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印度又發生了一起聳人聽聞的強姦案。

12 歲女孩被叔叔、哥哥輪姦後，遭到嬸嬸斬首。

即使是在強姦案多發的印度，這樣令人髮指的惡性案件也相當罕見。

媒體在報導時，紛紛提到了另外一件具有代表性的案子。

那就是 2012 年，發生在印度德里的「黑公交輪姦案」。

時年 23 歲的醫學實習生喬蒂·辛格·潘迪，與其男性友人在看完電影后回去的路上，乘坐公交車時被車上乘客襲擊，遭到輪姦，並最終不治身亡。

該案在全印度引發了巨大反響，全國主要城市內都發生了遊行抗議，在案發地德里更是引發了數千民衆與警方的衝突。

4 年前，BBC 製作了一部講述此案的紀錄片《印度的女兒》，採訪了其中一名強姦犯及其律師，還有受害者的父母，揭開了這件殘忍罪案的一角。

只是迅速被印度政府全面禁播。

而現在，Netflix 又給我們帶來了一部根據本案改編的印度劇——

《德里罪案》

Delhi Crime

爛番茄雙 100%。

豆瓣評分也高達8.8。

該劇僅7 集，從警察的視角，講述了這一案件的臺前幕後。

瓦提卡是德里第一位女性警務處副處長，每天的煩心事數不勝數：

手下的警員永遠在玩忽職守。

但還是不得不任用他們，因爲警員不足，所有人都在加班，用她上司的話來說就是，「我們所有人都沒空理家人。」

警局也因爲預算問題，經常案子辦到一半就停電，不勝其擾。

今天，讓她煩惱的事又多了一件：

女兒申請上了美國的大學，想要離開德里。自己試圖挽留，卻被懟得啞口無言。

這位警察兼母親上一秒還決心讓女兒看到一個更好的德里；

下一幕，就迎來了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刻。

警方接到報案，一男一女被赤裸着拋在路邊，其中女方渾身遭到嚴重毆打，還有被強姦的痕跡。

而當她趕到醫院時才發現，事實比這些輕描淡寫的陳述，要嚴重無數倍。

女孩不僅遭到了輪姦，更有人喪心病狂地用鐵棍捅進了她的直腸和陰道，甚至連大腸都被扯出體外。

什麼樣的禽獸，才能做出如此暴行？

看着與自己女兒年齡相仿的受害者，瓦提卡出離了憤怒，決定親手督辦此案。

根據另一名傷勢較輕的男性受害者陳述，他們登上了一輛白色公交車，車前有個溼婆雕像。嫌犯一共有 6 人，包括司機和票務員都參與了侵害。

除此之外，線索寥寥。

面對如此棘手的情況，瓦提卡決定採用最簡單粗暴的做法：人肉搜查。

一方面，她把大部分資深警員派到各處停車場，看見相似車輛就上去搜查一番；

同時，她又把德里所有公交公司的老闆叫到了警局，讓他們一個個打電話詢問，是否有司機失蹤。

所謂「大力出奇跡」，在地毯式的排查，以及當地線人的幫助下，警方很快就鎖定了目標車輛，而當事司機也被順利捉拿歸案。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被抓捕後的嫌犯，竟毫無悔意，一臉漠然地坦白了自己的惡魔罪行。

而談到犯罪動機，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我們看到她男朋友跟她玩得很開心，我們想我們也可以玩玩。」

在他們眼中，女性不是與他們對等的人類，甚至不是值得尊重的生命，而是一件可以由他們肆意玩弄，損毀的玩具。

甚至就連那位男性受害者，實際上也是腳踏兩隻船，在已有女友的情況下，依舊在公交車上對受害女孩動手動腳，絲毫沒有考慮過周圍的環境對於女方來說是否安全。

而在女孩被侵害時，他卻假裝暈倒，聽任罪犯施暴；

最終自己只是略微擦傷，卻讓女孩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在某種程度上，他也是這羣罪犯的「幫兇」。

他們都是整個印度壓迫、物化女性的社會文化的一個縮影。

言歸正傳，第一名嫌疑人很快供出了同夥：

他們都是車上的工作人員，負責駕駛、售票、清潔打掃等，利用這一便利，他們時不時就會謀劃一起針對乘客的搶劫案。

剩下 5 名嫌犯中的 3 人很快落網，然而最後兩人在得知消息後已經溜之大吉，逃回了老家。

警方不得不橫跨半個印度前往抓捕。

其中一人的家鄉極端宗教、恐怖主義盛行，警員們前往鄉下問個話都得穿好一身防彈行頭，還需要軍隊一路護送。

另一個嫌疑人的老家雖然沒那麼危險，但警方還是沒吃到好果子：

印度的中央集權極差，各邦之間聯繫鬆散，甚至還有高額關稅，可以說事實上處於地方自治之中。

這些警察儘管在德里各個都是精英，到了別的地頭就極不受待見，受到當地警方的敵視，拒不合作。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化身便衣，想方設法從民衆口中挖掘線索。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艱苦卓絕的努力加上一點小小的運氣，他們終於在案發五天後，將全部嫌犯捉拿歸案。

如果在普通的犯罪小說裏，這就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

然而現實，總是比小說更離奇，更加黑色幽默。

德里警察們的對頭，不僅僅是罪犯，還有垂涎欲滴、時刻準備從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的政客、媒體們，以及他們身後的，廣大人民羣衆。

因爲擔心打草驚蛇，瓦提卡始終堅持低調辦案，堅決反對媒體的介入。

然而政客們並不關心這個，一名德里地方議員聽到這一消息後，立刻指示下屬舉辦新聞發佈會，「讓大衆知道越多越好」。

聽起來似乎大義凜然？

然而實際上，他的目的是煽動大衆對警方的不滿，意圖迫使警務處長下臺，最終由自己，牢牢攫取警方的權力。

媒體也樂得攪局，在警方口風嚴密，絕不透露半點信息的情況下，開始自己編造謠言，污衊警方玩忽職守。

也正是因爲媒體的大肆報道，導致嫌犯第二天一早就得知風聲，溜之大吉，爲抓捕行動平添了不少難度。

在媒體與政客的煽風點火之下，民衆與警方之間的關係徹底決裂，羣衆聚集起來衝擊警局，試圖動用私刑來懲罰罪犯。

客觀來說，德里的犯罪問題確實是個老大難，不過，這並不是警察單方的責任。

以性侵案爲例，自 2012 年以來，警方處理的案件數量上升，但法律程序的效率卻沒能跟上，最終定罪率始終維持在28%左右，多數案件都陷入了極爲漫長的審理過程。

據 2016 年的一項統計，按當前效率，僅處理當時積壓的案件，就需要整整四年時間。

顯然，除了根深蒂固的文化因素，司法與執法機關的普遍臃腫、低效纔是問題的重要核心。

而這歸根結底，又是一個經濟問題。

在質詢會上，德里警務處長做了一個對比：美國紐約警察局管理約九百萬人口，每年預算高達四十億美元。

而德里警方每年的預算僅有其十分之一，管理的人口卻是其兩倍。

於是纔有了開頭的普遍問題：警員不足，平均素質低，加班時間多，以致於更招不到人的惡性循環。

一個連電費都交不起的警局，怎樣才能更有效率的對抗犯罪呢。

然而民衆們並不關心，也不需要關心這些，他們親身體驗到的，就是犯罪率高企無法解決這一事實，只能發出絕望的吶喊。

可以關心，也本應關心這一問題的政客們也不以爲意。

對於他們來說，重要的只有選票，有人暗中操縱民意爲自己鋪路，有人只希望找一個替罪羊趕緊了結風波，提高預算、從自己的手頭割肉？那是萬萬不能。

而如此將民生問題化爲政治角力、互相推諉的「印度式民主」的結果就是：

自 2012 年黑公交輪姦案以來，雖然頒佈了一系列新法律，但印度整體的性犯罪狀況，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那麼到底該怎麼辦呢？徹底逃離這個看起來無法改變的國家嗎？

劇中主角在經歷了這一切後，回答卻依然沒有改變：

畢竟，假如所有人都逃避真實存在的問題，誰還能來拯救自己深愛的這片土地呢？

海明威說，這個世界如此美好，值得人們爲之奮鬥。

這些令人尊敬的德里警察們，只相信後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