。2012年經濟學家雜誌（The Economist）的一項研究對27個新興經濟體進行比較，觀察它們受國際經濟波動影響的情況。該研究發現，在歐元區債務危機餘波的持續影響下，國外需求降低，外國投資減少，印尼經受這些震盪的能力是最強的。

▲雅加達街景

另外，印尼是一個理想的製造業基地，有豐富的原材料，廉價的土地和勞動力，龐大的國內市場，與印度和中國鄰近的地緣優勢等，可以預見未來印尼的經濟發展將創造更多的奇蹟。2011年底，經濟學家雜誌的一項研究顯示，印尼以6.5%的經濟增長率在世界43個主要經濟體中排名第六位。20世紀90年代初世界銀行就預言，印尼將會成爲亞洲另一隻“小虎”。然而種族對抗和宗教衝突對衝了經濟發展的活力，加上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暫時打破了這一預言。目前又有專家預測，到2030年印尼將成爲世界第七大經濟體，到2050年將成爲亞洲第三大經濟體，僅次於中國和印度，超過日本。姑且不論這些預測具有多大程度上的科學性，我們可以肯定的是，走出種族、宗教、文化對抗和衝突陰影的印尼是一個非常有潛力的國家。

當然，經濟的持續健康發展除了國內保持和平穩定外，還必須重視腐敗問題。印尼曾被評爲亞太最腐敗的國家，國家鉅額財富掌握在少數利益集團手中。根據《福布斯》最近公佈的印度尼西亞富豪榜，印度尼西亞共有32人或家族擁有至少10億美元身家，超越世界第三大經濟體日本。印度尼西亞超級富豪佔總人口的比例，甚至超過中國和印度。蘇哈托家族堪稱印尼甚至是亞太地區貪污腐敗之首。貪污腐敗的猖獗挑戰國家的民主、法制、公平正義理念，制約經濟的進一步發展，這也是爲什麼長期以來印尼有大國潛力而沒有大國實力的原因。

▲雅加達清真寺

旅遊勝地

說到印尼的旅遊，主要有兩大特色，一是迷人的島國風情，二是可以體驗多樣性的文化魅力。首先不得不提的是令人神往的巴厘島。巴厘島是印尼衆多島嶼中最負盛名的一個，其他還有爪哇島、民丹島、龍目島、巴布亞島等等也都是旅遊勝地。巴厘島是印尼最主要的旅遊目的地，2010年巴厘島接待的遊客數佔當年印尼總遊客數的40%。據我瞭解，每個到巴厘島旅遊過的人都被它的美所深深吸引，感嘆行程的倉促，希望能再次領略它的風姿。巴厘島景色多元，文化韻味濃厚，除了可以享受到陽光、沙灘、海風和藍天白雲外，還可以到附近的村莊體驗最正宗的印尼本土風土民情，去塔拿羅特的海神廟感受印度教的神祕，也可以面對着沉睡中的火山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無窮的威力（火山是印尼的一大旅遊看點，全國共有火山500多座，其中177座是活火山），在錯落有致、高低起伏的梯田間享受田園詩歌般的寧靜和迷人的熱帶風情。

另外還有一個地方不得不提，那就是日惹。日惹是印尼的古城，是爪哇文化的發源地，著名的婆羅浮屠就在日惹。婆羅浮屠是世界上面積最大的佛教建築羣，2012年6月底，被吉尼斯世界紀錄大全確定爲當今世界上最大的佛寺，它和中國的長城、印度泰姬陵和柬埔寨的吳哥窟並稱爲古代東方四大奇蹟，這裏是體驗印尼文化多樣性最值得一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