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ue.

 

 

家里经营温泉旅馆的缘故,小时候勇利最常看见的是父母忙碌的身影。等到年纪长了些,为了分担家务每到放学时间就飞快地跑回家帮忙。

最初只是帮忙打扫之类的简单工作,逐渐能够胜任接待客人的工作。

 

如果是距今二十年前的胜生勇利,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将来选择成为滑冰选手的人生。

站在领奖台上,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第一面金牌时的激动,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想将这面金牌,献给每一个帮助过我成长的人。」

各种思绪交织涌上心头,感谢的心情一时之间无法好好组织成完整的话语,面对四面八方迎来的麦克风,勇利思考了很久才缓缓地说出得奖感言。

 

◆ ◆ ◆

 

很多时候,勇利会怀念起九州老家的风景。

滑冰场外有座蜿蜒的坡道,只要沿著布满青苔的石墙一路奔跑,很快就能到达阶梯顶端。阳光洒在浓密的林荫之间,随著微风轻轻吹拂,树叶不断发出沙沙的枝叶声,这一切是如此让人怀念。

 

将坡道顶端做为慢跑路线的终点再适合不过,每年春天开始,直到枫叶树开始染红掉落,视野被一片雪白覆盖为止,每天不曾间断的到访此处。

每当感到痛苦的时候,只要来到这里眺望远方风景,心情就能平静下来。

对于胜生勇利来说,这座坡道或许是某种寄托也不一定。

 

趁著尤里放假,勇利特意带上对方回到日本,并来到这座熟悉的坡道,凝视著远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说:「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不过我一直想让尤里看看这里的景色。」

 

「每个男孩子小时候都会梦想有座秘密基地,对我来说这里就是如此。」虽然说是秘密基地,但这种地方连小优都知道,此时勇利忍不住在内心吐槽起自己天真的想法。

「这座坡道的景色,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我想……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

仿佛就像是另一个自己一样,永远都不会改变,过去的我如此认为。

「对我而言,这里是个特别的地方。」

 

◆ ◆ ◆

 

虽然因为比赛来过日本很多次,但第一次听到勇利提起这么一个地方,心里多少也好奇起来,连带拍了不少附近的风景照。

等到心满意足后,才停下手边的动作,尤里有些得意地轻抚鼻头笑著说:「要说秘密基地这种东西我也有,下次换我带你去瞧瞧!那个地方可厉害了。」

 

「除了爷爷以外,可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站在坡道高处,尤里眺望著夕阳西下的美景喃喃地说。

 

「我很期待喔。」见著对方像极孩子似的反应,勇利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旅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

 

再来的日子会变得忙碌,像这样悠闲和尤里度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去哪都无所谓吧?只要是和你一起。」不像勇利想得那么远,尤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后回答。

 

「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很好。」闻言,勇利有些不好意思地瞇起眼来。

 

「喂──有谁在那里吗?」孩提时代的自己,时常站在坡道的顶端,对著谁也不在的方向这么喊道。

 

站在那座坡道上,我究竟想看见什么样的景色呢──

 

 


 

 

《坡道途中》

 

 ※ 胜生勇利,三十一岁,无职。尤里‧普利赛提‧二十三岁,现役滑冰选手。

 

「西雅图的风景很漂亮,住在这里一定很棒吧。」勇利怎么也想不到,无心的一句话会在未来成真。

 

三十一岁的生日礼物,比起恋人脸上充满期待的表情,更让勇利震惊的是收到两张作为礼物的西雅图机票。

 

「怎么、上次不是说了想去?」见勇利失神呆滞的模样,尤里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与其说觉得困扰,勇利不由得佩服起尤里那做事完全没考虑到后果的行动力。不过……会因为尤里的话开始动手整理行李,自己果然是个随波逐流的人。

 

──只要在一起,到哪里都好。

 

◆ ◆ ◆

 

从滑冰选手转为普通人的生活,最早开始还挺不习惯的。

即便没有设定闹钟,还是会因为生理时钟而在固定时间起床,有好几次勇利都是躺在床上惊醒过来,慌张地一边脱下睡衣、一边冲进浴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需要特地早起跑步了。

 

「一大早的,吵死人啦!」被勇利大动作吵醒的尤里皱起眉头吼了句,随即因为睡意涌上又缩回被窝里。

 

「啊、抱歉……尚未清醒还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勇利,被突如其来的咒骂声吓得一愣一愣地,甚至不敢轻举妄动制造更大的声响。

 

新的赛季即将到来,尤里最近常往离家有段距离的滑冰场跑。偶尔会被对方赋予带上便当探班的任务,因此为了达到营养均衡、又得满足对方的要求,可让勇利下了不少苦心。

虽然相处时间减少很多,但和以前分隔两地的状态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尤里滑冰时专注的侧脸,练习结束后回家累得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模样;还有忍著睡意硬撑一边打盹、一边吃饭的情景,全部都是只有身为尤里恋人的自己才知道的画面,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得意起来。

 

退役生活开始到现在,基本生活上没有太大改变。

不用为了训练体力每天早起跑步,不用烦恼新的赛季节目而苦恼,也不用拼了命地练习不擅长的跳跃。

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却也感觉到内心某处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空虚感。

 

少了努力的目标后,必须为了寻找新的目标而努力才行。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努力却越是对未来感到更加迷茫。

与之相比,在滑冰场上浑身充满自信的尤里,实在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

 

最近勇利时常做梦,梦见驻足在世界杯大赛得奖台的自己。

 

「……」梦醒的瞬间,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至颈边,勇利伸出手拭去泪水。

 

胜生勇利做为一名滑冰选手的时间,已经连半点都不剩了。

这点,自己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所以……才会更加让人感到不甘心。

 

勇利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发表引退宣言的那天,他窝在房里哭了一整晚。

 

扣除掉滑冰这个长处以外,勇利完全想不到以外的半样优点,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沮丧起来。

 

「没有滑冰的我,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 ◆ ◆

 

「喂、这时间了你还不睡?」洗完澡刚从浴室走出的尤里,一面擦拭著滴水的发丝,一面好奇地凑近勇利脸边往对方注视的方向看去。

「编舞?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兴趣?」

 

「啊、这个……其实是……」因为专注盯著电脑萤幕,并没有听见尤里的脚步声,感觉到耳边传来的温热气息让勇利吓得直往后退,更夸张的差点从椅子上滑了出去。

 

下意识想将网页关掉,无奈尤里已经是看得彻底的状态,反让勇利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编舞师?不是吧?」也没多想尤里就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几天前和披集通过电话,我想了很久……虽然退役了,不过还是有很多方法可以继续滑冰。」对上尤里不敢置信的表情,勇利只能尴尬地扒了扒后脑勺,并干笑了几声回答。

 

「哼,你如果说要开家炸猪排专卖店还比较有可能。」闻言,尤里露出没趣的表情说,并将手肘靠在对方的肩上。

 

「不,我倒觉得在西雅图卖炸猪排这个比较有难度……」虽说最近厨艺有了明显的提升,但要到贩售的程度恐怕有些困难,再者勇利也没有经营店铺的自信。

 

「想也知道是开玩笑吧?早点睡吧,我累了晚安。」比起吐槽,眼前的家伙居然这么认真回答,反倒让开口的尤里愣了下才回答。

 

「没把头发吹干……这样会感冒的。」余光瞥见尤里正滴水的头发,勇利没辙地叹了口气并站起身,拿起桌边的吹风机后绕到床边坐下,一面调整风量、一面小心翼翼地搓揉柔软的发尾。

 

等到头发差不多干了,勇利才停下手边的动作,身旁的尤里早已陷入香甜的梦境之中。

这也许是一天之中,勇利最为享受的时间时间也不一定。

 

那晚,勇利几乎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浏览网页上。

满脑想得都是不久前和尤里交谈的情景,冷不防被泼了句冷水,事实上自己难过的要命,却还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明知尤里没有那个意思,却还是说进自己心底。

 

只是想从对方嘴里听见一句:「是吗?那加油吧。」的话。

要说没有感到半点气馁,绝对是骗人的。

 

◆ ◆ ◆

 

「戒指看起来闪闪发光的呢。」

「哈?你是笨蛋吗!金牌还是戒指那种东西,要多少就有多少吧。」

 

参加朋友的婚礼之后,无心说出口的话引来尤里的过度反应。扔下这么一句话后,隔天一早尤里捧著大得有些夸张的花束站在自己眼前。

「你这家伙该不会忘记,我现在可是为了你而滑啊!」这对勇利来说,比任何一句情话都来得动听。

 

一想到尤里抱著花束,一路从花店走回来引人侧目的模样,勇利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直在我身边》

 

独自在俄罗斯比赛的日子里没见到胜生勇利的脸,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发表完得奖感言后,尤里拖著行李箱在机场内拔腿狂奔,就为了赶上飞往西雅图的飞机。

 

回到西雅图的家后,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懈下来,行李袋和鞋子随意扔在一边,就倒向沙发呼呼大睡。

尤里也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洗了澡,又是什么时候换上睡衣来到房里柔软的床铺。

 

「辛苦你了,尤里。」睡梦中,他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

 

俄罗斯比赛期间,尤里几乎没有好好睡上一觉,顶多维持在最低程度的睡眠时间。

回到家里才弄懂怎么也睡不好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胜生勇利那家伙不在自己旁边吗!

以前在俄罗斯的时候,睡觉习惯抱著枕头侧睡,自从两人开始同住以后,很快就找到比枕头抱起来更加舒服的东西,也就是胜生勇利本人。

睡觉时尤里喜欢将整个人靠在勇利身上,就连闭上眼也能感受到,透过身体接触传递而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啪──

 

「搞什么鬼……」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尤里,明显感受到鼻梁上遭受到重击,痛得直睁开眼开并用手轻揉。

 

「唔、真的吃不下了……炸猪排丼饭……」此时,凶手本人,也就是胜生勇利,正沉浸在难得的美梦之中。

 

「你这家伙睡相能再差点吗!居然还在梦里吃炸猪排,难怪肚子的赘肉完全没减少。」见勇利一脸满足傻笑的模样,尤里深呼吸一口气后,硬是忍住想将熟睡的人一脚踹下床的冲动。

心理不平衡的状态下,尤里更是毫不客气指责正在熟睡的人。

 

「切,真是没劲。」还以为会吵醒熟睡的人,没想到下秒只是换了姿势又陷入熟睡的状态,估计就算在对方耳边大骂,也得等个一会才睡醒过来吧?这么想的同时,尤里的怒意顿时消退不少。

 

「你这家伙睡得可香了,完全没考虑到我的心情,比赛完都还没睡的够本就被你打醒。」

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睡得这么沉?如果这时候把他从床上踢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醒过来?

注视著一旁人熟睡的侧脸,尤里忍不住思考起这个问题。

 

◆ ◆ ◆

 

偶尔,他会透过视讯电话连络远在莫斯科的爷爷,每当看见对方充满活力的样子,就觉得放心不少。

就连自己也完全没想过,会离开居住了十几年的俄罗斯。

 

刚搬来西雅图时,周遭没有一个认识自己的人,倒让尤里觉得耳根子清净不少。

虽然,他花了不少时间来习惯这一切。

 

买完最后一项东西,尤里站在店门外拿起纸条清点过一遍后,提起袋子准备回家。

 

「话说回来,这些东西份量也太多了吧……」透过双手传来的沉重感,让尤里低头审视起袋中的食材,忍不住开始碎念起来。

就算是要做庆祝自己拿了冠军的大餐,这些份量也太多了吧?那家伙到底多久没有出门采买了!

 

为了尽快回到家里,尤里下意识加快了步调。

 

 

【试阅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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