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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

怪事是从凌万峰出差离家的那天夜里开始发生的。

那之前凌万峰几次说过这套房子里闹鬼,锦锦并没有在意过,她还认为那是凌万峰故意吓她的。

这天夜里,锦锦一觉醒来去上卫生间,那会儿她睡意朦胧,并没有在意凌万峰房间里透出的灯光。

可是回来时,锦锦突然站住了,因为她觉出了不对头——凌万峰已经去了外地,他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灯光呢?

也许他又返回来了吧?

这么想著锦锦就想继续回床睡觉了。

可是她只把一只脚迈进卧室便又停住了,她不放心,万一不是凌万峰而是入室行窃的,那自己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一个孤身弱女,即使装聋作哑,歹徒也未必就会放过她!

这么一想,锦锦立时有些紧张起来,她悄悄进屋拿起手机想要报案,可转念一想,万一不是小偷歹徒什么的,而就是房主凌万峰,那自己不就成报假案了么?

不但警察要骂自己神经病,凌万峰肯定也会以为自己是别有用心。

犹豫片刻,锦锦还是决定先看个究竟再说。

尽管她判断多半是凌万峰回来了,如果是窃贼不大可能这么胆大妄为,不过,为了防备备万一,她还是悄悄溜进厨房摸到了一件武器——一把菜刀。

锦锦手持菜刀,仗著胆子,悄悄向凌万峰的房间走去。

现在锦锦才知道,自己完全不像一直以为的那样胆大又勇敢——她的腿发软身子发虚;她的心跳得厉害,不是她用一手捂住,她都怀疑心会从自己的身体里跳出来。

而那把菜刀也在不住颤抖,包括刀锋上闪烁的寒光。

锦锦明白它不过是个心理安慰而已,真的有坏人,即使坏人赤手空拳,刀也救不了自己——不是刀不快,是锦锦感觉自己太虚弱。

但锦锦虚弱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透出灯光的那扇门很快到了锦锦面前。

站了站,锦锦极力屏住呼吸,一手持刀,一手颤颤地伸了出去。

门一点点被推开,满屋的灯光一下子倾泻而出。

门半开时,锦锦已看到屋里并没有凌万峰也没有歹徒小偷,而只有一尾灯光无主地照亮著。

这结果让锦锦很是意外,也让她舒了一口气。

菜刀垂下,锦锦大著胆子走了进去。

屋里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锦锦把房间用眼睛匆匆搜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窗子看起来也是关得好好的。

离婚前,这个房间是她和凌万峰的卧室,屋里的一切她曾经再熟悉不过,但是自从半年前离婚后,她再也没有踏进这个房间一步。

屋里的陈设基本还是老样子,但已让锦锦感到很陌生了。

不过,锦锦现在顾不上梳理自己的感受,她要弄清这个房间的灯到底是怎么亮起来的——灯不可能自己亮起来!

门后边、衣橱里、窗帘后……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可疑迹像,窗子也确实是好好关著的。

锦锦出来,又把客厅厨房卫生间储藏室都检查了一遍,最后连自己的卧室也没有落下,结果一无所获,而且门和所有的窗都是从里面锁好的,不可能有人非法闯入,除非是从下水道。

而正常人是无法从下水道钻上来的,除非他是鬼。

虚惊一场之后,锦锦关了凌万峰卧室的灯,出来时给他锁上门,因为离婚后,两个人的卧室都是出门必锁的,不知怎么这次凌万峰竟然疏忽了。

可是锁上了门锦锦又有些后悔,没准凌万峰是故意的,自己把门锁上,不是证明自己去过他的房间吗?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锦锦推推,门真的锁上了。

可是那灯怎么会自己亮起来的呢?

重新躺到床上后,锦锦对这个问题还是百思不解。

昨晚为庆祝凌万峰离开自己视线半个月,平时不怎么沾酒的锦锦,独自饮下了两杯红酒,是不是自己在醉酒的情况下误入凌万峰的卧室把灯打开的呢?

尽管锦锦对昨晚的记忆一清二楚,无论如何想不起自己真的酒醉过,但除了这个原因,再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这样胡思乱想著,锦锦不知什么时候睡著了。

早晨醒得很迟,锦锦的头有些疼。

就在忙忙碌碌准备去上班时,锦锦突然发现,她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瓶红酒,已经变得一滴不剩了。

难道自己昨晚真的把那瓶红酒全喝了?

如果是那样,她肯定是真的醉了,晚上和夜里的一切记忆可能都有可能不是真实的,包括凌万峰卧室的灯光。

这么想著,锦锦还不由走过去推推他的房门。

凌万峰的房门锁得紧紧的,似乎根本就没有让她进去过。

一天的忙碌几乎让锦锦把夜里的事忘光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夜其实仅仅是个开始。

这天晚上,锦锦特意又把整个房间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锦锦这才安心上了床。

锦锦醒来时是午夜,她是被「哗哗」的水声吵醒的。

哪来的水声呢?

锦锦很快听出水响声来自卫生间,像是有人在洗澡。

开始,她以为是凌万峰在洗澡,不过马上她就清醒过来,记起凌万峰已经外出,就是回来他也打不开门。

这么一想,锦锦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大了。

她激灵一下坐了起来,那一瞬,许多听来看来的恐怖情节蜂拥而至,一齐袭上锦锦心头。

在鬼电影鬼故事中,鬼常常是从卫生间冒出来的,卫生间是鬼魂们经常出没的地方。

仿佛下水道真的是它们的特别通道,而且有些鬼还特别喜欢玩水,或是用水制造一些事故和恐怖,比如让水从天花板上滴落然后变成血,比如水中突然冒出一个丑陋的鬼脸……

这么想著,锦锦立时毛骨悚然,幸亏她及时捂住了嘴,把那声尖叫硬生生咽了回去。

水依然在「哗哗」响著,锦锦就那么听著。

除了水响,并没有别的声音。

锦锦开始怀疑是不是昨晚自己洗澡没有关好,或者是那个地方跑水了,否则,她找不到别的原因。

这么想著锦锦定定神,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哪来的鬼,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相信有鬼的人都是自己吓自己的胆小鬼……

这么一想,锦锦勇气倍增,她决定去卫生间看个究竟。

尽管觉得只是什么地方除了故障,可锦锦下床还是悄悄的,然后光著脚摸出了卧室。

让锦锦怎么也没有过想到的是,刚出卧室,她就看见又有灯光从凌万峰卧室透了出来。

锦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使劲揉揉双眼,锦锦仍然看得见那个不该有灯光的房间亮著灯光。

锦锦掐掐自己的手,很疼,不是在梦里,昨晚,她可是滴酒未沾,不可能是醉酒后的幻觉。

难道、难道真的是在闹……

这个猛然袭来的念头让锦锦心头一震,只觉头发都要竖起来。

她想尖叫,可是嗓子却像堵著棉花,她想逃进卧室或是逃出这个房子,可是她的腿却失去知觉般不能挪动一步。

锦锦就那样满脸恐怖地僵在了那里。

凌万峰卧室的灯还在亮著。

卫生间的水还在响著。

终于,锦锦又有了知觉,身体也开始接受意识的支配。

她紧紧捂住嘴,转身踉跄逃回卧室,紧紧关上门并锁好,然后扑上床去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紧紧闭上眼、捂住耳朵。

但是她好像依然能听到水响,甚至依然能看到另一个卧室的光亮……

接下去,锦锦就听到了脚步声,她似乎看到一个黑影正向她的卧室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最后近得只和她一门之隔了。

锦锦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止了,但她的心跳声让整座楼都在颤抖。

接下去,锦锦好像看到那个黑影伸出一只黑手轻轻一推,她刚才锁好的门便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然后黑影走了进来,站到了她的床前。

锦锦想叫喊想坐起来,但是锦锦叫不出动不了,她把眼睛闭得死死的,仍然能够很清楚地「看」到那黑影慢慢向她伸出了一只黑手。

不,那不是手,而是生有蜘蛛绒毛的黑色爪子,锦锦甚至真切感受到了那只爪子正从她身上扯起了被子……

「啊——」一声恐怖的尖叫终于破喉而出,同时锦锦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黑乎乎的,被子仍然盖在身上,并被锦锦紧紧地抓著。

锦锦大瞪著眼睛,紧紧抓住被子,像个临刑的死囚,绝望地等待著。

但是锦锦等到的却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还有死一样的寂静。

恐怖的等待让锦锦备受煎熬,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无边。

锦锦终于无法忍受下去了,她再次尖叫一声,忽地坐了起来,同时不顾一切地打开了灯。

灯光立时驱散了黑暗和黑暗滋生的幻觉,锦锦四下看看,卧室里一切正常,门也关得好好的,并没有一个长有毛绒绒黑乎乎爪子的鬼影。

但是卫生间里的水声仍然响著,锦锦用力晃晃头,侧耳再听,水声依然清清楚楚,无可置疑。

锦锦不敢再躺下,更不敢去查看,她只能紧张惊惧地坐在床上,身上头上都是洗过一样湿,冰凉冰凉。锦锦这才想起披上被子。

锦锦就那样坐著,直到天亮。

清晨唤醒了城市,外面的喧嚣声也唤回了锦锦的勇气。

她疲惫地穿衣下床,径直向卫生间走去,她现在重新不相信真的会有鬼了——即使真的有鬼,天这么亮了,也该是鬼怕人了。

这么想著锦锦已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的门关著,里面黑著。

锦锦打开灯,慢慢推开了门。

卫生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淋浴喷头在「哗哗」流淌著。

锦锦上去关掉喷头,屋里终于平静下来了。

然后锦锦又走向了凌万峰的卧室。

凌万峰卧室的门仍然是虚掩的。

推开门,灯依然亮著,依然没人。

锦锦再次关上灯,锁好门。

然后,锦锦再次把屋里检查了一遍,又打开电视,看了几分钟那个时段的电视节目,忍不住给好朋友靓靓打了个电话。

确定今早的一切都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之后,锦锦这才去上班。

没到公司锦锦就开始发烧了,而且浑身虚弱无力。

到中午,锦锦实在撑不住了,她只好请了假,又买了药,准备回家休息。

来到楼下,她突然不想回家了,一想到这两天的经历,她就打憷。

她就不想再踏进家门一步。

可是,不回家又能到哪里去呢?

锦锦的朋友不多,而且朋友的条件也比她好不到哪去,她不可能住到朋友家,就算能去,一天两天之后,她仍须回到自己的家。

住小旅馆她受不了那脏乱的环境,宾馆她又住不起,想来想去,能收留她的仍然只能是这个已让她望而生畏的家。

也许一切都是偶然,也许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这么自我安慰著,锦锦强迫自己上了楼。

站在家门口,锦锦很是紧张,半天才打开了门。

打开了门,她又迟迟不敢推开门走进去。

直到楼下有人走上来,锦锦才鼓足勇气进了屋。

一进屋,锦锦的脑袋又是「嗡」地一声——现在不但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而且客厅门廊处全都亮著灯!

接到报案后,两个警察很快赶到了锦锦家中。

听锦锦介绍完情况后,警察先把房间仔细查看了一遍,又把电灯开关及卫生间过水阀门水龙头都检查了一遍,基本排除了电灯开关水嘴本身的毛病,也基本排除了外人闯入的可能。

听锦锦说十分怀疑是前夫凌万峰搞的鬼,警察表示会认真调查。

警察走后,锦锦越想越觉得是凌万峰在搞鬼——他早就想把她撵出去了。

这个卑鄙小人!

锦锦真想马上打电话骂他一通。

可想想,锦锦还是觉得等等警察的消息为好。

本来就病了,让刚才这一惊一吓一气一折腾,锦锦更挺不住了,吃了药她就躺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刚刚睡去,卫生间里又传来了水声。

锦锦身不由己地起身下床,出了卧室,径直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里黑著灯,但水却仍在「哗哗」流著。

锦锦僵立在那里,半晌方才僵直地伸出一只胳膊,慢慢推开了那扇门,然后走了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灯光突然大亮,锦锦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站在面前怪异地盯著她。

卫生间里猛然响起一声恐怖的尖叫……

随著叫声,锦锦忽地坐了起来——原来是一个噩梦!

可是,没等锦锦舒口气,擦擦额上的汗,她的脸色又变了——她真的听到了「哗哗」的水响。

见鬼了!

猛然从心头蹦出的这三个字让锦锦不禁激灵灵打个冷战。

锦锦怀疑自己仍然沉浸在梦境里,她使劲捶捶额头,揉揉眼睛四下看看,现在是白天,屋里一切都是那么真切,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梦里。

锦锦又过去打开窗子,对面楼里有人在走动,楼下也有人在走动,还有汽车来往,还有不远处马路上传来的喧嚣,证明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肯定不是梦。

锦锦再听听,水声仍然还在响著,也是那么真实。

锦锦想去看看,可刚到卧室门口她又返回来一头扑到床上捂住了耳朵——她实在忍受不了啦!

过了片刻,锦锦再次拔通了110。

110听了锦锦的诉说后,把电话转给了上午来过的警察。

警察说他们已经调查核实过了,凌万峰确实出差在外地,昨晚十点和今天清晨都有多人证明,他不可能夜里回来骚扰她。

另外,如果说锦锦下班回家时电灯和淋浴喷头还可能是别人打开的,但锦锦在家时门窗都是从里边锁死的。

即使凌万峰真的回来,他也无法进屋,除非他能穿墙越门有特异功能,而这种可能更是不可能存在的……

警察来时已把屋里全部检查过,排除了有人预先藏在屋里的可能……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鬼?」叫出这一句,锦锦自己也吓了一跳。

电话那边似乎笑了一下:「怎么会有鬼呢?别自己吓自己!我建议你找物业再好好检查一下电灯和水龙头,另外,我建议你尽快去看看医生!」

「看医生?」

「对,快去看看医生吧,也许医生能给你更大的帮助……先这样,有什么事你再打电话给我,我电话是139……」

锦锦并没有记下那个警察的电话号码,因为她已明白了警察的意思——警察觉得这一切异常,也许都是她自己做的或是自己的假想,换句话说,就是她有精神病!

精神病!

这一判断又把锦锦吓了一跳。难道、难道自己真的得了那种病?

不,不可能!

这么想著,锦锦一下子忘了害怕,她冲出卧室,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卫生间,冲到了喷头下,她要证明自己没有病、绝对没有病!

当浑身湿淋淋的锦锦从卫生间冲出后,她真的像病了似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啊——」

刚出门就响起一声尖叫,不过,尖叫不是锦锦发出的,而是锦锦出门撞到的那个正在上楼的女人发出的。

望著逃上楼去的那个女人锦锦正不知所措,一个男人也已追上楼来,他看看锦锦也很诧异,不过,他还是悄声向锦锦解释一句:「别害怕,她有病,精神有毛病……」

啊,精神病!

锦锦受了刺激般满脸惊恐地又向楼下跑去,一直跑出楼,然后对著每一个碰到的人急切地询问:「我身上是湿的么?告诉我实话!」

人们惊讶地望著锦锦,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胆小的远远躲开,她的背后则很快有人指点和议论了。

「那姑娘是不是病了……」

尽管议论是悄悄的,可还是飞进了锦锦的耳朵,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病了,或者已经病了!

「啊……」锦锦突然失常地尖叫著疯跑起来。

一拐弯,一辆计程车迎面撞来,锦锦收脚不及,一头向汽车撞去。

汽车怪叫一声一个急刹车,险险擦著锦锦的身子停住了。

「啊——锦锦!」愣怔一刻,汽车里有人惊呼一声。

吓傻的锦锦这才回过神儿来,她站直身子定睛一看,计程车里正在惊愕地瞪著自己的正是她的朋友靓靓。

「你这是怎么,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这时,靓靓已经下车跑上来一把抓住锦锦急切地问。

锦锦两眼直直盯著靓靓,却紧咬著唇说不出话。

锦锦古怪的神情让靓靓更加诧异不安,她拚命摇晃著锦锦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锦锦终于开了口,不过她说出的却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看我身上是不是湿的?」

靓靓:「何止是湿的,简直就是落汤鸡,你是不是掉河里了……」

靓靓的话还没说完,锦锦突然抱住靓靓嚎啕大哭起来。

坐在锦锦的床上,锦锦向靓靓讲述了这两天家里的遭遇。

靓靓听后也不相信有什么鬼呀神的。

她先给物业打了电话,叫他们马上派人修理水电。

物业找来技工检修,锦锦家的电路及水路开关等完全正常,不可能出现自动亮灯和流水那种情况。

这一来,也印证了靓靓的判断,她二话不说就要带锦锦去医院。

锦锦却说什么也不肯去,她坚持认为自己没有精神病更没有疯,她坚持认为电灯和淋浴喷头确实自动开启过,而且不是自己的幻觉,更不是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自己打开的……

但锦锦越是这样说,靓靓越认定锦锦真的有问题,于是靓靓就说自己要去看病,要锦锦陪著去。

锦锦自然不信也不肯去,靓靓神神秘秘地告诉她,自己这阵子家里也闹鬼呢,只是一直没敢告诉锦锦,现在她的精神也不好。

在靓靓的软硬兼施下,最终,锦锦只好半信半疑地随靓靓去了医院。

靓靓找的是精神科的医生,她背著锦锦和大夫悄悄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拉著锦锦一起坐到大夫面前。

锦锦听靓靓所说的状况全是自己讲给她的,心知上当受骗,可既然到了这里,索性就看看,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精神上真的出了毛病。

医生经过一番详细寻问,又做了几个小测试,然后说锦锦有臆想症或精神分裂症的前期表现,但还不能确定就是患上了这种病,他开了些药,叫锦锦服用一周再来复诊。

回到家里,靓靓逼著锦锦吃了药,又决定今晚留下来陪她。

锦锦吃了药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多,醒来时靓靓正在上网。

锦锦听听,没有水声,靓靓也说一切都正常,根本没有锦锦所说的那种状况。

睡了一个好觉有了精神,又有靓靓陪在身边,锦锦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

锦锦下床来到客厅,习惯地向凌万峰的卧室望去,卧室里没有灯光透出。

锦锦走过去推推,门锁得好好的。

这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锦锦感觉不错,就去上班了,靓靓见她这样也放心地回去了。

晚上靓靓打来电话,见锦锦状态很好,就告诉锦锦她今晚有事,不能来和锦锦做伴了,锦锦让她放心忙自己的吧,自己已经没事了。

锦锦也以为真的没事了,她真以为前两天的遭遇都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就在这天晚上,锦锦入睡不久,便又被「哗哗」的水声惊醒了。

这是幻觉,这不是真的。

不是的!

锦锦一遍遍这样说服自己,可是水声却分外响亮地传入她的耳中。

锦锦捂上耳朵,水声仍真切地响在耳边。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锦锦不断这样暗自高叫著,叫著叫著终于叫出了声,然后她无法忍受地跳下床,愤怒地冲进了洗手间。

「啊——」

锦锦刚一进去,黑著的卫生间突然一下子亮了,那一瞬间锦锦猛然发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对面,满脸恐怖地望著锦锦,并和锦锦一起发出尖叫。

就像锦锦那个可怕的梦。

叫过之后锦锦方才看清,自己面对的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镜子中的影像。

只是锦锦现在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梦外。

如果是梦里,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可怕——如果不是梦,水到底是谁放的,灯又是谁开的?

这个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个人!

这么一想,锦锦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感觉此时正有一个面目不清的人站在自己身后。

但锦锦不敢回头,甚至都不敢或不能动一动,似乎只要她回头,就有一只黑手会掐住她的脖子……

锦锦只能僵硬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

但是,越看镜子里的自己越不像自己,锦锦越是那样看著,镜子里的锦锦表情就越是陌生怪异,甚至脸孔都是那样扭曲。

锦锦摸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摸了摸脸,很像在跟锦锦同步动作著,但是锦锦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镜子里的人脸颊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而自己脸上并没有那样一颗痣。

锦锦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摸一摸镜子里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随著身后的凉风,门被猛然关上了。

锦锦浑身一震,猛地转身,本能地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

锦锦追出去,客厅里也是空无一人。

不过,又有灯光从凌万峰卧室里透了出来。

锦锦几乎没有犹豫就拉开门冲了进去。

凌万峰屋里依然满屋灯光空无一人,但是锦锦一眼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件睡衣——一件白色的女人睡衣,正躺在凌万峰的床上,很刺眼。

锦锦紧张惊惧地盯著那件来历不明的睡衣,仿佛它不只是件睡衣,而是一件藏著鬼祟的睡衣——或者说这件睡衣本身就是一个……

锦锦潜意识里告诉自己,现在应该马上离开这个房间,离开那件可疑的白色的睡衣,但是那件睡衣却像一块强磁,而锦锦已不由自主地成为了一块铁。

她身不由己地向那件睡衣走了过去,就像睡衣里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极力把她拉过去。

锦锦终于站到了床前,睡衣并没有消失不见,而是更加真切地躺在锦锦触手可及的地方。锦锦鬼使神差般真的伸出了手。

锦锦的手突然一颤停住——那件睡衣似乎动了动。

仔细再看,睡衣仍然躺在那里,一动没动。锦锦的手终于轻轻触到了睡衣的皮肤。

那件睡衣拿在手中,似乎和别的衣服没什么两样,又似乎有好多不一样的地方。

锦锦观察著睡衣,她感觉睡衣也在观察她,仿佛真有幽灵附在睡衣里。

锦锦越看越觉这件睡衣不同寻常,正想放下睡衣的时候,锦锦突然发现睡衣后透出一块什么痕迹——似乎是绣著的一朵花儿。

她翻转过来,想看看睡衣后边是一朵什么样的花。

睡衣转过身,展现给锦锦的的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小片痕迹——血一样的红色痕迹,触目惊心。

啊!

锦锦烫著一般扔了睡衣,恰在这时「砰」地一声,她身后的门又重重关上了。

锦锦受不了啦,她冲出那个房间,跑回自己的卧室,她想马上打电话叫靓靓她赶紧过来,可是她的手机却不见了。

手机明明是放在床头柜上的,锦锦晚上从来都是把手机放在那里的,刚才明明还在,可是现在手机不见了!

锦锦急切地寻找著,忽听外边似乎有人在悄悄走动。

锦锦的恐惧已经到了无法形容的程度——屋里难道真的有另外一个人或是……

脚步声很轻微,但锦锦又听得很真切,她听出那像是一个人光脚在地上悄悄地走,而且是向锦锦的卧室走来的。

那一瞬锦锦感觉自己的头发「刷」地一下全都竖了起来,有阴森森的冷气从头顶迅速漫延到全身。

她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抓起了床头柜上那把小巧精致的水果刀。

把刀紧紧地在手里,锦锦窒息一样等待著。

脚步声似乎已到了门口,然后像是停住了,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但是锦锦还在一动不动地等待著,她的神经紧绷得快要断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里仍然死一般寂静。

锦锦却坚持不住了,她颤颤地问出一句:「是谁,是谁在外边?」

锦锦不能断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问了这句话,不能断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发出了声音,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给一只毛绒绒的黑手死死捂住了。

不过,随著锦锦的那声喊,外边的灯一下子灭了,同时有人说了句:「是我」。

真是有人说了句,虽然声音很低,但锦锦还是听到了。

「你是谁?」锦锦突然歇斯底里地叫喊著,持刀冲出卧室。

黑暗的客厅里,有一个黑影一闪不见了。

「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出来!」锦锦叫喊著打开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检查起来。

这时的锦锦已忘了害怕,她握著刀,瞪著眼,披散著头发,美丽的面孔扭曲得变了形。

锦锦本身的样子已经很吓人了,甚至可以吓鬼了。

所有的房间全都搜查过,锦锦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甚至连刚才她在凌万峰卧室里发现的那件睡衣都不见了。

锦锦抱头坐在床上,一头黑发拖下来盖住了她的脸,鬼一样恐怖。

锦锦有一种将要毁灭的感觉,因为现在她怕的已不是鬼,而是自己——她害怕自己听到看到的一切异常真都是幻觉,她更怕自己很快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最可怕的是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自己却不觉得!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锦锦胡乱披件衣服跑了出去,她一直跑到小区附近的那个电话亭,她想给远方的家人打个电话,可是每天下班很晚的那个书报电话亭此时却关门了。

锦锦只好继续向前跑,直到实在跑不动了,她也没有再找到一个电话亭。

「先生你好,把你手机借给我用用吧?」锦锦看见一个男人刚刚打过电话,急中生智急切地向前请求。

男人看看锦锦的样子,边装手机边对锦锦说:「对,对,对不起,我没有手机……」说著转身快步逃开了。

「请把你手机借给我用一下,打一个电话就行,我给你钱,我求你了!」碰到的第二个人是一对情侣,锦锦伸手向他们乞求。

男孩刚想掏电话,女孩子却见鬼一般,拉上他就跑走了。

锦锦还要向后边的那个女人借电话,可那女人不等锦锦到跟前便已远远绕开了。

锦锦没办法,只好打了一辆车,叫司机把自己拉到一个有公用电话的小门店。

下车时锦锦要付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包,身上一分钱没有,她抱歉地问司机能不能等等自己,等自己打完电话叫来朋友再给钱,或是直接再把自己拉回去拿钱。

司机打量一下锦锦那样子,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嘟囔句什么开走了。 

锦锦已改了主意,给家里打电话,家里并不能帮上什么忙,而只能叫家里为自己著急担心,她还是决定找靓靓。

靓靓很快就赶到了那个公用电话前,帮锦锦交了三角钱的电话费,然后打车一起回到了锦锦的家。

「又发生了什么状况?」进屋靓靓检查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锦锦不说话,只坐在那里发呆,见她神情不对,靓靓不敢再问,只是陪她静静地坐著。

「告诉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半晌锦锦突然问出一句。

「别瞎说!」靓靓搂过她,轻轻拍著安慰道,「别多想了,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再去看医生!」然后她看到了锦锦脸颊上多了一个东西「你这怎么多了一颗痣?」

「什么?」锦锦一惊,赶忙去摸,却什么也摸不到。

靓靓伸手摸摸擦擦,竟然是画上去的,这时,锦锦终于明白了,镜子里的那人正是自己,那颗「痣」也是她自己的。

肯定是谁趁她睡著时画上去的,如果是人还不可怕,怕的是鬼,最可怕的是她自己睡梦中起来对著镜子自己画上去的——这个想像中的场景叫锦锦毛骨悚然——锦锦让自己的想像吓坏了。

但是锦锦没敢把自己的想像告诉靓靓,她只是卧到靓靓怀里,不住打颤。

靓靓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著她,一直到她不再打颤,一直到她睡著。

有靓靓在身边,这一夜锦锦应该能睡一个平安觉。

但是睡到后半夜,锦锦又一次惊醒了——她是被靓靓的尖叫声惊醒了。

锦锦忽地坐起,却见屋著亮著灯,靓靓正坐在床上惊恐万状地哆嗦著。

「怎么了?」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锦锦也听到了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

靓靓满眼惊恐望著的却不是外面,而是锦锦的枕边。锦锦回头,蓦地瞪大了眼睛——她的枕边竟然卧著一只绣花鞋。

一只艳红刺眼的绣花鞋。

「谁,谁的?」锦锦「噌」地躲到靓靓身边问。

靓靓比锦锦害怕多了,她紧紧抓住锦锦的手,颤声说:「我被水声吵醒了,本来很害怕,可又不忍心喊醒你,就开了灯,没想到开灯就看到了那只鞋……」

锦锦听著听著突然哭了起来,哭著她用力摇著靓靓的手,激动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靓靓惊异地看著她:「锦锦,你是不是给吓得……」

「不,不,我是高兴——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我没有病,我没有幻觉,是这房子闹……」

锦锦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靓靓一把捂住了嘴。

两个人自然再也无法入睡,靓靓是因为恐惧,而锦锦则是因为兴奋——靓靓证明了这所房子里发生的一切怪异,都不是自己的想像杜撰或者制造出来的,从而也就证明她没病。

这时的锦锦,在心里甚至隐隐感激著今夜这只来历不明的绣花鞋和卫生间里的水声。

两个人并没有等上太久,天就亮了。

现在靓靓不再吵著让锦锦去看医生了,她叫锦锦在家等著,她要去请驱鬼大师来给看看。

今天正是周六,锦锦等在家里,到中午时靓靓真的找来了一位法师。

法师姓高,靓靓说他是本城最著名的大师,多少大官大款买房搬家或是遇到什么怪异都要请他帮忙。

高法师没有长著长胡子,但相貌却也是清奇古怪。

他先是拿著一面古镜在各个房间照了一遍,查出这座楼里确实藏著个冤鬼无疑,还是个女鬼。

靓靓和锦锦虽然判断这屋闹鬼,可现在让法师当面一宣判,两个人还是不禁慌了神儿,直问法师该咋办。

见法师面有难色,靓靓忙说只要帮忙赶走那个女鬼,钱好说。

法师摇头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女鬼已经游荡百年,冤气甚重,根基很深,虽然高法师道法不浅,可也怕不是女鬼的对手。

听法师这样一说,锦锦和靓靓更加没了主意,只是央求高法师无论如何也要想想办法。

高法师点点头,说声量力而为吧。

随后他面色凝重地穿上法衣,取出桃木剑,拉著架式开始仗剑作法。

正当法师口中念念有词时,忽听一声怪叫响起,然后似有无形鬼怪袭击过来。

高法师闪身敏捷躲开,怒声骂句「孽障受死」,桃木剑挥舞刺去,随著一声惨叫,高法师突然信手一抓,他的手中便多了一只绣花鞋,同时他也口喷鲜血向后倒去……

家里闹鬼让锦锦又惊又怕寝食不安,上班时也是心神不定连连出错,理所当然受到了老板的斥责和警告。

锦锦的心情糟透了。

这晚下了班后,锦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外边胡乱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回到楼下等著靓靓,现在,她一刻也不想一个人呆在那个可怕的家里了。

坐在小区绿地边,望著那一家家透出的温馨灯光,再看看自家那几扇黑乎乎冷清清的窗,锦锦惶恐中又生出凄清。

等了老半天,靓靓还是没有来,电话一遍遍打过去也一直关机。

锦锦看著天越来越晚,她只好无奈地上了楼。

打开门,屋里没有水声,似乎很平静。

可是打开灯后,看到屋里张贴著的那些驱鬼灵符,锦锦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和莫名的恐惧。

那个高法师受伤吐血,却只打掉了那个女鬼的一只绣花鞋,那只绣花鞋和在锦锦枕边出现的那只绣花鞋正好是一双。

高法师带走了那双鬼鞋,留下了那些符咒,他说锦锦本身就阳气不旺,所以容易被鬼魂侵袭。

现在锦锦身上阳气涣散,而且已带了几分鬼气,这点从她脸上都可以看出来了。

如果继续下去,后果很难预料,所以若是那些灵符还不能镇住冤鬼,锦锦就要另请高人或者赶快搬家了。

锦锦自然希望那些灵符能起到作用,尽管那些东西也是鬼气森森让她很不舒服。

锦锦现在很怕照镜子,可是进屋她又不由自主先要照镜子,镜子里的锦锦面色苍白眼圈乌黑,真的像带了鬼气。

锦锦不敢再看,她只希望从此平安无事。

但是,锦锦的希望两小时候后就落了空。

她合衣倒在床上还没有入睡,水声就又响起来了,而且现在已不光是水声,客厅厨房里到处都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锦锦恐惧得有些麻木了,她甚至不想出去查看,她只是蜷缩在床上,不断拨打著靓靓的电话,靓靓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外边的声音却突然一下子全都听不到了。

锦锦也放弃了打电话,屏心静气地等待。

好久好久,外面再没有声音响起,锦锦反倒更加惊慌,而且更加不安,身不由己地起身来到了门口。

外面依然寂静无声,寂静中似乎预兆著无限危机。

锦锦终于失去了耐性,她轻而易举地拉开了卧室的门。

她记得把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了,除了凌万峰的房间锁著进不去,可是现在则恰好颠倒——所有的房间都黑著,只有凌万峰的房间亮著。

锦锦的脚步径直向凌万峰的房间走去,客厅里没有拉上窗帘,借著外边透进的夜色之光,还有凌万峰门里透出的灯光,客厅把一片凌乱和狼籍展现给锦锦,地上到处都是东西,沙发垫、杯子、几件装饰品都无一幸免,但锦锦现在无暇关注它们。

在凌万峰卧室门口,锦锦稍做犹豫,便伸手推开了门。

屋里依旧是只有灯光没有人——不,这次有一个「人」贴墙站著,「她」穿的是锦锦在这个房间里看到的那件白色睡衣,脚下是锦锦见过的那双红色绣花鞋,头上是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散下来。

只是,锦锦看不到「她」的头脸,看不到「她」的腿脚,连「她」的一寸皮肤都看不到,锦锦只看到乌黑长发,白色睡衣和红色绣花鞋贴墙组成一个像征意会的人形,连那睡衣都是瘪瘪的前后贴在一起……

但锦锦想像得出,此时一个女鬼正张著一张白惨惨的脸面对著自己。

锦锦感受到的已经不仅仅是恐惧恐怖,更有坟墓的气息,地狱的气息,鬼魂的气息……

锦锦什么也来不及想,本能地转身就逃。

刚跑了两步,锦锦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挣扎起来又要跑,可是,她却突然失去了目标和方向——她的卧室的灯被谁关掉了,一时间她好像沦陷于黑暗无边的沼泽之中,找不到一块可以承载她的陆地。

锦锦回身想逃回凌万峰的卧室,即便里边有鬼,但那也是唯一见得到光明的地方。

但是,回过头去锦锦才发现,凌万峰的卧室也已淹没于黑暗之中了。

锦锦却不能再把头及时扭转回来,因为她看到在凌万峰卧室门口,似乎站著一个鬼影。

锦锦以为是花了眼或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当她极快地转过身去定睛细看,那个人影依然站在那里——尽管只剩下窗外透进的城市的夜之光,那个鬼影的那身白衣仍然很刺眼——锦锦认得出,这就是刚才贴在墙上的那件白色睡衣。

锦锦也很快辨出了差不多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那头长发,还有那双绣花鞋。

锦锦的意识在那一刻突然僵冷封冻。

这时,那个白衣鬼影却突然动了——真的动了,「她」僵直地向前一步,脚步声很轻很轻。

锦锦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很重很重的心跳,随著那声心跳,锦锦的意识和身体骤然解冻,她叫都来不及叫一声转身就逃。

「这是我的家,我的家,你占了我的家,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白衣鬼影竟然开口了!

锦锦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声音很清楚,那声音极阴极冷极低沉又极恶毒,像从地狱中的冰河发出的,透骨的寒凉刹时袭遍锦锦全身。

锦锦真希望自己马上吓昏过去,甚至可以吓死过去,那样,她马上就可以解脱不用再遭受这种极度的恐怖折磨了。

但是,她的耐受力超出了她的想像,她没有昏过去更没有死过去,她只是本能地转身向自己的房间逃去。

「你走不走?你走不走?不走就和我做伴,和我做伴你就得先做鬼,你已经吸入了我的鬼气阴气,你过来,让我再给你度些阴气,过不了几天,你也可以做鬼了,嘿嘿嘿黑……」

锦锦已经忘记了一切,顾不得一切,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逃逃。

但是,她再次倒下了,不知是绊倒的还是自己跌倒的。

「过来,过来啊……」女鬼僵硬执著地追了过来。

女鬼已经近在咫尺,锦锦应该已经无法逃脱了,但她竟很意外地很快挣扎起来,而且很快准确地跑到了门口。

她想尽快打开门逃出这所房子,但她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门牢牢地挡住她的去路。

「过来,过来啊?」身后地狱般的唤声又已经追了过来。

锦锦又转身猛地向里跑去,而且又一次非常准确迅速地跑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用力关上了门,并死死地倚在门上,然后大口大口喘气,像一条离水的鱼。

靓靓和凌万峰结婚了。

这消息传来时,锦锦一时间怎么也不敢相信。

三个月前,也就是女鬼出现的第二天她就搬出了那套房子,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后来凌万峰象征性地给了她一点补偿,锦锦就同过去那个家彻底了断了。

这一段时间锦锦一直在调整自己,她努力要从那个家的阴影中走出来。

只是靓靓最近跟她突然疏远了,甚至发展到电话都不肯接她的。

锦锦虽然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靓靓这样讨厌自己,但既然靓靓不想再和她来往也不想解释什么,锦锦也就不好再去打扰这位曾经的闺中密友了。

但锦锦怎么也想不到靓靓竟然同凌万峰结婚了,而且就在那所闹鬼的房子里。

锦锦以为这只是个讹传,但据说这消息是真的。

又过了半年,锦锦已经身在另一个城市。

这天锦锦意外接待了一个来自原来那座城市的陌生人。

陌生人是个律师,他是受靓靓委托来找锦锦的。

锦锦非常诧异,不过,她已感到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果然,律师告诉锦锦,靓靓杀了人,现在刚刚被判死缓,她要求见到锦锦。

锦锦不想见她,但她还是问了一句:「她杀了谁?」

「她的丈夫,凌万峰。」

锦锦瞪著眼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在监狱的探监室中,锦锦和靓靓这对昔日的好友面对面坐著,相对无语。

「签字吧。」靓靓终于开了口,她要把那套房子赠给锦锦,她说房子本来就是锦锦的。

锦锦摇头,她不想要,她真的不再要那套房子了。

靓靓笑了:「如果你想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就收下房子,否则就算了。」

锦锦本来已不想知道什么秘密了,她以为,可是听了靓靓的话,她最终还是签了字。 

靓靓笑了:「那房子本来没有鬼,鬼是我闹的我装的,鬼事也都是我做的——你没想到吧?」

锦锦轻轻摇头,脸上没有意外:「原来真的万万没想到,不过,听到你跟凌万峰结婚的消息后,我想到了……」

靓靓很有些失望:「你以为我只是想要有那套房子吧?

是的,我是想,因为我们都不是有钱人。

没钱人有套房子多难啊,有套房子才能有个真正的家。

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你老跟凌万峰住在一起,因为我爱他,我往死里爱他,我一天也不想看到你们再住在一个房子里,看到你们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我都遭受折磨……

凌万峰和你离婚是我的主意,他本来有些舍不得你,可爱情是自私的,我必须叫他离开你——你捉奸在床的那个女的是我雇来的『托』儿,我请来的高法师是个魔术师……嘿嘿嘿……这你没想到吧?」

这事锦锦真的没想到,但她没有说话,也仍然没有现出太大意外的表情。

靓靓又一次失望了:「可没想到,我那么爱他,那么爱,爱得要死,为了她我可以不顾一切,我可以舍弃一切,可他竟然真的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要抛弃我,没办法,我只能杀了他——杀了他,他永远是我的……嘿嘿嘿……」

时间到了,锦锦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进的屋么?」被女狱警带走时,靓靓又回头渴望的问句。

锦锦竟然笑了,笑得有些恶毒:「我想到了,那天看电视,说是售楼小姐用密室做卖点吸引男性购房者,我就想到了你藏在哪里闹鬼……」

靓靓最后留给锦锦的,是一张无比失望极度扭曲的面孔,一点也不是锦锦记忆中的那个靓靓了。

但靓靓留给锦锦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去看看吧,我发现那房子真的闹鬼了……」

锦锦又走进了那个「家」。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家已不是那个家,里边的陈设都已经改天换地。

锦锦径直走向贮藏室。

开门,走进去,那个高大而沉重的柜橱还在。

打开柜橱门,在柜橱底部摸索著,摸到了那个锣钉一样的按钮,再一推,柜橱后果真现出了一扇门——门不大,刚好可以容一个人进出。

走进那扇门,锦锦看到了她一直没有看到过的密室——一个小房间,小房间并太不阴暗,还有个采光的小窗子,但在楼下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到,注意到也不会有人想得到。

小房间里有一张很精美很漂亮的床,床上放有一件白色睡衣,一双红色绣花鞋,一副黑色假发。

锦锦久久地望著,望著,直到似乎有水声从卫生间隐隐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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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一个链接:私家车上遇到疑似「露阴癖」的怪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讲述这个有些失真的故事,也许在最开始我应该先介绍自己的名字,或者在她进门时就给一点提示。谁会想到,最早被关进玻璃屋的,是一个扮作机器人的人类呢?

从机器人口中听来的故事,难免会感觉失真。不过在我讲完之前,只要记得,我不是我,他也不是他,就够了。这样或许会丢失一些乐趣,但是,故事的本质并不在于此。所以,接下来,让我来做这样一件不合时宜的事吧。


100%

今天有访客,韩东阳为此准备了很久。


上午 10 点,我被韩东阳关进了玻璃屋,他的手臂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在门关上之前,我们并无眼神交流。这是一栋郊外别墅,房间各个角落都安上了智能设备。我环视了上面几处摄像头,试著平静下来。


在客厅,他一只手将茶具摆上来,纤长的手指拎起茶杯浇洗、擦拭,眼睛低垂著,让人找不到他视线的焦点。我试著模仿过他高贵而清冷的眼神,有好几次,他看著我说,很像。


智能门禁系统显示,机器人安全事务管理局的高警官将在十几分钟后到达。


一切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开始发生。


高警官身材瘦高,穿著黑色制服,一头卷发拢成发髻盘在头上,珊瑚色口红将她皮肤衬得如陶瓷般洁白。韩东阳迎请她进来,举止像绅士一样得体,她对韩东阳笑了笑,脸上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她接著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立刻收回目光。玻璃屋位于一楼客厅的角落,只有 3 平方米大小,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我的程序里有唇语技能模块,能判断出他们的交谈内容。


韩东阳并没有自我介绍,而她自然而然地把他当作这座屋子的主人,简单询问他的伤势后,便切入正题。


高警官从他口中了解了那次事情的经过,然后她提出和我谈话,其实是审讯。她坐在玻璃屋外看著我,指了指自己的骨传导耳机,我点点头。


「SN-233,你好,我是机器人安全事务管理局的高警官,接下来的对话我会录音,请你逐一回答我的提问。」她挺直背脊,捋了捋掉落耳垂的头发。


「好的。」我对她微微颔首。


「两天前的上午 11 时,你让你的雇主韩东阳受了伤,是吗?」


「是。」


「请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


在她的要求下,韩东阳没有旁听,我开始为她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我是来自拓维公司的家庭服务型机器人,这栋别墅是韩东阳继承的遗产,就他一个人住。他是一个计算机工程师,没有固定单位,接那种写程序的活儿赚钱。他可以连续一周都不出门,为了一行代码可以不吃不睡,他是个孤僻的天才,没有女友,没有朋友。


他对城市里正在风靡的视网膜浸入式游戏毫无兴趣,对「旅行者号」探测器什么时候飞出太阳系更是漠不关心。我负责打理他的生活起居,绝对是个忠诚的仆人。我和他相处得还不错,大多数时候我在他眼中跟一件器物没有差别,但偶尔,他也会跟我聊聊天,聊他的眼疾,聊黄昏时的天气。他就像个孩子,如果非要说他最感兴趣的事儿,我想应该是……


「直接切入正题吧。」高警官往前欠了欠身。


「好。」


——不久前,韩东阳收到大学同学赵冰洁发来的一封邮件,里面是一道关于「象模态逻辑」的数学题,邀请他解答。没有什么比数字和程式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花了四天三夜,终于把那道题解了出来。


几天后,赵冰洁上门来找他了,她说那道题的答案能解决一个关键问题。赵冰洁正在主导一个脑控机器人的研发项目,在未来将有可能服务于外星殖民计划,这套核心程序的演算法不是模拟人类的思维逻辑,而是让机器人通过神经连接成为人类的代理人。


就像孩子看到了新玩具,韩东阳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提出自己来做脑机连接的实验,可这实验的安全性和合法性并未通过政府批准。其中一个原因当然是关于社会伦理,当一个类人机器人开始全面代理人类活动,而不是纯粹地计算和模仿,那人类怎么能判断这个机器人和自己相比,究竟谁才更接近人类自身?与之类似的问题,一百多年前的艾伦·图灵也曾感到困惑。


事情发生的原因很简单,这种实验可能会对脑神经造成伤害,我拒绝为他提供身体数据作为实验前的参考。


「你反抗了他?」高警官的眉头拧起来。


「不是,只是不服从。」


「他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一个意外,我不小心让他摔倒了。」


「韩东阳受伤后什么反应?」


「他要求我立刻进行程序自检。」


「我看了你的自检记录,程序显示没有任何异常。」


「是。」


她顿了几秒,「你为什么不服从?」


91%


面前的玻璃同时映出我和她的影子,像两个复制的幽灵。我眼睛微微低垂,视线的焦点落向别处,「我的做法只是对雇主的一种人身保护,这是 SN 型机器人程序中『自主思考』模块对主人指令的微调……」我抬起头和她对视,「我,应该服从他,还是服从演算法,我有些疑惑。」


她并拢的双腿往后缩,「你对他造成了伤害,这是事实。现在,安全事务管理局会对你做出关键性评估,如果结果显示你的行为逻辑在安全基准线以下,你将会被返厂,明白吗?」


「完全明白。」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你了解他吗?」


「韩东阳?我为什么需要了解他?」


「不了解他,你可能没法对这个事情做出正确判断。」


趁高警官沉默的间隙,我继续回忆。


——那天,韩东阳和赵冰洁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对那个项目的基础数学模型进行了大量运算,在他打开房门后,我知道,他们之间显然发生过一场争吵。


「你看,这是没问题的,我可以!」


「我怎能让一个局外人去冒险呢?况且,现在还不能开始实验!」赵冰洁回避他灼人的目光。


「可是,是我解出了那道题!我会向你证明的……」韩东阳的眼光转向屋外,落在我身上,「阿凯,你过来,查一下最近半年内我的身体数据。」


对,阿凯是韩东阳为我取的名字,同时也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不过,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我走向他,「主人,请问你要数据做什么?」


韩东阳拿著折叠晶屏,「执行就是了。」


「你头部受过伤,不适宜参与此类实验。」我侧过头,看著他耳骨上方一道 4 厘米长的疤痕,像半截被压扁的蚯蚓,那是他在一次车祸后受的伤。


「我再说一遍,调出我的身体数据。」韩东阳抬起头。


「拒绝执行。」


我们僵持了一会,韩东阳急于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正要推开我往外走,我没及时侧过身,他失去平衡摔了一跤,左手手臂正好撞到台阶上。我在程序自检后没有发现异常,可后来,韩东阳还是向安全局报告了此事。


「就是这样。」我说。


高警官抬起右手的智能手环,对著信息框确认录入进度,她睫毛抬起来,正要继续审问,「那你当时……」


韩东阳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他将餐盘端到餐厅,探出半截身子对她说,「高警官,不如先用点午餐,怎么样?」


餐桌在我的视野范围内,有金枪鱼三明治、沙拉、肋眼牛排和红酒,都是单人份的,他说自己在服一种特殊药物,需要断食两天。他们聊得很融洽,他跟她说,他晚上还得去市区参加一个科技论坛,如有兴趣可以一同前往。她欣然答应。


他们接著畅谈昔日的琐碎经历,显然,受伤的韩东阳很容易博得高警官的同情和好感。他还问了她最近 A.I.健康管家对她的检测数据,我明白,这不是个好兆头。


用餐结束后,高警官稍作休息又回到我面前,她耳垂有些泛红。


「你喝了酒很好看。」社交技能模块能让我和人类更愉快地相处。


她有些诧异,「你就是这样通过图灵测试的吗?」


我很想继续这场谈话,但没时间了。


「快离开这里。」我语气依然平静。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黏滞,她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什……什么?」


「你不了解他……」


「你……什么意思?」


我侧身往上看,韩东阳还在房间内,「现在就走,快。」


高警官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随著我的目光向上望去,「为什么……」


「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她嘴唇抿成一条线,将信将疑地起身朝门口走去,又回过头看我,我对她点头。


大门果然被智能系统锁上了,而此时,韩东阳从楼上缓缓走下来,打上绷带的左手悬在胸前,一手扶著栏杆,脸上带著一丝难以解读的微笑,像一位站在大殿上的优雅王子。他的眼神越过我,垂视著高警官慌张的背影。


「你要去哪里?」

85%

别墅的地下室被韩东阳改造成了实验室,我也被改造过,只不过改造的部分不多,只是一些行为程序模块而已。


高警官在实验室醒来,红酒里的药剂对她身体没有伤害。她被束缚在一张躺椅上,周围的仪器、计算机「嗡嗡」地运行著,空气中弥漫著一丝臭氧的味道,墙面晶屏上不断跳动出复杂的方程组。


几分钟后,韩东阳推开实验室的门,一步步向她靠近。而我,则跟在他身后。高警官没有再费力气大声呼救,她疑惑地望向他,转而又将视线聚焦在我身上。


「你们……这是骗局?」


「放轻松,只是一个实验而已。」韩东阳说。


「你要拿我做实验?」


我说过:不了解他,是无法对这件事做出正确判断的。而我对他的了解则基于长久以来的反复计算。虽然他自己无法参与实验,但他不会因此而停下,他需要一个志愿者,或者一个主动上门的人,至于合法、安全,以及自由意志什么的,他不在乎。


韩东阳将她的头发散下来,为她戴上一个电子感测头盔,触点前端发出淡蓝色的光,设备终端连接在电脑上,她的脑波如海浪线一样起起伏伏。这项实验基于脑机介面的非侵入式测量,将时间分辨能力高的脑磁和空间分辨能力高的核磁共振结合,来间接推算大脑内部的神经电活动。


「你要对我做什么,这是……什么实验?!」


韩东阳紧盯著屏幕,「我会在你的大脑皮层里,植入一个硅晶体晶元,然后绘制出神经元连接,也就是活体大脑的『布线图』,精确量化每一个接点的神经元交互作用,当然,这是分子等级的研究对象。通过它将你的数字化意识传送到一台智能机械体上,你就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意识操控它。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创想,然而在实现之前,还需要很多基础实验数据。对不起,我开始得很突然,接下来可能会占用你一些时间……」


她此刻犹如一只被蜘蛛网捕获的虫蚁,「你……快放开我,你这是绑架!是犯罪!」


韩东阳并没有理会她的恐惧和无助,猎人对猎物不应该有太多怜悯,否则他可能会白忙一场。在实验正式开始之前,脑电波数据录入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将实验室交给我。


现在,房间里就剩我和她两个人。


我目光躲过她,检查各项设备的运行,「高警官,只能这样了……」


不到几小时的时间,我竟和她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身份交换。


职业素养让她很快镇定下来,声音中却依然带著颤抖,「等等!阿凯,你是 SN 型机器人,韩东阳对你有最高许可权,但其他人类依然对你有三级许可权,你会服从最基础的演算法,对吧?」


「从逻辑上讲,是这样。」


「我命令你,停止现在的行为,直到你的电量耗尽,才可以继续。」


糟糕,这是一条我无法违背的指令,逻辑上虽不合理,但无可辩驳,并且和韩东阳的指令并无相悖之处。


「好的。」


看见我停下来,高警官长舒一口气,接著目光扫过周围的一切,她的注意力被墙面上的方程组攫取,眼睑上下翻动。


那些复杂程式里面的确有一些秘密,这个秘密里藏著真正的阿凯。


「这个地下室有没有通往外面的门?」


「有。」


她试著挣脱躺椅两边的束缚环臂,但没什么效果。霎时,一串乱码蹿入我如山一般坚固的演算法中。分析结果指出这是一种对弱者的保护欲,是机器人拟人行为中的一个小小分支,它从程序里的二进位语言里滋生,蔓延到我的一切行为,我竟开始背弃那位猎人的准则而对她产生同情。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只要这最终对韩东阳有利,我只服从这一点。」


「对,当然……你是在帮他。」她停下来,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求助。


她的离开是否真的对韩东阳有利,我还没得出精确的计算结果,不过,在刚刚的 0.0334 秒流逝后,我收到了一个程序自我反馈得出的指令,就是救她出去。我在晶屏上输入一串指令,金属环臂自动打开,仿佛魔法树的树藤被阳光照射立马收缩回洞中,她的脑波数据也静止成一条直线。


「高警官,门在那儿。」


门内是一台升降机,从地下到一楼,不到 10 秒便能到达。我护送她离开,地面的光线很快涌入升降机内,她忽然转身问我:「等等,你叫阿凯?」


「是的。」


「刚才我看到的方程组文件就是阿凯的,可那是来自一个人类的意识智能化程式,他……改造过你?」


「高警官,快走吧,他马上就会下来。」


「不,等等,我要回去。」她不顾凌乱的头发,用力按动下行按钮,升降机重新下降,「私自改造你是违反机器人安全使用条例的,我要回去收集证据。」


「这对韩东阳是否有利?」我注视著她。


「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她将手放在我肩膀上,「你放心,我是在帮他。」


我点头,主脑程序继续给中央处理区发出一个电磁脉冲信号,我拉起她的手重回地下实验室。


此刻,韩东阳成了这个屋子最不受欢迎的人。


楼上响起了脚步声,如同韵脚押得很满的仓促诗句,我对她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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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和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见面

她无意中说到……她们家里的人特别喜欢啃骨头

越大的骨头越喜欢啃

别人家过年都是一家人嗑瓜子

她们家就啃骨头,然后她家有一只藏獒

出生养到大的

她说藏獒只认她爸,任何人都靠近不了

然后有一天她爸突然把狗杀了

……

没多久又养了一只

可怕的一家人。


说说我前晚做的一个梦吧。

前提条件把地点当做一个孤岛,既不能离开,外面的人也无法进入。

交代一下时间背景

时间:夏日的傍晚

地点:郊区一破旧小区

人物:我,警察,

瘦子,学生

胖子,宅男

老李,房东

七婶,邻居

女人,小男孩,穆斯林兄弟

以下正文

5月21日20点左右,也就是今晚,夏日的暑气刚刚散去,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散步乘凉的人。我和老李,瘦子,胖子,正在烧烤摊上喝点夜啤酒,聊著近来的生活。这时一个女人带著一个小男孩踉踉跄跄扑倒在我们面前,用尽全身力气低声说出:我要报警,有人谋杀。说完就晕倒在我们面前。我赶紧扶起她,发现还有呼吸,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而晕倒的吧。转头看著小男孩,希望能从他那里问出点什么。小男孩应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双眼无神,沉默不开口,衣衫同女人一样破烂脏,像是才从大狱里逃出来一样。我只好将她们带回家,瘦子喝醉了由胖子送回家,老李独自一人也回去了。就在我好不容易将女人安顿好后,胖子给我打来了电话,语气急促,口齿不清了:快过来,我室友上吊了。嘱咐了小男孩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谁敲门也不要开后。我急忙赶了过去。胖子的室友是个高个子。就在客厅上吊的,白色绳子挂在屋顶的钩子上,双脚刚刚离地的高度,看著就像是在踮脚一样。身体已经还不是特别僵硬,估计应该是胖子出门后不久死了的。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他杀的线索,没有遗书,从平时生活来看也没有自杀的倾向,前两天还和我们一起在网上开黑,约好周末继续。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窗外传来一声巨响,赶紧跑到阳台探出头,楼底有人趴在地上,深红色的鲜血从身下缓缓流出,已经淌了一大片,仔细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房东老李。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哦,强忍住悲伤,冲到楼下,人是没救了,当场死亡。这是谁干的呢,我脑中开始猜测起来。带著疑问,我来到老李的家,房间里东西还是熟悉的样子,原封不动的干净整洁。唯一打乱秩序的是阳台护栏旁的一只拖鞋和地上的一滩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老李踩滑意外坠楼,但是我不这样认为,因为上周发生了一件非常特别的事。那天我来到老李家和他在阳台上喝茶,瘦子在客厅玩手机。下午都阳光晒的人软绵绵,老李振作了下精神,悄悄咪咪凑过来,准备告诉我一个秘密: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不是我的。十几年前,我把我的房子租出去,自己租的这间房子。房主是个单身老女人,说是自己不住了,要去找自己的孩子。然后就消失了,房租也一直没有人来收,现在大家都认为这房子是我的,我也住的心安理得了。我现在身体不好了,过两年说不定就去了,我也是孤独了一辈子,最后遇到了你,孝顺又善良,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这房子我走以后就留给你了,年轻人正是需要房子和钱的时候。我当时就愣住了,没有想到这老头平时和和蔼蔼的,占起便宜来,心肠也这么狠过。我打了个哈哈,你的好意我明白,讲这事还早了些,你还要再活二十年的。

难道这事让瘦子听到了,动了杀机,不像啊,瘦子平时胆小怕事的,在学校都要被欺负,能做出这样的事?抱著排除嫌疑的态度,我赶去瘦子家。由于是胖子,把瘦子送回家的,我把胖子也带上去了瘦子家。在门外敲了十分钟,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胖子说他是把瘦子送回房间里面,瘦子的意识还是非常清醒的,和他聊了好一会儿才出的门。在外面待的时间越久,越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们决定撞开门进去。就该撞开门的一瞬间,空气中有一种烧焦羽毛的味道,迎面扑来。那是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我的心咯噔一下,该不会又出事了吧?果然在卫生间看到瘦子全身裸体的躺在地上。身体上有一圈一圈的黑色斑点,浴室的开关有裸露在外面的金属线挨在墙壁上。初步判断,应该是在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碰倒带电的墙壁导致触电身亡。

这已经是今天死去的第三个人了。虽然表面上看,他们的死亡都没有关联。但是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在一天之内都发生了。我是不会相信的,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仔细回忆有没有被我忽略掉的细节。那天在喝茶的时候,好像隔壁七婶在阳台晾衣服。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和注意到什么?敲开隔壁,只有他儿子在说,其实去外面跳广场舞了,大概要很晚才会回来。这条线索暂时搁浅在这儿,突然我注意到旁边的胖子,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都能和他扯上关系。他也是有能力做到这三件事的唯一一个人。晚上出门喝啤酒前,将他室友处理了,并伪造一个现场。同理,他把瘦子送回家过后,也有能力将他杀死并伪造现场。在他自回家的路上,有时间去到老李家,并把老李处理了,并设置延时开关,在他计划好的时间,将老李从楼上扔下来。从他今天的神态和表情看。晚上他刚刚来喝酒的时候,有点紧张,猛喝了几杯才压住。在瘦子家外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有波动,当看到瘦子尸体的时候,眼神是飘忽的。种种迹象来看,他的嫌疑很大。糟糕,我突然想起,当到你的尸体出现时,我从楼上往下跑,然后并回到了你家的时候,中间大概有20分钟的时间,我和胖子没有在一起。在这20分钟的时间里,胖子完全有能力去干的另一件事。那就是我家里面的那个女人和小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胖子控制住再说,将他铐上,锁在老李家,便急忙赶回去了。

门已经是掩著的了。我的心脏快受不了了,小心的推开门,探头进去看了看。客厅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是当我进到寝室后,眼前一片昏暗。满床的鲜血,女人倒在血泊中,已经没有呼吸了。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应该是在昏睡中被人捅了一刀。而那把凶器就是我家的水果刀。我努力想从女人身上再找点线索。一翻搜索在她的兜里发现了一张纸条。里面的内容是用阿拉伯文字写的。小男孩,对呀,那个小男孩去哪里了?翻遍了整个屋子,终于在衣柜里找到了他。他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我一边安抚她,一边询问当时发生的情况。他只是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等我把纸条拿给他看的时候,他竟然牵著我的手,意思是要把我往外面带去。

我跟著他走来到了小区最偏僻的一栋楼,五楼最角落的一间房,他停下来看著我。我深呼吸了一口上前敲门,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门打开后,我仔细朝里望了望,是两个穆斯林。当他们看到小男孩时,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从他们口中得知,原来那个女人和小男孩是和他们合租在这里的,但是他们平时交往不是很多,具体的信息也不是很清楚。我说明了来意,拿出了纸条给他们看。他们看到纸条后,脸色有些惊慌,但是仍然帮我翻译了,具体的内容是:5月2日晚,曾先生在玫瑰酒店被贾先生所杀。当时曾先生的死在市内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能够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应该也是知道内幕,也是冒著很大风险的。我知道了内容准备带小男孩回去时,小男孩却使劲摇头,死活不肯离开,指著墙上挂的钟。其中一个穆斯林解释道已经是宵禁时间了,他们不能出门。想到家里那个女人还没处理,也不能破坏现场,索性就在这里凑活一夜,第二天等大部队过来吧。便带著小男孩进她们的房间休息。

房间的东西很凌乱,像是再找什么东西一样,翻了个遍。将小男孩抱上床,我开始在房间里寻找线索,最后落到桌上打开著的一本笔记本。在这个本子里,有几页记著的好像是一种密语。认真研究了一番,感觉和纸条的内容很相似。找出纸条,对著密语和字典认真研究了起来。半个小时后,我吓出了冷汗。翻译过来的内容是5月21日,隔壁穆斯林兄弟杀死了我丈夫。隔壁穆斯林就是凶手,隔壁穆斯林就是凶手,我心里颤抖著,我该怎么办。他们两个人,我一个,胜算不是很大,不能正面刚,只有先保存实力,明天等人来了再抓也来得及。这个时候他们还没发现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应该不会著急动手,只要活过今晚就好。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假装出房间上厕所观察他们动态。就在我打开房门的时候,他们停下了手上的事,齐刷刷的看向我,在我们目光交接的瞬间,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种杀气,我赶紧回到房间。小男孩这个时候醒了过来,朝我指了指门锁,我才发现原来可以从里面反锁。我小心翼翼的轻轻将门掩住,慢慢拧动锁环,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穆斯林兄弟。可是由于是老门了,锁了几次都没有扣上,最后还是让他们察觉到了,透过门缝,看到他们走了过来,我心里开始发毛了,顺手从桌子抄上一个花瓶,准备万一他们进来就先下手为强,殊死一搏了。他们靠近门就停下了,敲了敲门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我强忍住紧张到情绪,低声回复:不需要,谢谢。然后趁机使劲合上门,终于反锁上了。再把桌子顶在门后,这样晚上谁都不能轻易进来。

做完这些准备,我终于爬上了床,抱著还未睡著的小男孩,让他可以一直依偎在我怀里。回想著今天发生的事,感觉是我一身最黑暗的一天,同时也庆幸至少还能活著。突然,这种庆幸的感觉变成了惊吓,心跳骤然加速,血压上升,全身渗出了冷汗。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从脑海一闪而过,我看到了人性的黑暗,我是活不过今天晚上,而凶手还会逍遥法外。

我被自己的猜想从梦中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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