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2409151-3436164638.jpg

書名:花街樹屋

作者:何致和

初版:2013年6月

閱讀:2016年9月


意外撿到一本好書,彷彿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由於我太愛朱少麟的
《傷心咖啡店之歌》​​​​​​​,於是上網搜尋網友推薦類似這種的哲學性靈小說。花街樹屋哲學思辨的描寫不多,而是注重在白描寫法,用清淡的寫法讓讀者看完之後,有一種安靜定心的感覺。也由於是白描手法,所以閱讀起來有點吃力,尤其當你翻開新的一頁卻發現有滿滿的文字時(笑)。
  故事的主角是三個好基友,但故事一開始就以三人中一人的喪禮揭開序幕,作者「我」試圖挖掘好友翊亞自盡的原因,並且以戒嚴時代為背景,細心加入「反抗」與「追尋自由」的元素。故事的主軸,也就是拯救大猩猩的行動從故事到一半才出現,大猩猩最後淹沒在暴漲的河水中,也暗示著翊亞之後的死亡。
  以樹屋為核心,放射狀呈現作者的三條不同的敘事手法。第一是作者現在的人生,與女兒「菱菱」、致力於文化資產保存的母親、妻子「杏娟」的相處;第二是蓋樹屋的三人,翊亞、阿煌與作者試圖在花街中建立一個瞭望式的樹屋,那是兒時的秘密基地,而最後樹屋的拆除也象徵著記憶的隕落;第三則是搶救大猩猩的行動,三人解救被迫表演的大猩猩,想把他帶到動物園,卻往錯的路前進,最後溪水因颱風暴漲,救回了三條命卻也無能把大猩猩送到動物園。


  書中的每個角色都很值得思考。
一、    阿煌
  因為自己的爸爸就是革命份子,因此對拯救大猩猩、蓋樹屋的行動也莫名憧憬,他認為革命是對的,曾經劃破鼓皮,爸爸的回應並非毒打,而是「現在你自由了,出去玩吧!」樹屋被拆掉,象徵反抗的終結,阿煌與他爸爸一樣選擇進入這個邪惡體制,爸爸當上了議員,阿煌則開車把妹,我想這也是另一種反抗。
二、    翊亞
  翊亞是一個非常靈性的角色。從小被媽媽逼著學鋼琴,曾經反抗最後也作罷,遇到大猩猩後彷彿遇到自己,想要解救牠也彷彿是想解脫母親繫在他身上的枷鎖。他骨子裡其實愛著樹屋,才會在離家出走時選擇這裡看星星,然而,當樹屋面臨拆除的命運,他卻選擇不以為然的態度,以這種放棄的心態,繼續練琴,繼續作繭自縛。
  我能想像當他與大猩猩肩並肩一起看著天空,能想像他以堅定的心邁向河川上游時那種距離感,能想像他談完一首曲子安定的模樣。零零散散拼湊出謎樣的角色。
  很喜歡他說明為什麼「害怕音樂」的那段,「你自以為懂音樂,音樂卻完全不懂你,你怎麼可能面對音樂而不感到害怕呢?」最後翊亞選擇上吊自殺,並打了二分音符的結,以最愛又最怕的音樂,結束他的人生。
「詮釋是個很好用的遁辭,它可以用來解釋差異,可以合理化差異,但他卻沒辦法解決差異,尤其是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的差異」
三、    博鈞
  也就是敘事者「我」。生存在萬華這個燈紅酒綠的老街小巷,隨波逐流的密碼學教授,奶爸,高學歷的流浪教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主角,才覺得他的所有反應正式普羅大眾最有可能的反應。樹屋被拆除後,他仍然陷入迷茫,不明白所有的轉變,不了解好友的反應,但仍然繼續過生活。當翊亞決心拯救大猩猩,他也參一腳,卻不明白為什麼,直到被翊亞炯炯有神的炙熱眼神所憾動,才真正明白革命的意義,不畏黑夜繼續前進。
「我以為我們越過界限,冒著被大人抓到和罰跪在神明桌前的危險,是為了讓被鐵鍊綁住的紅毛猩猩能呼吸到自由空氣。我現在才領悟到,必須被拯救的對象不只這隻猩猩,還包括了翊亞,包括已經掉頭回去的阿煌。甚至,還包括了我自己。」

  故事中,妓女巷的童話小女孩也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以凶狠的眼神懲罰越界的博鈞(我),也許象徵跨出界線後可能面臨的恐懼和不安。我以為作者最後會交代回扣她的未來,曾經想她說不定是失蹤的小女孩,或是夜市裡作者三人偷看的女生,結果結局都不是,留了一個神奇的伏筆。

  記憶是拼圖,是零碎的,是跳躍的。越想想起,越難想起。就像博鈞會記得被罰跪了,卻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被處罰。就像可以記得911賓拉登攻擊、美國總統換人、政黨輪替,卻無法記得哪一個先發生哪一個後發生。我的記憶亦是,且就是因為記憶的跳躍,才顯得片刻細微的過去如此珍貴又容易流逝。

在故事末端作者寫出了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渴望能再度回到過去的某個時光。我想搭乘時光機逆返時間,找到過去某個重要時刻的自己,然後躲在一旁,像個跟蹤者或隱形人一樣,在不被發現也不影響事件進行的前提下,貼近觀察自己當年曾經遭遇過的某種經歷。……我想要的是旁觀,像個第三者事不關己地站在一旁,而不是自己從頭當一次主角。…….我想要的是對過去某個重要事件過程的完全感知,以瞭解和確立那件事情對我究竟產生了何種影響。」
  這就是為什麼我希望可以回故鄉台中,看看自己曾經走過的大街小巷,看看玩過的小學遊樂設施,吃吃兒時曾經品嘗的佳餚。跳躍式的回味,我總是會在那些曾經走過的巷口看見自己,就像博鈞在夜市中看見翊亞一樣。用多活幾年的經驗,詮釋過往的生命意義,希望一步步的回味,串起如碎琉璃般斷斷續續的回憶。

  何致和細膩的刻畫景致,尤其萬華區花街簡直看過便感身歷其境,卻鮮少著墨人性,希望讓場景來襯托三個好友「反抗」的方式,最後博鈞帶著女兒到動物園,卻忘記看動物園裡有沒有紅毛猩猩,也留給了讀者一些想像空間,究竟紅毛猩猩被洪水沖走了,還是自己回到了不用被鐵鍊束縛的草原?

 

 

相关文章