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國內面對多少風波,終於要在3月22日上映的《波西米亞狂想曲》,仍然是值得到電影院觀看的電影:更好的音效,更好的畫面,更多的觀衆……

去探索這部電影,可以有很多角度。但是在衆多和《波西米亞狂想曲》有關的討論裏,人們選擇性地忽略、但是可以被你拾起來的,是電影中同樣關鍵、同樣重要、同樣閃亮的部分——

友情。

去談論這段友情,還是先從1985年7月13日、流行音樂史和人類歷史上值得紀唸的一天說起。

這一天,在歌星 Bob Geldof 和 Midge Ure 的倡導、組織下,一場搖滾音樂演唱會先後在倫敦溫布利體育場、費城肯尼迪體育場舉行,旨在爲了援助遭遇饑荒的埃塞俄比亞災民。演出持續了 16 小時,向全球 140 多個國家實況轉播,有 15 億人在電視機前觀看了演出,共募集善款超過 5000 萬美元。

這一天,是音樂改變世界的日子,搖滾歌星們完成了政治家都沒能實現的壯舉。演唱會組織者 Bob Geldof 說:“這不是一次流行音樂會,也不是一次電視演出,而是對人的拯救。

演唱會彙集了全世界 100 多位頂尖歌星。在溫布利體育場,出場的有斯汀、菲爾·科林斯、U2、戴維·鮑伊、誰人樂隊、埃爾頓·約翰、皇后樂隊、保羅·麥卡特尼……

其中的華彩樂章由皇后樂隊唱響。

皇后樂隊在舞臺上有長達 17 分鐘的表演,演唱了代表作《波西米亞狂想曲》、《We Will Rock You》、《We Are the Champions》等 6 首歌曲,是搖滾歷史上最生猛華麗的17分鐘,永遠改變了樂隊,也改變了弗雷迪·莫庫裏。

音樂劇情片《波西米亞狂想曲》在大銀幕上百分百再現了這輝煌的 17 分鐘現場表演,樂隊主唱兼鋼琴弗雷迪·莫庫裏是當仁不讓的主角。他一人在臺上振臂高歌,臺下幾萬人,全世界十幾億人跟着他合唱,完全是音樂帶給人類世界的神蹟。要說音樂改變世界,就是這一刻。

舞臺上,莫庫裏的身邊還有三位夥伴,主唱兼吉他布萊恩·梅、鼓手兼主唱羅傑·泰勒、貝斯手約翰·迪肯。

四人組成了皇后樂隊的經典陣容。

電影以《波西米亞狂想曲》爲片名,這首偉大的搖滾歌曲出自莫庫裏之手,暗示電影以莫庫裏爲主角,而非皇后樂隊。其實,布萊恩·梅、羅傑·泰勒、約翰·迪肯在才華、天賦上也不輸於莫庫裏,各自也是一部傳奇。樂隊缺任何一個都不成其爲“皇后”。

這部電影回顧了皇后樂隊的輝煌歷程,更是一曲友情的頌歌。

友誼的誕生往往出於偶然的機緣,一盼一言,就映照出靈魂和性格的相投。電影裏有句詞:“我們是四個格格不入的另類。”這四個另類也組成一個“婚姻”,自稱“一家人”,毫不諱言每個人和樂隊的婚姻關係比每個人的婚姻時間都長。

布萊恩·梅爲樂隊寫了大量歌曲,被譽爲“賽場背景歌”的《We Will Rock You》正由他創作。上中學時他組了一個樂隊“1984”,後來又和羅傑·泰勒組成了 Smile 樂隊,這纔有了後來的皇后樂隊。

他畢業於鼎鼎有名的理工院校——倫敦帝國理工學院,因此當你知道他給自己做了把吉他 Red Special,就不會感到奇怪了。他多次被權威流行音樂媒體評爲“史上最偉大的吉他手”之一。

羅傑·泰勒爲樂隊創作了 6 首上榜歌曲,代表作是《Radio GaGa》,皇后樂隊的忠實歌迷 Lady Gaga 的名字正來自於這首歌。作爲鼓手他以獨特的音色而聞名,是 1970、80 年代最有影響力的搖滾鼓手之一。除了鼓,他還能演奏多種樂器,包括吉他、貝斯和鍵盤,是出色的副唱/和聲歌手,在首張個人專輯中他演奏了所有樂器,演唱了所有部分。

約翰·迪肯 19 歲加入皇后樂隊,寫了富有爭議的《I Want to Break Free》。他 14 歲便組了樂隊 The Opposition,經常被媒體報道,他卻一直低調,考上大學就乖乖退出樂隊去唸書。他的音樂天賦、安靜的舉止是他被皇后樂隊其他三人相中的原因,因爲他之前的那個貝斯手太愛搶風頭了。

迪肯學的是電子技術,常爲樂隊製造裝備,最著名的創造是“迪肯放大器”,布萊恩·梅愛不釋手。迪肯還負責管理樂隊財政,任勞任怨。莫庫裏去世後,他只登臺了三次,從此隱退。

布萊恩·梅和羅傑·泰勒參與了電影的拍攝和製作。布萊恩說:“我們在電影裏面,但講述的是弗雷迪的故事,這個目的一直沒變。很明顯弗雷迪對我們而言太珍貴了。

珍貴到什麼程度?迪肯的朋友說:“弗雷迪死後他就陷入抑鬱的痛苦,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走出來過。”他們精神相契,遠過於骨肉至親。

因爲珍視,他們的 Smile 樂隊接納了毛遂自薦的莫庫裏,並聽取他的建議將樂隊更名爲“Queen”。那時他是希思羅機場的行李搬運工,爲自己的移民身份苦惱,更苦於父母不理解的自己音樂夢想。“我們彼此信賴,這是最重要的,”莫庫裏說。

當他們的第一張專輯銷售不出去;當經紀人說《波西米亞狂想曲》太長了,電臺不會播放的,你要剪短它,他們會彼此鼓勵:“我們一起大展宏圖。”他們發行的專輯,決定所有的歌曲都歸功於整個樂隊,不管主筆是誰。

當莫庫裏第一次向夥伴袒露病情時,說:“對不起,我讓你看到了很不舒服的東西。”布萊恩這樣回答:“我並不爲此感到不舒服,而是爲你遭受的巨大痛苦感到難過。”

莫庫裏的音樂雄心讓他開始創作第一張個人專輯《Mr. Bad Guy》,樂隊差點解散,隊員們幾乎分道揚鑣。

1985年,他們爲了 Live Aid 重新聚到一起,是最後一個確認參演的樂隊。17分鐘的演唱結束,本已走下坡路的樂隊再次獲得歌迷的愛戴。他們發現只有四人團結在一起,才能衝上音樂和人生的巔峯。

電影在皇后樂隊演唱高潮時結束,其實在演唱會之後,莫庫裏提議夥伴們共同創作一首歌,那便是爲樂隊帶來新的輝煌的《One Vision》。羅傑·泰勒構思,布萊恩·梅作曲,四人聯手寫詞。

《One Vision》的靈感之一是美國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的生平和演說“我有一個夢想”。馬丁·路德·金憧憬了一個“人們情同骨肉,攜手並進”的美好世界,在皇后樂隊的成員之間,彼此的平等、敬重、愛也佔據了他們的靈魂。

在電影裏,我們可以看到,Live Aid 演唱會的後臺,一直有個美麗的姑娘在注視着莫庫裏,表情隨着他的情緒起伏而波動。她就是弗雷迪·莫庫裏“摯愛一生的女人”瑪麗·奧斯汀。

瑪麗出生在南倫敦一個貧困的家庭,父母都是聽力障礙者,只能通過手語和脣讀與她交流。她很早就工作養家,1969 年,19 歲的瑪麗在倫敦西區的時髦服裝店 Biba 做 PR,遇到了 23 歲的莫庫裏。那時,莫庫裏還沒有加入皇后樂隊。

初相遇,瑪麗就被這個嚇人但又“狂野的藝術家”迷住了。她說:“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人。他非常自信——而我從未有過自信。我們一起成長。我喜歡他,從那以後就一直喜歡着。”

他們開始約會,很快幸福地同居,儘管沒有討論過未來。瑪麗 23 歲那年的聖誕節,莫庫裏送給她一個大盒子,裏面是一個又一個套盒,他最喜歡玩這樣的遊戲。在最後一個小盒子裏,藏着一枚可愛的玉石戒指。瑪麗問,該把戒指戴在哪隻手上?莫庫裏答:左手,無名指。

他們並沒有結婚,莫庫裏向瑪麗坦白了真相。他們取消了訂婚,莫庫裏爲瑪麗買了一棟房子,緊挨着自己住的房子。

在電影中扮演瑪麗的露西·寶通說,瑪麗是活力的源泉。“他們之間是浪漫的男女戀情,但這段戀情最終昇華到友情,比愛情更深刻,對兩人都很重要。在他們意識到不能作爲戀人生活下去,友情也能支持他們彼此陪伴終生。”

影片中,瑪麗流着淚,對莫庫裏說:“你的人生將會無比艱難。”此後,她拉着他的手,邁過了一個個他遇到的坎坷。她擔任他的顧問、私人祕書,當 Geldof 發來邀請,她敦促已搬到慕尼黑的莫庫裏回到倫敦,迴歸樂隊,參加這場改變歷史的演唱會。

她經歷了接受求婚的激動,失去愛情的心痛,陪伴真愛渡過生命最後時光的痛苦,在莫庫裏很多重要的人生關頭髮揮了重要作用。

莫庫裏則說:“我所有的愛人都問我,爲什麼他們不能取代瑪麗。這根本不可能。我唯一的朋友是瑪麗。對我來說,這是一段婚姻,她是我的事實婚姻妻子。我們彼此信任。”他爲瑪麗寫了幾首歌,其中最著名的是《Love of My Life》。

莫庫裏去世前,指定瑪麗是他遺產的主要繼承人,把倫敦的豪宅、作品版稅、大部分現金留給了她。他還委託瑪麗,把自己的骨灰安葬在他選定的地方,不要告訴第二個人。

直到今天,瑪麗從未透露過莫庫裏最後安息的地方,讓他獲得了永恆的安寧。甚至沒有告訴他年邁的雙親。她說,在弗雷迪的一生中,我從未背叛過他,今後也永遠不會背叛他。

如今瑪麗仍生活在莫庫裏留給她的房子裏,時常回憶起莫庫裏,感覺“弗雷迪仍然生活在這棟房子裏,在四處走動”。她這樣訴說她和莫庫裏之間的友情,“是一種愛,你接受它,理解它,因爲你希望裝在內心裏的那個人得到成長。

拉米·馬雷克因爲扮演弗雷迪·莫庫裏榮膺 2019 年奧斯卡影帝,他說:“當你看到他在臺上將 7 萬人握在掌中時,你會想,某些時候,他是不是也期望自己被人捧在手心呢?”

莫庫裏無疑是幸福的。他去世的第二年,三位朋友爲他在溫布利體育場舉辦了一場紀念音樂會,成爲世界上第一支爲逝去成員舉辦致敬音樂會的樂隊。生前身後,他都被他的樂隊夥伴、“摯愛一生的女人”呵護着,他們希望世界記得他的天才,記得他的驕傲。

當他往前走的時候,夥伴們告訴他,要義無反顧;今天他俯看人間,看到那些支持他的、忠誠的夥伴們,就站在身後,該是多麼欣慰——他的一生都與偉大的心靈爲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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