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村裏有兩個窮漢子，一個叫老林，一個叫老莫。

兩人家徒四壁，平時從不跟其他人來往，只把彼此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經常聚在一起玩樂。

老林和老莫，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對外卻都宣稱自己生活還不錯，這表現在他們飯後到村口的大榕樹下喝茶吹牛時，嘴巴都油油膩膩的，看起來就像剛吃過了大魚大肉。

“老林，又吃上啦？！”鄉親們看到他這幅模樣，好奇地追問。

“那還有假啊，這肉夠肥、夠嫩的！”老林巴咂着嘴說。

衆人看他的得意模樣，嘴饞得咕咚咕咚咽口水。

過了一會，老莫也醉醺醺地摸到村口的大榕樹下。

“老莫，又喝大啦？”鄉親們看到他這幅模樣，也好奇地追問。

“是吶，才喝了一斤米酒，不勝酒力啊！”老莫巴咂着嘴說。

衆人將信將疑：“這年月人餓得雙眼發綠的，你拿下酒呀？”

老莫嘿嘿一笑，不願多透露。

這可是1970年代，人們十天半個月難吃上一次肉，可老林和老莫隔三差五渾身酒肉味，大夥都想不明白——他們倆哪來的錢？

當時，有村民反映家裏的雞鴨無緣無故失蹤，村長便覺得這老林和老莫有偷雞摸狗的嫌疑，決定親自展開調查。他年輕時當過偵察兵，這對他來說並非難事。

這天晚飯時分，村長悄悄摸到老莫的窗外，他想看老莫到底用什麼佳餚送酒。

昏黃的煤油燈下，只見老莫一隻碗斟滿了米酒，另一隻碗不知盛了什麼美味，開始飲起來。

當他仰頭飲光一口米酒，就用筷子撿起一顆東西，像吸螺似的啜吸兩下，再“叮”的丟回碗裏。

如此反反覆覆，老莫喝了兩碗米酒才離席。

如果說是吸螺，吃完了螺肉，桌面肯定剩下螺殼，可惜碗裏的菜似乎永遠吃不完。

村長看到這裏，饞蟲也上腦了，強大的好奇心驅使他入戶看個究竟。

當他不動聲色地摸到飯桌前，探頭看完飯桌上的一切時，才恍然大悟：老莫吃的哪裏是什麼大魚大肉，不過是三粒反覆被油鹽煎炒得光亮無比的石頭。

“村長，我……這都被你看到了，唉！”老莫擦了擦醉眼，難爲情地低下頭。

村長沒說什麼，拍了拍老莫的肩膀，走了。

離開老莫家，村長躡手躡腳朝老林家走去。他們兩家相距不過百米，應該還來得及趕上晚餐。

當村長來到窗外時，老林已收拾碗筷了，就在村長敗興轉身想走時，驚奇的一幕出現了。

老莫拉開櫃子，掏出一隻碗，用筷子揀起一大塊肥肉。

“好傢伙，還真有肥肉！”村長心想，嚥了咽口水。

只見老莫把那塊肥肉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卻沒有吃下去。接着，他抓起那塊肥肉，往自己的嘴脣上來回塗抹，再把肥肉放回碗裏，重新放進櫃子，合上櫃門。

村長看到這裏，會心一笑。他走進老莫的家裏，說：“老莫，你那塊肥肉買多久了？沒變質吧？小心吃壞了肚子啊！”

“半個月前買的，我煎過了，”老莫脫口而出，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哦，不，村長，我……”

從那天起，老林和老莫沒有再去村口跟鄉親們喝茶，也不再吹牛自己吃得多好，兩人在村中就像隱形人。

當然，村長並沒有把他們的祕密公開，而是找他們私下談話，勸他們積極參加集體勞動掙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